第25章 窮酸秀才

見自己沒能讓林凡出醜，蔡升也沒有在意。如果只是自己的三言兩語就讓林凡出醜，那也不至於成為這麼棘手的人物。剛才不過是好戲之前的調味劑而已，真正的大菜還在後面。

不過場面到底是有些冷清，一時間眾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靜坐的江萬里，突然大笑著站起身來，對著大廳中的學子朗聲道：「今日既是填詞大會，那我也獻醜一番，便以水調歌頭這個詞牌填詞一首。」

「隋煬帝曾制《水調歌》，後來唐人演為大麴。本朝入『中呂調』，凡大麴有『歌頭』，其後遂有水調歌頭。」江萬里聲音洪厚有力，雖然這水調歌頭的來歷在場學子都是知道的。可江萬里之所以還要如此說一番，為的就是幫林凡解圍，引開話題。

陸持之坐在首位並沒有說話，只是含笑看著江萬里。對於江萬里，陸持之很是喜愛。這不僅因為好友林夔孫的關係，更因為江萬里在陸持之看來是有大才，說不準何時就能拜相。

早有小二端來文房四寶，只等江萬里潑墨揮灑。見墨研好，江萬里沉yín一下，便將máo筆捉起，在上好的宣紙之上寫下了早已想好的詞。

「生日重重見，餘閏有新chūn。為吾母壽，富貴外物總休論。且說家懷舊話，教學也曾菽水，親意盡欣欣。只此是真樂，樂豈在邦君……蔡知府，你看這詞如何？」江萬里每寫一句，陸持之便念出一句。此時上闋已成，念起來，更顯一氣呵成。

「江大人果然是孝子，借著今日之盛會寫出此詞，他日必定會流傳出一番佳話。」蔡升是進士出身，所以江萬里這首詞才一寫出來，便立即引得蔡升的叫好。此時的人們都認為孝為先，所以江萬里這首詞一出，必定會被認為是大孝子，成為佳話又如何不可。

其實又何止蔡升，便是王海、余免龍，甚至就連韓斯也是看的yù罷不能。

江萬里本就早有準備，所以上闋即成，下闋也是隨手而來。

「吾二老，常說與，要廉勤。廬陵幾千萬戶，休戚屬兒身。三瑞堂中綠醑，釀就滿城和氣，端又屬人倫。吾亦老吾老，誰不敬其親。」

筆停，頌畢。

陸持之雖已入老年，可聲音卻很是響亮。自己最看重的江萬里能寫出這麼一首好詞，自然是念的十分大聲。下方的學子在聽到江萬里要填詞時，也早就屏住呼吸。彷彿只要注意那一動一靜之間，就能夠有所領悟。

「江大人好詞，不虧是我白鹿dòng學院出身。」

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立即引起白鹿dòng學子的贊同。

「百善孝為先，江大人不僅才學卓著，就連孝心也如此感天動地。」

「江大人此詞一出，今夜填詞大會必定聲名鵲起。」

更有一些白鹿dòng學子站起身來，滿臉jī動，振臂高呼：「天下書院，唯白鹿dòng爾！」

嘩……

一石jī起千層làng，楚朝學風大盛，天下書院何其之多，更別說書院雲集的江南路。

「此言差矣，南楚中興詩人之一的范成大范大人，當初提出的四大書院中可並沒有白鹿dòng書院。這天下書院之首，又如何輪到你白鹿dòng。」

「不錯，便是提出白鹿dòng書院的呂祖謙，也認為嶽麓書院才是天下書院之首。更何況，若是論江南路，那也是我江州人才輩出。」

文人相輕，特別是鼓吹自己的書院天下第一時，立即遭到其他書院學子的反對。

最初時，白鹿dòng書院是歸江州府。可在太宗太平興國七年，朝廷置南康軍，便把江州的星子剝離了出來。所以這白鹿dòng書院便不再歸屬江州府。此時被人鼓吹白鹿dòng書院天下第一，自然惹的江州學子很是不服氣。

一名白鹿dòng學子拍案而起，雖然同伴想拉住，卻是沒有來得及：「呵，既然你們江州學子如此大才，可有人敢當場作詞一首，能夠媲美江大人的？」

江州學子一時間傻眼了，其實真要作出一首好詞，是需要不少時間的。雖然江州學子從來不缺才子，可是這次不行啊，因為江州的才子蕭鶴軒已經被關在大牢里了。

一時間，讓那些江州學子面面相覷。而相反，白鹿dòng的學子們可就得意非凡了。

江萬里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不過並沒有去阻攔。文人相輕，就算自己現在阻止，那些學子也只是口頭上答應。等出了大mén，怕是在外面又要鬥起嘴來。還不如在這裡解決掉問題，說不準還能bī出一兩首好詞。

便與陸持之、蔡升，還有林凡眾人談論起方才自己那首詞來。

「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家姑爺不就是江州人么。」小蝶不知從哪nòng來一根糖葫蘆正吃著，那些什麼詞啊，小蝶頂多覺得好聽，至於怎麼個好法，小蝶是不曉得的。不過小蝶知道，自己家姑爺就和澄兒經常說的一般，那是有大才的。一首水調歌頭么，肯定難不倒姑爺的。

小蝶的聲音不大，可這個時候正好是江州學子懊惱，白鹿dòng學子得意之時。也就是處於火山爆發前的短暫寧靜，所以小蝶這句吃著糖葫蘆時說出的話，立即猶如一陣狂風暴雨一般，將江州學子們驚醒。

「是啊，咱們不是還有林興堂么？」

「對，對。當初那首《雨霖鈴》可是林興堂做出來的，他本就是我江州人。那首詞比之江大人今日之詞，怕是還要高上一些才是。」

詞這些，也不好分個三六九等。所以江州學子雖然想吹捧一下，也只好說高上一些。至於高多少，那就見仁見智了。可不管如何，那是高了。

《雨霖鈴》雖然是一首好詞，可大多是在文人之間傳誦。不過因為當今聖上的原因，傳遍了整個江南路，即便是一些不識字的百姓，也知道了林興堂這麼一個，憑藉一手好詞成了升朝官的人物。

雖然有些人或許認為不夠好，可是架不住這首詞的名氣。而且在大多數人看來，這首詞確實已經達到了婉約派的巔峰之作。

「這……」

便是白鹿dòng學子，一時間也猶豫起來。江萬里的詞固然已經十分之好，可是與那《雨霖鈴》比起來，多少還是有些不足啊。

「林大人之詞，只合十七八nv孩兒執紅牙拍板，唱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執鐵板，唱大江東去。我主意yù北伐，此等婉約之詞，消遣而已，卻是難以jī勵天下之士。窮酸秀才，何以謂之大才。」

原本閉目靜坐的陸持之，突然雙眼睜開，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蔡升先是一驚陸持之公然說起北伐，可是聽到後面竟然是罵林凡是窮酸秀才，心中立即大喜。

林凡本在與韓斯說話，此時也是有些驚訝地看向陸持之，這個隆興府的領袖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