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但是，我拒絕！

德瑪西亞城邦。

「蓋倫。」

金甲青年聽着沉重的腳步聲，沒有回頭，就知道來者何人。他身旁侍立着一名瘦削中年人，報著一柄長槍斜靠在黃金柱子上，正是光盾家族最忠心的戰士，大名鼎鼎的德邦總管，趙信。

蓋倫單手捂胸，微微側身行禮。「嘉文殿下。」

嘉文轉身，緩緩走到了蓋倫身邊，伸手拍了拍他寬大的肩甲。「這次虛空生物突然入侵，你調查出什麼頭緒了嗎？」

「虛空生物不是只在我們德瑪西亞突然出現，它們同時攻擊了祖安，皮爾特沃夫，諾克薩斯，還有戰亂之地艾歐尼亞。」

嘉文皺眉，「它們怎麼做到同時在世界這麼多地方開戰的？按理說，它們一次只能發動一小波攻勢，如此大規模的進攻，」嘉文聲音一沉，「難道兩個世界的通道被打開了？」

蓋倫左手環胸，右手托著下巴，微微沉思后，道：「根據大長老的消息，空間通道暫時無礙，但我們城邦周圍，有一股詭異的魔法波動，夾雜着虛空之力的氣息。」

「是法師？不足為慮。」

「可能是虛空法師！您也知道，它們甚至能悄無聲息地將怪物送到城邦內部，」蓋倫聲音有些激動。「它們差點殺了拉克絲！」

聽到拉克絲的名字，嘉文聲音柔和了些。

「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很好，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有個年輕的士兵為了救她而被擄走，生死不明。」蓋倫答道。

「被擄走，而不是被當場殺掉？」嘉文捕捉到了重點。

「在場很多士兵都看到了，經過大長老的推測，那是一種傳送魔法，能在接觸后將人直接傳送走。那小子，被虛空生物擄走，差不多可以說已經…死了。」蓋倫嘆息。那個少年，是他妹妹的救命恩人，還很年輕，他非常不希望那少年有事。

不動如山的趙信突然開口道：「嘉文殿下，那些虛空生物是沖着拉克絲來的。」趙信的判斷力和他的戰鬥方式一樣，精準果決，直切要害。「根據在場士兵的反饋，襲擊英雄學院的虛空生物智慧極高，佯攻一名光照會的學生，實際上體內藏着帶有傳送力量的毒鈎，只等待時機對拉克絲下手。我懷疑，虛空在覬覦拉克絲的力量。」

嘉文點點頭，「拉克絲擁有很強魔法天賦，它們有法師能感應到也不奇怪。可惜我們德邦歷來禁魔。禁魔石城牆是我們的立足之本。如果開放魔法，德邦，可能會不復存在。」嘉文揉了揉眉心。「沒有其他人看到拉克絲施法吧？」

蓋倫道：「除了第二軍團的士兵們，還有一名學生看到了，不過他已經加入了光照會。」

「那倒無妨。」嘉文走到大廳門口。「我們不能失去拉克絲，也不能現在就把她的力量告諸世人。在她能掌羽翼豐滿之前，你和你的無畏先鋒團負責她的安全吧。」望着德瑪西亞天空上的白雲，嘉文緩緩道。

「是。」

德瑪西亞的建造能力很強，在原來的版圖上，不過五天，新的英雄學院拔地而起，只是學生少了很多。而冕衛家族的貴女拉克絲，也不見了蹤跡。

……

光照會。密室。

拉克絲瞳孔的白金之色愈發明亮，熾烈的白光將人照的不敢直視她。魔法力量涌動間，光照會的長老們衣袂飄飄，氣息都有些紊亂。

「炸裂！」

拉克絲一聲輕喝，一團熾熱的光團瞬間出現在前方的小山上，驟然縮小為一個光點，隨後膨脹開來。「啵」，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小山上一道道裂紋開始蔓延，喀嚓喀嚓…數十丈高的小山轟然倒塌。

隨手移山，這是魔法初學者的力量？難以想像，曾經她一直壓制着自己的力量而沒有修鍊，如今就有如此威力…長老們面面相覷，互相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駭。大長老沉默許久，開口道：「她已是凡級…巔峰。給她十年，必入超凡。」她的天賦太強大了，如果能好好引導…或許德邦在她的引領下，能夠像當初的恕瑞瑪帝國一樣飛升，甚至統一符文大陸……

回到自己的房間，拉克絲遣走僕人，握了握手掌，一團火苗瞬間跳動在手心歡快地搖曳。握緊，張開，一抷水珠肆意流淌。另一隻手上，一個小小的沙塵風暴正在掌心成型，忽然雙手合十，引水流灌溉土壤，土壤中長出了一株綠植，飛快地抽枝，吐芽，赫然是一株薔薇花…感受着空氣中躁動且溫順的魔法元素，拉克絲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眸子中白光綻放，金色長發飛舞。從現在起，我絕不允許，再有人在我面前倒下…

……

已經發獃了很久，易凡還是沒有站起來。說不清楚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這個鬼地方彷彿亘古不變。天上的星辰，映照着紫色天光，天光中飄蕩著一團團氣體，不知道是水霧，還是幾百光年以外的星雲。

易凡伸直了左手仔細端詳，修長，健美，肌肉分明，依然是有些偏白皙的健康膚色，揮了揮手臂，非常輕盈，沒有任何異樣。可易凡清晰地記得，這條手臂伸出了一人長的矛狀尖刺，幫他串殺了一隻兇殘的虛空生物。那如活物般的黑線物體，蠕動在體表的感覺還很清晰，而且原本恐怖的飢餓感也完全消失，現在只感覺生龍活虎…

是我想多了吧？易凡想着，一個翻身，雙手撐在草地上，腿蹬得筆直，想用體能訓練的方式來轉移思緒。可是左手剛接觸草地，輕輕一用力，草地瞬間塌陷了一個大坑，右手邊則完好無損。易凡目瞪口呆。

不對勁，這左手很有問題！從擋下了那一鈎子開始，易凡的世界觀開始崩塌了！

我的身體怎麼了？我究竟，在哪兒？易凡自言自語。

「你在虛空大陸。」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易凡火燒屁股般從地上彈了起來。

「誰？！」

四下張望，空空如也，只有一團風滾草呼啦啦從腳下滾過。易凡好不容易聽到熟悉的語言，卻找不到來源。

「別看了，螻蟻，你還不夠格直面我。」

那聲音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像剛飽餐一頓懶洋洋的，聽不出其他生命情緒。見易凡原地發獃，那聲音又不緊不慢地響起。

「臣服於我，我許你力量。符文大陸，無匹敵者。」易凡一愣，「什麼意思？」

那聲音不疾不徐。

「若你聽我差遣，我將使你成為符文大陸最強之人類。」彷彿響應那聲音似的，易凡的身體瞬間失重，飄浮地面一寸，左臂不受控制的高舉，他曾看到的黑線般物體，在手臂上重新出現，蠕動間凝聚成紫芒閃爍的利爪，整個左臂肌肉隆起，虯筋盤旋，比右臂粗大了兩倍不止，視覺效果極其震撼。利爪握拳，對着地面狠狠砸下。

轟！！！

山崩地裂般的聲音響起，地面被高高盪起了一層浮土，地皮帶着草根被衝擊波揭開數十丈。而拳頭落點處，一個半徑十米左右的深坑赫然浮現。易凡大驚，「這是我的身體發出的力量？！」

那沙啞聲音彷彿對易凡的反應很滿意，緩緩道：「這些僅僅是我力量中極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罷了。我還會賜予你洞悉本源的智慧。」

光芒閃爍。

易凡的世界瞬間變化萬千，很多曾經模糊的記憶，甚至父母模糊的臉龐都浮現在面前，每一根髮絲都看得分明。來不及端詳，畫面一轉，他剛加入德瑪西亞新兵連，連長練兵口號哪個音往上翹都聽得清楚。一本晦澀的典籍出現，是一位家族出過魔法師的士兵不小心掉出來的，當時大夥看不懂是什麼書還嘲笑過他，現在看來，分明是一本相當有深度的法術咒語集，但如果易凡想修鍊似乎非常簡單……

只是短短一瞬，易凡卻彷彿遊離了數年。咽著口水，易凡聲音有些顫抖，「除了這些，你還會給我什麼呢？」

沙啞的聲音很滿意他這樣貪婪的神態，似乎有些疲憊地道：「當然還有。世間財寶予取予求，盡歸你手。」易凡左手不受控制地一揮，紫光流轉，一個碩大的黑洞成型。大手招來，無數金銀財寶匯聚成河，從黑洞中源源不絕地飛出，圍繞着易凡盤旋翻飛。迷人的黃金，閃亮的寶石，隨便一件都足夠凡人受用一生的財寶，此刻卻匍匐在易凡的腳下，鋪成一條漫漫長河。

易凡的呼吸變得非常沉重。

「怎麼樣，很想臣服於我吧。」沙啞聲音適時挑逗般響起。

易凡仰天，聲音有些顫抖：「你是說，如果我臣服於你，聽從你的調遣，就能獲得無敵的力量是嗎？」

「是的。」

「還會擁有洞悉本源的智慧，沒錯吧？」

「不錯。」

「世間的金銀財寶，都將為我所有，對不對？」易凡的目光充滿了狂亂，貪婪，迷離。

「沒錯沒錯。」沙啞聲音感到有些好笑。

「只要我臣服於你，這一切都會屬於我，你說的是真的吧？是的吧？！」

沙啞聲音誘惑力極強地在易凡耳邊回蕩。「我的力量無窮無盡，區區符文大陸，交由你替我打理。」說罷，一個紫黑色魔法陣在易凡面前亮起。

「來，踏進去，放空心靈，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易凡低着頭顱，面孔充滿了興奮的潮紅，身體不自在地顫動。「力量，智慧，財富，只要臣服，都是我的……」

沙啞聲音很滿意他的反應，頓了頓，正準備再加把火，卻赫然發現，易凡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眼神充滿了清明。他伸直左臂，對着天空狠狠地比了個中指，冷冷的吐出五個字。

「但是，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