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隧道深處
嗡——
手機的震動聲將陸小空拉回現實中，切斷同調聯繫的一剎那，異能量中斷，強烈的疲憊感壓迫著陸小空的眼皮讓他難以睜眼。
無奈，陸小空索性不睜眼，一手慵懶的在枕邊摸索一陣，好不容易才摸到手機，憑藉感覺點開了接通鍵。
「喂……」陸小空疲倦的聲音伴隨著哈欠聲，緩緩傳到對面。
「小空，隧道那邊出事了，明天一早你就過來上班。」對面的何家安用無可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知道了，明見，何叔。」陸小空說道。
何家安聞言，不悅道：「都說別叫我叔了，我還年輕……還有，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明早……」
然而，陸小空這邊早就無心聆聽對方說教，只想睡覺。
他說他的，他睡他的。
……
一大清早，陸小空著裝得體的來到了調查局，儘管昨晚睡得很晚，但勝在年輕有活力、睡眠質量高，不過區區四小時的睡眠也足以讓他元氣滿滿的度過一天二十四小時。
他剛到，何家安就拉著他到一邊，開始給他講述起昨夜北鄉隧道意外的來龍去脈。
北鄉隧道確實存在隱蔽入口，並且那個入口的誘導催眠能力比起明面上的兩個出入口都要強大的多，昨夜在北鄉隧道夜間執勤的小班長羅業，還有隨行的兩個市局警員，都在調查隱蔽入口的時候意外被誘引了進去，直到現在都未出來過。也是當夜事發后兩小時在一群調查員的多方搜尋下，才發現了他們在隱蔽入口附近最後留下的痕迹。
「這是羅業的血樣，麻煩你了。」何家安將手中的試管，拿到陸小空面前。
看著這瓶血樣，陸小空頓了頓，然後才接過試管，去了醫務室。
來到醫護室，護士小姐姐對陸小空微微一笑，並指著角落靠窗的一張床，示意道：「那以後就是你的專屬床位了。」
陸小空呼吸一滯，看到床腳還掛了一個寫著他大名的簡易木牌，他幾乎要倒吸一口涼氣，內心瘋狂吐槽：「怎麼有一種被安置了狗窩的感覺？」
脫鞋上床，抿了一口血瓶，熟練打開血液主人的記憶世界。
「肖倩，等我這次工作結束，我就和你結婚。」在一陣朦朧的花屏過後，一個含羞帶花的女子躺在懷中，一個男人正對女子深情的說著話。
陸小空有些愣神，嘴角一抽，「這一開場就立Flag，難怪你會出事啊兄弟！」
說歸說，但陸小空卻也暗暗點了點頭。
既然還能同調羅業的記憶，那這也意味著對方還沒死，也就還有拯救回來的機會。
切屏。
陸小空深呼一口氣，將才恢復不多的異能量又消耗了少許。
畫面切換，天旋地轉，緊接著，同調的記憶中，出現了何家安的面容。
只見何家安坐在辦公室的座位上，對羅業說道：「北鄉隧道現在正式被納入收容物行列，編號214，危險等級為safety，雖然危險等級為safety，但你做了這麼久的調查員，你應該也明白即便是最低的危險等級也不代表毫無危險吧。
我現在需要你帶一批人駐守北鄉隧道，封鎖出入口，並協助配合研究所的研究員破解隧道的秘密，但當然，人生安全最重要。如果你覺得研究所的某些瘋子的某些研究讓你感覺到了危險，你可以隨時帶著你的人收手，不必管那群研究員的狂吠。被告了，我幫你頂著。」
「是。」羅業聽后，有些感動的接下了這份任務。
唦——
畫面再次切換，這次的記憶點終於來到了北鄉隧道。
陸小空感受得到，這次的記憶點位於記憶長河中最新的一段記憶中，這種「新」與「舊」的感覺就像是品嘗料理一般，在外表看不出新鮮與否的時候，只有品嘗的那一刻才會感覺到它是否新鮮。
陸小空看見了羅業在接到何家安的一通電話后，這位敬業敬責的調查員先生便帶著兩個小警員出發了，一路上的怪事陸小空都看在眼裡，真切的聆聽到了。
羅業和兩個小警員在隧道內的蠱惑聲下，最終還是走進了深不見底的洞穴，儘管羅業的精神之中有過一絲掙扎，但他還是剋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像是被聲音的黑洞攝入其中。
在一片無望的黑暗中，羅業的五感在慢慢喪失，不可視，不可嗅，味覺發揮不到作用，僅能依靠耳朵聆聽，用腳感受腳下的台階，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像是在細細感受著足底與大地親切的充實接觸。
陸小空細數著階梯的數量，自羅業走入入口的那一刻開始計數，直到他最後走上平地，一共走過了404個台階。
「我這是在哪？」在雙腳落在平地上的那一刻，羅業迷失的精神也被瞬間解放開來，他看著周圍的黑暗，不由陷入一陣驚慌。
他環視四周，不見五指，無論走向何方，他居然都沒能再找到來時的那道階梯，彷彿惡魔的玩笑。
「阿業……」熟悉而令人懷念的聲音突然在羅業耳邊響起，跟隨著羅業的視角轉動，那黑暗之中漸漸出現了一條微弱的光線鋪出的道路。
追著光走的路奔跑，羅業的心跳加速但卻又並不慌張，因為黑暗中的柔聲一遍又一遍的在黑暗的盡頭呼喚著他。
「阿業……」
「爸，媽。」羅業的記憶浮現跳動的畫面，此時的他正追憶著他因車禍早逝的親生父母，記憶中的聲音和黑暗中的聲音完全契合，他開始懷疑這是通向天堂的路。
他一直跑著，在平直的道路上跑著，暢通無阻。
但光的下一站還是光，彷彿永無止境，可羅業不知疲倦也不覺困惑，心裡只想著記憶中的兩位老人。
他一邊跑一邊流下熱淚，嘴裡喃喃的說著：「爸媽，我好想你們，我好想你們。你們走了以後，我完全失去了依靠。大家都以為我堅強才當上了小隊隊長，但其實是我無所依靠，所以才不得不一個人堅強起來。肖倩需要我，她等著我娶她，以後我會和她成家，那個家需要我養，孩子需要我和肖倩去撫養……而我是遊走生死之間的調查員……
其實我好怕，我好怕哪一天回不來了，肖倩，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剩他們母子相依為命的畫面我不敢想象……但這些話我不能和她說……我……我好想你們啊，爸，媽！」
淚濕眼眶，朦朧的視線中，他看見了父母親切的微笑，站在光的終點，張開了雙手。
羅業幸福的笑著，張開雙臂撲入那令他久違的懷抱中。
在羅業忽視的「父母」背後的黑暗中，數條黑繩自深淵中伸出，輕柔的漸漸將他與父母捆住，像是捆成了黑色的繭，將他們一同拉入了不知黑暗的何方。
蘇醒。
陸小空長吁一口氣，從床頭柜上取下幾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濕潤，感同身受帶來的情緒生理反應是難以避免的。
「如何了？」等陸小空走回辦公室里，來到何家安面前，何家安抬頭問道。
「隧道里有一種不知名的異怪，它能製造出一個人內心深處最渴望遇見的某些人，然後讓人放鬆警惕，逐漸麻木，最後將他們捆成繭一般的東西，拖入黑暗之中。」陸小空一邊回憶，一邊解釋道，「那異怪或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捕食，也或許是單純的收藏這些被引誘過來的人。」
「至於為什麼在隱蔽入口受到的誘導影響會更加嚴重，我想那是因為那異怪的本體可能就藏在山體之內，隱蔽入口比起隧道兩端入口要更加貼近它本體。」
「原來如此，幫大忙了，至少現在可以確定羅業還活著。」何家安鬆了口氣，說道。
完成彙報，陸小空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看著何家安，平靜的問道：「何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何家安聞言，不禁疑惑。
「調查局是不是從很早以前就在關注我了？」陸小空凝視著何家安的眼睛，聲音微微壓低了些。
何家安一怔，他轉動椅子正對著陸小空，微不可查的輕輕點了點頭。
儘管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陸小空卻是彷彿一瞬明白了許多信息。
是啊，他加入調查局實在太過輕鬆了，彷彿一切都早有安排一般。還有，血樣瓶……實在太多了啊，多到不可思議，除了醫院血庫，調查局內部為何會儲存血樣這些東西？就算要採集基因信息，採集完為何還要儲存，浪費物力嗎？
不，這是在等他啊。調查局的人篤定了他，總有一天會成為調查員。
「我爸？」陸小空猜測道，內心不太平靜。
這次何家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頭，說：「有些事情，不必太過深究。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我懂，我這種能力會被當成利用的棋子不奇怪。」陸小空推下肩上的手掌，平靜的說道，「但是，我還是有點不太愉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