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60章 江城明月起8

「零石還要交給煊麟，武漢之戰還要繼續打，兩個人都上車，魔護衛一槍過來，誰都走不了。但今晚咱倆必須走一個，不能全都折在這。」

「老子沒法開車，走不了，你開車快，我聽說你是教陳雨柯開車的師傅，是悉尼有名的快車小魔女，要是你，一定能逃得掉。」加拉瓦不耐煩道。

曾經的加拉瓦也是個飈車狂魔，一旦握住方向盤，就像被放歸草原的野狼，嗷嗷亂叫。但自從在慕尼黑的那個雨夜之後，加拉瓦從昏迷中醒來，就再也不敢開車了，那輛槍騎兵一般沖馳的黑色蘭博直接從內里摧毀了他。

「老子不會死的，等過幾年，戰爭結束了，老子還要參加你和陳雨柯的婚禮呢！」加拉瓦咬牙道。

伊蓮忽然鼻頭一酸，看加拉瓦都模糊了起來，她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加拉瓦那滿是創痕的身體。

「別看我了，我知道我現在很帥。」加拉瓦笑，「比陳老師還帥。」

「走吧，來不及了。」加拉瓦聲音很輕。

檔位穩穩地落就，油門踩下，伊蓮還沒反應過來，車子就沖了出去。加拉瓦扭頭，看著日產的尾燈，咧嘴一笑。

他會這麼英雄，做這樣的決定，不僅是因為伊蓮是個女孩子，有著更好的車技——更是因為，在攻陷安全樓的時候，伊蓮救了他一命。

他不著四六，沒個正形，但他欠一個女孩子的，他就要還，而且絕對不能舊債沒還，又欠下新債。

「來啊！野獸們！來殺你爺爺！」加拉瓦穩穩地扎進泥土裡，對著山坡上的人怒吼，可是血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視線。

兩個魔護衛從加拉瓦兩邊掠過，卻不是沖著加拉瓦去的，加拉瓦想去阻攔，子彈打光了，想要以長刀做一個撲擊，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摔倒在地，看著魔護衛們在奔跑過程中畸變，腰肢如柳枝一般彎區下去，全身的骨骼重新組裝，純黑的絨毛瘋狂生長，牙齒突出來。他們變成了獵豹和劍齒虎，那都是極善於賓士的動物！

山路彎曲，日產正在繞路，但這兩隻野獸跑的是直線。劍齒虎在路上追擊，而獵豹直接奔跑在民房的頂上，面朝日產，一躍而起！

伊蓮已經看到了這兩隻猛獸，輕點剎車，猛打方向盤。日產在路上甩尾，掃起水花，以一個極小的角度鑽進了兩棟樓房之間。再衝出來時，藉助一個坡度，日產就如一隻黑色的鳥兒沖向夜空，恰好落到另一條路的中央，速度卻沒有減少多少。獵豹則停在了高處，不甘心地對著夜空嘶吼。

伊蓮單手控制方向，另一隻手抽出配槍，探身出去，對著逼近的劍齒虎開槍，三發子彈里有兩發鑽進劍齒虎體內，這頭猛獸直接栽倒在路上，翻了兩個跟頭。

等劍齒虎再次站起來，亮出獠牙。日產已經跑遠了。

開車就是伊蓮的直覺，一旦握上方向盤，什麼時候踩剎車，什麼時候變方向，完全不用思考，肌肉就會做出正確的應對。

她已經看不見加拉瓦了，但從後視鏡，還能看到磨山上時而竄起的火苗，以及那裡的滾滾濃煙。

放回手槍，看了眼副駕上的那個雙肩包，又想起加拉瓦問她的那個問題來了……這傢伙真是八卦啊，又八卦又話多。這一次，伊蓮想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她為什麼會喜歡陳雨柯呢？

時間回到去年的十一月，在悉尼，還是初夏。伊蓮和陳雨柯第一次見面，是在西方文學課的課堂里。伊蓮正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看塞萬提斯的小說，忽然聽到了背後的聲響，是陳雨柯坐到了她的後面，把書本拿出來，就開始墊著睡覺。不管在什麼地方，陳雨柯都會挑靠窗的位置坐，因為他高中的位置就靠窗，前座是蘇子夏。

伊蓮覺得這傢伙挺傻的，她的生命里可不乏這種傻傻的男孩。但第二次上課，伊蓮就感知到陳雨柯身上的零力了。零力不會從普通人身上釋放，陳雨柯身上有零力，只能說明他是銀瞳戰士，而且是完成了銀化的銀瞳戰士。

但陳雨柯的表現完全不像個銀瞳者，哪個銀瞳者會不訓練，不出任務，每天就是上課，上課還不聽課，就睡大覺？伊蓮一度以為自己感知出現了錯誤，直到有一天，哈耶克教授問她——和你每節課坐一起的那個小子，是不是也是銀瞳戰士？伊蓮才最終確定：這獃頭獃腦的小子真有著銀瞳的血統，而且血統還很高。

伊蓮很開心，但她是不會表露出這種開心的。

哈耶克評價伊蓮說，從未見過如此淡定和老練的銀瞳新人，她似乎從不知膽怯，也不像是個戰場上的新手。伊蓮來自一個銀瞳世家，血統很高，父母都是顏瞳會的會長，從小就接受系統的銀瞳教育和訓練。所有人也都是這麼看她的：老道，沉穩，天生的女武神。好像她本來就應該是這樣樣子。

可沒人知道，伊蓮也會心慌，也會感到無所適從。她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還在念書。那樣和她一樣有著銀瞳血脈的人，他們早就進入了顏瞳會，成為了執行員，每一個手上都沾滿了鮮血。她的慌張、恐懼和迷茫應該去找誰說呢？只能在孤獨的夜裡，對著自己的影子顫抖。

直到那個叫陳雨柯的男孩子出現。

伊蓮這才知道原來銀瞳戰士也有這樣的人存在著——他太真實了，真實到彷彿不屬於這個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世界，更像一個誤入者。他就像那種單純在新南威爾士大學念書的學生，對待這個剛剛對他開放的世界，完全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和笨拙，心中的不解和恐懼也是如此明顯。陳雨柯與那些真正老練的執行員們完全不同，卻更像是伊蓮自己的一個側影。

他是聯繫兩個世界的通道，也是聯繫執行員和伊蓮的一個通道，只有靠近他，伊蓮也會覺得完整，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