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葯毒

攜帶着滿身的瘡痍，練雲霄蹣跚離去了。

接下來的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什麼波折。

兩人回到驛站，取回一黑一灰兩匹馬後，此行便滿載而歸的返回太芒城與傅家。

「你竟然真的找到了？」

卞神醫略顯驚訝道，隔着老遠就感受到『赤涎龍舌草』的氣息。

「嘿嘿~~徒兒這回沒有給您老人家丟臉吧？」

獻寶的小丫頭露出一臉的『快點表揚我！』

「呵呵~~如果我沒猜錯，你情人幫你找了吧？」

故意說錯某個字的卞大夫一臉戲謔道。

沒有聽出來的雲鵑實話實說的點點頭。

「嗯~~是少爺幫助了我——八成都是他的功勞！」

負責尋路和找葯的自己起碼佔兩成吧？至於花斕……那是啥喵？不認識的浮蓮子呢~~

「哼~~看在誠實的份上，姑且便算你過關了。」

「那就一定有獎勵咯？」

「說吧，這次想要什麼？」

雲鵑自然不會忘記與傅酬做出的約定。

「請師父與少爺一見！他想要親自感謝您。」

「這樣么…那便見見吧，我也對他很感興趣。」

……若非對方是個糟老頭，騒女又要想多了。

少年打出來的戰績卞大夫也有所耳聞——連他都有一絲驚奇，才會保持暗中關注。雖然不至於將對方大卸八塊切片研究……但是在安全範圍內試試藥總沒問題吧？

其實上一次讓雲鵑送給傅酬的『銀髓丹』——便是一種仍舊處在實驗階段的新型葯。必去交由氣血遠超同階的武者來服用，思來想去…貌似身邊也就這位最合適了。

果然這個世界上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當了小白鼠的傅酬甚至對其感恩懷德……

最起碼結果是好的，就算最後知道真相他也只會付之一笑——沒有冒險，何來收穫？

比起末世中催生的一大批瘋狂科學家，完全不在乎人道的進行各種殘忍實驗……許多活不下去的人甚至巴不得被選中！卞大夫已經堪稱是認真負責的良醫了。

所以這一次的見面同樣算是一次問診，想看看少年又能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

怎料驚喜變成驚嚇……

「你小子真的是人類？！」

他彷彿看到一頭從荒古中躍出的凶獸！

睚眥可是神獸好不？雖然個性凶得雅痞~~上輩子更是和『上古四凶』饕餮相交莫逆。

被老人如此質疑的傅酬一臉坦然的說：

「只要我還當我是人——便是人族的一份子！」

畢竟『人類』這個概念本身就是很籠統的，比如做了心臟支架，裝了假肢，釘了鋼板，鑲了假牙，豐胸整容，人造植皮，打印器官……並非100%原裝的難道就不是人嗎？

人體的細胞每7年就會全部換新一次（存疑），就像是更換了所有零件的『忒休斯之船』。何況上一秒的自己都不是現在的自己，亦如永遠無法『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中』。

至少傅酬真實不虛的存在於此時此刻，生而為人，我很榮幸——我會把你撕成抱歉！或許有些事會讓你懷疑人活着的意義…然而這種懷疑本身同樣是人性的價值。

只是因為日常生活發生的事不順心意，碰到想不開的問題，渡不過的某種難關，就將人類生存至今無數努力全盤否定……那才真是該對所有努力活着的人道歉！

感到少年的眼神中激昂而熱血的心靈，第一次面對面相見的老人家點了點頭。此子的身上有一種矛盾而統一的氣質——表面看似『儒雅隨和』，實則卻是霸氣內斂。

傅酬也沒想到這位卞神醫如此的……簡樸，身上穿着一套簡直堪比乞丐的百家衣。雖然濯洗的很乾凈，散發出草木的清香，給人一種平易近人又深藏不露的韻味。

「還算不差~~不像你的父親那樣不堪造就…若非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早就帶着小鵑離開了。」

日常任務：鄙視傅攸（1/1）

兩人頓時通過這個話題找到共同語言……

「哈哈~~跟那個老頑固打架也就是圖一樂…不知進取，勉強守成，創業還是得看家母！」

「嗯~~你母親趙筠可是一位世間奇女子啊！竟會甘心雌伏於此，連老夫也不解其意。」

不會真的有人以為傅攸是體魄境初階——趙筠剛好是中階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就連煉血境的辰明都會用『初級斂息術』，若非顧忌丈夫的臉面，老娘早就飛上天了……

沒想到從老人這裏得知了母上的『真面目』，傅酬在略感意外的同時…竟然覺得理所應當。

畢竟家母可是能讓自己都感到生命威脅！至今為止除了老僧，還沒有其他人能做到。

然後他的臉又月中了……

「聽說你的實力不錯，介不介意陪着老夫稍微活動一下筋骨？」

傅酬渾身的細胞又開始發出瘋狂警報！眼前如同一汪清泉驟然變成百里波濤……

老僧是如山川大地，卞大夫是浩瀚如海……總而言之，都不是他能看出深淺的大佬。

為什麼在我的身邊蹲著這麼多大Boss？

這就是成為主Jo後背負的血の運命啊！

傅酬敢對老僧動手，自然不會怕卞大夫，儘管明知竭盡全力也傷不了對方絲毫。是真真正正的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勝算——就算揭開了上輩子的底牌也全部木大！

「還請卞老不吝指教~~」

「嗯~~的確是塊好料子。」

然後只是抱了下拳的傅酬便當場中招。

無聲無息，無影無形，葯氣滲入四肢百骸，令傅酬又體會到了和樹樁交手的感覺。然而老人的境界比庄牧高出不知凡幾…渾身被完全禁錮的他半點都動彈不得！

「這種元息運行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竟然具備神魔兩性！並以仇恨之火催動。咦~~似乎還留有一絲被佛家灌頂的痕迹……能夠有此等修為的，數遍世間寥寥無幾！」

卞大夫頓時被那位神僧的大手筆震撼，正因能夠窺探一二，愈發明白何等了得。原本還想身為長輩對少年做一番指點…卻發現根本用不着，否則就是畫蛇添足。

然而老夫就是偏要做那『畫蛇添足』之人！

畢竟蛇長出來足后——豈不是有化龍之勢？

性情孤僻的他此刻也被激起來了傲氣，本尊一生從不輸人，更加不會輸給禿驢！

似乎與佛家有過節的老人挑了挑蛇眉…做出了某種決斷後，鬆開對少年的束縛。

「小夥子~~有沒有興趣跟着老夫修習醫術？」

……怎麼感覺像是看到一條毒龍吞雲吐霧？

這便顧左右而言他……

「尚不知您老的尊名？」

卞大夫沉吟片刻后…微不可查的點點頭，這小子還算勉強有資格得知他的名號。

「聽好了，我只說一遍，並且嚴禁對外提及！否則被人恨屋及烏…可別怪老夫沒提醒你。」

這麼高冷？傅酬不禁看了眼身旁的雲鵑。

然而小妮子此刻卻乖巧的像只小鵪鶉。

感受到少爺的目光，這便給他打個眼色。

『聽師父的話准沒錯，總之不會害死你的！』

完成了『加密通話』后，傅酬鄭重的點點頭。

「定當銘記。」

「記住……吾乃『藥師毒王』——卞慈思陀！」

……四……四個字？！

傅酬頓時就被這逼格鎮住了，露出一臉不明覺厲，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並且那四個字彷彿直接印入了心靈般，類似於浮現出『字幕』，令人絕對不會搞錯。

就像某些絕世強者不可直視真容一樣，否則武道意志脆弱的人將會當場崩潰！他們的存在本身便象徵某種天地法則，連名字中都蘊藏着真言律令般的力量。

然而他不知道老人之所以會隱姓埋名，除了為了躲避那些總是來找死的仇家，還有一個簡單原因——嫌棄全名太繞口了！

奈何卻是父母全族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嗯~~叫我卞大夫即可，或者稱我『藥師』也行，至於後面那兩個字…不足以為外人道之。」

畢竟『毒王』之名一聽就是個絕世帶惡人！雖然他已經許多年沒有施展過毒功了。

然而通過老人傳授雲鵑那招『銷骨離風』，能對『十方境』的花斕都產生強烈的威脅——便可見毒術之一班。

還有句『葯毒不分家』，想要救人還是害人，只取決於一念之間。

「好了，既然已知吾名，就該你做出決定了。」

老人用毫無壓迫感的眼神打量著少年。

然而卻令傅酬如同被拖入了深海寒川……隨時有可能會窒息。

這我還能有選擇嗎？

當然有了！

「抱歉，我對醫術之道興趣不大…想要一心鑽研武道，您傳給雲鵑就行了。」

……這小子真的不怕死？

傅酬還真就不怕死！

他就不信這老東西真的敢把小爺弄死？

……卞大夫還真就不敢！

既是因為他的母親，也是因為那位老僧……一個比一個點子硬。

經過漫長的沉默后……

「也好，但願你別後悔。」

「吾之生涯一片無悔！」

傅酬毫不猶豫的說。

老人頓時便被少年的這句話說的一愣。

「說得輕巧……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一生無悔？」

至少他已經做出了太多無法挽回的事，就算耗盡餘生贖罪，或許也難彌補萬一。

已經有些意興闌珊的卞大夫擺擺手道：

「那就滾吧！倘若沒有什麼要事，別來煩我。」

「呼~~~那在下便告辭了。」

傅酬深深鬆了口氣……

若無大事，他也不敢打擾這位『藥師毒王』。

怎料對方又叫住他……

「對了，忘了還有件事，你小子怎麼說也幫老夫完成一件小事。」

捏了捏散發着一絲墨綠色的八字鬍須，閉上眼思索片刻的卞大夫語氣平靜道：

「雲鵑。」

「徒兒在~~」

「你去把『恨天絕骨丹』取出來。」

「師父您？！……」

「讓你去就去！」

少女沉重的點點頭。

臨走之前，看了一眼毫無危機感的傅酬。

「唉~~竟然敢拒絕師父，這下要吃大苦頭了……」

恨天絕骨，顧名思義——恨天無把，恨地無環，只有具備絕世根骨才能夠服用的神丹！

也就是項羽，李元霸，李存孝之類的絕世猛將，方可如此形容——乃至於開天的盤古！

少爺應該……撐的住吧？

若是支撐不住的話……

能夠留下一具全屍就是最好的下場了！

雖然對此深表擔憂，但是同樣無比堅信——自家少爺就是那種冠絕當世的大英雄！

倘若真的有個萬一……

大不了陪他一起死！

以死相逼——師父沒準還能將對方救回來？

因為雲鵑過去幾年不止一次親眼所見，已經宣告死亡的人被師父拉出鬼門關。

生死人肉白骨，對其而言並非什麼難事。

雖然此舉有違天道，需要付出一定代價。

然而師父就是那種喜歡逆天而行之人……

與地獄爭生死一線——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