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望憂山

第45章:望憂山

「是,是……」

「還不快去!」

「遵遵……旨。」

看着兩匹被侍衛送過來的千里馬,如同火上澆油,面色一片漆黑。

連馬兒都準備好了嗎?看來他們是精心準備啊!一直以來,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就算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把那個男人挖出來,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大人,那……那邊山下發現有兩個人!」

「追,快去追啊!大大……大王,他們有發現兩個人從那邊山逃走了……」

侍衛統領還未說完,瀚明便掉馬向著山的另一邊路上追了過去。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一代了,他們從那邊逃跑,能逃的恐怕也只有那跳路了。

寧蘭被榮祿拉着從山洞的地道一直向著後山跑,一邊跑一邊問道:「二皇兄,我們這是去哪兒?」

「先甩掉他們再說。」

是他來了嗎?除了他還會有別人找到這裏嗎?

以耶律瀚明的性格,若是被抓住……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一定是她身邊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二皇兄了!

不,她不會讓任何人再對她的親人動手,任何人都不可以。

「二皇兄,若有危險,你就先走不要管蘭兒。」

榮祿看了一眼向他們追來的侍衛,有些焦急地說道:「走,他們一會兒就追上來了,有什麼事情等甩開了他們再說。」

寧蘭堅持不定,掙扎開榮祿的手極其認真地說道:「不,二皇兄,你先答應蘭兒。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為蘭兒冒生命危險,蘭兒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理蘭兒人生。」

「蘭兒,二皇兄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只要有二皇兄在,是不會再讓耶律瀚明傷害你!」

「二皇兄,到底怎麼說你才會明白?你還不明白嗎?蘭兒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人生,生活到底怎麼過,過的怎麼樣,都和你不再有關係,你只是蘭兒的二皇兄,明白嗎?」

「二皇兄明白了。」寧蘭的話讓榮祿忍不住地一陣受傷,面色黯然了一會兒,說完再次拉起寧蘭的手,向山坡上奔走。

寧蘭看着榮祿的背影,在心裏說着對不起。

她這麼說,其實是不想在她生命有危險的時候,榮祿會因她受到傷害。

諸葛清煥被打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她很清楚,若是耶律瀚明抓住了他們,他是絕對不會輕易的繞過榮祿!

撕拉一聲,寧蘭被榮祿拉着往山上跑,不小心被一根刺給掛住了衣服,騎馬服的袖子被拉出了一道小口子,與此同時,寧蘭的手被利刺給拉出了一道小口子。

榮祿聞聲回頭看向寧蘭,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寧蘭吃疼地皺了下眉頭,將她的手往身後一背,催促道:「沒事,快點走吧!」

「你的手是不是……」

寧蘭松下眉頭,看着漸漸追近她們的兵士,心情十分的焦急,說道:「沒有,二皇兄,我們還是快點走吧!他們就快追上來了。」

榮祿送開了拉着寧蘭的一隻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手帕,拿起寧蘭背在身後受傷的手,溫和地說道:「再急,也急不過這一時。」

「二皇兄,蘭兒真的沒事。」

榮祿不顧寧蘭的反對,將寧蘭背在身後的手拿起,小心翼翼地包紮起來:「疼嗎?」

「不疼。」

寧蘭此刻心急,怕被那時官兵給抓住,哪裏顧得上手背上被刺拉破皮的手背?想要抽手,卻被榮祿抓的跟緊,讓她更是着急了。

「二皇兄,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榮祿沖着寧蘭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寬慰地說道:「不找急,你放心,他們追不到我們的!」

「二皇兄……」

榮祿溫柔地將寧蘭的手包紮好,拉着寧蘭繼續向著山坡上奔,同時對着寧蘭說道:「山坡上的另外一邊,有一條小道,小道的下方兩里路之外,二皇兄有安排人。」

榮祿和寧蘭到了山坡上,身後追捕他們的侍衛,還沒有爬上山坡。一切如榮祿所說的那般,在山坡下有着幾名侍衛和馬匹。不容猶豫,榮祿和寧蘭躍上了馬背,繞着又一大山的山路向著大齊國策馬奔去。

榮祿帶着寧蘭一路馬不停蹄地奔跑,雖然夜黑,但卻月明。在一座大山下停了下來,寧蘭看着似乎很熟悉的大山問道:「二皇兄,我們這是在哪兒?」

夜,靜悄悄的。馬兒也跑了幾個時辰,也慢了下來,身後沒有追逐的馬蹄聲,追捕聲,榮祿鬆了口氣。看了看,說道:「現在應該安全了。這裏,應該是望憂山了。」

「望憂山?」

榮祿望着寧蘭問道:「恩,怎麼了?」

寧蘭搖了搖頭,隨着榮祿一起下了馬兒,拉着馬兒向著山坡上邊走邊說道:「沒有什麼,只是覺得這裏蘭兒好像來過一般。」

榮祿接語問道:「你怎麼會來過這裏?」

「只是熟悉。」

榮祿聞言沒有繼續問下去,望了一眼周圍,說道:「雖然他們還沒有追上來,我們還是先上了山坡再說。一則,站的高,看的遠,二則,回大齊,只有翻過這座大山了。」

「恩。」

上了山坡,榮祿找了一塊平坦卻可以躲避的大石後面停了下來,一邊忙乎著點篝火一邊說道:「就在這山坡上歇到天明,馬兒不能再跑了。」

磨刀不費砍材功,這點寧蘭還是明白的。馬兒疲累了,跑不遠不說,要是把馬兒累壞了,那就真的是得不嘗失。所以,她沒有反對榮祿提出歇息到天明的提議,即使她是歸心似箭。

不一會兒的功夫,榮祿將篝火點着了,榮祿從包袱里拿出了一件披風為寧蘭披上,完畢又將早上買的包子在篝火上架的樹枝上烘烤著。望着沉默不語的寧蘭,榮祿一時間不知道該聊些什麼了。

自從寧蘭出嫁,時日不久,此刻圍着篝火的他,卻覺得他和寧蘭之間,隔着一道無形的山牆一般。將他們之間那種無法不談的往日親切的兄妹,隔的有些生疏了。

「蘭兒……你不怕黑,二皇兄……二皇兄為你高興。」

「只有弱小的人才會怕黑!」寧蘭說完動了下嘴角,唇瓣上一抹淡入薄霧的笑意,瞬間即逝。

只有弱小的人才會膽怯,只有膽怯的人才會害怕黑暗,曾經的她是膽怯過,可是,現在的她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她膽怯!若是不能強大,她如何能保護她要保護的人?

榮祿靜靜地看着篝火,將烤熱的包子遞到了寧蘭的手中,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篝火旁,夜,靜的只可以聽到時而樹枝迸出火花的聲音。

「蘭兒。」

「嗯?」

榮祿抬目看着寧蘭問道:「若是二皇兄希望你……希望你以後都留在二皇兄的身邊,讓二皇兄照顧你,你願意嗎?」

榮祿的話落之後,寧蘭沉默了許久,「二皇兄,你對蘭兒的關愛,蘭兒心裏會永遠記着。蘭兒已是嫁為人妻了,怎麼能讓二皇兄來照顧呢?無論今後如何,蘭兒都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你還要回去是嗎?」

榮祿見寧蘭不回話,又問道:「蘭兒,假如……假如二皇兄不是你的二皇兄,只是一個與你無親無故的男子,就想諸葛清煥一樣,在我和耶律瀚明之間,讓你選擇一個做你的夫君,你會選擇誰?」

「……」寧蘭有些意外地看着榮祿,這樣的問題,她不曾想過。面對榮祿目中的情感,她心裏忽然見百味交集,有點說不出該是什麼滋味。她不明白榮祿為何這樣問她,她有點心慌意亂。

「二皇兄為何會有如此一問?」

榮祿見寧蘭糾起了眉心,一臉的詫異和許些不安,接語解釋道:「二皇兄只是做個假設,只是想知道在蘭兒的心中,我和耶律瀚明相比,誰更招女子喜歡……」

寧蘭聽完榮祿的話,稍稍鬆了口氣。耶律瀚明和二皇兄之間選擇一個人做夫君?選擇誰?二皇兄不是二皇兄……若是她的話,她會選擇誰?寧蘭盯着榮祿,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畫面,那是耶律瀚明將她抱在懷中的畫面。答案會是耶律瀚明?腦中閃過的這個念頭讓她都不禁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二皇兄,蘭兒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寧蘭的沉默,讓榮祿心裏一陣難過,一抹苦笑落後,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你會選擇耶律瀚明,是嗎?」

「二皇兄……」

「為什麼?他比二皇兄好在哪裏?為什麼你選擇他?」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選擇了他。曾經她明明喜歡他的,她還是選擇了他。到底是為什麼,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問她。

沉默,沉默將寧蘭變得更靜,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假設……就算是假設,她還是會選擇那個人,這是她怎麼也弄不明白的情感,就好像早,很早以前就已經定下來的想法一樣,她從來沒有想過選擇除了那個人之外的人。

她自小和二皇兄在一起,一直覺得她的二皇兄是最優秀的男子,優秀的讓她跳不出毛病,可是,他只是她的二皇兄。至於耶律瀚明,他性格暴躁,多善,自大……他身上找不到半點讓她覺得完美的地方……

榮祿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寧蘭的回答。

夜,靜,靜的讓他心碎。

這個壓在他心口很久的問題,他很想知道答案。

「曾經有一個女子,喜歡一個男子,當他們確定在一起的時候,因為一些原因,女子嫁給了另外一個男子,後來,兩個人只能活一個,需要女子來做決定……」

榮祿說道這裏,話語停了下來,寧蘭看着榮祿黝黯的面容,介面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榮祿盯着篝火,回想起那段很久以前的回憶,沉聲說道:「後來,女子的夫君死了,在這男子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時候……女子卻自殺了……二皇兄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明明可以在一起了,為什麼她卻選擇了自殺?你……可以告訴二皇兄嗎?」

「也許,她愛的人是她的夫君。」

「這樣嗎?」她說她愛的人是炎殤,不是他。因為愛他,才選擇了那麼做……那她為什麼要那麼做?給他希望?若是她不希望……只要她與他說明,他是不會拿走她的幸福,那就不會發生那一幕……

「你們給我留心的搜,就算是一隻蚊子,都不可以放過,知道嗎?」

「是,大將軍!」

「你們還不快去,若是讓人逃走了,我們所有的人都可以腦袋搬家了!」

「是……是!」

「將軍這周圍的山,全部被我們的人給包圍了,就算是只蚊子也飛不出的。除非他們能爬上那座最高山,變成兩隻小鳥,忽!忽!一下子飛走了!」

領頭的將軍怒斥道:「閉嘴!他們要爬上去變成小鳥飛走了,我們還活的成嗎?你們最好祈禱上天他們沒有爬上那座最高的山!」

「啊?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為什麼要這麼多的人勞師動眾地追捕?而且,還下令我們見到了他們,抓捕的時候不能傷了他們的性命?」

「這是上面的命令,你們只要領命辦事就好,哪來那麼多的問題?你們有時間在這問東問西,還不如快點去搜捕!」

「是,將軍,我們這就去做。」

寧蘭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火把,心裏焦急萬分,「二皇兄,你看,四周都是火把,我們現在該這麼辦?」

榮祿看了眼寧蘭,盯着山下的火把,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耶律瀚明真的不簡單!為了抓住我們,不惜動用軍隊,還可以如此火速……若不是實現預備好的,調兵遣將可以如此神速,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二皇兄,耶律瀚明他是真的不簡單。」

「他比以前更狠了!」

寧蘭不解地揪起了眉心,「以前?」

「哦?蘭兒,你放心,就算他再厲害,只要你不想被他們抓回去,二皇兄就算是丟了性命,也會保護你回大齊的。」

「二皇兄……」

榮祿打斷了寧蘭要說的話,果斷地說道:「不要再說了,四周都是人,看來我們現在只有繼續登山了。」

「登山?二皇兄說的是那個最高的山嗎?」寧蘭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高山,心裏一陣躊躇。

榮祿拿起包袱說道:「嗯,不能一直站在這裏,先上山再說。山高又陡峭,他們即使發現我們,也不可能一次上來那麼多的人。最主要的是……山的另外一邊有河,若是真的不行,我們可以冒險試試。」

「恩。」寧蘭看着榮祿向她伸出的手,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在了榮祿的受傷,一同向著不遠處的高山上爬去。

「當心。」

榮祿的話語落下,寧蘭的腦海里出現了一些破碎的畫面……

「墨荷,當心!」

「你為什麼要為我當箭?你難道不知道……你……你會死嗎?」

……

「傻瓜,別哭,你的夫君沒有那麼脆弱?」

是誰?墨荷是誰?那個男人又是誰?她的腦海里怎麼會又出現了那個奇怪的男人?

榮祿聽不到寧蘭的聲音,着急地詢問:「蘭兒,你怎麼了?」

「蘭兒沒事,只是有點頭疼,現在已經不疼了。」

墨荷是誰?為什麼她想不起來?那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又是什麼?為什麼進來總是出現一些讓她想不明白的破碎的畫面?和她有關係嗎?不,那些人她從來沒有見過。

「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若是你累了,就先歇一會兒吧!」

寧蘭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說道:「蘭兒真的沒事……還是快點走吧……」

「蘭兒,歇一會兒再走,你必須聽二皇兄的!」

「二皇兄,你知不知道現在蘭兒最想的是什麼嗎?是回去。母妃在等著蘭兒!她是蘭兒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有機會,哪怕是一點兒的機會,蘭兒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

榮祿見寧蘭非常堅持,默默地點了下頭,繼續向山上爬。在心裏他與寧蘭說了句,天羽哥哥答應你,只要是你想去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會陪着她。

「越來越不好走了。蘭兒,二皇兄可以背你走。」

榮祿的話落下,寧蘭的腦海之中又出現了一個畫面……

「墨荷,別哭,來,天羽皇兄背着你回去。」

「天羽皇兄,墨荷長大了做你的王妃好不好?」

「好。」

……

「天羽皇兄,風箏飛不起來,它受傷了。」

「墨荷,你放心,只要有天羽皇兄在,風箏的傷就會好起來。」

「真的嗎?」

「恩。」

「太好了,風箏可以飛了……」

天亮了,帶着傷的榮祿將寧蘭背上了山頂,見寧蘭一直昏迷,嘴裏呢喃着什麼,卻又聽不清楚,心裏很是焦躁不安。若不是那棵小樹,他就不可能抓住寧蘭的手,那摔下去……後果就不堪設想!

「蘭兒,你怎麼樣了?蘭兒,你醒醒,蘭兒……」

「風……箏……風箏可以飛了……天……羽……皇……兄……風箏……可以飛了……」

「蘭……墨荷?」榮祿停下天羽兩個字,整個身體都凍結了一般,一時間萬般情緒紛擾心頭。墨荷?是墨荷嗎?蘭兒怎麼會知道天羽?難道和他一樣,記得……不,月老當初說過,她不會記得前世。可是,她口裏分明在叫他……

「墨荷,是你嗎?你醒醒……蘭兒……醒醒……」

誰在叫她?寧蘭頭疼欲裂,全身彷彿散架了般,疼痛非常。

「蘭兒,出嫁從夫,日後母妃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母妃日後每日誦經祈福,保佑我兒一聲平安幸福。」

「母妃!蘭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

「蘭兒,娘,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母妃,不要走!」

「蘭兒,你終於醒了!」

寧蘭睜眼見到一臉擔憂的榮祿,方知做的是夢。瞟見榮祿帶血的胳膊,立即追問道:「二皇兄你怎麼了?」

「你從山上耍下去了,要不是……你沒事就好。」榮祿臉上升起了溫和的笑容,解釋到一半,沒有再解釋下去。提到嗓子口的心,總算安了下來。

寧蘭環視了一眼四周,方知道她人已在山頂,「二皇兄,是你背着蘭兒上來的嗎?」

「恩。」

「二皇兄,謝謝。」

「蘭兒……」

「嗯?」寧蘭收回看向山下的眼神,看着一臉複雜的榮祿,等待着榮祿的下話。

榮祿猶豫了會問道:「蘭兒,你昏迷中……叫着……天羽皇兄,天羽皇兄是誰你知道嗎?」

「天羽皇兄?」

「嗯。」榮祿點了下頭,期待的目光鎖定在寧蘭的面容上。

寧蘭想了想,腦海里一點印象也沒有,不解地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蘭兒想不起來。」

榮祿聞言心裏一陣失落。

她不記得了。她已經忘記他了,一點都不記得了,先前,也許是他聽錯了吧!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我們要快點離開這樣,他們已經上山了。」

「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嗎?」寧蘭聞言,再次向山下看去,發現山腰有不少的士兵正向山上爬。

「那快走吧!啊!」寧蘭一時心急,忘記了她的手受了傷,在她用力撐地面想要起身時,傷口一陣撕裂疼痛,忍不住眉心打結,疼呼了一聲。

「蘭兒,是二皇兄不好,沒有照顧好你。」榮祿扶起寧蘭,心裏一陣心痛,自責地說道。

「二皇兄,這不怪你。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好。」榮祿的話音一落,與寧蘭都被闖進他們視線的人影驚愣了。

耶律瀚明身背箭弓,目光冰冷一片,一雙黑目如同鋒利的劍,深深地扎在寧蘭的身上,冷抽了唇角,說道:「你們以為還有機會逃走嗎?」

寧蘭盯着幾丈開外的耶律瀚明,心裏猛然一沉。

瀚明盯着寧蘭心頭又氣又怒又恨,當他的目光觸及到寧蘭身上的那隻大手時,心頭的妒火和憤恨徹底地被點燃。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他還可以抱着一絲的希望。可是,偏偏被他親眼所見,她竟然是跟着一個男人逃跑!

她不僅騙了他,更是背叛了他!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如此踐踏他的心?怎麼可以如此對他?

「你騙了孤王?你答應了孤王……你為了這個男人竟然背叛孤王?你怎麼可以……」耶律瀚明說話間,拿下身上背着的箭弓,雙手青筋不知何時已凸起。

「我……這和他沒有關係,我是必須回去探望母妃的!」

「哈哈!你以為孤王會再相信你嗎?」

寧蘭見耶律瀚明開始拉他手中的弓箭,向著他們瞄了過來,立即以身擋在榮祿的身前說道:「耶律瀚明,你要抓的人是我,不要傷害他。」

這該死的女人,她竟然用她自己來護着他?寧蘭的舉動,將瀚明雙眸激的通紅。目光從寧蘭的臉上,移動到榮祿的臉上,先是一怔,心頭的仇恨,點燃了他身上的每一條血管。

「竟然是你!」瀚明字字重音。榮祿的面容,讓他想到了那個他恨之入骨的人!這張熟悉的男人臉,他永生都不會忘記,那些血恨,早已經刻進他的骨髓里。

榮祿明白耶律瀚明話中之意,將寧蘭拉到他的身後,說道:「不錯,是我!」

「蘭兒,你先走。」

寧蘭再次擋在榮祿的身前,說道:「你先走。」

瀚明怒恨的雙手,開始發抖,殺意越來越濃。想到曾經的事情,戰場上的一幕幕,他怎能不恨?

當年,她背叛了他,而今,為了這個男人,她竟然又一次的背叛了他!

萬事不過三,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

簡直可恨!

昨日之仇,今日之恨,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這樣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付出,不值得!

「你們這對狗男女,誰都別想走!」

寧蘭聽到耶律瀚明如此罵她和榮祿,心裏一陣氣惱,可是轉念一想,知道耶律瀚明誤會了她和榮祿的關係,立即說道:「耶律瀚明,他是我的皇兄。放我皇兄離開,我任由你處置!」

瀚明聞言一陣冷笑,「皇兄?哈哈!到了這個事情,你還想着編謊言來欺騙孤王?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他若是再放過,再對她心軟,他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人,錯一次,可以原諒,錯二次,就是活該,錯三次,就該萬死,千刀萬剮!

前仇舊恨,沒有想到,他還有機會再報,真是天意!

「他真的是我的二皇兄,我沒有騙你!」

榮祿聽到瀚明出言辱罵他和寧蘭,也瞬間憤怒了。雙眸漸漸變成了赤色,殺意也被激起。

「蘭兒,別和他說那麼多,你先走!」

瀚明聞言一陣冷笑:「整座山都被孤王給包圍了,你們今天誰也走不了!」

寧蘭看着一個個上了山頂的士兵,向著他們包圍過來,山下的無數的士兵,讓她心裏一陣絕望。眼下之勢,再清楚不過了!

「你放我的二皇兄回去,我跟你回去!」

瀚明冷漠地盯着寧蘭,目光之中除了恨沒有半分的感情。陌生而又冰冷。

「哈哈!賤人,你這是在求孤王嗎?求孤王放過你的姦夫?」瀚明又是一陣冷笑,笑的悲愴,笑聲中除了恨,還是恨。

瀚明身上散發出來的仇恨之意,讓寧蘭一陣心驚肉顫,她見過耶律瀚明發怒,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耶律瀚明。全身上下無不透著仇恨,彷彿他和她二皇兄之間,有着什麼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般。這不是一個男人嫉妒下的恨,當初他見到她和清渙,也沒有表現出這樣的神情。

到底是怎麼了?他和她的二皇兄之間發生過什麼嗎?

榮祿惱怒地說道:「你的嘴巴放乾淨點!你我之間的仇恨,我們之間今日做個了斷。這些和蘭兒沒有任何的關係,我不允許你這樣辱罵蘭兒!」

瀚明盯着榮祿,又是一抹冷笑上了面容,「沒有關係?哈哈!我們之間是該做個了斷了,早就應該做個了斷!」

看着耶律瀚明越拉越緊的弓箭,寧蘭聞到了濃濃的血腥之氣,那是死亡的氣息。她的二皇兄,已經為她做了太多,她不能讓她的二皇兄出事。一直都是他的二皇兄在保護她,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母妃,最愛她的親人了,她活着就不會讓人傷害他。

「耶律瀚明,你要抓的人是我。是我欺騙了你,答應你不會大齊,卻失了言,你恨的人應該是我,要殺你就殺我。這個我的二皇兄沒有任何關係,求你放過他……」

寧蘭的話聲還為落下,便是嗖的一聲,一根快箭射在寧蘭的腳下。

這個時候,她袒護的人依然是他!是他,還是他!他和他之間,她永遠選擇他,而不是自己。

哪怕為了她,他願意重新開始……他簡直愚蠢之極,簡直是該死!

「哈哈!你永遠選擇的人都是他!為了他,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踐踏我,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哈哈!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憑什麼這樣對我?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瀚明悲切之極的聲音,讓寧蘭聽的一陣困惑,心,忍不住地發疼。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到底是什麼?

寧蘭失神之際,瀚明又是一箭射出,榮祿一把將寧蘭拉到他的身後,一邊後退一邊說道:「蘭兒,你快走。在你身後的山下就是河流。」

「二皇兄,你先走,這是我和耶律瀚明之間的事情。」寧蘭說完再次向瀚明解釋道:「耶律瀚明,他真的是我的二皇兄,我沒有背叛你。若是你可以放他走,我可以立即死在你的面前。」寧蘭說話間掏出了一把匕首,抵着她的心口。

瀚明心口間最後的一絲不舍,被寧蘭的話音給打碎。她再一次用她的性命來威脅他?呵呵!這一招她還真是用的熟絡,只是,只一次對他沒有用了。

他要殺了他們!

火紅的眼睛,瞄向寧蘭,心口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先殺死她愛的人,他今天要讓她親眼見到她愛的人死在她的眼前,他要讓她痛!

既然無愛,只有恨,他願意讓恨變的更深!

報前仇舊恨,一雪昨日和今日的恥辱,也許,這就是他們再次重逢的命運!

註定的,一切是天意,早就準備好的。上天給他一個報仇的機會,他,這一生不會錯過。

瀚明從箭匣中拿出了紅色羽毛箭,一步步逼近榮祿和寧蘭,「你還記得這箭嗎?」

「這是赤血箭?你竟然……」

瀚明冷嗖了,字字鏗鏘有力地說道:「看來你是記得它了!對了,你怎麼會忘記?你可是它曾經的主人。當初,你就是拿它來對付我的!赤血箭,出弓必見血,傷口永遠好不了,血永遠止不住,不死不休!」

榮祿看着瀚明手中的赤血箭,整個人立即緊張了起來,「你恨的人是我,蘭兒是無辜的,你的箭只管瞄準我。」

瀚明一陣大笑,問道:「怎麼?你怕了?你猜我這一箭會瞄準誰?」

「我。」

「我。」

「好一對不離不棄的姦夫淫婦!」寧蘭和榮祿齊聲爭說,將瀚明的最後一點理智給打的粉碎。一念瞬起,他不會讓她死,不會讓他們一起死!若是讓她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寧蘭看了眼她身後的格勒等人,又看向滿目殺氣的耶律瀚明,放低了聲音對榮祿說道:「二皇兄,以我的武功,就算是逃了最終還是會被抓,你先走。」

榮祿搖頭說道:「蘭兒,要走一起走,二皇兄是不會再丟下你了。」曾經,他若是留下了她,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瀚明又開口說道:「我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我可以放過你們之間的其中一個,如果你們之間有一個願意自殺的話!」瀚明話落打了個手勢,所有的弓箭手,一起拉起弓箭瞄準了榮祿和寧蘭。

「炎殤,欠你的人是我向天羽,這些和墨荷無關。」

「無關?是不是無關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寧蘭不解地看了看榮祿,又看了看瀚明,「墨荷?二皇兄,你們在說什麼?」

榮祿沒有回答寧蘭的問話,而是接過耶律瀚明的話說道:「她為你自殺過一次,就算是欠了你,在很久以前就還了。」

自殺?這話是什麼意思?墨荷為她自殺?瀚明手中的箭松下了一些。

榮祿見瀚明殺氣減少了一些,低聲對着寧蘭說道:「蘭兒,順河而下,到了景安鎮找一戶叫三時當鋪,那兒有馬兒,若是沒有等到二皇兄,你先走,他們會護送你回去的。」

「二皇兄……」

「放心,二皇兄不會有事。等下二皇兄射出飛鏢,你就乘機跳下去。你不是說熙妃娘娘在等你,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嗎?二皇兄的武功對付這些人,不在話下。」

她為他自殺?她要是為他自殺,又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明明知道那有多重要……是她選擇放棄他的,她又怎麼會為他自殺?他不相信,他不會再相信她了!他給過她機會,不止一次,是她放棄了他給她的機會!他不會再為她心軟和動搖!

「她怎麼會為我自殺?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們嗎?」

弓箭再次拉緊,赤血箭發出低翁的聲音,那是一種激奮的聲音。

「炎殤,我向天羽從不會為了逃生而說謊!」

她會為他自殺?她真的為了他自殺過?

「仁麒,為了我,你可不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墨荷,若是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你會選擇誰?」

墨荷雙眸幽深,看着炎殤說道:「我不希望你們之間任何一個人出事。」

「陛下,該出發了。」

炎殤目光複雜一片,盯着墨荷問道:「我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墨荷攥着手帕的手,在炎殤的注視下,又緊下許多。

「墨荷,在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墨荷抬起幽深的黑目,看向炎殤,說道:「仁麒,等你……等你回來,我會親口告訴你。」

「好,我會回來聽你親口告訴我!」

……

耶律瀚明收回思緒,看向寧蘭,心裏產生了動搖。難道是誤會?是他誤會了她嗎?可是,那日能拿走的人,去過那裏的人,就只有她!

「是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

榮祿看了眼寧蘭說道:「那是很久的事情了,她現在什麼也不會記得。」

寧蘭滿頭霧水地看着耶律瀚明與榮祿,追問道:「二皇兄,你們在說什麼啊?蘭兒怎麼聽不懂?」

「不記得了?」對啊,她不記得了,從寧蘭困惑的面容上,他知道她確實忘記了。可是,他還記得,他記起了很多往事。

「箭上有毒,怎麼辦?怎麼辦?來人啊……快來人啊……」

「別叫……墨荷,你會把刺客叫過來的……」

「可是,這毒……怎麼辦?陛下,傷口的血止不住……怎麼辦?怎麼辦啊……陛下,我該怎麼救你?」

「沒……事,墨荷,你快走……一會兒……刺客……刺客就找過來了……」

「不,我不會丟下陛下的,我扶着你走……可是,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救你?」

看着墨荷臉上的淚水,他雖然中了劇毒,雖然傷口很疼,面臨着死神的逼近,他的心卻一點兒也不害怕!

她為他流下了眼淚……

「墨荷,你也在乎我是不是?」

……

「墨荷,若是我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陛下,你不會死的。」

……

「陛下……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讓墨荷做什麼都可以……仁麒……你醒醒,不要死……仁麒……」

那時候的花兒開的特別美,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她的心與他離的很近,雖然他陷入了昏迷,他還是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她就在他的身邊,擔心他!可是……他看不清她,他不知道哪一個她,才是真正的她!

向天羽說她為了他自殺過……他可以相信嗎?

他要不要再給她一次機會?

瀚明看着寧蘭,心裏一陣猶豫。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選擇,他和我之間只有一人可以活着,你選擇誰?」

若是她選擇了他,他願意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他發誓,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你想好了再回答,你選他……還是我?」

「二皇兄,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蘭兒,有些事情一時間二皇兄也無法和你說清楚,以後若是有機會,二皇兄會告訴你的。等一下,我們趁着他鬆懈防備,就逃。」

「你到底選誰?是回到我的身邊,還是跟他走?」

「我……」

她要跟耶律瀚明走?她好不容易才逃到了這裏,若是就這樣地跟着他回去,她真的不甘心,很不甘心!

可是,她若是選擇二皇兄的話,一定會徹底的激怒耶律瀚明。

耶律瀚明最恨被人欺騙和背叛,此刻,她若是當着他的面,選擇了她的二皇兄,耶律瀚明一定會殺死他們……

至於那個赤血箭,什麼不死不休,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耶律瀚明若是不小心射到二皇兄的身上,那可怎麼辦啊?

耶律瀚明射箭有多准,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了!

那一手百步穿楊的功夫,她是領教過的。

若是那個什麼赤血箭真的會像耶律瀚明說的那樣……

不,她不能讓她的二皇兄出任何危險,在這個世界上,她的親人不多了,真心愛她的親人就更加少了。

「我數三聲,你只有從三到一的機會來回答。」

寧蘭的猶豫,寧蘭的沉默,寧蘭久久不開口,讓瀚明的心漸漸冰凍,幾乎絕望到了極點。

這種絕望的感覺他很熟悉,一切只不過是再次重演,好讓他再次清醒地明白,他,到底有多悲哀,他在她的心中到底有多麼毫無價值!

「三……」

「二……」

「一……」

「……」

「蘭兒,走!」

榮祿話音一落,瞬間射出好幾枚的飛鏢,並且一氣呵成地將寧蘭拽著向山崖邊跑。

「一」

赤血箭出弓必死人,他不會讓耶律瀚明殺她。一支射向寧蘭的箭,在出弓的前一秒,突然瞄準了榮祿。精準地射了出去,快如閃電。

「不要!」

「蘭兒,你怎麼了?」

寧蘭感覺到背上一陣,在榮祿的關切的目光下,寧蘭柔柔地搖了搖頭,背上的疼痛讓她心安了不少,赤血箭射在了她的身上,不是在她的二皇兄身上就好。

「二皇兄,蘭兒沒有事,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先走。」榮祿說完,再次丟出飛鏢,與一些士兵糾纏了片會兒,帶着寧蘭一同向山崖下跳去。

瀚明愣了好一會兒,當兩個人影從他視線里徹底的消失,他才不得不確定寧蘭給他的答案。

到了最後一刻,她想要救的人,是他,向天羽。

她的選擇始終是向天羽,永遠都是向天羽!

為了向天羽,她就算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可以。

她不記得她是墨荷,他還抱着一絲的期待,希望她至少可以是寧蘭。至少他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讓他還可以抱着一點點的希望。

可是,他們沒有給他,無論是墨荷,還是寧蘭,都沒有給他機會!

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他?怎麼能這樣對他?為什麼?他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向天羽?

他恨他們!

「大王,他們跳下去了……」

「發出號令,讓下面的人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向天羽中了赤血箭,他走不遠,更活不成!不過,他不會這樣放過他們,他絕對不會讓她……讓她得到幸福!就好比,那射出去的赤血箭,明明會射在寧蘭的身上,他也可以再射出一箭,讓赤血箭精準地射在向天羽的身上。天底下,也只有他才可以做到!

她想和他一起死嗎?他不會給她機會。他不允許的事情,是沒有人可以改變。

雖然報仇不能讓他痛快淋漓,雖然他的心隨着寧蘭的中箭而心死,雖然他心痛的全身都在仰止不住的戰慄著……

晚妃娘娘聽到腳步聲,立即撩起珠簾,迎到了門口脫口問道:「喜鵲,有消息了嗎?」

「回娘娘,奴婢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不過奴婢不確定消息是否真實。」

「快說。」

「回娘娘,聽說大王將王妃娘娘逼上了懸崖,王妃娘娘不願意跟大王回來,和那個抓走王妃娘娘的男人一起跳崖了。」

晚妃聞言心裏一沉,又追問道:「什麼?蘭兒和一個男人跳崖了?那……還有別的什麼消息嗎?王妃跳崖后呢?是生是死?大王人在何處?」

喜鵲搖了搖頭,「奴婢沒有打聽到。不過,奴婢聽說,王妃娘娘跳下懸崖前,中了赤血箭。」

「赤血箭?你說大王此次帶了赤血箭?」

晚妃心頭一陣窒息般的疼痛,赤血箭出弓必見血,血流不止,中箭之人,不死不休!明兒那麼深愛着蘭兒,他對蘭兒下殺手?到底有多恨,才會親手殺死自己心愛的人啊?

「晚妃娘娘,您沒事吧?」

「本宮無礙,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奴婢告退。」喜鵲猶豫了下,應聲向外退去。

「若是打聽了什麼,立即來稟報本宮。」

「是,娘娘。」

明兒殺了蘭兒?他一定是憤恨之極。

明兒最痛恨背叛,蘭兒怎麼會和一個男人跳崖了呢?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蒼天,你就將厄運懲罰在我的身上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求你讓我的孩子可以幸福,一切的罪責就讓我這個做娘的來承擔吧!

一陣涼風吹過,晚妃娘娘沒有抬頭,心裏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這個奴婢說的一點兒也不精彩,晚妃娘娘,你想知道更多關於耶律瀚明的事情嗎?」

古恆淵的話語落下,人已經閃身如電掣雷擊般,進入了晚妃娘娘的寢宮裏,並且在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為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晚妃娘娘的不言不語,他一點兒也不生氣,因為他的心情好極了。這種痛快淋漓的感覺,真是太痛快了!

晚妃娘娘看着眼前充滿仇恨的弟弟,她頓感從未有過的無力和悲痛,目光哀傷而又悲切,「王弟,姐姐到底怎麼做,才能消除你心頭的仇恨?」

古恆淵一陣冷笑:「你什麼都不用做,你只要活着,睜大眼睛看着就好。」

「為什麼?難道就只能這樣嗎?」

『啪』的一聲,古恆淵手中的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帶着他的深深恨意,摔的粉碎。

「為什麼?你竟然還有臉來問為什麼?你……你問問被你寶貝兒子殺死的父王和母后,問問他們是怎麼慘死的,問問他們為什麼死都不能瞑目?你問問他們后不後悔生下你這個女兒,恨不恨你!」

「為什麼要變成這樣,蒼天啊,到底是為什麼?」

古恆淵又是一陣冷笑,笑的冷漠無情。他看不見晚妃痛苦的捲起了身子,他看不見自責悲痛的人,因為,在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悲痛了!仇恨填滿了他的身體每一條神經,填滿了他的靈魂!

「因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睜大嗎?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因為你有一個野心勃勃恩將仇報殺親滅族的好兒子啊!」

「恆淵,你不要再說了。」

古恆淵一把將晚妃拽了起來,伸出了食指抹下晚妃娘娘臉上的淚水,嘲笑道:「你哭什麼?父王和母后還有那些被你寶貝兒子殺死的族人,他們都沒有哭,你有什麼臉哭?」古恆淵說道這裏,一把將晚妃搡開,冷漠無情地看着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姐姐如落葉般摔倒在地上,額頭磕破,流着血。

秋深了,窗外不遠處的樹葉黃了。

秋風吹過,黃葉飄落,白色的紗簾輕搖,珠簾發出細小的聲音。

古恆淵充滿仇恨的雙眸,平靜如又黑有深的深潭,走到了窗前,緩聲說道:「秋天了,記得小時候,母后都會在秋天的時候夜夜趕工,為我們縫製棉衣。有一年,母後生了重病,那一年收成不好,父王經常徹夜不眠,操勞國事,你得了一種怪病,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母后不顧自己的身體,一直守在你的身邊,父王為了替你尋找難找的奇葯,親自登山,遇到了刺客……」

古恆淵說道這裏,有些哽咽,停頓了好一會兒,繼續說道:「你知道母妃為什麼天氣一涼就咳的不停嗎?那都是因為你,母後為了守着你,最後留下了病根……母后不讓任何人告訴你……父王遇到刺客,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也是因為你!在他們的眼中,你的命比他們的命更重要……可是,你是怎麼回報他們的?你是怎麼孝敬他們的?都是你,若不是你,父王和母后就不會死,族人也不會死,國也不會被滅……」

「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怎麼?這樣你就聽不下去了嗎?」

「恆淵,除了報仇,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嗎?難道……就只能報仇嗎?真的只有這個選擇嗎?」

「選擇?當他殺害父皇母后,還有族人的時候,有選擇嗎?父皇母后他們有選擇嗎?他們是不是可以選擇活着?可以活過來?嗯?可以嗎?」

「恆淵……」

古恆淵暴怒,喝道:「你閉嘴,恆淵是你可以叫的嗎?」

「……」

「你知道他這次帶着赤血箭出宮,到底發生了什麼嗎?哈哈!哈哈……」

晚妃被古恆淵的笑聲,笑的心裏一陣忐忑,不安地看着古恆淵。

「哈哈,太有趣了。你知道嗎?那赤血箭他竟然用來射他心愛女兒的親哥哥,他以為那是姦夫!哈哈!中了赤血箭的下場你應該知道吧?流血不止,不死不休!你說他心愛女兒的哥哥,還有活路嗎?晚妃娘娘,你說他心愛的女人會不會原諒他?嗯?哈哈……太有趣了!殺親場面再次上演,大齊國的王子被殺,你說大齊國會怎麼做?據我所知,那個皇子文武雙全是內定的太子,他的舅舅就是執掌大齊國的兵權,還是個主戰派!哈哈!告訴你,兩國之間必起戰爭!」

晚妃娘娘聞言,一陣驚愕,驚慌地看向被仇恨吞噬的古恆淵,顫聲問道:「不……怎麼會……恆淵,你怎麼會這麼清楚?」

「晚妃娘娘,你猜你兒子這一生會得到真愛嗎?你猜猜他知道他殺錯了人,會不會後悔?她心愛的人會不會原諒他?」

「……」

古恆淵說完他想說的話,不顧悲傷到絕望的晚妃娘娘,獨自離開了。

宣洩,傷害,對於古恆淵來說,是唯一證明他還在活着,因為滿滿的的仇恨,憤怒,痛苦,不甘給她帶來的疼痛,讓他明白他還可以活着,他必須活着。

喜鵲想到退下時,晚妃娘娘的臉色很蒼白,輾轉難眠,不由進來探視,沒有想到,她看到的是晚妃娘娘暈倒在地上。

「晚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晚妃娘娘……快來人啊……晚妃娘娘,您醒醒啊……怎麼辦,晚妃娘娘這裏沒有別人,怎麼辦?」

喜鵲吃力地將晚妃娘娘扶上了床榻,眼淚一大滴一大滴的往下掉。晚妃一直昏迷不醒,急的喜鵲六神無主了。

「晚妃娘娘,奴婢該怎麼辦啊?奴婢到底該怎麼救您?晚妃娘娘,您快醒醒啊!」

在思悔宮裏,只有她一個宮女侍候在晚妃娘娘的身邊,因為大王對晚妃娘娘的態度,宮裏沒有人敢關心晚妃娘娘。以前,王妃娘娘在的時候,她還可以找王妃娘娘求助,就算再糟,她也可以找大王……如今,大王不在宮裏,王妃娘娘不見了,她該怎麼辦啊?

太醫們,沒有大王和王妃娘娘的旨意,根本不會來救晚妃娘娘,他們也不敢來的!

「大王,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帶着王妃娘娘一起回來,老天,你要保佑晚妃娘娘平平安安的……晚妃娘娘是好人……還有,你一定要保佑王妃娘娘,保佑王妃娘娘平平安安的……晚妃娘娘,您也要早點好起來……」

不行,不能這樣一直等著,說不定大王回來了,就算大王沒有回來,就算太醫們不願意幫忙,她也不能一直在這裏等著,這樣坐着她什麼也幫不了晚妃娘娘!

她一定要救晚妃娘娘,一定會有辦法的!

幾日後

喜鵲滿臉擔憂,晚妃娘娘自從暈倒后醒來,一直咳嗽,病一直沒有好,她來蒼穹宮好幾次,都沒有求見到大王,今日,晚妃娘娘的病又加重了,咳的嗓子都啞了,心急如焚的她想要再次求見大王。

「吉公公,求求你稟報大王一聲,晚妃娘娘真的需要看太醫,晚妃娘娘病的很嚴重。」

「這……喜鵲姑娘,大王有旨不見任何人……」吉索為難地看着喜鵲,心裏十分惆悵,平日裏,大王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晚妃娘娘,提了之後會怎麼樣?宮裏的人,各自心知肚明。可是,晚妃娘娘畢竟是太后,大王的生母。若真的出了意外,也沒有人能擔當的起!

大王自從回宮之後,一連三天,不上朝,不見任何人,不出蒼穹宮半步,不許任何人打擾。宮裏的人,也沒有誰敢去打擾,願意去打擾。

他們都很清楚,大王的心情。

吉索跟隨大王,這麼多年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大王如此,他自然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

「吉公公,奴婢求求你了,你就通報大王一聲好不好?若是晚妃娘娘……晚妃娘娘是大王的母妃啊……吉公公,奴婢求求你了!」

大王憤怒而歸,這個時候和大王提這事,也不和時機,還有可能把他給搭進去!

一番掙扎思考,吉索說道:「喜鵲,你對晚妃娘娘的忠心,咱家知道。可是,現在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大王下旨不見任何人……真的不是不幫你通報,是真的沒有辦法……」

「可是,晚妃娘娘的病怎麼辦?奴婢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吉公公……」

吉索放低了聲音說道:「喜鵲,出了這種大事,先不說大王現在的心情,若是激怒了大王,這對晚妃娘娘來說,更不好……你就算有效忠的心,也要為晚妃娘娘想想,不是嗎?」

「吉公公……那……那晚妃娘娘……那邊該怎麼辦?」

吉索接話說道:「這……你還是快回去照顧晚妃娘娘吧,想辦法給娘娘抓些葯……等時機,咱家會稟報大王,你看這樣如何?」

「這……」

「快回去吧,晚妃娘娘身邊也沒有人侍候。」

喜鵲有些不甘心地一邊走一邊說道:「吉公公,你一定要找時機稟報大王,千萬別忘記了……」

吉索點了點頭,看着喜鵲的背影,暗暗地嘆了口氣。晚妃娘娘的事情,他心裏也是十分擔憂。

喜鵲走在宮道上,為晚妃娘娘擔憂的一顆心,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向著贗梨宮走去。雖然她很清楚地知道,王妃娘娘幫不了她什麼,她還是抱着最後的一點點希望,來到了這裏。

贗梨宮的門口守着侍衛,侍衛的臉上沒有任何溫和和感情,冷的像是冰雕一般,將贗梨宮守的連一隻蚊子,恐怕都難以潛入進去。

喜鵲剛走近門口,便被侍衛給攔住了。

「站住!大王有旨,任何人不得進入贗梨宮半步,違令者殺!」

侍衛冰冷的聲音,打碎了喜鵲心中僅有的那一點點希望。看着冷漠無情的侍衛,喜鵲無力地哀求道:「侍衛大人,您就讓奴婢見一眼王妃娘娘好不好?奴婢求求您們了,奴婢給你們磕頭!」

其中的一個侍衛見喜鵲跪地磕求,冰冷地說道:「哎,你別在這裏跪,也別給我磕頭。別說我們不能放你進去見王妃娘娘,就連我們也不能進入贗梨宮半步,這是大王的旨意,違令者立斬不赦!」

「二位大人,奴婢真的有很要緊的事情,求見王妃娘娘,求求你們了……奴婢求求您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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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禍涅槃劫:千世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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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望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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