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戀的錐心之痛

時間是把雙刃劍，它能讓不堪一擊的東西變得堅固無比，也能慢慢腐蝕曾經的堅不可摧。

「小羽，你懂點事好不好，下午學生會開會，商量馬上開始的體育節比賽，我又是體育部部長，已經好幾次沒去了，這次真的不能再缺席了！」

「小羽，上次給你買的感冒藥呢？要是還發燒就去醫療室，我有點事，不能陪你了。」

「小羽，中午我有事，你自己吃飯吧！」

「我在忙，回頭給你電話。」

「忙」

隨著白晨簡訊字數的越來越少，大三上半學期的冬天悄悄來臨了，而這對剛入學時，校園內無人不羨慕的神仙眷侶，也步入了他們的冬天。

「小羽，晚上要開會，自己去自習吧！」白晨打來了電話，語氣里聽不出來的喜怒哀樂和關心與否。

「大概什麼時候結束，我要在老地方等你嗎？」小羽用溫柔的語氣說著，她的心越來越不安了，有一種叫做害怕的種子，正在她的心中發芽並肆意長出枝幹。

「恩，應該比較快，結束后我就來找你。」白晨很快就說完了。

9點、10點、11點，自習室的燈按時熄滅。黑漆漆的教室里，只有一個人在哭，她的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寂寞，孤獨和害怕隨著聲音在空曠的教室里來回蕩漾。

過了幾分鐘，她似乎也被自己的哭聲嚇到了，急忙抓起包袱衝出了教室外。

「白哥哥，你在哪裡，怎麼沒來教室找我。」小羽用還帶著哭腔的聲音撥通了白晨的電話。

「你講什麼，我這邊太吵聽不清，」電話那頭，白晨扯著大嗓門喊著。

「你在哪？」小羽加大了聲音，依然難掩語氣中的抽噎。

「ktv，我聽不清你講的，你大聲點，」白晨喊著。

「沒事，你玩吧，我睡了，晚安，白哥哥，」小羽的眼淚噼里啪啦的掉著。

「恩，」白晨掛了電話。

在那年初冬的操場上，一個孤獨的身影在冷風中瑟瑟抖動著，感覺到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白晨，小羽害怕極了。

幾天後，小羽和白晨又去學校附近的「兩人世界」吃飯，吃著味道熟悉的煲仔飯，小羽一會看看埋頭不語的白晨，一會看看越來越陰沉的天空，下暴雨前的天空總是這個樣子的，幸好小羽提前看了天氣預報，出門時帶了傘。小羽盯著放在桌上的傘，想起來那是剛來大學，下第一場雨時它和白晨一起去校外的商店挑的，因為小羽喜歡粉色，逼迫得白晨這位年級里數一數二的帥哥，在下雨的日子裡，總是舉著一把粉色雨傘，而每當這時，經過他們身邊的情侶，沒有不投來羨慕目光的，有時候男生的退讓叫做疼愛。可如今，景色物件依舊，卻有一樣最寶貴的東西在改變著，那是感情，是她與白晨岌岌可危的愛情。

「小羽，那天上課坐你旁邊的男生挺帥的嗎？誰啊？對你有意思？」終於將碗里的飯吃完了，白晨抬起頭問了小羽這頓飯後的第一句話。

「哪天？」小羽不知道白晨為什麼這樣問。

「昨天，上午第二節，」白晨簡練乾脆的回答，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李立嗎，隔壁班的，」小羽想起來了是這個大三剛開學實習時認識的開朗男生。

「是不是長得挺帥的？」白晨一臉壞笑的問。

「沒感覺啊，不過她們都說不錯，怎麼了？」小羽對白晨今天突然關心起自己周圍的同學表示好奇。

「真的沒感覺，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我都不知道？」白晨稍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他自己認為是笑的笑。

「大三剛開學時不是有實習嘛，我剛好和他分一組，人還挺幽默的，」小羽的眼裡露出了一絲笑容，李立，是個說話幽默的人。

「幽默？該不會是人家對你故獻殷勤吧？」白晨的笑容更加深了，在他眼裡，有一絲害怕悄然滑過，又被倔強給無聲掩埋了。

「故獻殷勤？怎麼可能，學校還有人不知道我們倆的？」小羽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怎麼大家都在傳你和他怎麼著怎麼著！」白晨的臉上開始慢慢露出怒氣。

「我和他？什麼怎麼著？」小羽還是不明白白晨在講什麼。

「你和他！別裝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白晨還是那副表情，說不出來的彆扭。

「我裝什麼，白哥哥，你能不能不要那副表情，我們好好講好嗎？」小羽強忍著不安的情緒笑著說。

「你不知道嗎，大家都在傳李立在追你，」白晨的臉上終於扯出了一絲笑容。

「是嗎，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講，」小羽很平淡的講著，從開學到現在，追過自己的男生真是不計其數，以前白晨從不在意的，甚至偶爾小羽還把這些愛慕者當成要挾白晨聽話的資本。

「真沒跟你講，人家從實習的時候就開始追你了，你不知道？你不喜歡他嗎？怎麼每次跟他聊天，比跟我在一起還笑得開心？」白晨語氣越來越嘲諷了，臉上陰沉沉的，身上冒出的寒氣與他心中的害怕成冪指數的往上迅速攀升。

「哦，不會吧，我沒印象了，」小羽故作平淡的回答，她看了眼窗外越來越陰沉的天，心也跟著暗了下去，這是這個月第幾次吵架了呢？是不是所有的情侶到了最後都會這樣，讓吵架成為家常便飯。

「真沒印象了還是喜歡上他了，你不要擺出一副不開心的樣子，跟我在一起就這麼不開心嗎，你知道的，你要是喜歡他，我絕對會放你走！」白晨說到最後，心都要哭了，可在小羽看來，他像一隻憤怒的公牛。

「你不要無理取鬧了好不好，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聽到白晨的話，小羽也忍不住火氣往上直串，她不想看見白晨此刻有些扭曲的表情，只好歪著頭看著窗外，暴風雨馬上要降臨了，灰沉沉的天空，彷彿是她此刻陰霾的心情。

「你忍耐了，是啊，和我在一起就是忍耐，就這麼壓抑嗎，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投入別個男人的懷抱？」白晨終於講出了一直壓抑在自己心裡最恐懼的話。

「啪！」一聲清脆的掌聲在餐廳里突然響起，同時被這聲巨響淹沒掉的，還有小羽滴落在地板上的淚水聲。

「你要是想分手，別把罪狀扣到我身上，你和秦美琪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別把自己的想法加到我身上，你不是說喜歡她嗎？不是當著你們體育部所有男生的面大聲的說過喜歡她嗎？好，我退出，成全你。」淚如雨下，到最後還是分手了，這個最害怕的結局，真正出現的時候，原來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原來這就是淚如泉湧，原來人的五感是可以麻木的，原來逃離是不需要經過思考的。

小羽衝出了門外，她再也不敢去看白晨的表情，再也不敢去聽他的聲音了。灰濛濛了那麼久的天空，在小羽衝出門外時，終於丟棄了它的不舍，傾盆大雨鋪天蓋地的澆下來。

白晨此刻還是那副驚愕的表情，他的思維也停止了，這不是他要的結局，這也是他害怕的結局，他看著小羽的眼淚劃過臉頰，一滴、兩滴、三滴……最後成串成串的往外冒，每次看見小羽的眼淚，他的思維都會停止，這次也不例外，他什麼也沒聽見，只聽見一句分手，是啊，小羽最終還是喜歡上了別的男生，他的小羽終於長大了，要離開他開始新的生活了，他的心好痛好痛。

「嘩！」這是瓢潑大雨落地時發出的巨響，也將白晨從雜亂的思緒中拉了出來，他看見小羽衝進了雨里，這個傻丫頭，這麼大的雨，怎麼又不打傘呢？一眼看到了桌上粉紅色的傘，白晨抓起來就往店外沖。在大雨中，他看到了小羽越來越模糊的身影，第一次發現這個一直被自己保護的身影，原來從遠處看這麼單薄這麼脆弱這麼飄渺，彷彿就要融化的風雨中。

「小……」「啊……」

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然而在這瓢潑大雨中，這兩個聲音都是這麼的脆弱無力。

紅色，滿地的紅色，紅得鬼魅，紅得讓人心碎，一地的紅色順著雨水在大街上流淌，迅速染紅了整條馬路。那個脆弱的身影剛才，就在剛才，在眼前，幾米外，被一輛卡車掛住了，她怎麼能那麼懶呢，只是輕輕掛了一下，都懶得爬起來，快起來啊，懶丫頭，還在等著自己去哄啊。

「白哥哥，你抱我起來嘛，好不好？」白晨彷彿看到小羽在卡車旁對著自己撒嬌。

「知道了，懶丫頭，」白晨一臉寵溺的向小羽挪過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腿變得好沉好沉，還在發抖，渾身都在發抖，好冷好冷，一種透心的涼。

「白哥哥！抱抱我！」小羽用微弱的語氣喃喃的說著，她想伸出雙手去白晨一下，卻只能動動手指。

「恩，懶丫頭，怎麼還要我抱你起來！」白晨終於挪到了小羽旁邊，他伸著雙手，顫抖的摟起身旁的小羽，將他輕輕的擁到了自己懷中。

「白哥哥，我愛你，永遠。。。。永。。。遠。。。，從。。。沒。。。變。。。過。。。，」小羽用微弱的語氣斷斷續續的說著，眼中還含著淚水。

「恩，我知道，我也是，我就是個大笨蛋，怎麼會去相信那些傳言呢，我是因為嫉妒，嫉妒你對別的男生笑，才故意說喜歡秦美琪來氣你，我也最愛最愛小羽，你永遠都是我的小羽。」白晨一口氣把這些話講完，他摟得小羽越來越緊了。

「白哥哥，好。。。累。。。！」小羽用慘白的臉對白晨笑著。

「懶丫頭，這就累了，不許睡哦，否則我就再也不帶你逃課了！聽到沒？」白晨的語氣越來越焦急，他的眼淚早就混著雨水打濕了自己，滴在小羽的身上，流到了滿大街的雨水裡。

「恩！」小羽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她努力想睜大雙眼，但還是慢慢慢慢的一點點在閉上。

什麼東西無力的掉在了白晨的懷裡，冰涼冰涼的，小羽怎麼突然這麼乖了，不鬧了，不說話了，這麼安靜，連頭也埋得這麼低。

「小羽，你醒醒，醒醒啊，不是說不許睡嗎？小羽，小羽，小。。。羽。。。」白晨的聲音由溫柔變得焦急，有焦急突變成了吶喊。

「噗…」什麼東西噴涌而出，染紅了小羽的衣襟，在她的心臟那，開出一朵血紅血紅的花，透著無比的妖魅，透著決絕的傷心，那是白晨的鮮血，是他撕心裂肺般疼痛時，從心臟里噴涌而出的鮮血，是他的小羽啊，他的心臟。白晨盯著自己噴在小羽胸口的那朵血花，他咧了開了嘴角，對小羽喃喃的說：「小羽，我們永遠在一起了！」掛著淡淡的笑容，他抱著小羽，一起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