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破曉

夜，已沉醉。

兩壇酒，最後被句芒自己喝進去了一大半，抱着個罈子倒在一邊露出了原形，口中還模糊不清地喃喃著，

「還有……還有那什麼傲因，比狌還貪吃，不過最後還是被本大爺給教訓了……」

醉話連篇，林往已經沒有和句芒去說話了，任由它自己在那裏胡說，說着幾千年前的只屬於它們那個時代的友誼。

或許它們也是孤獨的，幾千年之後，一切都變了，昔日的同類所剩無幾。

只是它們選擇安穩接受。

「還有，小子，你知道為什麼當年東海老祖要把我們全部封印鎮壓嗎？」句芒忽然又好像清醒了些許，艱難的抬起半個身體，醉意更濃。

「什麼？」

「你還記得當初我跟你提起過的，東海老祖的預言嗎？」句芒微微眯起雙眼，雖然醉，但眼中卻露出了一絲清明。

「你是指，東海老祖預言過，我會顛覆這個天地？」林往微微皺眉。這個預言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確實已經開始顛覆天地了，但卻不是他想做的，而是東海花自身的死亡。

與其說是東海老祖預言了林往，倒不如說是預言了東海花的滅亡。

「東海老祖的身份我們至今仍然沒有弄清楚，但有一點可以想相信的是，他並不希望東海花滅。

又或者說他是不希望看到這個世界隨着東海花的凋零而死亡。」句芒頓了頓，說道。

林往沉默。

或許東海老祖也想改變這種結局，但他卻和林往立下了千年之約，讓林往一時間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東海老祖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能夠完美將東海花的力量化為己有的人，所以他肯定也知道東海花的宿命。

但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林往不會再去思索東海老祖的道是什麼，他只想把自己的道走下去，哪怕和東海老祖的道背馳而行。

「這是，我們唯一能給你的。」句芒說着，忽然從體內，一團金光飄了出來，照亮了周圍的夜。

「這是什麼？」看着這一團金光，裏面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顆金丹，不止是句芒的氣息，還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氣息。

「我們無力與東海老祖抗衡，但心中有恨，不得報終究是遺憾，所以我們把我們的力量借給你，希望你能夠替我們報仇。」句芒看着林往，神色凝重。

「你們的……力量？」林往喃喃。

在這金丹中，他喃喃感受到了更清晰的氣息，句芒，狌，猰貐，勝遇，傲因，鹿蜀等等，所有他遇到過的妖獸的力量都凝聚在裏面，除了九嬰的。

其中有很多影子林往在記憶中都沒有找到，可現在都出現在了這一顆金丹里。

它代表的是所有妖獸的希望，代表了他們對林往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寄託。

在歲月的最後，他們終究是選擇了林往，把一切都付出了。

「你，一定要成功啊！」句芒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身體在夜空中，化作了點點熒光融入了那金丹中，成為了金丹中最後的力量。

「我一定會的！」林往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那金丹拿在手中，心情沉重。

東海老祖曾經將它們全部封印了，所以在第二次浩劫來臨之際，再一次面對東海老祖時，它們選擇了把希望交給林往。

或許在幾千年前它們也試過反抗東海老祖，只是沒有一個寄託。

時隔千年，再次面臨東海老祖，而這一次它們有林往。

所以它們選擇了獻祭自己，把所有的力量交託給林往。

因為它們已經忍受了兩千多年孤獨的封印，不想再次被封印，為此，哪怕不惜犧牲自己，只為了，能在歲月中的某一天，再次回到這裏。

……

林往重新回到了山頂之上，坐在那塊彷彿從來沒有變化過的石頭上，看着面前的黑暗。

遠處的天邊，隱隱間可以看到東方將白，但黑暗的力量卻又如此的強大，將光明覆壓，讓其每次黎明破曉，都要面臨巨大的壓力。

而黎明之前最後的黑暗，天將破曉，卻又沾染著黑夜的暗，讓白晝來得更緩慢了一些。

黑暗，是他的路，沉重，看不到盡頭。

白晝，是路的盡頭，代表了希望。

從黑夜走到破曉，如同從歲月中走到了看到希望的那一天。黑暗即將消散的那一刻，也是最難承受的一刻。

因為有無數人想要穿過這一片黑暗，走向光明，但他們大部分人都無法忍受漫長的黑夜，而是在黑夜中，在漫長的孤獨中，慢慢選擇了閉目。

這一閉目，或許就是一生。

也有人心性堅定，熬過漫長黑夜的孤獨和寒冷，在即將迎來光明的之時，卻倒在了黎明之前最後的黑暗裏。

因為黎明前的黑暗，是黑夜中最暗的時刻。

暗的不是天色，而是人心。

只有很少很少的一些人，能夠熬過漫長的黑夜、經受住了黎明前的黑暗誘惑，最終迎來了光明。

可，光明也有短暫與永恆之分，有的人走過了黑暗，迎來了光明，可最後還是不得不重新走入黑暗，如此輪迴……

一如花開花謝，有黑夜，也有白天，輪迴不止。

但林往想要追尋的，不是短暫的光明，也不是短暫的黑暗。

他走過了漫漫長夜，走過了黎明前的黑暗，即將走向光明。而他要走的光明，是永無盡頭的光明，是永遠不會再有黑暗的光明！

為此，哪怕他要付出所有！

黑暗中，當天邊的第一縷陽光如火焰般落下，大地迎來了破曉。

在那升起的紅日中，一個黑點出現在其中，隨着太陽的升起而慢慢變大。

那是一個人影，坐在一朵花台上，緩緩而來。

隨着那人的到來，所過之處，那破碎的大地在此時此刻，也重新煥發出了生機，如春回大地。

東海老祖，來了，帶着身後的一輪紅日，帶着身後的生機滿春，帶着浩浩蕩蕩的生機向林往走來。

那破碎的大地在這生機面前，重新恢復活力，抽出綠芽，重新孕育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