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和顧學長在一起的第一個除夕
這一路走來到如今與李嬌姑姑的決裂，路微涼想到了給自己做總結的時候了，想想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系列的事情發生？為什麼把自己過成了這樣？
也許，這一切的開始是她明明已經知道李嬌姑姑是怎樣一個人卻顧及李叔而後向她伸出援手的時候，以此類推，對於李朵她也是同樣的。
這一次問題的出現，她沒有急於打電話給顧子夜，也並沒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暖和的咖啡店，點了一杯卡布奇諾靜靜地坐着，想着，重新剖析認識一下自己。
如此反覆地回憶著這些年，她不禁在問自己，那年如果沒有李叔將她帶回家，她就真的無法生存了嗎？又或者說會比現在差嗎？
按現實的計演演算法則來說，並不會，只要她生活開銷稍微節約一點，那套房子賣的錢足以讓她過完這一生，更何況畢業了她還可以工作。
按感情的計演演算法則來說，也許會，畢竟父母離開的那段時是她精神和生活崩潰的臨界點，如果那個點過了一切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沒過也許現在的她又會是另一個她，但無論結果再怎麼壞，她想也壞不過現在。
總而言之，問題的根源還是出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是她親手將自己推進絕望與掙扎的深淵，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循環，把自己活成了一個介於「懦弱」+「軟弱」的集成者，明知能力不足卻而為之，就彷彿一個本就掛在懸崖邊的人還企圖救另一個墜崖的人，何其的可笑。
所以，人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有道理可尋的，至少她不希望自己是那個可憐的人，也不希望未來的某天照鏡子時自己都厭惡自己。
窗外的雪花又飄起了，順帶將思念也帶了起來，路微涼突然很想顧子夜，正因為有了他，所以她更要自救，既然已無希望，又何必總是抱有僥倖的心理來折磨自己，從今天開始為自己而活，跟上他的腳步。
至於……那個家，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儘力而為，爭取不後悔不遺憾就好。
回到家之後，路微涼坐下來和李明聊了聊，並且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說是顧子夜在來接她的路上，今年去他家過年，而後提着行李出門，訂了回B市的火車票。顧子夜公寓的鑰匙她有，她打算今年一個人在B市過年，順便等開年後給顧子夜一個驚喜。
「微涼。」
路微涼上了計程車關上車門的那一剎那，聽到李朵的聲音，將車窗緩緩搖了下來，「怎麼了？」
情況突然來的轉變，李朵有些不信，她知道姑姑與她早上出去那會肯定發生了什麼，只是還沒來得及姑姑問她就要走了，「微涼，顧學長真的有來接你嗎？」
「真的，騙你做什麼。」路微涼看向李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應該說現在她與李朵幾乎是沒話可說，「外面冷，回去吧，開學的時候我們再見。」
「那你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照顧好李叔，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車子緩緩開動，路微涼透過後視鏡望着越來越小的李朵，突然覺得解脫了一般，沒有開心，也沒有難過，有的是內心很平靜，不再是悶得難受。
到達B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去了最近的一家超市，路微涼狂買了一大袋的零食，打掃完衛生后，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要太開心。
看得正起勁的時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看到來電顯示顧學長三個字，她趕忙放下手裏的薯片，擦了擦手又急急咽下嘴裏的薯片才開口：「學長，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打電話給我呢？」
顧子夜上樓梯往路微涼住過的房間里走，完全沒有看到樓下韓女士鄙視的眼神和嘀咕：一個大男生睡女孩子的房間也不知道害臊。
關上門拿過遙控器，顧子夜將房間的溫度調高了幾度，解釋道：「明天除夕，所以有點忙。」
坐了一下午的車，實在是有些累了，路微涼乾脆趴在沙發上，「那你現在忙完了嗎？」
「忙完了，正準備休息。」脫了鞋，顧子夜躺進被窩裏，將所有的燈關了，只留了一盞小夜燈，「你要睡了嗎？」
「沒呢，正在看電視。」
印象里她幾乎是很少看電視，看書比較多，他不由地有些好奇，「什麼電視劇，好看嗎？」
「韓劇《沒關係是愛情》，挺好看的，我很喜歡裏面的一句台詞。」
「說來我聽聽。」
「我們都是第一次過自己的人生，所以會笨拙生疏，所以會覺得抱歉，所以有點小失誤也是可以的！」所以即便很糟糕也沒有關係，即便張皇失措也沒有關係，跌倒了站起來拍拍膝蓋再繼續走下去就是了。
「嗯，我的女孩一夜之間好像長大了不少。」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路微涼咧嘴一笑，她也有這樣的感覺，用佛家修行中的一個詞可以來形容：頓悟，一剎那間，一個瞬間，便是從束縛中解脫。
「我很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嗯？」
明明隔着很遠的距離，明明他在手機的那端，可那輕輕上揚的一個嗯卻是灼熱了路微涼的耳朵，就彷彿他的唇此刻就貼在她的耳邊一樣，還真是讓她害羞了。
「我……也想你。」
聽見看不見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要不是明天就是除夕，顧子夜還真就打算開車去見她，「除夕過完，我去找你好不好？」
當然……好的啦，路微涼狡黠一笑，要是他知道她在B市，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好呀，不過你要保證在還沒出發前就跟我說，萬一你來了，我去親戚家串門晚上不回家，那可就不好了。」
去親戚家晚上不回家？這話還能再假一點嗎？顧子夜忍不住笑，「放心，我一定會提前一天跟你說，畢竟是第一次正式去你那邊。」
「你還不睡嗎？」
顧子夜靠在牆上拿手枕着頭，開了擴音，而後打開手機相冊看裏面的圖片，笑着的她，坐着看書的她，睡着的她，越看越清醒，「突然不想睡了。」
電視劇已經放到最精彩的部分，路微涼趕忙坐了起來，重新抱起薯片，腦子轉了轉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急着掛電話，「不行，今天你要早點休息，明天陪我守歲，我要第一個聽到學長對我說新年快樂。」
這樣啊，顧子夜笑容在燈光下更是溫暖透著柔軟，「好，那麼我掛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等我電話。」
「好。」
終於掛電話了，路微涼都快急死了，趕忙拿着遙控器把沒仔細看的又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長吁了一口氣后，又覺得莫名地心虛，要是顧男神知道她是因為急着追劇而掛了他電話，肯定且一定會生氣。
第二天一早，晨跑回來的顧子夜接到物業的電話，拿過毛巾擦了擦汗，聽完物業的話時，手裏的動作頓住了，「什麼？屋裏的燈是亮的？我本人不在B市。」
那就奇怪了，難道鬧鬼了，物業撓了撓頭，「這樣啊，那我等會去敲一下門看看，您這邊有沒有把家裏鑰匙給什麼人？」
原本顏智手裏是有鑰匙了，後來怕家裏被他糟蹋了，所以換了新鎖，現在手裏有公寓鑰匙的除了他，也只有路微涼手裏有，可會是她嗎？昨晚他們才通過電話，如果她真回了B市的話，應該會跟他說的。
可又不排除這個可能，他還是想要確定一下，「能麻煩現在去幫忙看一下，可能是我女朋友。」
反正都已經出來了，原本準備去吃早飯的物業聽顧子夜這麼一說又繞着剛才的路往回走，「顧先生，我這就過去，如果看到的是路小姐的話，我會再給您去電話。」
「非常感謝。」
見顧子夜就那麼站在樓梯上，不上也不下的，韓芸湊近問：「怎麼了？這大過年的雖說你媳婦沒能陪你，可好歹你媽我和你爸都在陪你過年了，至於這麼失魂落魄樣嗎？人家都說兒子娶了媳婦才忘了娘，你這還沒娶媳婦呢，就把我這個娘給忘了。」
「……」顧子夜沒搭理，往樓上走。
還不搭理人了，韓芸雙手叉腰，「嘿，我說你個臭小子，就你這態度，活該你干著急媳婦娶不回家。」
顧爸爸站在廚房的窗戶前，一臉的頭疼，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清靜幾天啊。
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顧子夜便又接到了物業的電話，開口問：「是她嗎？」
「顧先生，是路小姐，我去按門鈴的時候，她剛好從菜市場回來。」
「謝謝。」
她真的回B市了，可為什麼不跟他說？
「應該的。」
不論她是為什麼不說，掛掉電話，顧子夜幾乎沒想什麼就打開衣櫥將衣服往床上扔，而後去了隔壁的儲物間將行李箱放在了凳子上，開始整理衣服打算回B市。
顧輝路過顧子夜房間門口時，見他門也沒關，正在收拾行李，抬手在門上敲了敲，而後走了進來，「怎麼了你這是？」
顧子夜頭也每抬，邊收拾東西邊道：「物業來電話說微涼回了B市，我得趕回去。」
「她怎麼回B市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這大過年的，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孤身待在B市，若不是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釋了，顧輝不免有些擔心。
這也正是顧子夜擔心的，她電話里一句話一點情緒也不曾透露過，要不是今天物業來電話，估計這會他也還被蒙在鼓裏，「我也不知道，她沒跟我說。」
顧輝一聽這話，就更擔心了，上前幫着顧子夜整理衣服，「那你趕緊收拾別再耽擱了。」
父親的如此行為，讓顧子夜心裏微暖，曾經的那些隔閡也在漸漸地消退，抱歉道：「今年就不能陪你們過除夕了。」
這個，顧輝倒不是很在意，「除夕年年都可以過，不差這一年，總不能讓微涼一個人在B市過除夕，就算是你捨得，我還不捨得呢。」
那麼好的一個孩子，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太多了，現在他能給她的也只有自己的兒子，用他去彌補她。
「那我先走了，等會你跟我媽說一下。」
「去吧，路上開車慢點。」
見顧子夜提着行李箱下來，韓芸蒙圈了，這大過年的父子倆難道又杠上了？可沒聽到爭吵或者摔東西的聲音啊。
直到車子發動的聲音傳來，韓芸追了出來，回頭看顧輝，納悶，「大過年的，你們父子倆又怎麼了？」
「我們沒怎麼，是微涼那孩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個人在B市也沒跟子夜說，還是剛剛物業來電話才知道的。」
「微涼一個人在B市？」這……韓芸看向顧子夜車子消失的地方，雙手緊握在一起反覆摩挲著，眉頭緊皺着，擔心絲毫遮掩不了。
B市這邊，路微涼在準備晚上的食材，雖然說是一個人的除夕，但她也不打算對付著過，該買的葷素一樣也不少，算了一下加起來也差不多六個菜，到時候可以邊看韓劇邊守歲，然後等顧子夜的電話，一切都很完美。
因為有一個鹵豬蹄，做起來耗費時間長，所以她從下午就開始開灶點火，先是放姜蒜黃酒和豬蹄一起燒開水去腥，而後才開始放各種料用鍋慢慢燉。
在路微涼準備處理活蝦的時候，突然間門鈴響了，她猜想大概又是物業來檢查什麼的，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也還沒來得及擦就往門口去。
可……待開門見門口站的是提着行李箱的顧子夜時，路微涼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拿手臂擦了擦眼，見真的是他，瞥見他此時此刻的眼神不敢躲也不敢退，只能咧嘴一笑，然後呵呵呵呵。
虧她還能這麼沒心沒肺的笑，顧子夜覺得總有一天他不是被她氣死的就是為她急死的，而後面無表情提着行李進門，換完鞋看也不看她一眼往自己房間里去，關門聲特別的大。
路微涼摸了摸鼻子，怎麼辦，男神氣大了，不理人了，關門聲就代表了他的火有多大。
不過呢，他人已經來了，而且今天又是除夕，縱然他有再大的火，等晚飯好了，她再撒個嬌認個錯，應該問題不大。這麼一想，她也就不急了，趕忙去廚房準備菜。
迎接新年的炮竹聲已經陸陸續續地響起，路微涼噠噠地踏着拖鞋跑到顧子夜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學長，飯好了，吃飯吧。」
將東西整理收拾好，顧子夜嘆了口氣，外面的那個人呢是自己寵的，從來也沒捨得說過重話，更別說打了，再怎麼生氣也沒有用，開門時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而後便往餐桌方向走去。
這會不認錯年夜飯也不要吃了，路微涼趁著顧子夜轉身的時候，從背後一把將他抱住，撒嬌道：「學長，我認錯，你想怎麼罰我都行，只是今天是除夕，我跟你在一起過的第一個除夕，不生氣了好不好？」
顧子夜不說話，面容緩和了些，只是仍舊走着，後面還拖着一隻幾乎趴在他背上的無尾熊。
好吧好吧沒有用，路微涼繼續做保證，「學長，你昨天不是說我長大了嗎？我是真的長大了，以後我都會凡是以自己為先，不讓你擔心，真的。」
「下來。」再這麼趴在他背上，他都快被她勒死了。
「不下，除非你答應我不生氣了。」
顧子夜雙手將她扣著的手掰開，而後一個用力一個翻轉，將背後的她抱坐在了桌子上，見她眨巴眨巴眼睛看他，實在是沒轍了，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裝惡狠狠地道：「明天再收拾你。」
只要今晚不生氣，明天怎麼罰都行，路微涼見他也不氣了，高興地環住他的腰，仰頭看他，「學長，吃完飯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還在生氣呢，她就蹬鼻子上臉，顧子夜手下故意用力揉她的頭髮，不過一會就成了雞窩，忍不住笑了，「你想去哪？」
「去人多的地方。」那裏肯定聚集了很多人的新年希望，這個除夕，她想和其他人一樣，用最美好的期待迎接新的一年。
偌大的廣場，在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時，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對面大廈的屏幕上亮着倒計時的數字，在即將為零時，路微涼雙手環住顧子夜的脖子，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他的唇，而後道：「顧學長，新年快樂！」
回以更纏綿的吻后，顧子夜用大衣將她裹緊，笑容暖柔，「我的女孩，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