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忍了很多年，無需再忍了

生命到底有多長又或是有多短也許沒有人知道，路微涼知道李明病情惡化的消息是在快放寒假的前半個月，由於李明一再來電話不許她請假回家，所以這一次回家的人是李朵，而她最終留在了B市等待寒假的到來。

原本的暖冬隨着春節的越來越近也好像漸漸冷卻了下來，一切都好似B市接二連三下的雪一般，一開始只是零星點點的雪花飄，而後幾乎都是大雪紛飛，連天空都是昏暗的。

放寒假，意味着又是一個短暫的分別，路微涼與顧子夜站在火車站的大廳里相視了很久，直到耳邊傳來廣播站里播報的列車即將到站的消息，最後路微涼選擇打破了有些沉的氣氛，「學長，車來了，到家了我給你打電話。」

顧子夜看着她，心裏嘆了口氣，多想對她說：不要回去，跟我回家吧，可最後到嘴邊的話也只是，「好，在車上每隔半個小時給我一個短訊和電話，好讓我確認你是安全的。」

「好。」其實路微涼好想說又不是小孩，還實時播報路程。

幫路微涼提着行李，顧子夜牽着她的手把她送到火車上，還順便一再確定座位號是正確的，一直到她旁邊座位上的女生就坐，如此下來才放心。

「學長，車子快開動了，你回去吧。」

車上坐滿了人，一再的剋制，顧子夜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見她單腿跪在座位上看他，他隔着座位的靠背揉了揉她的腦袋，而後唇在她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便離開，「等你電話。」

「嗯，下車了就立馬給你回電話。」

「那我走了。」

「好。」

火車開動，路微涼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他揮手，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旁邊坐着的女生見她這樣，艷羨道：「你男朋友對你真好，不像我男朋友連送都不送我。」

路微涼沒說話，禮貌性笑了笑，他確實對她很好。

路微涼走後的下午，顧子夜幾乎是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中，開會調整項目方案，讓手下的人一遍又一遍的修改，直到滿意為止。這樣一下來，等回過神來才發現離路微涼到家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打開手機看了看，短訊還是上車后的一個小時里發的，之後一條也沒有，不禁蹙眉，而後主動撥了過去，一連幾個撥過去始終沒有人接聽。

此時此刻的路微涼在朝陽的家裏，接到李朵的電話趕到時，她怎麼也沒想到朝陽和他母親在大吵大鬧，而她竟莫名地挨了江雅靜一巴掌。

「路微涼是你對不對？是你讓朝陽回來幫你奪回你爸爸的公司的對不對？」

原本還抱有希望的江雅靜，在得知朝陽的所有動作之後，最後一根弦也就徹底的斷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回來竟是為了幫別人搞垮自己家的公司。

思來想去，她能想到的罪魁禍首也只有路微涼，如果不是因為她，這個家還是好好的；如果不是因為她，她和朝陽的感情也是好好的；如果不是因為她，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偏執至此，她朝路微涼撲去。

眼見江雅靜像個瘋子一樣撲來，而她身後已經無路可退時，路微涼只能閉上眼。

「媽，我已經跟你說過無數遍了，這件事跟微涼沒有關係。」

朝陽擋在了路微涼的面前，身心俱疲，說句話都覺得累。

「夠了，雅靜。」一直沒有出聲任由兒子和妻子吵鬧的朝宏站了起來，言語里滿是疲憊，「這些年，你不累我都累了。」

而後他朝路微涼走去，手在空中停頓了一會，最終還是放在了路微涼肩上，彷彿和小時候那樣，「微涼啊，今天你江阿姨說的話別放在心上，最近公司發生了點事，她受了點刺激。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關於過去的那些事，叔叔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這些年因為拗不過妻子，他日日活在愧疚里夜不能寐，只要一閉眼都是老友滿身是血站在他的床頭質問他，質問他為什麼不幫幫他的女兒，為什麼要讓她那麼痛苦的活着，為什麼要剝奪了她的所有。即便如此，他卻懦弱也無能為力。好在今天過後，一切的一切也該解脫了。

出門的那一刻，路微涼整個人也都還是蒙的，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有什麼奪回公司之類的，無形中感覺有一圈又一圈的線將她繞住，而後總有一天會勒得她無法呼吸。

好久沒有回到這裏了，抱着雙臂靠在路燈下，路微涼一直望着對面那棟房子二樓亮着燈的房間，那裏曾經也是她的房間，也不知如今有沒有變模樣。

「微涼。」

路微涼回頭，看到了追出來的朝陽，他迎光走來。

「你怎麼出來了？」

「我媽最近情緒陰晴不定，所以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如果真的放在心上了，怕是現在的她早就不知會怎樣了。

走近，藉著燈光盯着她有些紅腫的臉，朝陽伸手觸碰了一下，眼裏滿是心疼，「還疼嗎？」

路微涼微微偏頭，搖了搖頭。

手無力的垂下而後緊握成拳，朝陽斂下眼眸，「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

即便不是他的錯，可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他愧疚，痛苦。

路微涼餘光瞥見角落裏的李朵，沒有再說什麼，「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直到回家的路走了一半，直到複雜的心情漸漸平復，路微涼才想起忘了給顧子夜打電話，趕緊掏出了手機，果然未接來電十幾個，還有未讀短訊好幾條。

沒有看短訊，她趕忙回了電話過去，電話那頭幾乎是秒接通，而且一上來就是一連串的問。

「你去了哪裏？為什麼不接電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路微涼失笑，心情也好了，「學長，你一下子問了這麼多問題，我該回答哪個？」

「那就一個個回答。」忽地一聲長長刺耳的喇叭聲，從手機里傳入顧子夜那邊，令他不由地皺眉，「你還在外面？」

「嗯，回來的時候有點事。」

「開視頻。」

幾乎是完全沒有停頓，顧子夜就拋出了這三個字，路微涼想也不想拒絕，「我現在在外面，回去開好不好？」

「撒嬌也沒有用，我要知道你現在在哪！」

鮮少見顧子夜這樣，路微涼想反正回去開視頻他也會看到紅腫的臉，點了QQ視頻，為了看起來不是那麼明顯，她將臉微微偏了一些，「看到了吧，我還在往回家的路上。」

幾乎是視頻一開，顧子夜就察覺到了她的臉，見她還在藏着，不免有些生氣，「你打算就這麼一直偏着手機跟我說話嗎？」

「好吧，還是被你發現了。」路微涼將手機擺正，紅腫的臉也完全暴露了出來。

明明只是一個下午的功夫，顧子夜就那麼死死地盯着手機，看着路微涼紅腫得厲害的臉，放在桌下的手緊了又緊，他就知道不該放她回去，那個家，那邊的複雜關係，於她而言就是一個死局，解不開理還亂。

「我去接你好不好？」

至少這個年再怎麼樣也要安安心心的過，他不想她再像去年那樣，現在只要一想起，他的心都會疼。

路微涼撓了撓頭，怎麼好好的想着來接她，她才回家還沒一天呢，更何況接她去哪？去他家，於情於理也不合適。

「學長，今天是個意外，你放心，我很好。」

「誰打的？」

「……」路微涼沒有說話。

「我問你誰打的！」

這下真的生氣了，路微涼小聲道：「朝陽的媽媽，你見過的。」

一聽到這個人，顧子夜雙手緊緊地合上，而後全身靠在了椅背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好一會才道：「你的左手邊有個藥店，進去買點消腫的葯。」

路微涼偏頭看，還真有，「不用，我回去用熱毛巾敷一下就好了。」

「聽話！」

「好吧好吧。」她實在是不敢惹他了，只能乖乖聽話。

一直到路微涼到了家用了葯，洗漱完躺好，顧子夜才按掉了視頻，而後一人坐在暗黑的書房裏，只開了一盞枱燈。

回來的第二天，路微涼去了醫院替換李朵，讓她回家休息，剛好她也因為朝陽的事情她一直心不在焉，留下來也只會讓李叔擔心。雖說李叔病情惡化了，但好在及時控制，意外的是他心態比之前要樂觀還積極配合治療，一切也算是暫時穩定了下來。

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兩人就一人躺在一張床上聊顧子夜，他的家庭啊，他的父母為人啊，反正能說的路微涼都跟李明說了，聽完后的他不要太開心，還念叨著要不今年讓他來這邊過，只不過她沒有答話。她的心裏是一萬個想他過來的，只是一想到現在的情況，家裏還有個李嬌嬌姑姑，不是一個好時機。

除夕的前幾天，李叔出院了，顧媽媽也有來電話，大概的意思是想讓顧子夜過來陪她一起過年，基本和李叔想的一樣，不過最後她還是拒絕了。

如果路微涼能預測到李嬌除夕前一天做的事，她想她一定不會拒絕顧媽媽和李叔的建議。

除夕前一天的一大早，院子外的敲門聲響起，路微涼拿了根皮筋邊走路邊扎頭髮，「誰呀，來了。」

一大清早打開門就見到不想見到的人，可想而知路微涼的心情，可又不能擺在面上，只能象徵性地叫了聲姑姑，而後就打算往屋裏走。

只可惜，今天李嬌是打着她的注意來的，哪能輕易地讓路微涼走，掛着慈母般的問候和微笑，「微涼啊，你看，一眨眼的功夫你都這麼大了，真好。」

如同被蛇纏住了一般，路微涼打了一個哆嗦，掙扎幾下始終掙扎不開，倒是手腕一片紅，不免有些生氣，壓着脾氣道：「姑姑，你到底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家還沒採辦年貨，你看李朵要照顧你李叔，你姑父呢還在老家，我就想着你沒空，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採辦一下。不過你可以放心，這次我不會找你要錢，就是東西有點多需要你幫忙提一下。」

聞聲李朵出來了，也正在看着，路微涼實在是反感，卻又無法拒絕，「你先放開我，我進去換衣服。」

「好，那我等你啊，你快點，耽誤了人家時間可就不好了。」

見路微涼已經進去，李朵走近盯着李嬌，打量着她顯得特別高興的臉，不相信地道：「姑，你真的是去採辦年貨讓微涼給你拿東西？」

李嬌聽李朵這話，打了她幾下，微惱，「你這孩子，我不買東西還能幹什麼，我是你姑，你這是懷疑我呢？」

李朵兩手一攤，聳了聳肩，「沒辦法，主要是你太會演戲了，我都不知道你哪次是真的。」

「你這孩子。」李嬌抬手擰了擰李朵的耳朵，「沒大沒小的，你再說一句試試，看我不擰斷你耳朵。」

這麼一下用力，李朵痛的直呼哎喲，「姑，你輕點，可別真的給你擰斷了，我就說着玩的，你還當真了。」

見路微涼出來了，李嬌放開李朵的耳朵，「算了，正事要緊，不跟你貧嘴了。」

而後李嬌強行熱情地挽著路微涼的胳膊出了門。

等出了門，在商場繞了一圈出來什麼東西也沒買，路微涼才知道她又上當了，於是在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不打算走了。

「姑，你說實話吧，今天讓我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李嬌回頭一臉的高興樣無法遮掩，「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你的終生大事。」

原本路微涼不讓李叔和李朵說顧子夜的事，是怕她多嘴到處亂說，把沒的說成有的，想等雙方家長見面那天再說，哪曾想一個隱瞞，就讓她沒事瞎操心到這個地步。

既然已經這樣了，她也不打算隱瞞了，「您不用操心我的終生大事，我已經又喜歡的人了。」

李嬌聽完嗤笑不信，上下指了指路微涼，「就你這樣還有人喜歡你，我估摸著即便有了，人家也肯定不知道你的情況吧。微涼啊，聽姑的一句勸，人有時候需要認命。雖然姑姑今天給你相的這個人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但至少人家父母是國家的人，吃的是鐵飯碗，他們家兒子也是公務員，你呢嫁到人家去了，也用不着為生活而愁了，多好。你呀，碰見我是走運了，我都沒替李朵操心就先想着你。」

李嬌打着什麼主意，路微涼自然是知道，她不過是想把她早點嫁出去，從中間撈點錢的同時，這個家好少了一個累贅，她可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替她着想。

「既然姑姑不買東西，那我就先回家了。」

「你站住！」見她作勢要走，不識抬舉，李嬌氣急將人攔住，「我告訴你，今天你再怎麼不樂意也得見完再走，我都已經給跟人家約好了，人家也定好了位置，如果你就這樣走了，我的面子往哪擱，往後李朵還怎麼找婆家。」

所以，這就是她的目的，墊石鋪路，還真是算的一手好賬。路微涼再怎麼好脾氣和耐力，這些年也都被她給磨沒了，什麼尊敬長輩這一刻都是狗屁，「人是你約的，話也是你說的，要見你自己見。」

「你再說一遍，你……你這什麼態度。」李嬌氣急，手指幾乎要指到路微涼的鼻子上。

「我說什麼，姑姑你不明白嗎？」路微涼逼近她，一步又一步，嚇得李嬌連連後退，「那我今天就讓你明白，且不說你不是我的父母，即便是李叔也沒有資格做主我的終身大事，憑什麼今天輪到你做主了。」

「你……」李嬌氣得直抖。

忍了這麼多年，也無需再忍了，尤其是當路微涼看見那個李嬌所謂的公務員相親對象是個瘸子時，心涼透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