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思量
「說得好！」
姜雲話音才落，第一個贊成姜雲的就是陳梅，她看向姜雲的神情與先前倒有了一點不同。
「我支持沄娘你去報官，不然有的人以為這裡還沒人治得了他了！」
姜雲看了陳梅一眼，體會到了這個看起來大概也就二十多歲的年青婦人真的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而且生活向來還算順遂，丈夫也疼她，不然也不能這般仗義執言。
只不過心也太直了些，這句話分明是把坐在一旁的夏振德也說了進去。
不過從另一面來看，在陳梅眼裡，連夏振德也治不了趙家，說明趙家在長夏村裡意圖挑戰夏振德身為里正的權威，也算是無形中在里正面前上了眼藥。
這廂姜雲下意識的開始思索，那邊王紅杏尖叫一聲，「報什麼官？」
「姜沄娘，你說我相公偷你東西你有證據嗎？你姜家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我相公能看得上你家這點東西？你別忘了你家還欠我們家錢呢！」
姜雲站了起來，絲毫不懼，「說我欠你們家錢，把借條拿出來！」
王紅杏下意識的看向了趙南強。
白天的時候郭曉菊說姜家欠了趙家東西，後來趙南強說姜家欠了趙家銅錢，但是都只在那裡說，什麼東西都拿不出來，也沒個證人證物，王紅杏也不知道姜家什麼時候問趙家借了錢，不過在她看來，自家相公和大嫂都這麼說了，那必然不會是假的。
趙南強還被程嶠壓制著，臉色難看的很，見王紅杏看過來，臉色驟然又黑了一層。
倒是王紅杏突然反應過來，「哪有什麼借條！你姜家問我們家借東西什麼時候給過借條？」
姜雲嘴角微微翹起，「那倒是麻煩你給我說說，我們家都問你們家借過什麼？」
陳梅這會兒嗤笑一聲，「這個問題我能回答你，姜家向趙家什麼東西都沒借到過，倒是姜伯還在世的時候，經常拿東西送去趙家，也沒見趙家還過什麼。」
「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去村裡問問不就知道了，當你們兩家這點破事別人不知道似的。」陳梅根本看不上王紅杏，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一股鄙夷。
眼見這樣吵下去將無窮無盡，夏振德瞥了一眼一旁一直看起來事不關己的程嶠，稍微提高了點音量，「都給我住口！」
等王紅杏和陳梅都有些不甘心的閉嘴之後，夏振德轉向姜雲，「沄娘，你可想好了，真的打算報官？」
姜雲眼眸微垂，再抬起來的時候眼睛都紅了，「夏三叔，我沒辦法了。」
她的睫毛顫動著，抬手飛快的拭去了眼角沁出的一點眼淚，「我要活下去，我還有四個侄兒侄女，我要好好的把他們養大。」
「我不想被當成貨物一樣賣給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也不想我哥哥留下的這麼點骨血都存不住，我太怕了！」
說著她捧著臉哭了起來。
夏振德自然明白姜雲說的這些話的意思，下午的時候夏沖已經跟他說過了，趙家的那些算計雖然是程嶠猜出來的，可是這也不是不可能。
自從姜聽和林嫻病逝之後，趙家對姜家的態度大家都看在眼裡，本來說這兩家漸行漸遠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姜樹根和姜鐵根都沒了，這一大家子在別人眼裡就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小綿羊，莫說趙家會這樣打算，稍微有點心思又窮的人家，都不免會想到打上這群孩子的主意。
不過夏振德聽姜雲這番一哭，倒也明白了這丫頭的意思。
她想報官那是走投無路時的想法，如果他能幫這丫頭解決了目前的困境，她也不一定非要報官。
夏振德心下算計起來，報官就得去鎮上報到鄉紳那裡，但這等意圖謀財害命的案件說不定會報到縣裡去，但是真判下來了，這未遂的罪名也不過是把趙北強趙南強在牢里關幾年，但是趙南強趙北強關進去了，趙吳東還有郭曉菊王紅杏，以及這兩兄弟的孩子，會放過姜家人嗎？
他又看了一眼姜雲，這丫頭已經擦乾了眼淚，微紅著一雙眼睛坐在那裡，看向趙北強和趙南強的時候，眼神里雖然帶著幾分厭惡，還有一點隱隱的審視。
夏振德頓時明白，這個據說懦弱不堪不起眼的小丫頭，心裡的算計可不少。
「這積雪還沒化，就算想要報官去鎮上路也不好走，關於沄娘你說的趙北強勾結已經逃走的尤氏下毒陷害你們，以及趙南強偷東西這件事，明天我會請族老和侯老過來一起裁定這件事的，現在的話，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他看向趙北強和趙南強，「至於你們兩個，不管你們如何狡辯，趙南強今晚闖到姜家這件事是事實，我希望接下來你們兩個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家裡，不要想著使什麼手段。」
「姜家兩兄弟頭七還沒過呢。」彷彿只是隨意感慨了一句，夏振德讓程嶠把趙南強放開。
程嶠使了個巧勁，便把趙南強推到了趙北強身邊，無視了兩人憤怒的神情，淡淡的朝夏振德點了下頭。
趙北強知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形勢對自家會越來越不利，拉著趙南強就要回去，趙南強回頭狠狠的看了程嶠一眼，然後扯上了王紅杏，一起離開了姜家的院子。
見這三人走了，陳梅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夏三叔，你就這麼讓趙家人回去了，晚上他們還再使壞怎麼辦？」
「陳小秋那個傻女人這點事情都扛不住，兒子女兒都不要了，就這麼丟給沄娘一個人，她也忍心！」
想到這裡，陳梅就氣得不行。
夏振德卻嘆著氣搖了搖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然怎麼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呢？這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除非沄娘一輩子都防著趙家，否則是很難了結的。」
姜雲知道夏振德這話是在敲打自己，他身為里正，在他眼裡，姜家和趙家這點齟齬不過小打小鬧，要真的鬧到了報官，恐怕他這個裡正的位置也坐不穩了，他自然不希望姜雲真的去報官。
聞言她便道，「夏三叔，我只想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想死。」
夏振德點點頭，「當然，誰也不能隨便害你。」
「夏山，辛苦你今天在姜家堂屋裡打地鋪守一晚上，別讓人鑽了空子。」
「好的，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