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味道

他現在只不過是在這裡暫住，可沒有打算長期地「住」下去，自家爺爺雖然已經仙去，然而留給自己的也不少，犯不著因為這爺孫倆鬧僵了，就自告奮勇地做什麼所謂的漁翁。

他捏了捏眉心，覺得自己也許還是得去跟小爺爺做做思想工作，現在他的病情，可不能心情太差。

於是，他敲了敲書房的門：「小爺爺，我能進去嗎？」

門內過了幾秒鐘，才傳來老人略顯沙啞的聲音，「敬之進來吧。」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落地窗即便是敞開著，也沒有多少光線落進來，開了書桌前的照明燈，老人的臉隱在燈光的後頭，顯得有些沉寂。

他一走進房間，鼻間就縈繞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鼻頭，這味道怎麼如此熟悉，可是他在腦袋裡搜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呢？

想不明白，乾脆就不想了。

正好，落地窗隨著自己打開門的動作，吹進來了一陣清風，一瞬間，那股味道又淡了不少，也就順其自然地忘掉了剛才一閃而過的熟悉感，準備回歸正題了。

「怎麼了敬之？」

秦老把自己鼻樑上的眼睛摘了下來，看著面色閃過一絲奇怪情緒的秦敬之，其實手心已經緊張地發汗了。

只不過畢竟是活了快一個世紀的老油子，即便是心裡有些緊張，秦老表現得依舊是天衣無縫，甚至還順著剛才因為吃得急被辣椒嗆到的感覺，又咳了好幾聲。

秦敬之看到他捂著嘴，咳得臉都發紅了，連忙又上前，輕輕順了順他的背，給他遞了水過去。

「小爺爺，其實我來，還是想跟您說說，凝凝的事情。」

「好了，你要是說這個，那我們可以提前結束話題了。」

秦老的表情冷酷，看上去無情極了。

秦敬之畢竟也許多年沒有和秦老近距離交鋒過，這一下竟然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說的正話反話，只知道對方的表情實在是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究竟是還在氣頭上，還是真的已經沒有希望了……

小爺爺的樣子，不愧是風生水起了這麼多年的人物，這一下就把自己給唬住了……

「小爺爺，其實您現在這個樣子，凝凝也很不好受的。」

他還是嘗試著開口。

「敬之，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拎得清的孩子，那個女孩兒，我是沒有那個能力教了，這二十多年來，我也累了，人活到這個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對她沒有期待也沒有希望，她可能還覺得開心呢，這樣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秦老微微挑了挑眉，蒼老的面容上，寫滿了對於秦亦凝的淡漠。

看到他這個樣子，秦敬之感到更加揪心了。

小爺爺怎麼突然就變這樣了啊，那個臭丫頭之前到底是說了多少傻話做了多少傻事，讓小爺爺都失望成了這個樣子，他是想要挽回都是艱難無比了。

「我看按照她那個樣子，這輩子也大概率是不可能會成家的了，她是想要玩也好，想要自由也好，都隨她去，我管不著，現在也不想管了。」

秦老說這句話的時候，秦敬之突然就茅塞頓開，醍醐灌頂了。

明白了，小爺爺這個時候，果然是在賭氣！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顯而易見地提出關於秦亦凝結婚這件事？

依照自己的聰明才智，肯定是不會理解錯的，他的表情立刻就放鬆了下來，開始殷切地給秦老按摩著肩膀，「小爺爺您這說的哪裡話？那凝凝現在不是和喻家小子感情如膠似漆甜甜蜜蜜著嗎？我估計著，他倆結婚的打算鐵定也就在最近了。」

「哼，真要結婚的話，那早在上個月，就應該去訂婚宴！跑國外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在逼嫁呢！」

秦老越說越氣，差點兒沒把杯子摔了。

秦敬之抖了一抖，小爺爺雖然這麼多年來都是賦閑在家，可是畢竟年輕時候的威嚴還在，這一下說話語氣沖了起來，他這站在身邊的人，可是感受到了十足的壓力。

不過他說的逼嫁，他的心裡還是想要默默點頭，這都不提前通知兩位主角，就已經擅作主張地做了決定，饒是他們是真的情侶感情很好，按照秦亦凝的性格，也絕對不會輕易妥協。

反抗精神一直貫穿秦亦凝的始終，這點不僅僅是秦敬之，秦老又何嘗不明白。

只不過大概是秦老存著什麼僥倖心理，覺得他好歹也算是秦亦凝的親爺爺，即便是先斬後奏了，也應該不會太下他的臉。

沒想到啊沒想到，就是因為是親爺爺，兩人的性格也才會如此相似。

「小爺爺，您也知道凝凝就這脾性，這不是自家孫女自家疼嗎，她現在是不懂事了些，可保不齊孩子突然就懂事兒了，也是說不定的……」

大概是知道了秦老的意思，秦敬之現在的語氣也變得有些輕鬆了起來，至少，說這類勸說的話，也更加得心應手。

「哼。」

秦老沒看他，又是一聲冷哼。

然而，這個時候的秦敬之，鼻尖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

這味道似乎就在附近啊，比剛才在門口的時候濃重了。

他輕輕嗅了嗅，接著就感覺到了自己手裡的肩膀驀地一僵。

「那個，敬之啊，沒什麼別的事情你就先出去忙吧，不用來我這糟老頭這兒了。」

秦老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好，小爺爺，那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了。」

秦敬之說完，掃了一眼秦老面前的書桌，卻突然身子一頓。

等下，為什麼小爺爺的書桌上擺著的經濟學人文章，是反的啊……

這是一個新的癖好嗎？開始嘗試著反著看書？怎麼這麼奇怪。

秦老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刻心領神會，道：「無聊，所以就倒著看。」

「哦哦，這樣啊，小爺爺，你還真是這個！」秦敬之朝著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走了出去。

一直下到一樓，他的腦子裡還是對剛才的味道揮之不去。

直到他走到餐廳，抄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頓時靈光乍現福至心靈。

他說怎麼那麼熟悉卻說不上來是什麼，那股味道，不就是……炸雞嗎？！

油膩的香味混著一絲絲甜辣，他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