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〇 小人兒
迷糊中,再次聽到細微的小孩的哭聲。
是那種奶聲奶氣『呱啊呱啊』的哭聲。
我調動耳朵仔細聽,聲音是主卧里傳出來的,而且還不止一個小孩。
我再次躡手躡腳的走到主卧門口。
輕輕推開門,哭聲戛然而止。
我顧不上那麼多了,大喇喇走進主卧,開了燈。
刺眼的燈光驚醒了張楓夫婦。
張楓揉揉眼睛,甩了甩頭,一把坐起來問到:「封先生,有什麼事么?」
我在房間四處打量一下,目光停留在張楓身上:「你剛剛聽到什麼聲音了么?」
張楓茫然的搖了搖頭。
「你呢?」
金玲靠在床頭答到:「沒有。」
我又問到:「你有沒有覺得有東西壓你呢?」
金玲緩緩的搖了搖頭,低下眼帘想了一會兒說到:「沒有感覺有東西壓我,只覺得像有雙手在推我,但是迷迷糊糊的,感覺不真切。」
「你看看被推的地方皮膚有沒有發紅或者是手印什麼的?」我邊說邊背過身去。
金玲掀起衣服,張楓也探頭過來幫她一起看。看了一會兒,啥也沒有,金玲放下了衣服拉了拉被子說到:「大師,什麼也沒有。」
我回頭圍著床轉了下,看了看地板,夫妻倆跟隨著我的目光伸長了脖子在地上看。
張楓問到:「封先生,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問題?」
我平靜的說到:「沒有,我們只是進來看看金玲有沒有被什麼壓住,沒有就算了,你們繼續睡吧。」說罷走出了房門。
倆夫妻目送我們出去后,躺了下去。
張楓有些不死心,又起身說到:「我再看一遍。」
邊說邊拉金玲的衣服,可惜還是什麼印記也沒有。
回到地鋪上,我看了看時間,快到四點,今晚不會有什麼情況了。
天亮之後,張楓過來問到:「封先生,晚上有什麼發現么?」
我想了想說到:「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目前還未找到根源。」
金玲忙湊過來追問:「封先生,不對勁的地方解決了就可以有孩子了么?」
我答到:「目前還沒有什麼線索,所以不好說。」
「我只能說儘力解決所有不對勁的事情,解決之後孩子自然而然就來了。」
「嗯,封先生說得有道理,我馬上打電話叫父親去把祖墳的碑扶正。」
出太陽晃子了,周遭開始熱鬧起來。
張楓家這棟樓就在大路邊,各種汽車的喇叭聲,叫賣的吆喝聲,樓下底商操作的聲音不時傳來。
間或夾雜著一些小孩子呼朋喚友去上學和嬉戲打鬧的聲音。
再看看這個屋子裡,沒個小孩的確很冷清。
吃過早餐,張楓和金玲在家裡大眼瞪小眼,為了配合我,他們請了一個禮拜的假。
我又在各個房間查看一遍,實在看不出什麼東西。
張楓說到:「封先生,衛生間一直沒看呢,我聽說經常有鬼順著下水道上來的。」
我笑了笑:「衛生間不用看,這麼污穢的地方,你不願意呆,鬼也不願意呢。」
「不是說衛生間是家裡最髒的地方,髒東西都願意呆在那裡么?」
「人鬼一般,人不喜歡的事情,鬼也不喜歡。衛生間那麼臟,鬼呆在那裡聞臭味,吃屎喝尿么?」
金玲昨晚沒感覺到肚子被壓,只是被輕推了一下。
我決定今晚換一換,他們夫妻睡次卧,我睡主卧,看看是房間的問題還是人的問題。
張楓這個房間隔光效果很不錯,關燈之後,需要適應一會兒才能看清房間的擺設。
黑暗中感覺胳膊被一個柔柔的東西推了一下,扭頭什麼也沒看到,太黑了。
我趕緊開燈,卻啥也沒有。
我自問速度很快了,要是有鬼隱去身形,應該也能看到個淡化的鬼影。
難道剛剛是幻覺?還是我的手碰到胳膊驚醒了自己?
關了燈,我睡下去被子蒙住頭,然後把被子留出一絲縫隙,眼睛從縫隙里往外偷看。
看了一會兒,可惜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豎起耳朵聽動靜,萬籟俱寂,房子外面都是靜悄悄的世界,沒有一絲聲音傳來。
就這麼又過了一晚上,啥也沒有。
倒是金玲,又感覺有東西在壓肚子。
這下就很明了了,那東西是跟著她的,和房子無關。
可惜每次被壓住的時候,她總是迷迷糊糊睜不開眼。
觀察了一會,我想出一個辦法。
房間和客廳雖然隔著一堵牆,不過當初建房子的時候為了穿電線方便,電視後面的牆裡面預留過一根穿線管。
從這裡面穿一根細線,一端綁在金玲手上,另一端綁在我手上。
如果金玲再感覺有東西壓肚子而且迷迷糊糊睜不開眼的話,就動手拉細線。
商定好之後,試驗了一下,只待那東西出現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世界從喧鬧到沉寂。
平靜的等待許久,胳膊上忽地一緊。
我輕手輕腳的起身,把耳朵靠在主卧門上聽了下動靜之後,輕輕推開一個縫隙。
房間比客廳更暗,努力適應了一會之後,驀然從縫隙里瞧見,有個半米左右的人形身影站在金玲身上。
我猛的把門大開,衝進去揮舞渡河鏈正要出手,卻突然踉踉蹌蹌的趴在了地上。
回頭,只見地上還有一個小身影,看我趴在地上,似乎正在拍手稱快。
我舉起渡河鏈要打那個拍手稱快的小身影,驀地卻發現自己一條腿被釘在地上,不能移動分毫。
低頭一看,小腿正被一個小人兒抱著呢。
渡河鏈砸下去,小人兒被砸得放開手睡在地上。
此時早已驚醒的張楓夫婦打開了燈。
我適應了一下燈光之後,剛剛被砸的小人兒,正躺在腳邊『呱啊』『呱啊』的哭。
張楓和金玲坐起身來,雙雙揉了揉眼睛。
張楓環開口問到:「封先生,發生什麼事了么?」
我看了看腳邊的小人兒,問他:「你聽到小孩的哭聲了么?」
張楓豎著耳朵聽了聽,茫然的搖了搖頭,看來他看不到我腳邊的東西。
「我剛剛感覺有什麼壓著肚子,太困了睜不開眼,不過我迷迷糊糊好像拉了線的。」金玲理了理頭髮說到。
我點點頭:「我就是知道你拉繩子了所以進來看看。」
「發現什麼了嗎?」張楓緊張的問到。
我又看了看腳邊的小人兒,抬頭說到:「有一點小發現,你們先休息,明天白天說給你們聽。」
「大師,有什麼不能現在說給我們聽的?」張楓有些著急。
我解釋到:「目前只是有一點點小小的發現,但是來歷之類的還沒有找到。」
「等一下我到客廳去審問,你們好好休息,千萬別偷看。」
見我這麼說,他們夫婦倆不好再說什麼。
我一腳把地上的小人兒踢了出去,反身關上了門。
到了客廳,那個小人兒還閉著眼張大嘴巴『呱啊』『呱啊』的哭。
我仔細看了看它的樣子,頭上厚厚的黑黑的絨毛,臉像是被水泡過很久,脹的發白。
額頭上厚厚的褶皺像老人的皮膚。光著身子,身體皮膚也和臉上一樣,脹得發白。
四肢也很多褶皺,但顏色是淡淡的黃色。
小人兒感受到我在看著他,停止哭泣,睜大眼睛看著我。
和他對視一眼,嚇了我一大跳。原來它的黑眼珠只有一個小點,整個眼窩裡幾乎都是白眼珠,兩個眼角紅得像血。
我掏出渡河符在地上擺了個九宮格,全部燒了之後,把小人兒提起來放在了九宮格上。
放好之後,我繼續盯著小人兒,小人兒也睜大眼睛看著我。
看了一會兒,我問到:「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小人兒似乎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仍是瞪大眼睛看著。
我皺了皺眉,拿出一張渡河符,點燃之後去燒小人兒頭頂上的絨毛。
絨毛燒著之後並沒有發出糊味,小人兒也似乎並未察覺自己頭頂著火,只是轉動著白眼珠看著我的動作。
絨毛燒完,小人兒眼珠停止轉動。
那一小點黑眼珠開始在白眼珠上擴散,慢慢消失,整個眼眶就剩下了白眼珠。
此時小人兒頭頂一股青煙慢慢冒出來,我握住渡河鏈,緊緊盯著青煙。
青煙從頭頂冒出來之後,慢慢向上飄。
不一會兒,形成一個人形的青影。
我全神戒備的盯著青影,想看清他到底長的什麼樣。
很可惜,除了一個半透明的人形之外,什麼也沒有。
青影也在看著我。
看了一會兒之後,青影慢慢移動,我舉起渡河鏈就要打。
只聽從青影里飄出一個渾厚的男音:大師且慢。
我放下渡河鏈問到:「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青影站直了身子,似乎是在思考,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是誰,」青影里傳來聲音:「我只知道我是來投胎的,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
青影伸出胳膊指了指地上的小人兒:「這是我的本身。」
我思慮一會,對青影說到:「你的本身已經死了,再去其他地方投胎吧,別在這裡騷擾人家。」
青影看了看小人兒,立在原地不動。
我喝到:「你怎麼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