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花間及笄女，孤芳獨自賞
斷魂谷的花谷里，一個少女曲腿坐在花叢中，指尖輕輕地點着奼紫嫣紅的花朵。
她捧起一束嬌艷欲滴的花束，放在鼻尖輕輕一嗅，沉醉不已。
少女眼波流轉，眉彎黛黛，耳邊扎著俏皮的小辮，小辮尖還穿了一朵漂亮的紫花。
花谷里散亂地飛著許多蜂蝶，時不時地湊到少女旁邊，駐足停留。
看到這勝人的美景，少女嘴角輕揚，露出了甜美微笑，剎那間，奼紫嫣紅的花朵遜色了些。
「小悅姐！」徐易輕輕巧巧地跳到樂小悅的身後，拍著少女的肩膀，然後一聲大吼。打攪了這讓人舒心的寧靜！
「你！」
被徐易嚇了一跳，驚飛了附近的蜂蝶。少女氣鼓鼓地，揮着粉拳，瞪着眼睛看着徐易。
徐易嘿嘿一笑，也不閃躲，任由少女揮拳砸到身上。
樂小悅剛滿十五歲，一直在靈力九級的頂峰，好久了也沒能突破靈動境。她帶着靈氣的拳風砸到徐易的身上，但是徐易的身體表面有一層淡淡的靈氣，少女的拳頭沒有半分威力。
砸了十來拳，徐易一直掛着那輕浮的笑容，少女更氣不過了。
少女把頭一偏，嬌哼一聲，不搭理徐易。
「不打了?」徐易笑呵呵地看着發泄完收拳的樂小悅，湊到她面前說道。
「把靈氣收了！」樂小悅瞪了一眼道！
「小悅姐別生氣！」徐易腆著臉，嘿嘿笑着，塞了一個橘子到樂小悅的手中。
樂小悅氣呼呼地仍不肯接，徐易便剝開橘子，塞在樂小悅的嘴巴里。
樂小悅閉着嘴巴想要拒絕，冷不防被塞了一瓣到嘴裏。少女羞紅了臉，瞪了瞪眼，輕輕地咬着酸酸甜甜的橘子。
憾神峰有許多怪人，徐易算是一個，樂小悅也算一個。他們倆有個共同特點，就是都不愛修鍊，或者說喜歡偷懶。樂小悅喜歡躲在花谷里，徐易喜歡爬到山峰上去，這兩個人倒是一直沒什麼交集。直到前段時間，徐易突然纏着樂小悅，要跟她學手工。
然後徐易就天天都會過來。好在樂小悅也沒事幹，花谷也沒人來，不知道這個討厭鬼今天又想學什麼東西……
「你又想學什麼?」樂小悅皺了皺鼻問道。
「隨便啊！什麼豬啊狗啊猴子亂七八糟的都行！花也行！你看哪個簡單吧！反正複雜的我也學不會！」
少女聞言，噗嗤一笑。
「你啊！又滿嘴胡說八道！難怪不討人喜歡！」
「小悅姐喜歡我就好了呀！」徐易滿不在乎地說道。
「鬼才喜歡你！小屁孩！」樂小悅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易。
「小悅鬼！一點都不好聽！這麼一個小美女，非得說自己是鬼！」徐易沖着少女吐了吐舌頭，然後躺在了花叢里，閉着眼睛，很享受這般美景。
「你再胡說八道，我不教你了！」少女瞪着眼睛，認真地說道。
不過徐易根本沒搭理她，甚至沒睜開眼睛。少女氣苦，把花瓣一瓣一瓣地灑在徐易的臉上。
「哎呀，好癢！」
被花瓣弄到臉上，痒痒的，徐易忍不住笑着叫了出來。
少女還要繼續扔，徐易趕緊坐起來，一把抓住少女的手，阻止她。
徐易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少女臉臊得通紅。她雙手掙扎著，企圖掙脫徐易的手。
徐易力氣很大，少女也沒有用全力去掙脫，所以少女掙脫了半天也沒掙脫掉。
小悅姐的手涼涼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徐易忍不住在少女的手心撓了撓。
「登徒子！」感覺徐易得寸進尺，少女臉一板，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過只有少女羞臊，徐易依舊恬不知恥地看着少女，還露出了壞壞的笑容。
少女滿臉通紅，忍住內心的慌亂，不敢看徐易。她低着頭輕輕說道:「你跟着我做花吧，反正我正要做！」
「嗯！」徐易乖巧地點點頭，彷彿一瞬間變成了乖巧的小孩，自然地坐到了少女旁邊。
樂小悅的手很巧，只要你能想到的東西，她都能用花和樹葉給你編出來。
其實樂小悅一直喜歡做手工，不過不是很多人知道。
徐易也是聽薛謹立說起然後才跑到花谷來找樂小悅。這兩個不務正業的人倒是很快聊到了一起，然後徐易這個沒人喜歡的厚臉皮，死纏爛打要跟人學手工。
樂小悅架不住徐易的煩，只好依著徐易。
樂小悅手輕輕翻轉，一片片葉子便被她包裹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花蕊的雛形。徐易看得仔細，她若有若無地運用了一絲靈力。由於沒到靈動境，樂小悅並不能得心應手地掌握靈力，只是在樹葉穿插的過程中，那淡淡的一絲靈力，讓樂小悅手中的樹葉格外的輕巧。
徐易仔細地看着，模仿著樂小悅的每一個動作。然而他實在是太笨了，沒隔幾步就跟不上了。他厚著臉皮，把樹葉理所當然地塞到樂小悅的手中，讓樂小悅幫忙。然後自己再拆開，再重新來。
樂小悅被徐易煩得有些無語，嘴巴一直抱怨著。不過每次徐易把東西塞給她，她也沒有拒絕。徐易半天完成不了的步驟，樂小悅輕輕鬆鬆地就做好了。
兩朵枯黃色的花，在殘陽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一朵分外精緻，另一朵則看起來有些粗糙。這是徐易和樂小悅半個下午的勞動成果。徐易捧著兩朵花，早已把兩朵花都視為己物。徐易不停地讚歎著，樂小悅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夕陽輕輕拉下一道長長的光，山谷映照着光，霎時變得美輪美奐，不過只片刻，夕陽便沉了下去，只剩下天際的餘光，宣示著這一天的結束。
「多麼美麗的一瞬間啊！」樂小悅感慨道。
「這樣的夕陽每天都有啊！你什麼時候跟我上雲夢山的山頂，那裏的雲霞比這裏還好看！」徐易不以為然地說道。
「真的嗎?」樂小悅的眼中泛出一道光彩，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怎麼了小悅姐?」徐易發現了樂小悅的異樣，關心地問道。
「沒事……」樂小悅勉強地笑了笑，站了起來，輕輕打理衣裙。
徐易上去攙扶她，樂小悅難得嚴肅，揮手拒絕了徐易的好意。
樂小悅在花谷里有間小屋，她就住在這裏。
看着一跛一跛地向小屋走去的樂小悅，徐易突然覺得很心疼。
他想上去攙著樂小悅，剛剛抬起腿，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始終沒邁出去步子。他的右腳就停在空中，半晌。
徐易手裏攥著兩朵花，五味陳雜，看着樂小悅一跛一跛地遠去。
樂小悅有腿疾，天生的，讓人心痛又無可奈何。這麼多年，腿疾一直困擾著樂小悅，她不能跑也不能跳，所以她修鍊起來也非常慢。
樂小悅面容純稚，帶着纖塵不染的一絲純美，這是徐易跟她相處了近半個月之後才感受到的。
樂小悅沒有讓人驚艷的妝容，清冷中還帶着一絲孤傲，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這樣一個女孩，實力不強，因為天生殘疾，以後境界也註定會被限制。況且她本說不上傾國傾城，卻對人分外生冷，所以也沒誰願意靠近她。
她倒是不懼怕孤獨，一個人挺好的，就是看着那些蹁躚飛舞的蜂蝶，讓人怪羨慕的，如果能和它們一樣……
「你怎麼還不走?」樂小悅快走到小屋門口，回頭看到跟上來的徐易，奇怪地問道。
「啊?」徐易一直盯着樂小悅的腿，一時間沒回過神。
「你不怕你的香兒師妹等急了?」樂小悅打趣道。
她知道徐易來找她學習各種手工，就是為了去討好駱香兒。
徐易來跟着她做了十一天的手工，做了十一種奇奇怪怪的小東西，要給駱香兒做生日禮物……
在憾神峰，人人都喜歡駱香兒。難怪呢，香兒性格活潑，討人歡喜，那精巧的五官，看上去尤其可愛，連樂小悅也忍不住喜歡！
樂小悅不嫉妒，她就是羨慕，非常羨慕，大概每個少女都會羨慕駱香兒吧……想那麼多幹什麼?她有自己的花谷就夠了……
「我……」被樂小悅一戳破，饒是徐易臉皮夠厚，還是臊紅了臉。
「快走吧！別讓你的香兒師妹等急了！」樂小悅笑道。
「那我走啦……」徐易點點頭，猶豫着，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看。
「哎呀，快走啦！磨嘰死了！」樂小悅揮揮手，不耐煩道。
「那我真走啦……」
「快走吧！」
這人實在是磨嘰死了！樂小悅撇撇嘴，好笑地看着遠去的徐易。
她回過頭，正好看到夕陽完全沉了下去。天色正在變暗。
樂小悅突然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惘，總感覺自己好像遺失了什麼東西，她自嘲地笑着，笑着笑着忍不住哭了出來，自己根本什麼都沒有，怎麼會遺失東西?
「她給香兒師妹做好了禮物，大概以後都不會來了吧……」樂小悅轉頭，不再看夜色，喃喃道。
「不會，我以後經常來的！」
「哎呀！」
樂小悅嚇了一大跳！她一轉頭，正好看到徐易一副欠揍的表情，懶洋洋地靠在小屋的牆上。
「你怎麼又來了?」樂小悅皺了皺眉，滿臉嫌棄地看着徐易。
這討厭鬼真的很煩人，但是不知道為何，一看到他，總會覺得莫名其妙的開心。
「原來小悅姐真的喜歡我啊！」徐易說不出的歡快，滿臉欠揍的笑容。
「鬼才喜歡你！我都快煩死你了！」
被徐易偷聽到了心底話，少女羞得快沒臉見人了，偏偏這混蛋還這麼得瑟！少女低着頭，口是心非地說道。
「其實我也喜歡小悅姐啊！」徐易嘿嘿笑着，蹲下來，抬着頭，企圖去窺探樂小悅的表情。
「什麼……」少女覺得心裏慌亂，大腦里一片空白。
「小悅姐長得這麼好看！」
徐易輕輕拉着樂小悅的手，少女愣愣的，沒有拒絕，任由少年抓住了自己的手。她的手心裏微微出汗。
「如果小悅姐能讓我摸摸大腿就好了！」
「登徒子！色胚子！你混蛋！！！」
夜色中傳來了少女氣急敗壞的大罵，隱隱約約還有一個落荒而逃的身影。
少女喘著氣，胸口起伏，氣呼呼的，半天沒有平靜。看着夜色中遠去的少年，少女又忍不住噗嗤一笑，這小登徒子，當真讓人討厭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