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遇故人（2）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衝動過呢，以為那股衝動會帶給自己幸福，但並不是，如今我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生活總比以前過得不錯。」
「聽說某廣告公司老闆對你心有所屬，這件事是真的嗎？」
「這是我的私人事情，我想，應該不需要回答。」
電視里談話的內容到此結束，許凝雪坐在沙發上，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那個她記憶里的人，雖然眼角處留下了歲月的痕迹，但應該保養得不錯，還是那麼的漂亮動人，依舊是記憶里那雙淡漠疏遠的雙眼，沒有對她有過半點暖意的雙眼，那個人說，她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很顯然，並不是她。
夜深了，許凝雪抱着那個兔子玩偶，依舊沒有半點睡意，姐姐當年留下這個兔子玩偶，是因為捨不得她嗎？她們離開之後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雖然她們是雙胞胎，但很可惜，她們兩個人之間並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的心靈感應之類的，在記憶里的姐姐驕傲優雅，每次都被媽媽打扮得像個美麗的公主，而她，卻和姐姐是截然不同的打扮，說是穿裙子不方便爬樹。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不再喜歡她了呢？
她很想哭，卻哭不出來，只是緊緊地抱着兔子玩偶，心裏積壓着一股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的悲傷，可她還是哭不出來，她早已經習慣了，又不是當年六歲的時候，哭得再肝腸寸斷，決意要離開的人也不會再回來。
第二天清晨，爺爺奶奶在沙發上聽着吚吚呀呀的戲，許凝雪穿着一身寬鬆的休閑服，搬來了小凳子坐在院子裏洗衣服，林小晗打了電話過來，說是林阿姨答應讓她繼續在店裏幫忙做事，還說如果有時間的話就跟她一起逛街。
掛了電話之後，許凝雪繼續奮力地搓洗著盆里的衣服，稀疏的陽光透過葡萄藤架子灑在她的削瘦的肩上和臉上，折射出一層薄薄的金色光芒。
她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緊緊抿著的唇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不怎麼樣，一張精緻的小臉在稀疏的陽光下有些透明，長睫毛低垂著，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層厚厚的陰影，雙眸里一片沉寂，如同一汪沒有波瀾的深潭。
其實，她的心裏在苦惱著一個問題，該怎麼跟老爸說她要去工作的事情呢？如果直接說出來的話，那不用想，爸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但又不可能一直隱瞞着，萬一他從別人那裏聽說了真相，恐怕會更加生氣。
許凝雪懶懶地伸了一下腰，清晨的風有些涼涼的，她無精打采地打着呵欠，昨晚睡得不怎麼好，趕快洗完這些衣服，然後再做好飯，就可以偷懶睡一下午覺了。
就是這麼一個平凡無奇的早上，連天空也逐漸陰沉了下來，許凝雪從沒有想過，她的一生從這天開始逆轉。
許凝雪剛晾好衣服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她抓了抓有些凌亂的頭髮，蹙著眉，不會是隔壁那個女人又開始到處罵人了吧？
可千萬別開始，誰都知道，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是那個女人的對手，罵起人來的話一連串都不用換氣的，反正，誰惹到誰倒霉，因為這場對戰絕對可以維持整整一個星期，而且還是那個女人唱獨角戲整整一個星期。
頭疼歸頭疼，但是好奇總會好奇，許凝雪眉角輕挑，將空盆往旁邊一踢，樂呵呵地跑到院子門口看熱鬧去了，看看這次有沒有人能夠將那個女人給打敗。
跑到院子門口的許凝雪神色一愣，咦？什麼情況？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緩緩停在了院子的門口，那些嘈雜的聲音原來是來自那些小孩子，他們一直在開心追着那輛車子，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還有些聽到了消息的大人們，都圍在了這個小院子的門口湊熱鬧。
許凝雪半眯著雙眸盯着那輛車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裏莫名其妙一沉，這種奇怪不安又是什麼？
車門被打開，先是一雙穿着黑色高跟鞋白皙的腳伸了出來，隨後，一個身穿黑色蕾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了許凝雪的面前，伸手拿下了大大的墨鏡，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許凝雪緩緩抬起頭，看清楚來人之後，雙眸驀地睜大，詫異萬分，頓時愣在了原地，腳步彷彿有千斤重，讓她沒有辦法移動半分。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驚呼：「是杜晴雨，她就是電視上的杜晴雨！」
「真的嗎？杜晴雨為什麼要來我們這個小地方？」
「誰知道啊，可是是為了宣傳人氣什麼的吧……」
杜晴雨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隨即收回目光，連一個假裝的笑容都不屑給，眼裏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妝容精緻的臉上依舊掩蓋不住她臉色的疲憊。
許凝雪的喉嚨里哽著一個稱呼，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那個稱呼對於她來說，已經太陌生了，陌生到如今再次想要叫出來都會覺得很彆扭。
杜晴雨睨了許凝雪一眼，目光里依舊沒有什麼溫度，淡淡開口：「上車。」
這麼冰冷的語氣，讓許凝雪在詫異之中回過神來，順帶着讓她心裏的小驚喜也消失殆盡，這麼多年沒見，她還是一樣，看自己的時候，還是不屑於給一點溫度。
許凝雪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也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弄清楚，可是，只要看到杜晴雨那冰冷淡漠的表情，她一大堆的話又只能夠咽回了肚子裏。
杜晴雨見許凝雪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不悅地沉了沉，「愣什麼呢？叫你上車沒聽到嗎？」
許凝雪再次看向杜晴雨的時候，怯怯地問：「去哪裏？」不管過了多久，她的心裏還是害怕這個對自己冷冰冰的母親，唉，她也真是沒出息，哪有女兒會害怕自己母親的，可偏偏她就是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杜晴雨重新戴上了那副大大的墨鏡，足以掩蓋了半張臉，「這裏不適合我們的談話。」她看了看自己已經沾上了灰塵的高跟鞋，蹙緊了一雙柳眉，這個地方還是一點都沒變，依舊讓她這麼討厭。
許凝雪咬了咬唇，「我不去。」
杜晴雨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這個以前總是惹禍的小不點長大了，所以有勇氣敢反駁她的話了？但是那倔強的語氣和神情，倒是和她的父親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