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賴寒山,倒是得花點心思……」

衛胥手指輕叩桌面,遞出此言。

董一日三人聽到衛胥開口,瞬間放下手上的吃食,互相遞了個眼神。

四人頓時圍成一個圈……開始秘密謀划起來。

半個時辰后,

方寸三人約定好晚上同去李府之後便離開衛府。

衛胥慢悠悠的喝光茶杯里的最後一口茶,站起身來,正了正衣衫。

從床頭的包裹取出一枚雙拳大小的酒壺放入袖中,同時偷偷摸摸的在包裹里取出幾本蠶布包裹的書卷揣入懷中,衛胥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揣有書籍的胸口,隨後腰間別上雙刀,推門而去。

衛胥走出屋門,關上房門佇立在院中。

站在院中,衛胥靜吐一氣,長袖之中甩出一支『竹立香』與一頂手掌大小的銅青色香爐,衛胥雙指對着香頭一捻,竹立香頂端頓時冒出一絲青煙。

衛胥一手托爐,一手負在背後,隨後閉上雙眼,向院外走去。

一路上遇見衛胥的下人見到自家公子這般模樣,俱是不敢作聲,唯恐打亂了自家公子的步伐。

故此一路上也無人與衛胥打過招呼。

一些個新進衛府做活的下人們見到這位早有耳聞的公子當下這般舉措,心中不免好奇。

饒是一早吳管事叫人提醒過他們,不過眼下見到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公子,也不由得多瞧了幾眼正在閉目慢走的衛胥。

膽子大些的下人偷偷用眼角餘光瞄了幾眼正在閉目行走的衛胥。機靈些的往往掃過幾眼之後便收回視線,不再肆意偷看。

一些反應慢的下人收回視線的時候,已經是有些晚了,被身邊的『老人兒』直接用眼神剜了個半死,當下一干人等噤若寒蟬。

膽小的一些更是恨不得把眼睛埋在腳面上,不敢再逾越半步。

「三千零二十八。」

衛胥心中默念出這個數字之後遂停下腳步,長呼一口氣。

衛胥慢慢睜開雙眼,瞥了一眼手上托著的香爐,裏面的竹立香已經燃到末尾,化作香灰。

此時衛胥已然站在一座綠意盎然的清雅院落門口。院門處匾額刻着揮斥方遒的三字。

『天符院』。

「上一次走到『天符院』自己用了一千三百五十二步,四年的時間,自己的性子也被熬煉的差不多了。」

衛胥暗自低語。

衛胥從小性子急躁,因為這個性子也闖出不少禍端。

衛伍為了打磨衛胥急躁的性子,專門給衛胥定下了一條規矩,那就是每日兩次從他的院子走到天符院。

最開始衛胥睜着眼走路,小孩子腿腳快,外加上衛胥也耐不住性子,走路連跑帶玩,往往半炷香的時間不到,就已經到了天符院的門口。

約莫過了半旬,衛伍開始讓衛胥閉上雙眼走路,閉眼走路往往讓人迷失方向,更能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年僅六歲的衛胥為此吃了不少苦頭,每日的行走就變成了純碎的吃苦,一場走路下來,不是額頭青腫就是手腳受傷。

衛伍瞧見衛胥的模樣,早晚兩次的走步也改成了晚上一次,條件則是早上要他靜心冥想半個時辰,外加每日清晨練半個時辰字。

就這樣維持了接近半年的時光,經歷了不少的磕磕絆絆,衛胥才能胸有成竹的安然跨出邁向天符院的每一步。

時間久了,剛磨礪好的一些性子便被這點小小的成功給佔領,每晚的走路更像是為了證明他自己的能耐。

衛伍瞧見衛胥的得意模樣便給衛胥再加了一條規矩,那就是一炷香內,不得走完這條路,並與衛胥約定好,如果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走到一千五百步,衛胥便不用再做這件事。

衛胥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完成了這個條件,而今再次重溫昔日的苦頭,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衛胥嘴角勾起,低頭一笑。隨後衛胥轉頭看向遠處,一路上走來衛胥早已經發現偷偷在遠處跟隨自己的幾個侍女。

這會兒衛胥投過視線,幾個好奇丫鬟瞧見自家公子視線傳來,皆是不由得俏臉一紅。

身着紫衣的俏麗女婢則是大大方方的與衛胥對視,眼神沒有絲毫躲閃之意,那雙清麗眼眸飽含着無盡的好奇和一絲火熱。

紫衣女婢不是旁人,正是先前揚言服侍衛胥洗澡之人。

衛胥倒是被俏麗婢女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擋不住丫鬟的火熱視線。衛胥當下乾咳了一聲,急忙收回視線。同時手上香爐被他輕推入袖,隨後衛胥大踏步走入『天符院』。

「秋水,怎麼?剛見到公子這會腳下挪不動步子了吧?」

身穿黃衣腳踩繡鞋的丫鬟戲謔著身邊方才與衛胥對視的女子。

名叫秋水的紫衣丫鬟沒有絲毫害羞之意,反倒是激起身邊的同伴:

「剛才那麼好的機會,你們都不知道珍惜?一個個害羞的跟個要出嫁的小娘子是的,公子又不是要娶你們,你們害羞個什麼勁兒啊?」

「是,我們不像某些人,恨不得把自己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埋在公子臉上!」

身着淡白襦裙的清秀女婢打趣道。

「哼~要是公子叫我去服飾洗漱,看我不把你們這幫傢伙的風頭都給搶光,可惜了現在不是冬日,不然吶————」

秋水話有留白,一手握住絹帕,心思全都留在了方才自家公子的身上。

「不然怎麼樣?」胸脯最有分量心思卻最為單純的綠衣女婢春桃一臉好奇。

「還能怎麼樣,一定是去給公子暖被窩唄!」

淡白襦裙的女婢說出此語,引得幾名俏麗女子掩嘴嬌笑。

銀鈴笑聲不絕於耳,頓時讓周圍打掃的年輕雜役們有些心猿意馬。幾名女子調笑打鬧着回到衛胥所住院落。

四個人早在幾年前就被衛伍安排到衛胥的府邸負責清掃衛胥院落。幾個丫鬟幾年之間相處甚好,互相調笑早已成了常態。

衛胥走入天符院中,院中景象與院外大相徑庭,院外靜謐落針可聞,院內則是忙活的熱火朝天,五六個七八歲的孩童或捧或抱一些罈罈罐罐沖着樓閣之內跑去,同時一些小童從內閣跑出院落,一路小跑本想儲藏室的方向。

這幫小童都是衛家親自召選而來,專門為那些符師打下手的,因此他們也未曾見過衛胥,所以當下也無人與衛胥行禮。

『符籙』是衛家在晏城的立足之本,晏城一流家族有四門,分別是『衛』、『李』、『白』、『薛』。

四年之前則是有五個一流家族,至於那一個家族,便是『秦家』。

自『秦』家灰頭土臉的舉族遷走之後,

餘下四大家分別佔據晏城的東南西北四角,白家經營煙花巷柳的生意,同時靠着自家的四座坊市,收入不菲。

薛家則是靠着販賣藥材與售賣藥丸,與衛家符籙一樣受傭兵喜愛。

李家別具一格,擁有一座晏城最大的拍賣會,因此人脈頗廣,與晏城之中大小家族都頗為交好。

衛家主營符籙生意,以三種最受傭兵喜愛的一品符籙販賣於市井巷弄。

一為疾風符,可為使用者腳力暫時加速,能維持一盞茶的功夫,尋常武者可身輕如燕。

二為止血符,能暫時止住身體外傷。

三為千鈞符,可在一刻鐘之內舉重若輕,可讓一名成年男子與尋常山林野熊比拼膂力,並且不落下風。

三種符籙販賣於市井巷弄,若是由符師親自來施展,威力比其不知大了多少倍,奈何用這符師里最低等尋常的硃砂紙,其威力也是大打折扣。

饒是如此,它們依舊是傭兵捕捉妖獸必不可少的物品。

衛家符籙因為價錢公道,故此皆是傭兵最喜歡的外物。

除此之外,一些內服的藥材和丹藥也是傭兵的不二之選。

衛家天符院內有二品符師六人,四品符師一人。

符師品階與尋常官階不同,符師品階,一為最小,九是最大。自古便有九為極的說法,故此能是九品符師之人都是舉手投足撼動天地的巨擘人物。

衛家能招來如此多的符師,靠着不光是那些令世人艷羨的財帛,還有一樣讓尋常符師最渴望最眼紅的東西,

符卷。

符卷是符師施展符術的根本,好比煉丹師之丹方,有葯而無煉丹法,豈不難受?

因此符卷這等高貴物件更是符師眼饞之物,成為低等符師之人即使身家豐厚,可也架不住符卷的消耗。一本尋常的九品符卷,便可在偌大的晏城之內置辦一座豪宅。

更何況,請符師來教導自家孩子更是一件費銀子的大事。

一些個身世貧寒的符師來衛家也算是互有收益,衛家為他們提供煉符的材料,他們還可以翻閱九品低等符卷。

衛家收藏頗豐,掌控的符卷五品符卷都有兩份。不過有資格看到衛家五品符卷之人也僅有武南北一人而已。

衛家立下過一條關於符師的規矩,在衛家五年者,九品符師可翻閱八品符卷一枚。十年者,可翻閱七品符卷一份。僅是這一條規矩,便叫許多符師踏破門檻來求閱。

論符卷底蘊,放眼整個晏城,衛家可以說是難尋對手。因此也一家獨大,引得許多人眼紅。

四年前的『秦家』便是一個例子,瞧上了衛家符籙這塊大餅,本想藉著小輩發難,不成想年紀輕輕的衛胥便對着秦家家主最看好的子嗣痛下殺手。

秦家當時已經開始着手對付衛家,不成想衛家老爺子衛伍與燕老將軍交情如此之好,老將軍得知老友此事,特意從前方戰線回皇都為老友出面。

作為一個在王朝內近乎於二流末端勢力的秦家,根本沒人會在意他們的死活。連往日內與秦家交好聯姻的親家,也是選擇袖手旁觀,更別說旁人如何了。

因此秦家只能灰溜溜的舉族遷出晏城。

不過衛胥可是知道,昨日蒙面攔截自己的那幫人,恐怕就是出自秦家的手筆。

衛胥直接走入天符院中矗立的高大樓閣。

入一樓之時,一些個腥臭包含着藥草的怪味便撲鼻而來,衛胥抖了抖鼻子,顯然是有些不太適應這裏的環境。

衛胥走入通往二樓的門口,幾個衛家的護衛見到自家公子前來,齊齊行禮。

衛胥點頭示意,

「武老可是在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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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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