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手術

等我從衛生間出來，秦陽的父母到了。他們的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住他們。

他們在手術室外張望，元美蘭縮在秦仲勛懷裡痛哭，嘴裡念著：「怎麼會這樣，上次回家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躺在手術室里了？」

秦仲勛的臉色也鐵青著，這個兒子再怎麼不聽話，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肉。接到警察的電話，秦仲勛還以為秦陽犯了什麼事，警察居然跟他說：「你兒子秦陽中彈了，現正在市人民醫院動手術。你們快些來吧。」

秦仲勛一下子懵了，一路蒙圈的狀態來到醫院，就看人在手術室里躺著，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問了幾個護士，才隱約知道自己的兒子救了心愛的女人，自己挨了一槍。

秦仲勛被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心愛的女人，說的不就是那個雲常在嘛。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們從小沒打過秦陽一下，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可他倒好，為了個女人，連命都可以不要。

秦仲勛心裡是又氣又難受，轉身正好看到我向他們走來。秦仲勛放開元美蘭，快步向我走來，臉上帶著不可遏制的慍怒，近了，便揚起手來，一巴掌向我襲來。

我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我知道這是我應該受的，要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受傷，現在躺在裡面。

沒有意料中的疼痛，顧城先擋在我面前，抓住秦仲勛高高揚起的手腕，提醒道：「秦先生，請注意你的身份！」

秦仲勛比顧城稍稍矮了小半個頭，他還是第一次從一個年輕人身上感受到壓迫感。他不甘心地收回手，死死瞪著我，這時元美蘭也衝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喊：「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秦仲勛一把抱住她的腰，阻止她衝上去打人。

元美蘭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在公共場合還是會注意自身形象，於是乖乖收回了手。

「對不起，叔叔阿姨，對不起。」我雙手合十，眼淚汪汪地請求他們的寬恕。

顧城把我護在懷裡，不讓我出包圍圈，生怕我會被他們揍。

雙方正膠著之際，醫生從手術室里走出來，面色凝重，摘下口罩問：「誰是病人家屬？」

元美蘭和秦仲勛再也顧不得我，上前急切地說：「我們是他的父母。」

醫生說：「病人現在情況很不穩定，失血過多，現在血庫告急，問你們誰是B型血。」

秦仲勛馬上對著醫生擼起袖子，「我是。」

元美蘭阻止他，跟醫生說：「醫生，我老公有心臟病，沒法獻血。我是O型血，抽我的。」

醫生搖搖頭說：「不行，病人情況危急，來不及做溶血試驗了。」

這時，顧城朝醫生舉手，「還是我來吧，我是B型血。」

「好，那跟我來吧。」醫生轉身又走進手術室，一個護士從裡面走出來接他班，負責帶人到旁邊的房間去抽血。

我抓著他的手臂，眼神里滿滿的不安，顧城拍了拍我的手背，「不會有事的。」

走過秦仲勛夫婦身邊時，他向他們鞠了一個躬，說：「在在就拜託你們了。」

秦仲勛很尷尬，這個人將是兒子的救命恩人，他怎麼會再去為難救命恩人在意的人呢？

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又望了雲常在一眼，憤憤地別過臉去。元美蘭到底識大體，也沒為難雲常在，巴望著顧城進的那間房，心中默默祈禱一切一定要順利。

顧城抽完血出來的時候，腳步有些虛浮，在沒有吃東西的情況下被一下子抽掉了一大袋子血，任誰都沒法健步走出。

我連忙跑過去，拉起他的一隻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分擔掉他一半的身體重量。

秦仲勛上前感謝：「謝謝你，謝謝你救我兒子。」

顧城覺得整個人有點喘，渾身無力，連說話都很費勁，「要感謝，你就感謝她吧。」他指了指我，我連連搖手推拒。

秦仲勛剛緩和的臉色又不好了，他又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這位年輕人，氣宇不凡，一看便是個商人。

饒是秦仲勛這輩子閱人無數，欣賞的人也沒幾個。這個年輕人此時已在他「欣賞的人」的名單上了。

「不用謝我，真的。」我特別實誠地拒絕秦仲勛想謝我的心。

秦仲勛氣得只想翻白眼，誰想謝你了，你坑我兒子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可這話他又不能說出口，只得死死憋在肚子里，憋的連心臟都有些疼了。

元美蘭看丈夫捂著胸口，以為他又心痛了，忙把他扶到一邊坐下，說：「都這麼大年紀了，還那麼要面子，你這是何苦呢。」

秦仲勛被氣得差點沒接上氣，這是典型的豬隊友呀，關鍵時刻不能同仇敵愾不說，還過分地胳膊肘往外拐。

元美蘭連連幫他順氣，不再刺激他。

又過了一會兒，手術室外的紅燈終於暗了，秦陽躺在病床上，被人從裡面推了出來。

我激動地連忙迎了上去，醫生說：「病人已脫離了危險，手術很成功。」

在場所有的人提著心的都可以放下了。

元美蘭上前握住兒子的手，一臉的心疼，秦仲勛在一邊勸阻，「先讓護士小姐把人推進房間再說吧。」

我和顧城走在後面，休息了一會兒，顧城的臉色顯得越發蒼白，我有些擔心地問：「顧城，你要不要先去吃東西？」

說完，我才意識到剛剛顧城來醫院后，同我一樣，沒吃半點食物，這也能說得通他此時身體發軟的情況了。

我馬上把他就近扶到旁邊的座椅上，對他說：「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幫你買飯。」

顧城一把拉住我的手，順勢將頭靠在我的身體上，說：「在在，我好怕，好怕你下一刻就從我身邊消失。」

四周靜悄悄的，靜的能聽到我陡然加快的心跳聲……

過了好半晌，我才緩緩抬起手，摸上他的後腦勺，「傻瓜，你永遠是我的顧城哥啊。」

世間最傷人的事便是你把我們當情侶，我只當我們是兄妹。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顧城微微一怔，苦笑著輕嘆了口氣，生生咽回梗在喉間的一句「我愛你」，轉而抬起頭，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好，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