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7章 偷竊敗露

「小哥，這東西倒是能收！可你瞧這鐲子有些老舊了，況且這樣式又是前清才有人戴的貴妃鐲……哎呀呀，你看，上面還有道縫呢！喲，這拿去當鋪里，也是再添一號啊！」

蘇凌臻自幼生於官宦之家，養尊處優慣了，從不曾進過當鋪，更不曾聽過什麼「再添一號」！只是從小鬼精靈，立馬便想到這貨郎想要壓價，立時白眼一翻，從貨郎手中一把奪下玉鐲，冷哼一聲說道：「你這是賣弄學問啊？你不想收，我還不想賣給你呢！不就是當鋪么，我又不是沒去過。」

說完轉身要走，那貨郎一急，心道這到手的鴨子要飛不成？趕緊一把拉住蘇凌臻道：「小哥，小哥！我這不是隨口一說么，你看要多少，我看著價若是實誠，就掏現錢成不！」

蘇凌臻心頭狂喜，自知這買賣成了，卻還是綳著一副臉道：「你這人做事不講究，我不賣給你了。」

「我出一百，一百現大洋！你跟著我走，一手點錢一手交貨，怎麼樣？」貨郎急了，將價一下子給了出來，你看不行也就罷了，你若去當鋪，真有這價我把頭擰下來給你！」

蘇凌臻臉上忽是陰險地笑了，他知道得逞了。

而貨郎看著他臉上的笑，亦是覺得得逞了，因為這枚玉鐲冰亮玉透，質地細膩柔潤，且水頭極足，每個千兒八百的哪能出手？這個傻瓜竟然以一百現大洋成交？簡直是個絕頂的獃子！

貨郎生怕生意又跑了，趕緊挑起貨架，引著賊頭賊腦的蘇凌臻往巷子深處走去。

蘇凌臻自然也樂得開心，拿母親的這隻玉鐲還了錢來。自幼長在官宦人家的他，每月有著三十多枚現大洋的月例，本是不缺錢的。只是近來跟著那些狐朋狗友染上了那「福壽gao」（大煙），幾個小年輕人常常抽得興起，還會叫堂子過來——蘇凌臻又是初來的，講究個面子，常常做東請客，這才一步步捉襟見肘起來。

他跟著貨郎換了一百現大洋，悄然揣在懷裡，偷偷摸摸溜回家去，卻無巧不巧碰上了正要上學的妹妹蘇綰心。

看見哥哥一副慌裡慌張做了壞事的心虛模樣，蘇綰心自是起疑道：「哥哥，你這麼早，是做什麼去了？」

蘇凌臻畢竟是偷偷做了壞事，看見妹妹不由得眼邊一跳，嘻嘻笑道：「喲，綰心呀，這麼早就出門？是要上學去吧？下著雨，要不要哥哥送你呀？若是著涼就不好了！」這個妹妹最是伶俐聰慧，生怕給她看了出來，趕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無事獻殷勤，說，到底幹什麼去了？」蘇綰心死揪住不放，一雙玲瓏美目死死盯著哥哥大量，彷彿是抓住了現行犯的巡警，她最終將目光留在了蘇凌臻鼓鼓囊囊的腰間，厲聲發問道，「腰裡是什麼？給我看看！」

蘇凌臻一聽，分明知道事情要暴露，哪裡敢停留？趕緊一甩膀子轉身就跑。進了月洞門發現妹妹還在追，趕緊溜身進了房間，將門栓死死插上，才在屋裡梭巡著藏錢的地方，一時間想到有個絕佳的好地方，趕緊把大洋都掏出來，一股腦地塞進床縫裡。

「爹！媽！哥哥不知一大清早搞什麼鬼！」蘇綰心的聲音還兀自從門外傳來，聽那稱呼蘇凌臻心裡不禁撲撲亂跳！這死丫頭，竟把爹媽都招來了！看我過些時候怎麼治她！他想再次看看錢藏好了沒有，父親蘇晉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這大白天的，關門做什麼？凌臻，快把門打開！」

蘇凌臻嚇了一大跳：糟糕！糟糕！他眼珠一轉，一邊脫衣裳褲子，一面強烈壓抑著狂跳的心神，一面顫顫巍巍地吼道：「媽，爸，我剛才去外面轉了一圈活動了活動筋骨！這不是遇上下雨了么！身上都濕透了，我正換衣服呢！你們都進來不合適吧！」

「你先把門打開！」蘇晉淇威儀的聲音不由分說，就好像下一秒鐘就會說出——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門踹開的話來。

蘇凌臻在父親面前從來不敢造次，聽見父親的命令，嚇得周身一抖，上前把門栓拉開，然後一竄一竄地跳上床把被子拉開躺下——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機智！竟能想到這種主意，拿身子擋住錢！這下父親不管怎麼查，也不可能讓不穿衣服的自己站起來吧！

他心底正在狂笑，蘇綰心已經帶著父母進了門。蘇晉淇是個高大的男子，身材很是偉岸。雖是年近五十，容貌還顯現出幾分儒雅，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男子。大約是在北平做過京官的原因吧，臉上常常帶著一副逼人的冷厲。

「躲在屋裡做什麼？」蘇晉淇手中還提著藤條，顯然是打算動手的。

蘇凌臻伸頭看見父親手中的物事，嚇得周身一抖，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他臉色蠟黃的看著父親，乾巴巴地說道：「爹……爹……您這是幹什麼呀？我就是早起出門活動了一下筋骨，不需要打人的吧！」

尤氏和蘇綰心跟在身後，蘇綰心一臉正氣凜然，彷彿已經抓住了哥哥偷竊的行為；尤氏則是臉色蒼白，時而嚅嚅看著兒子，時而偷偷看蘇晉淇，生怕他一怒之下打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老爺，凌臻也就是出去轉了轉，這會子還早，也沒什麼事可做吧！」尤氏見蘇晉淇已升起了一股惱恨，正打算一步逼上去拉扯兒子，嚇得臉色一變趕緊上去抱住丈夫的胳膊，硬擠出一副笑臉對他說道，「老爺，凌臻是犯了些錯……也到底是您的獨生兒子……若有個什麼……心兒，快勸勸你爹！」

蘇綰心本打算讓父親過來看看哥哥是不是出門又做壞事了，她本不想讓哥哥挨打，更不想讓父親生氣，趕緊上去抱著父親另一條胳膊，輕聲說道：「爹爹！這麼一大早，哥哥出門，應該就是隨便轉轉吧，這會子哥哥那些朋友還沒起來呢！」

蘇凌臻聽見母親妹妹都在為自己說話，趕緊點頭如搗蒜般：「就是就是，我倒是想找人玩呢，他們沒個中午是起不來床的！我……我就是出去吹吹風……淋雨了，才是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