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什櫻之國（上）

幾千年前，西天極樂雷音大法堂的彌陀尊佛，佈道人間，引渡有緣人。途徑無量山，見此處峰聳入雲，匯精通靈，便將西天界代表純潔高尚、命運與希望的櫻花種子，撒在此處。

無量山，什櫻之國，由此而來！

天下的櫻樹，起源於此。

練砂收拾行囊，準備下凡。

以朱不肯相陪，自己只好一人速去速回了。

臨行，練砂去見了見小白神君，畢竟自己是在班上溜出去干點私事兒，被老闆知道了，終究是不好，須得找個人打打照應、套好說辭才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自己一炷香的功夫，也就能回來了！

練砂拈咒語墜落凡間。

待睜眼時，一片黑茫茫。仙子這次點兒掐得不太准，此時正是人間的凌晨一點多鐘。而她墜落的地點更是有些離譜，是座深山老林。練砂抬頭望了眼被雲紗籠遮的圓月，靈境平和，牙根兒發癢，虞小白，你耍我呀！你當我的真身和你同類呀！喜歡月黑風高的行動！

練砂無奈，只得通過腳下的斜坡程度來辨別方向，朝山腳下走著。

此處比鄰雪域，氣候有些清冷。練砂元氣供養的道骨仙軀，倒並不甚畏寒。

前面聽得「嘩嘩」流水之聲，練砂疾走兩步，果見一河。月色之下，河寬數十丈，河面架起一座小木橋。

練砂手提秋水劍，走上木橋。

河裡清波流淌，襯著月色皎白，粼光閃閃，寒意更重，不覺讓人侵膚悚骨..........

「救命.......救命.......救救我........誰來救救我.........」河裡隱約傳來戚戚女聲。

練砂把劍一橫，垂首細觀河面。

循著那微弱的聲音，但見離橋不遠處的河面上，露著一個年輕姑娘的頭臉，面色慘白，烏髮已被河水沖澆的濕打了縷兒，五官面貌，看不甚清，脖子以下都在水裡，周身是根根大木樁架起的木籠。看來，她應該是被人裝進了木籠后，浸入河裡的，只留頭臉露在上面。

那水中女子見練砂發現了她，更是拚命呼求：「救我，姑娘，您行行好，救救我吧！我本是山腳下小村莊的一名農婦，膝下還有一兒一女，奈何夫君薄情，與鄰女有染，他二人更是串通一氣，毒死婆母，嫁禍於我，族長不明，按族規處置我打進木籠，浸入河中，直至肉腐而亡！姑娘啊，您看在我那不及方桌高的一雙兒女身上，大慈大悲，救我性命吧！......我冤枉啊......我可憐的孩子誰人能再疼憫他們呀........「

練砂蹙眉，人心毒狠，世間的酷刑真是千千種！

管，還是不管？！練砂猶豫。按說，凡人命運，皆由命數，神仙不得插手操縱。可如今視若無睹、袖手而去，又違背了自己所修的善念道業。

練砂心一橫，肅正靈境，劍划龍吟，秋水出鞘。

練砂舉劍起身，朝著那女子脖頸下的木樁劈去。

究竟她所言是真是假，事情孰是孰非，待把她救出水裡再論吧！

可當練砂的秋水劍劈至木樁時，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磁場吸附，彷彿秋水劍劈上的不是木頭，而是塊大磁鐵一般。練砂猛然皺眉，脊背透寒，她已被一股冥陰之氣包圍。再看那女子的面貌，臉白如宣紙，雙目殷血紅，唇色黑紫。那黑紫的唇淺淺勾起上揚，發出「嚶嚶」陰笑，聲音之驚悚，如噬骨之蛆，著人反胃。

練砂自知中了圈套，使出十足的仙力，抽回秋水劍，一個返躍，準備躍回橋上。

「想跑，做夢！」到嘴邊的香肉哪裡肯放，那女鬼抬手便抓住了練砂的腳踝。

練砂掙踢，低頭看去，右腳腳踝被一隻白骨的手臂死死抓著。微微露出水面的肩胛處，亦是根根白骨。

仙子大驚，看來這女鬼除了頭臉之外，整個就是一軀骨骸呀！

練砂揮劍砍向那隻白骨手臂，秋水劍乃天界名劍，刃鋒氣渾，女鬼被劍氣所沖，無奈鬆手，浸入河中。

練砂躍回橋上，再看河面，一切平靜。那女鬼的頭臉，無處可尋。剛剛困著她的木籠樁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練砂不再糾結此地，口念仙術，飛身而行！右腳踝處卻陣陣麻木開來！

再著陸時，練砂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再看自己的右腿，整條腿都已失去了知覺，練砂明白，她是被剛才女鬼的冥陰之氣所侵，冥陰霜凍已將她的右腿冰凍成了直棍兒了！

「摩豆豆，你個冤家，都是因著你！」練砂心裡嗔怨，若不是為了來尋豆豆他娘**人，自己何苦來哉？！虎落平陽被犬欺，仙女掉在凡間居然被個女鬼開了涮！恨！

練砂不敢再妄用仙術仙力，免得氣血互融，這冥陰之氣，只會霜凍的更厲害了！

練砂拄著秋水劍，一瘸一拐地走，想找個隱蔽些的地處，祭出腕花中的凝魄珠來療愈傷佞，驅趕陰氣。

悲催！凡間象這種的深山老林里，少不了有些獵捕野獸用的陷坑。

不巧！讓仙子趕上了。

練砂連滾帶摔的掉進坑裡，坑底還有直楞楞的竹籤子迎接！

練砂一陣疼得齜牙咬唇，「嗚嗚嗚......以朱，替我宰了摩豆豆這隻死鬼吧！」

竹籤被獵人削得鋒如刀片，仙子身上已是道道血痕。

練砂半爬著，好不容易摸了塊平穩的地坐下。

喘了幾口氣，晃動腕花，祭出凝魄珠，口念咒語，啟動靈珠。

畢竟是上古靈物，一遍咒語過後，練砂的皮肉之傷，癒合如初。只是那被霜凍的右腿並不見甚大的起色！練砂只得運用凝魄珠將那冥陰之氣一點一點逼鎖到腳踝之處，並封其腿部三穴，不讓那陰氣蔓延上來。

練砂倚著土堆，平喘氣息，接下來怎麼辦呢？！

呼叫誰來幫幫我呢？！

以朱？唉，練砂苦笑，換一個吧！

摩豆豆？嗚嗚，自己怕見了他，先一掌劈了他！

虞小白？啊------自己趕錯了時間，掉錯了地點，全是拜他所賜！

這一群豬一樣的隊友哪！

練砂心桑.........

他又會不會來救我呢？！練砂突然想到了子非君上，自己畢竟是他宮殿里的婢仙，凌羽殿就仨人，少了一個，他會不會發覺呢？！

應該不會吧！練砂理理頭緒，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君上空閑半日，突然覺得殿里少了個人時，自己恐怕在這凡間，已被凍成了老冰棍兒了！

練砂沮喪著，靈境台一片凄涼........

忽的，在陷坑上面，伸長下來一大枝子樹榦，連枝帶葉，鬱鬱蔥蔥，直抵坑底。

那樹枝上，橢圓形的葉子，沙沙作響，內中幾朵白潔小花，隱約點輟，陣陣傳香。

練砂恍惚，這樹枝，怎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不快點攀著本君的手臂上來，底下風景很好嗎？！」上方言語。

練砂頓感如雷劈頂，但心裡卻絲絲喜悅。

真的是君上來了！

子非君帝挽手迴旋，練砂攀扶而上。子非手臂順勢而轉，將練砂圈在懷裡。近在咫尺，四目而視，好不尷尬！對望的那一瞬，宛如一個光年！

練砂站穩身形，攏攏青絲，喉嚨有些乾澀。

子非撫撫劍眉，仰首夜空，氣不平喘。眼前的仙子，嬌憨可愛，中分的髮式，沒有絲毫劉海碎發，兩鬢的編髮甜美又空靈！在雲墓之地，他第一次見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她就是這個樣子的！發如秋水攏煙，眸似星光璀璨。美得沁人心脾！只是，當初，她是一襲仙藍，而如今，她一身塵灰袍，剛剛受傷時的道道血痕，還清晰可見！

「君上，您......怎麼來了？！」練砂首先挑起了話茬兒，問出這話，心裡不免又起了漣漪。

「我........在雪域之地查宗案件，路過.......此地！」子非答。

「哦.....」練砂聽了答案，心裡也是一絲自嘲，君上又豈會為了一個婢仙的安危專程而來。

只是，她不知..........君上確是為了她，專程而來！

本來，雪域之案，天尊與君上商定，由司掌刑罰的勱嚴神尊去查辦的。天尊領法旨下了三十六天，君上出殿門，恰巧看見小白神獸正蹲在路邊拿著剪影流光鏡嘟嘟囔囔。此時鏡子里正映現著練砂與河中女鬼糾纏，子非君上明白了前因後果時，鏡中的練砂已摔進了陷坑，子非君上，一個咒訣，便也降臨凡間。

「你背著我下凡來做什麼？！」子非言。

「我........」練砂思量，聽這口氣，貌似是他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吧，虞小白還算仗義，我倆可不能說兩叉里去呀！

「你與那小冥君，僅見一面，關係便如此要好？為了他竟然背著我偷溜下凡！」子非繼續言。

只聽得「piacha」一聲，練砂的心碎成了兩瓣！虞----小----白----！！！

「您怎麼知道的，我.....其實......和他沒那麼好.......」練砂吞吐。

「你見過有比獅子嘴更大的么？！」子非蔑笑。

練砂鬱悶，不語。幻想著在那粉凝凝的臉上狠狠扭兩把！

子非望著星幕，似有所慮，手指一拈，現出一個微音氣泡。手拂氣泡，內中已書置了字跡，口念咒語，氣泡升上天去。

這是君上發給誰的微音氣泡，練砂不敢興趣，也不敢感興趣。只是自顧自地向前一瘸一拐地走著。

子非在後面見她那落難的模樣，心下竟有些觀火，又帶著几絲不忍，快步走上前，一手搭在腋下，一手搭進腰身，輕鬆地便將練砂打橫抱了起來：「看你這殘疾的樣子，簡直就是在丟本君的臉！」子非恨恨。

練砂被忽得抱起，竟驚得腦袋空白！沒有拒絕，沒有反抗！

月光的皎潔灑在聖白的仙袍上，著實唯美！

懷中的仙子，嬌顏緋紅，唇角微微。

一隻縴手，尷尬的，晃了幾晃，最終還是搭在了那襲聖白的肩上，微微攥著衣袍.........

九霄之上，三十二天。

道德天尊和勱嚴神尊，正商議此次下凡雪域的事宜。

天尊忽接了個微音氣泡，展破，見字跡，是君上。

大致意為：雪域之案，本君意親力而為，仙卿不必再勞心了！

兩位仙神，寡言相視，天尊手拂芭蕉蒲扇，現出人間景象：子非君上正抱著練砂仙子前行！

神尊惱怒：「這婢仙不過是滴天街晨露，為何會與君上有累世的情葛？！」

天尊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