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降

第三章 天降

不幸中的萬幸,陳東的命gen子安然無恙,傷口在其一公分之外。

處理完本就不算嚴重的傷口,女醫生開了一張藥方,等陳東穿好了褲子,她開門讓馮雙京進屋,將藥方塞到對方手中,交代了幾句之後,就算完事了。

馮雙京笑容可掬,嘴上連連道謝,可女醫生始終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他也不再熱臉貼冷屁股,推著陳東向門外走去。

女醫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提醒道:

「對了,我的建議是早發現早治療,你們可以去一樓男科門診掛個號,讓醫生給看一下。」

話音剛落,半躺在擔架車上的陳東那張有些蒼白的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他直接跳下擔架車,就像電影裡面跳躍的殭屍,狼狽不堪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馮雙京笑的眼淚差點流了出來,他由衷的向身後女醫生豎起大拇指,意味深長的笑道:

「你是個好醫生!」

能夠連續幾年被院方評為優秀先鋒的女醫生自然不會是個腦袋瓜子拎不清人情世故的一根筋,她不僅是一位擁有碩士學歷的外科醫生,同時還是一名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

她明白陳東反應為什麼會如此激烈,也能讀懂馮雙京一臉笑容背後的不懷好意。

很多人都用世俗的目光笑話她,殊不知,世俗在她眼中就是個笑話。

馮雙京拿著藥方來到一樓大廳,付錢取了葯之後,攙扶著單腳著地的陳東上了斯柯達,趕緊離開了人滿為患的醫院。

馮雙京並沒有打算立刻返回修理廠,這是一個正大光明偷懶的大好機會他豈能錯過。

馮雙京在腦海中規劃著行駛路線,車子七拐八繞,最後停在一處隱蔽的小巷空地。

「在車裡等著,我去弄點吃的過來。」

馮雙京啪的一聲關上車門,嘴裡叼著煙,大步走開。

陳東透過車窗四下打量,眼前破敗不堪的小巷子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剛通電還沒滿一年的家鄉,還有家中年過七旬的拾荒老人。

陳東打從記事起就與爺爺相依為命,有關他父母的事情卻無從知曉,因為他是在一個大雪天被拾荒老人撿來的棄嬰。

每當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如同樹皮一般皺紋滿面的臉龐,陳東內心都會感到慚愧。

老人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不曾抱怨過半句,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陳東能夠考上大學。

可是成績向來名列前茅的陳東並沒有實現老人的夙願,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在得知落榜的消息后,老人那雙渾濁而失望到近乎空洞的眼睛。

「發什麼愣?下來吃飯。」

去而復返的馮雙京打開後排車門,將沉浸在回憶中的陳東拉了回來。

馮雙京攙扶著陳東坐在一張他在一家小賣鋪門口順手牽羊搬來的板凳上,再將一份還沒涼透的盒飯塞進陳東手上,叮囑道:

「你就呆在這好好吃飯別亂跑,等我回來。」

不等陳東開口說話,馮雙京又匆匆忙忙的走開。

在這條註定不會出現在任何地圖上的小巷子盡頭,馮雙京發現了一家尋覓多時的髮廊,裡面坐著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小嫂子,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連價格都談攏了,要不是為了給陳東送飯,估摸著這對狗男女早就巫山雲雨去了。

陳東打開十塊錢一份的盒飯,開始細吞慢咽,雖然只有蘿蔔白菜,米飯甚至還有一些霉味,但是陳東吃的津津有味。

有一口吃的他已經很滿足,更何況,還不用自己掏錢。

細吞慢咽的習慣其實給現在的陳東帶來了一個小困擾。

在修理廠,所有人吃的都是大鍋飯。一張桌子幾道菜,能吃上幾口肥肉幾兩油水全憑自己的速度,其他人吃飯都是狼吞虎咽風捲殘雲,恨不得連菜盤子都一併吞到肚子里去的虎狼模樣,

而陳東,細吞慢咽像只小雞吃米,往往飯還沒吃幾口,抬頭一看,桌子上就只剩下空盤子。

可習慣這種東西一時半會兒是改變不了。

腦海中像是走馬觀花一般浮現出記憶深刻的一幕幕畫面。

每一年的除夕夜,老人總會做一碗紅燒肉,老人將肉一塊一塊的夾到孫子碗里,嘴裡總是在說,

「娃,吃慢點,別噎著。」

「爺爺,你為什麼不吃呀?」

「乖,你吃吧,爺爺不愛吃肉。」

「哦,那好吧。」

「好吃嗎?」

「嗯,爺爺做的紅燒肉可好吃啦。」

「哈哈哈,好吃就多吃點。」

「嗯!」

········

在酷熱的夏季,小孩子總喜歡搬出拾荒老人撿來的那張破舊老藤椅窩在裡面納涼數星星。

老人搬來一張小板凳坐在孩子身邊,手中拿著一個芭蕉扇,驅趕著圍繞孩子身邊的蚊蟲。

「爺爺,我要聽白雪公主與葫蘆娃七兄弟的故事。」

「好好好,爺爺說給你聽,上次爺爺說到哪兒了?」

「說到白雪公主在黑暗的森林裡遇到了坐在掃把上飛的女巫啦。」

「哦,對了,話說我們的白雪公主遇到那個女巫之後啊,就被女巫抓走了。」

「啊?原來這女巫是壞人呀,後來呢?」

「後來呀,葫蘆娃七兄弟就出現了,他們七兄弟可了不得,一個會噴火,一個會吐水,一個呢個隱身·········」

大字不識的拾荒老人用少的可憐的辭彙量儘可能的編出一個個無比精彩的故事,窩在老藤椅上的孩子漸漸熟睡過去,睡得很香,很甜,似乎在夢中,他遇見了故事裡的白雪公主。

··········

斗轉星移,光陰流逝。

孩子一天天長大,老人越發滄桑。

也不知道從哪一年哪一天開始,孩子已經不愛吃紅燒肉,也不愛聽老人說故事。

孩子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在一天夜裡,主動找老人,說出他心裡的想法。

「爺爺,我想離開小漁村,去外面看一看。」

滄桑的老人沉默了許久,一雙渾濁的眼睛里沒有責怪,唯有理解和濃濃的不舍,

「娃,你長大了,是該走出去看看了。」

就這樣,孩子離開了爺爺,跟著同鄉去外地打工。

半途中,同鄉從口袋裡掏出一份信封。

「這是你爺爺讓我轉交給你的。」

孩子錯愕的接過信封,裡面裝著一封信和一張存摺。

信是老人託人代筆,存摺上的三千五百塊錢是老人所有的積蓄。

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娃,在外面,注意安全,勿念。」

孩子頓時淚流滿面,哭的撕心裂肺。

········

腦海中的畫面逐漸支離破碎,陳東再次流下眼淚,他突然扇了自己一記響亮耳光,

「哭哭哭,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能不能堅強一點啊!」

陳東痛恨自己的不掙氣和軟弱,他開始擦去眼角和臉頰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努力去平復內心的悲傷。看著手中的冷盤冷飯,他將嘴巴張到最大,然後一股腦的往嘴裡扒飯,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吞。

放在平常,這一盒飯菜陳東起碼得花上二十來分鐘才能吃完,可是這一次,他僅僅用了三四分鐘。

等咽下嘴裡的最後一口飯,看著一粒不剩的一次性飯盒,陳東特有成就感的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今天有進步,哪怕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進步。

就像荀子的《勸學篇》中所說,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不積硅步無以至之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

還沒等陳東高興太久,身後突然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嚇得他從板凳上跳了起來,本就不方便的身形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摔了個狗吃屎。

差點嚇到尿褲子的陳東就這麼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等足足過去三四分鐘,確定沒有後續可怕的事情再發生,這才膽戰心驚的從地上爬起來,扭頭望向身後。

只見三步之外的牆根處,一個太空黑的手提箱半截露在外面,另外半截硬生生的扎進了水泥地底。

陳東一陣頭皮發麻,這箱子要是砸在自己頭上,那不得當場腦袋開花?

陳東抬起頭掃了一圈,這附近都是些破舊的居民矮樓,最高的也就五層樓。

「這箱子絕對不是從附近樓頂掉下來的,難道說····?」

陳東將目光投向萬里無雲的高空,心中冒出一個匪夷所思但又唯一合乎情理的推斷,

「難道說,它是從飛機上掉下來的?」

因為就在剛才,他確實聽見頭頂有架飛機轟鳴而過。

「這也太荒唐了吧。」

陳東再次將目光落在那個很有可能從天而降的手提箱上,心中難免好奇,箱子裡面究竟裝著什麼東西。

毫無徵兆的,一道七彩斑斕的流光從箱子下面疾射而出,朝著陳東眉心撲了過來。

陳東哇的一聲驚呼,本能的張開雙手擋在了面前,他腳下一軟,整個人再次跌倒在地。

拳頭大小的七彩流光似乎擁有生命,它一口咬住陳東右手的大拇指,並且開始吞噬他的鮮血。

大拇指立刻傳來一陣刺痛,就像是被一排鋼針扎進肉里,緊接著,刺痛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整支右手開始麻痹,並且迅速擴散開來。

與此同時,

只見那道七彩流光原本光彩奪目的光輝立刻消散,開始出現一根根縱橫交錯的鮮紅線條。

這些線條其實都是血管,而血管里流淌的,正是陳東的鮮血。

這些數不清的血管粗細不一,最細的肉眼難辨,最粗的也只和毛線差不多,它們井然有序的排列交織在一起,眨眼之間,便行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模糊輪廓,隱隱約約,像是一隻變色龍。

陳東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整條右臂的血管幾乎被一下子吸癟,眼前甚至出現一陣陣眩暈,在這麼下去,用不了幾分鐘,他全身血液就會被吸干殆盡。

而此時就連呼叫求救都已經變成了奢望,因為他的嘴巴已經麻痹到無法張開。

或許是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激發了埋藏在陳東內心最深處的野性和潛能,他用還沒有完全麻痹的左手掄起一旁的板凳狠狠的砸中右手邊那個吸食人血的可怕生物。

板凳就像砸中了一個注滿水的氣球上,

撲哧一聲,

一團血水四濺開來。

在這血水中,一隻拳頭大小的變色龍安靜的躺在那裡,腦袋開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陳東沒有料到一板凳下去解決掉了生命威脅,就像是拍死了一隻超大號的蚊子那麼簡單。

全身的麻痹來的迅猛,褪去的也迅速。幾個呼吸之後,陳東的身體恢復如常。

這一切看似漫長,其實只是瞬間發生,但是對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的陳東來說,宛如隔世。

陳東麻溜的爬了起來,拖著一瘸一拐的右腿,一頭鑽進斯柯達車內,並將車門上了鎖。

躲在鋼鐵構造的車內,多少給人帶來一絲安全感。

臉色慘白如紙的陳東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在身體失血過多和精神遭受巨大恐懼的雙重夾擊之下,本就軟弱膽小的陳東眼睛一閉,昏死了過去。

與此同時,躺在血水中的變色龍屍體如同被炙烤的水蒸氣一般冒起了絲絲縷縷白煙,轉眼消散的無影無蹤。

這詭異的一幕,在這人跡罕至的偏僻角落,註定無人察覺。

車內的陳東鼾聲漸起,車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一切似乎回歸往日的平凡。

約莫過去了十幾分,

手裡胡亂的抱著一把衣服身上卻一絲不掛的馮雙京像一條受到驚嚇的喪家犬,逃也似的奔向斯柯達,等竄上車,他手忙腳亂的穿上幾件衣服,期間時不時緊張的朝著來時的小巷子方向張望。

「我cao他大爺的,TAD這些該死的tiao子!」

馮雙京一邊咒罵著,一邊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啟動了發動機,一腳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在狹長歪扭的破舊巷道里靈活的如同一尾游魚。

人就是這樣子,當你沒有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之前,在一架私人飛機上面,正在上演著唯有小說電影裡面才會出現的一幕。

機艙一端,五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將一名懷中抱著個太空黑手提箱的銀髮老人護在中間,另一端,對峙著一名身材魁梧的西方黑衣人。

黑衣人右邊臉頰上有道猙獰刀疤,全身散發著一股彪悍囂張的氣息,目光陰鷙的望著銀髮老人,嘴裡發出金屬合成的混合聲音:

「傅博士,把東西交給我,你可以活。」

被喚作傅博士的銀髮老人身體像顫抖的篩子,嘴上卻拒絕道: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將它交給你們。」

接下來,自然是進入到雙方混戰的環節。

過程慘烈而又血腥,整個機艙內,被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

五名訓練有素的矯健軍人終究不是黑衣人的對手,紛紛倒在血泊中。

乘著混亂,銀髮老人將手提箱從撞碎的窗戶上扔了出去。

手提箱從萬里高空的飛機上自由下落,最終,在命運齒輪的運轉之下,它落在了陳東的人生軌道上。

是飛來橫禍還是天降橫福?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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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體內有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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