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哥兒倆

第三百八十八章 哥兒倆

嚶嚶嚶。

頗為雅緻的園子裏,柳枝飄翠,桃李吐蕊,嬌媚的鄭有容悲悲戚戚,跟心上人哭訴委屈。

當然,譽王別院的事情是不敢吐露半分的,只說南桃院對他怎生不好,如何為難之類,着重強調他心有所屬,還要被迫接客的辛酸與無奈,凸出自己堅貞的同時,也讓心上人看到自己的付出與堅持……他越說越難過,被自己感動的稀里嘩啦,眼淚如江水滔滔,怎麼止也止不住。

氣質優雅的玉面公子聽得心疼不已,再三勸慰,但可能言語不甚得當,越勸哭的越厲害,無奈之下只能喚來小廝,「去,看看先生在不在府里。」

小廝就沒去,直接彎腰回稟,「少爺,您忘了,今兒是檢查學業的日子,龐先生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小廝態度可以,但語氣說不上恭謹,甚至有不滿在其中,大概是瞧不慣自家少爺的作為,學業不顧,貪戀美色……還特么是男色!

玉面公子大概習慣了小廝語氣,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妥,一拍額頭,「啊呀,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有容,你且在這裏等等,我去見先生,過會兒就回來。」

說完邁步就走,但可能是擔心「姑娘」胡思亂想,又扭頭說了一句,「贖身銀兩需要一大筆銀子,得先生允准才行,你莫要着急,我定能取得銀兩。」

「嗯,周郎,等你。」鄭有容揮舞手絹,「早點回來。」

玉面公子點點頭,這次是真的走了。

他從園子裏走出去,鄭有容也沒了淚,終究是給人看的,沒了觀眾也就沒了表演。

拿手絹揉揉眼睛,鄭有容四下掃看,亭台花榭,雅緻靜美,在江寧也是難得好園子,「這就是以後我生活的地方嗎?真如仙境一般。」

「喜歡嗎?」

身後有人說話,他慌忙回頭看去,同樣是位公子爺,雖不及他的周郎,但也是風度翩翩,更多幾分男人味道,「您是?」

公子爺微笑走近,「怎麼?潤沛沒提過我?」

鄭有容飛快搜撿記憶,很快找出一個身份貼合的人來,「您是堂少爺?」

周郎曾經提起過,他有一個堂兄學識過人,氣度雄遠,非一般人可比,將來必成龍鳳……閨中私話,談到的人自然不止這一個,但能讓周郎肅然起敬,又能隨意進出這裏的,大概只有這位堂兄了。

公子爺點點頭,「呵呵,還以為那小子不會提我呢。」

見自己猜對了,鄭有容忙起身見禮,「有容見過堂少爺。」

「無需多禮。」公子爺微笑走近,上下打量他一番,「潤沛私下裏提及『姑娘』,頗多讚譽之詞,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鄭有容矜持着垂頭,瞧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周郎愛重的緣故,謬讚了呢。」

公子爺哈哈一笑,伸手挑起他下巴,「嘖嘖,姿容俏麗,我見猶憐吶。」

不得不說,這一下就有點過分孟浪了,還亂了倫常,哪有堂兄調戲弟妹的道理。

鄭有容愣了愣,隨即有些慌亂地道,「兄長莫要如此,有容……有容承受不住。」

公子爺微笑,手往上滑,摩挲他臉蛋,「我若一定要你承受呢?」

「不、不可以……」鄭有容躲閃的很無力,臉扭來扭去,始終躲不開那隻手。

「為什麼?嫌我不及潤沛優秀?」公子爺抬手點住他額頭,不讓他亂動。

鄭有容想搖頭,但不方便動作,「不是……沒有……潤豐公子的才名在江寧也是數得着的,只是有容福薄,已經心有……」

「嗌。」公子爺打斷了她話頭,「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

鄭有容猶豫,不曉得要怎麼回答。

公子爺手又滑下來摸他臉蛋,「想不想脫離苦海?」

這次鄭有容猛點頭。

公子爺笑了,「潤沛手裏可沒錢,他不像我,財務不自由。」

鄭有容糾結起來,臉上浮現極其痛苦地神色,可見在如何選擇這件事上,內心極其掙扎。

「現在就回南桃院拿你的賣身契,可以嗎?」公子爺放了一個大招。

鄭有容猶豫一下,迅疾猛點頭。

「這就對了嘛。」公子爺得償所願,笑容燦爛,兩手捧住他臉,「馬上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來,給爺笑一個。」

被他感染,又想到美好的未來,鄭有容綻放笑容,真比女人還燦爛多彩。

「唉,真美啊!」公子爺感嘆,兩手猛地用力一扭。

喀地一聲,鄭有容那顆漂亮的頭顱扭向一邊,臉上猶帶着燦爛笑容,直至生命流逝一空,一切凍結,仍是這般模樣……可能這就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公子爺鬆手,屍體倒地,甩甩手腕,「找個好地兒埋了……不許在我家院子裏,臟。」

公子爺轉身走了,兩個隨從上去抬人……

書房裏,玉面公子幾次想提銀子的事情,都被先生用問題堵回來,怎麼也是學業更重要,只能先認真作答。

轉眼一個多時辰過去,先生滿意點頭,「不錯,該會的都會了,除了一些理解有些偏綱,大多時候還算中規中矩。」

先生難得夸人,這些已經算是極高評價,玉面公子喜不自勝,「都是先生教導有方。」

先生擺擺手,「先生只管教,學成什麼樣都是自己本事,好就是好,不必妄自菲薄。」

玉面公子又說幾句類似先生勞苦功高之類的話,才漸漸把話題往正題上拉,「先生此來可帶有家信?父親一向可好?」

先生看看他,「杭州那邊比較養人,東翁體態康健,一切都好,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公子學業,明年便是大考之期,公子可有把握?」

玉面公子深有搬石頭砸腳的感覺,他想問的可不是這個,一般家信中都夾着銀票,難道這次沒了?

但不能不答,不由得面露難色,「考中應無問題,奪魁實無把握,如陳元橋、李寧遠等實在太強了,或許只有堂兄能與之一比……對了,還有堂兄呢。」

先生搖頭,「機會到了,堂少爺還有別事,肯定要錯過這次大考了。」

「什麼事比大考還重要?」玉面公子不解,「還有,什麼機會到了?」

先生微微一笑,「公子不要多問了,專心備考便是。」

玉面公子皺皺眉頭,看先生表情就知道再問也沒用,又不是第一次了,還不如撈點實際的,便道,「先生,上次您帶來那些錢已經花的七七八八,這次能不能多給一些?備考么,花銷比較大。」

先生從桌上書堆里抽出一張信封給他,「拿去,省著點花,不比在北原,現在東翁賺錢辛苦着呢。」

玉面公子雙手接過,信封是父親的筆跡——吾兒潤沛親啟。

心中一陣感動,「必不教先生失望。」

先生微笑,「公子一向勤奮好學,本就沒什麼好擔心的,此來我會多留兩日,有什麼不懂的便來問。」

「嗯。」玉面公子點點頭,又與他說了些師徒私話,才恭謹地告辭離開。

從書房出來,日頭已經偏西了,想想園子裏還有人在等,匆匆往那邊趕,打一道迴廊出來時差點與人撞上。

「幹嘛呢,慌慌張張的。」

聽着是堂兄聲音,涌到喉嚨口的呵斥聲瞬間縮了回去,「今天大哥沒去與人對賭?」

堂少爺一笑道,「整天欺負一群傻子怪沒意思的,今兒個歇歇。」

「高手寂寞,我就沒有大哥這種煩惱。」玉面公子不知是在誇還是另有所指。

「對手還是有的,最近就打北邊過來一個,可惜了,註定沒機會與他交手。」深深看堂弟一眼,「有沒有興趣替堂兄與他過過手?」

玉面公子一愣,以往這種事可是從來不許他參與的,無論父親、先生還是堂兄,可都是不希望他此類事情,「為什麼堂兄不能與他一較高低?」

「沒有為什麼,純粹我倆不能見面而已,否則我想做的事就不用去做了,你得知道,對於咱們周家而言,那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拳頭捏了捏,「血海深仇還沒報呢。」

玉面公子一凜,瞬間清楚了事情的嚴重性,「那我過去挑釁會不會影響整個計劃?」

「應該不會,他又不認得你。」堂少爺笑笑,「何況他多半是不能活着回去了。」

玉面公子蹙眉,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既然人沒法活着回去,就算堂兄與其相識有舊,哪又有什麼關係了?

看他真的用心琢磨起來,堂少爺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哥就隨口一說,不必當真,反正只是一個註定要輸的人,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剛過來時聽人說,有人在園子裏等你呢。」

一提鄭有容,玉面公子才想起還有事要做,「哥,我先去把人打發了,回頭再找你,你可不要到處走。」

「行,我去準備酒菜,咱哥倆今晚不醉不歸。」堂少爺一口答應下來。

玉面公子一點頭,匆匆忙忙又往前走,走着走着感覺哪裏不對,停下來回頭望去,堂兄仍站在原處,表情古怪,似笑非笑。

「哥,你說那人到底是誰,能不能先告訴我?」

「周復。」

「啊?」

「與哥同名同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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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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