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思之切
卧室里，燭光暗淡，氛圍凄清。
鄭焱跪在窗前，懷裏抱着那隻玻璃瓶，仰望窗外幽暗的夜空，心語綿綿：爸，媽，妹妹，今天是除夕，是舉家團圓的日子，鄭焱不能到墳前與你們相聚，就請你們在這裏與我共度佳節吧。
爸，媽，兒子又長大一歲，人也變得更加健壯了，這裏的人待我很好，我也捨不得離開他們，你們就放心吧。兒子別無牽掛，但願二老和妹妹在天國生活得快樂一些。等到六月三日忌辰，兒定然前去看望你們，安息吧！
夜已深，鄭焱將玻璃瓶放到窗台上，拜了叄拜，隨後站起身走過去靠在了床頭。伸手捧起相框，望着曉蘭甜美的笑容，心中一陣酸澀：蘭蘭，你現在哪裏，是不是跟你的夫君在一起？親愛的，婚後的生活幸福嗎，小諾曼對你好嗎？焱子今生無福與你相伴，但願來世我們再續良緣。蘭蘭，焱子祝福你，祝福我親愛的姑娘身心健康，幸福美滿！
鄭焱輕輕吻了吻曉蘭的相片，而後捂到了胸前，伴隨着雙目的輕合，兩行淚珠滾落胸前……
雲州，浩瀚集團（中國）公司辦公大樓的一間休息室里，張曉蘭坐在床邊，端詳着手中相框裏鄭焱的照片，輕蹙的眉頭裏深鎖萬分怨艾。
焱子，你現在幹嗎？臭傢伙，人已歸來，卻連個電話也不打，你的心裏是不是早已沒有了蘭蘭？還是得知蘭蘭已婚而怨恨於我？焱子啊，切莫恨我，你拋棄蘭蘭在先，讓蘭蘭飽嘗被遺棄的酸楚。而今，蘭蘭要報復於你，也讓你嘗嘗那遭人遺棄之苦。
張曉蘭親了親鄭焱的相片，將相框放回到床頭柜上。而後慢慢站起身，走到衣櫃前，拉開了櫃門。伸手觸摸著內中的一件件服飾，不由淚水潸潸：臭傢伙，你現在還好嗎，是瘦了還是胖了？不知道這些衣服還合不合體，不知道沒有我在身邊，你會不會照顧自己。
關上衣櫃門，張曉蘭踱到了窗前，眼望窗外幽暗的夜空，心語喃喃：親愛的，你還會回來幫我嗎？這間辦公室一直給你留着，蘭蘭不想也不會讓任何人住進來，因為蘭蘭的心裏只有你，也更是為了思念你時來這裏躺躺、坐坐，好呼吸你遺留下的愛的氣息……
凌晨。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將鄭焱驚醒，目光游移中，發現天還未亮，而當看到窗台上的玻璃瓶時，慌忙跳下床走了過去。
「爸，媽，妹妹，今天是大年初一，鄭焱為你們拜年了，祝你們新年愉快，萬事如意！」隨即跪到地上拜了叄拜。而後，捧過玻璃瓶輕輕吻了吻，觀望了一會兒，抱於胸前，微微仰起臉，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夜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潘笑宇和李媛華走了進來，近前看到鄭焱的樣子，不由一陣心痛，隨着一聲：「兒呀——」的呼喚，雙雙俯下身子，抓住了鄭焱的胳膊。
李媛華的淚水撲簌簌地直落，望着鄭焱那腫脹的眼睛，顫聲道：「兒呀，你該不會是一夜未眠吧？」
鄭焱回過神來，望望身邊的兩人，叫了聲：「爸、媽。」便要站起，誰知兩腿早已麻木，若不是兩人抓着他的胳膊，恐怕已倒下了。
潘笑宇讓鄭焱坐到地上，十分心疼地說：「兒呀，思念父母和妹妹本無過，可你不能不憐惜自己的身體呀？來，把瓶子給我。」說着取過瓶子，輕輕放到了電腦桌上，拉過妻子，垂手而立，輕輕卻莊重地言道：「大哥，嫂子，我權且這般稱呼你們吧，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兩口子為你們拜年了！」說着兩人沖瓶子拜了叄拜。
「大哥，嫂子，鄭焱雖然不是我們親生，但在我們心裏他就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會像保護自己的眼睛一樣保護他，你們就放心吧！」
鄭焱站起身來，拉着兩人走出卧室，來到客廳站定，望着二人那慈祥中透著關愛的眼神，很是感動，暗想大過年的，不能讓他們為自己傷心，於是欣然說道：「爸、媽，請二老站定納福，兒祝願你們新年快樂、健康長壽、萬事如意！」言畢跪叩於地。
潘李二人忙將鄭焱拉起。李媛華捧著鄭焱的臉，高興得直掉淚：「兒呀，媽不求萬事如意，只求我兒平平安安、開心幸福！」
「謝謝媽！」
琅琅走了過來，向父母和兄長拜了年後，笑對鄭焱說：「哥，知道小弟新年有什麼願望嗎？」
鄭焱笑道：「知道，先把歐陽娶到家，再讓爸媽抱上孫子。」
琅琅望望一臉幸福的父母，言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的願望是今年我們哥兒倆雙雙把媳婦娶回家，分別生個胖兒子交到爸媽手裏，讓二老心裏樂開花！」
「這怕使不得。」鄭焱笑了，「爸媽應該知道，咱們這兒有個規矩，一年不辦兩宗事，你不用等我，捷足先登吧！」
李媛華有些吃驚：「鄭焱，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呀？」
「聽來的唄。」
潘笑宇笑了：「鄭焱，你別找借口，爸不信那一套，你抓緊找，不然爸媽可要給你包辦了！」
「包辦？爸，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包辦？要不這樣吧，我去孤兒院領養一個過來，行嗎？」
「去去去，凈胡說！」李媛華將鄭焱拉到了沙發上，「兒呀，媽知道你心裏還在戀着曉蘭，但木已成舟，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你也應該有自己新的選擇了。如果抱定終生不娶的信念，傳到曉蘭的耳朵里，她會心不安的，那豈不是害了她？兒呀，為了能使活着和逝去的所有愛你的人心安，請聽爸媽的勸，振作起來，重新開始吧！」
琅琅在鄭焱身邊坐了下來：「哥，我已經打定主意了，你一日不婚，小弟就一日不娶！」
鄭焱的臉一下變得煞白，望着面前這一雙雙關切而又渴望的眼睛，他的心好痛好痛。
電話響了，潘笑宇拿起了話筒：「你好，請問哪裏？」
「我是貝貝，乾爹在嗎？」
「貝貝？乾爹？」潘笑宇望向了鄭焱。
鄭焱聞聽，一把將話筒奪了過來，嘴唇哆嗦了好久，才顫聲說道：「貝貝，……我是乾爹。」
「乾爹，真的是你嗎？」耳畔傳來貝貝稚嫩而喜悅的童聲，「你怎麼出國考察了這麼久，為什麼不打電話給貝貝，不知道貝貝想你嗎？」
「……兒子，乾爹對不起你。」鄭焱的眼睛裏閃動着淚光，聲音也變得苦澀，「貝貝，乾爹也很想你。」
「乾爹，你什麼時候過來看我呀？」
「兒子，等乾爹辦完手邊的事情，就飛過去看你，會很快的，等著乾爹。」
「嗯，貝貝等著呢，乾爹要快！」
電話里又傳來陳曦的泣聲：「臭小子，你既然還……回來了，為什麼不馬上飛過來看貝貝，這一年多來他天天在念叨着你，知道嗎？」
「對不起……」鄭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水奔涌而出。
夏霜的聲音傳來：「鄭焱，昨晚半夜才從韓風那裏得知你的情況，怎麼樣，還好吧？」
「大哥，我很好，謝謝你們還記得我。」
「鄭焱，今天是大年初一，中午我們三人要到爸媽那裏聚餐，韓風還沒有將你回來的消息告訴他們，我想你是不是現在給他們打個電話，免得午餐時貝貝道出你的行蹤，讓他們只顧著流淚而沒了食慾。」
「知道了大哥，我這就向他們請罪。」鄭焱放下話筒，閉着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抹去淚水，望了一眼兀自垂淚的母親，重新拿起了話筒。
電話里傳來夏書記的聲音：「哪裏？」
鄭焱努力做出欣然的聲調：「叔叔您好，能聽出我的聲音嗎？」
「你……好熟悉的聲音，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叔叔，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鄭焱幾近嗚咽。
「鄭焱？你是鄭焱？」夏書記的聲音在顫抖。
「是我，叔叔，我讓您老惦記了，鄭焱向您道歉。」
「老林，快過來，是鄭焱，鄭焱的電話！」夏書記的聲音顯得驚喜而急切。少時便聽到林秋的聲音傳來：「鄭焱？鄭焱？孩子，真的是你嗎？你……你現在哪裏？嗚……」
聽着林秋的呼喚聲，鄭焱心如刀絞，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動的心情，盡量維持着聲音的平靜：「阿姨，我是鄭焱，現在津西的家中，我是給您和叔叔拜年的，祝二老……」
「我不聽！」林秋打斷了鄭焱的話，「我要你飛過來當面給我拜年！我……我要見你——」
「阿姨，您等著，我會儘快飛過去的。」
「孩子，阿姨等不及的，我要即刻見到你！」
夏書記的聲音再度傳來：「老林，鄭焱他既然回來了，還愁見不著嗎？讓他在家陪父母過了節，再來不遲。」
鄭焱好生感動，不知說什麼好，只重複著一句話：「叔叔、阿姨，你們等著，我會儘快飛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