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來亦是如此(44)

第94章 再來亦是如此(44)

許一方只是向她投以安慰的微笑,便跟着薩八離開了於息的視線。

不過一時,許一方便唱了兩首曲子,嗓音本身就有漾,只是暫時聽不出。

薩八嫌於息吵,讓人塞了她嘴巴,綁了她全身,這下,正剩下許一方的戲聲了。

於息聽着,他唱了自己最喜歡的那曲,也是戲子最愛唱的一曲,薩八並不喜歡戲曲,聽一會覺得沒趣,許一方就被扔給下人了。

那粗老爺們自然也聽不懂,他身形黝黑,體格龐大,說着一口蹩腳的中文,「怎麼唱來唱去就這一曲,換一首!」

他好言好語道一句,戲子沒聽。

他便一巴掌打在許一方臉上,這一巴掌用了蠻力,戲子的臉立馬充血漲紅,牙齒也鬆動了幾顆。

戲曲停了,那人又打了一巴掌,恐嚇道:「你唱不唱,不唱我對那娘們下手了!」

曲子,這才重新接上,已然換了一曲了。

於息胸脯劇烈起伏着,她企圖掙脫麻繩,但那繩子越發緊了,胸膛透不過氣,呼吸跟不上,就這麼掙扎了一會,她竟眼前一黑暈過去了,意識消失前,她聽見許生涯啞了嗓音。

「咳咳咳!」

又是幾首下去,許生涯憋紅了臉,忍不住咳嗽出聲,卻咳了滿嘴血腥。

這次說話的,換成薩八了,他脾氣本來就不好,等了西門浦這麼久還沒見着人,難免急躁,連帶着對許一方更加殘忍,「這麼嬌氣,這才幾首,接着唱!」

沒辦法,許生涯只得接着唱,但他嗓子已經啞的不行了,唱幾句就要咳嗽好半晌,每次咳嗽都嘗得到血腥。

「喲,咱們得主角可算老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他抬抬手示意許生涯停止,自己起身向前兩步,看清了跛腳走路這人。

「哎呦喂咋的了這是,咱們西門少爺怎麼還瘸了呢!」

黑影被白晝更替,即使西門浦加快了腳步,仍讓薩八等了好一會。

「西門少爺真是聽話啊,隻身一人前來,氣勢倒是不輸一點兒。」

西門浦從頭到腳都沒說話,等到這人站定了,許生涯吃了一驚。

西門浦的樣貌不說絕色,但也是剛毅利落十足,如今這般,是遭受了多大的變故啊。

細細打量西門浦,連薩八都皺眉憋足,不敢認了。

這個鬍子拉碴,眼睛無神,頭髮髒亂,衣服胡亂掛在身上,手裏拄著一個木棒的大叔,真的就是西門浦?

「你怎麼回事?」

薩八再三確認,知道他就是西門浦。

「於息呢?」

薩八退回沙發坐着,「不要着急嘛,我好不容易請你過來,你不能與我周璇兩句再開始正題嘛!」

「我問你於息呢?」

西門浦卻沒理他,趁著說話這個機會向前跑了幾步,但他腿上畢竟有傷,還沒走幾步就被攔住了。

「別着急,我會讓你見到她的。」

薩八向下手使個眼色,那人立即令了西門浦去了後面看於息。

「薩八,於息要是有什麼事,我拆了你。」

瞧見了,這脾氣總算下來一些,只是仍是暴躁著,握著鐵籠胳膊一樣粗的欄桿,西門浦就這麼靜靜看了於息好久,確定其還有呼吸,身上沒有學漬也沒傷痕,這才放下心來。

他側了眸,瞧見許生涯,像是從沒見過一般掠過視線:「你想要什麼,不妨直接遣人告訴我,該給的我自然會給。若有下次,我讓你再也進不了這個國家。」

「西門小少爺好大的口氣,我這個長了你七八歲的人都忍不住俯首稱臣了呢!」他笑笑,接着抽煙,「我能要什麼啊,我薩八什麼沒有,只是西門小少爺曾經奪了我的面子,我知道,你已經道過謙了,但我薩八最在意麵子,今天,我想讓你還回來。」

「…想怎麼還。」

「我這次來,帶了十二個雇傭兵,你只要打敗其中五個,我就放過你,如何?」

「打敗其中五個,今後無論種種,你都不能再招惹我,尤其不能再見於息,可能辦到?」

按理說,西門浦沒有談條件的資本,但薩八也不是逼人死路的人,話閉他就答應了。

「咱先說好啊西門少爺,這黑燈瞎火棍棒無言的,要是傷了你,你可不能嬌氣耍啦。」

「自然,我懂規矩。」

生亦生,死亦死,在天,在機緣巧合。

他知道薩八沒想讓他活,就算是完好無損最佳狀態的西門浦,也不可能解決五個雇傭兵,更別說是現在這種狀態的西門浦了。

西門浦直接挑起棍棒當武器,與五個人一同撕打起來。

剛過第一招,他便落了下風,腹部重拳,血氣上涌,差點吐出血來。

接下來,他基本沒有還手之力,完全被當成沙包一樣教訓。

幾分鐘后,西門浦已經鼻青臉腫,吐了滿身血液了。

他嘴角還掛着血絲,眼睛腫的看不清事物了,他這樣一個高傲的人,竟也能被打成這幅模樣。

薩八摩挲著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還沒死,再來!」

就這麼一句,他又與五人撕打一處,只是這一次,他倒在了地上,怎麼也起不開了。

薩八明白了,他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

他剛準備喊停,再怎麼說這也是西門家的人,他殺不得,門外突然傳來警笛聲。

他屬下來報,說是七八輛警車就停在樓下,馬上就破門而入,沒辦法,他只好先行離開了。

薩八走前,最後瞧一眼西門浦。

他總感覺,有些事情變了,見這人血流不止的樣子,彷彿看到了西門浦的結局,他也意識到,這或許是薩八與西門浦最後一次見面了。

——

於息醒來時,在醫院。

她穿着病號服,許生涯就守在旁邊,見她醒了,連忙叫了醫生過來。

於息知道有些事情變了,她一直盯着許生涯,直到醫生走後,他也只是笑,微笑,淡笑,擔心的笑,開懷地笑,放肆的笑,小心的笑,就是沒有聲音,更沒開口說一句話。

「許一方,你別笑了。」

那人還是笑着。

「我叫你別笑了!」

她怒喝一聲,戲子這才止了笑,看着她。

於息一急,眼圈紅了,眼淚正在邊緣打轉,馬上就會掉下來了。

「你說句話啊?」

「……」

「你怎麼不說話啊!許一方,你怎麼不說話啊,我叫你說話,你聽見沒有!」這話一出,淚也跟着掉,於息像瘋了般,讓許一方開口說話,但對方就是一個字也沒說。

哪怕「嗯」一聲,也沒有。

「你幹嘛啊,你憑什麼因為我毀了自己的一生呢,我算什麼啊,我是什麼東西啊,你憑什麼這麼作踐自己,你為什麼不聽我的,我的命,不用你來救吧,你憑什麼救啊我有要求你嗎?沒有吧,法律有義務你要救我嗎?也沒有吧,你怎麼那麼賤呢,我想死你都不讓我死,你憑什麼……」

於息像用力捶打許一方,但力氣都用來哭了,她哪還有力氣打人啊,這拳頭打在許一方身上,就像是給他撓痒痒。

「你這樣,我怎麼還你啊,還嫌我欠你的不夠多嘛,許一方,你當時讓我死了多好,一了百了了……」

打不動了,於息就趴在他身上休息,就這麼爬著,竟也睡著了。

只是這覺睡得很淺,期間醫生來過,於息聽到了,李懷潸也來了,於息也聽到了,但她也知道,許一方沒走,只是給她蓋了被子,守在她身旁,受了一夜。

第二日於息醒時,許一方做過的位子換成了李懷潸,他瞧見於息醒來,也沒說什麼,先是嘆了口氣。

「你知道,自己什麼情況嗎?」憋了好久,李懷潸給她削個蘋果,緩慢開口。

「李局,許一方他怎麼樣了。」

於息最近也不知怎麼了,時常犯困,就像昨日,喊累了一些,她居然趴在許一方身上睡著了,這可是前所未有啊。

「許一方啊,他也沒大事,只是唱戲這份職業……可能要擱淺了吧。」

損了聲線,連說話都困難,更別提唱戲了。

「沒有辦法了嗎?」

李懷潸聽到了哭腔:「換家醫療設施好點的醫院,也許吧。」

「我又害了一個人啊……」

「你也別太自責了,這是他的選擇,尊重他。」

這話后,又是長久的沉默。

於息緩了好久,臉色還是刷白,不過心裏舒服一些了,她確實,該尊重戲子,況且又不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以後還有機會的。

她信李懷潸的話,就像從前一樣,深信不疑。

思及此,她心情開朗些了,「李叔,我能出院了嗎,我又沒受傷,老在醫院帶着像什麼話,我想出院看看許一方。」

「你身子太虛。」

於息連忙強撐,「我就是沒休息好又遭受了驚嚇,這會早好了。」

李懷潸打斷他,問了她一個很冰點的問題,「於息,你不好奇那天,究竟發生什麼嗎?許一方說,你去到就昏迷了,應該沒看到西門浦吧?」

「李叔,我都承諾過了不會再見他,你看,我是不是做到了。」

李懷潸看着這個強顏歡笑的女生,第一次心疼她的笑。

再怎麼看,也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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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飛止於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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