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書生難斷家務事
李文伯一回到家,還沒開口問退婚到底是怎麼回事,陳月娥就氣的在家裡指天罵地的,
一邊罵齊鈺是小賤蹄子,養了野種又跟野男人不清不楚,將何翠花的話重複了一個遍。
一邊又罵齊鈺黑心肝摳門,湯藥不值錢,卻硬生生的訛了她兒二兩銀子。
「文伯,你就是太心善了,齊鈺那藥材都是山上挖的,哪裡就能值二兩銀子了。要我說那何老太把你打傷了,就該送她去見官,不然她還以為咱們家好欺負呢?」
李文伯坐在院子里,默不做聲的聽著陳月娥罵人。
他眉頭越皺越深,臉色越來越難看,陳月娥這才察覺有些不對勁,連忙說道:「文伯,你是不是餓了,娘這就去給你做午飯吃。」
李文伯平靜道:「娘,先不忙,我有話想問你。」
不知道為什麼,李文伯看上去太平靜了,陳月娥反而有些發怵。
「文伯,什麼事呀?」
李文伯盯著陳月娥,一字一句的問道:「娘,你說齊鈺跟蕭庭不清不楚,可是親眼看見了?」
聞言,李月娥吊起嗓子大聲說道:「那還用親眼看嗎?大牛村的人都傳遍了。再說了孤男寡女的處在一個屋裡,指不定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李文伯聲音陡然變得十分深沉:「既然沒有親眼看見,那您說的就是子虛烏有,就是誹謗,如果告到縣官老爺那裡,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說什麼?誰要告我?兒子,我可是你親娘,難不成你要告我?」
陳月娥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穿了,李文伯可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李成松也忍不住開口了:「文伯,你怎麼能這麼跟你娘說話?」
「正因為是我娘,有些刑法我才要及時普及,免得娘犯下大錯。」
李文伯語氣深沉,冷道:「齊鈺沒有做錯什麼,我們李家就憑著一些謠言就鬧著退婚,這是無情無義。」
「如若被告到縣官老爺那裡,也是沒理的,說不定縣官老爺還要定我一個始亂終棄的罪名。」
「狗屁罪名,咱們跟齊家什麼關係都沒有哪來的始亂終棄?」
陳月娥大聲道:「所謂的婚約就是一個娃娃親,就是開玩笑的,不能當真。」
「文伯,你是個讀書人,將來要做大官的,你可能不不長心眼。齊鈺的名聲早就壞了,而且家裡又那樣亂,誰碰誰倒霉。」
「你都不知道,她嫂子昨晚上才讓人捉了奸,那場面都沒法說,聽說還差點浸了豬籠呢。」
這時,李成松哼了一聲,冷道:「你可不能娶一個殘花敗柳,到時候出門頂著個綠帽子,讓人戳你脊梁骨,咱們老李家丟不起這個人。」
李文伯無奈的說道:「爹,娘,何翠花是何翠花的事,跟齊鈺無關!」
陳月娥高聲道:「都是一個灶台上吃飯的,那怎麼沒有關係,文伯,你可別犯傻,作風不端正可是會遺傳的。」
李文伯聽不得陳月娥這麼說齊鈺,站起來就想離開,但他忘了自己頭上還有傷,眼前一黑,差點就暈過去了。
陳月娥連忙扶住他,一臉焦急地說:「文伯,是不是不舒服了?娘這就去把齊鈺叫來……」
「不用了,兒子丟不起那人。」
李文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娘忘了剛才您是怎麼罵齊鈺了嗎?您恨不得把她撕碎了,丟進糞坑裡。」
「她沒有得罪您,但您跟其它村民一樣,就是想欺負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左右也死不了,請人家來幹什麼。」
陳月娥被李文伯數落的紅了眼睛,她又氣又急,因為她萬萬都沒有想到兒子的心裡是這麼想自己的。
可是她這麼做都是為了誰?
難道是為了自己嗎?
說到底她這個當娘的還不是為了他考慮,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在仕途上一帆風順。
他們都是窮苦人家,好不容易出一個讀書人,巴不得他好好的。
李文伯甩開了陳月娥的手,抬腳往屋裡走去,陳月娥都要急哭了,朝著李成松吼了一句:「他爹,你倒是說句話呀!」
李成松板著臉,臉黑的像鍋貼,張嘴罵道:「有什麼好說的?病死拉倒,不就是在鎮上讀了兩天書,現在倒好,爹娘都不認了,小畜生,你也不怕遭雷劈。」
陳月娥聽了,疾步走到李成松面前,在他胳膊上狠狠打了兩下:「要死了你,罵兒子幹啥?」
「罵他不知好歹。」
李成鬆氣的院子的石磨上喘粗氣,雖然他嘴上罵人,可他到底沒有對李文伯動手。
陳月娥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現在真是兒大不由娘了。
李成松一聽到女人哭,眉頭就皺緊了,當即喝道:「你給老子閉嘴,老子還沒死呢,用不著你哭喪。」
「我哭我命苦還不行嗎?」
陳月娥哭著說道:「男人不體貼也就罷了,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有了出息,還沒享著福呢,兒子就想把老子娘送進大牢里去,天底下哪有這個說法?」
李成松一臉不耐煩的說道:「你還是不是給人當娘的?文伯不是給你普法,省得你犯罪了嗎,什麼時候說要把你下大獄了。」
陳月娥哭的更大聲了:「等那話說出來就晚了。」
李成松就知道他要是不阻攔,這哭起來肯定沒完,怒斥道:「哭什麼哭?還不去做午飯,你想把老子餓死。」
這麼一罵,陳月娥立馬住嘴。
抬頭看了一下太陽,都已經晌午過頭了,她心裡一涼,都這個時候了,她兒子肯定餓壞了,得趕緊做飯去。
李文伯坐在屋裡,他的床榻收拾的很整潔,足以可見他娘有多用心。
娘對自己兒子肯定是好的沒話說,可是他也著實看不下去他娘的一些作風。
他只是一個秀才而已,雖然被老師禮遇,但並不是值得什麼炫耀的事情。天下芊芊學子眾多,哪一個不是學富五車。
再者說到齊鈺,他是真心喜歡她,為什麼爹娘就不願意善待她呢?
清官難斷家務事,古語果然不假。
一想到這些,李文伯只覺得頭疼。
理不通,法不通,情也不通,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