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3】

「女君，女君？」

再次醒來時，已是戌時三刻，專司照顧她的仙侍見她昏睡太久心有擔憂，便想試着叫醒她。

沒想到，還真被叫醒了。

此時窗外已是明月皎潔，清輝如水。

神荼這才發覺自己在他走後，竟然又睡著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木木的，只覺得睡得太久了似乎渾身的筋骨都懶倦了下來。

「女君，方才有位黑衣的神君來拜訪您了。」

身邊的仙侍道，「不過聽聞您未醒，便回去了。」

黑衣的神君？

她側身看向立於一旁的仙侍，心裏已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可留下什麼話沒有？」

「似乎並未。」仙侍細細回憶了片刻，才道，「他只與奴婢說，他昨日得了一壇上好的梨花釀，若是女君醒了勞煩派人與他說一聲，他好帶酒來與女君共品。」

梨花釀？

他剛到這天宮還沒幾日，舉目無親，上哪兒得的梨花釀？

這般想着神荼竟有些莫名的不放心，反正如今也是睡足了，倒不如出去逛逛。

這般想着她便起了身，徑自走到銅鏡前，坐下，「替我梳妝，我想出去走走。」

「諾。」

……

夜色微涼，星河沉寂，整個子衿宮一片漆黑靜謐，唯有長廊邊上的綴綺宮燈還在放着微弱的光。

如今這個時辰已是深夜了，除了尋常負責值夜的仙侍，一路上並沒有多少人。

屏退了跟隨的仙侍，神荼執著燈，悄悄從神殿後門溜了出去，一路上輕車熟路，顯然是經常這樣。

子衿宮作為帝君寢殿，宵禁比尋常的地方嚴格許多，平常到了酉時便不許人出入。

她隱約還記得，年幼時自己常常夜半失眠，最愛的便是趁著侍衛不注意，偷偷溜齣子衿宮玩，雖然因此得了教養嬤嬤的不少訓斥，但仍舊樂此不疲。

那時的姬少典政務繁忙，聽了教養嬤嬤的告狀也就笑了笑，並未責罰。

只是在每每與她提起此事時，無奈的敲敲她的額頭，滿是寵溺的模樣。

只道是，懵懂年少千般好，當時只道是尋常。

那時的她尚且不過百餘歲，雖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但至少，還有一人溫柔，足以讓她百歲無憂。

她抿了抿唇，怔怔的回望了一眼子衿宮熟悉的後門，旋即提起裙邊，伴着宮燈微弱的光，背影緩緩埋入黑暗。

也許，本就身處黑暗。

……

蚩尤禍亂三界三百年，而今軒轅帝君親撰《征伐檄》，陳斥蚩尤三百年來所犯下的罪業數列，並率數百仙君征伐蚩尤，蚩尤麾下受制已久的許多仙君大受鼓舞，紛紛叛逃蚩尤陣營。

而神荼便是其中一個。

「我就知道，你定然會來的。」鬱壘一襲簡樸玄衣，倚在白玉棋盤邊，緩緩落下一子，「怎樣，休息的如何？冥界女君？」

神荼自漆黑一片的竹林里緩緩現身，看着大晚上未睡，還在庭院裏自己與自己對弈的玄衣神君，斂了斂眉，「都是自蚩尤賬下走過的人，區區天罰算不得什麼。」

「你是看的通透。」鬱壘執棋的手頓了頓，終是放下了手中的白子，看向女子，眸光深深，「蠻荒之地相識三百年，我自詡對你了解頗多，竟不知，昔日蚩尤賬下的神荼女仙，原是當年『芳名滿六界，顰笑動乾坤』的蓮翊公主。」

「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