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懲治葉奉先
香丫頭也跟着往院子裏瞅了幾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阿丹，你大哥好似就聽你一個人的話呢，你看大伯，口水都講幹了，清寒哥也不肯替他搬一下床。」
「讓他自己搬！沒人欠他的。」說着，葉瓊丹就拿着盆子去舀米了。
「阿丹，只煮這些米不夠吧？」香丫頭瞅了一眼后，說道。
「夠了，也就是多加老太太、老爺子兩碗飯而已，我可沒打算讓葉奉先和飄絮在這裏蹭吃蹭喝。」
說罷，葉瓊丹就拿着盆子去院子裏淘米了。
院中，葉奉先還在不死心地使喚葉清寒幫他搬床，但是葉清寒恍若未聞。
最後，無奈的葉奉先只好讓飄絮過去搬床，飄絮嬌嬌柔柔地，哪有搬床的力氣？
她在葉奉先耳旁鶯聲燕語了一番，就哄得他乖乖過去，艱難地把床搬進了一間新屋裏。
搬完之後，他白凈的臉上通紅一片，累得大汗淋漓，整個人腿都虛了，坐在床上不停地拿蒲扇扇著風。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這張床上隱隱地傳來了一股透心的涼，讓他的頭皮有些發麻。
他按捺下了心中的那股異樣的感覺，又坐在屋裏扇了一會兒風，這才走了出去。
而此時，葉瓊丹已經將晚膳做好了，廚房的桌上，擺着一砂鍋萵筍燉泥鰍、一碟賽螃蟹、一碗煙筍炒臘肉……那誘人的香味，將葉奉先肚子裏的饞蟲，全勾了出來。
「飯菜做好了，怎麼不叫我啊？」葉奉先見廚房裏，已經沒有他的座位了，便嫌棄地朝小四叔擺了擺手，「過去，過去！給你大哥讓個座位！」
小四叔正要乖乖地起來讓座，就聽葉瓊丹說道：「讓什麼座？你不是說你要來伺候老爺子、老太太嗎？還要從我這裏一個月拿走二十兩銀子？那你就是下人！誰家見過下人上桌吃飯？」
老太太正要開口罵人，就見葉瓊丹輕描淡寫地睨了她一眼。
老太太一想到自己上次為了葉繼武，在新宅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死丫頭都無動於衷，便悻悻地閉了嘴，安安靜靜地往嘴裏夾了一筷子菜。
她怕她罵上幾句，葉瓊丹就會把她攆出去。
畢竟，大房養不起老兩口了，最開始應該由二房來供養，而她現在住的卻是三房的宅子。
更何況，葉奉先那個白眼狼，把老兩口薅窮了不說，還說最開始分家的時候，不該給老兩口一點兒現銀和一畝田，她簡直就是白養了這麼個討債鬼！
「侄女兒啊，你哪能跟大伯這麼生分呢？血濃於水，再怎麼鬧咱們也是一家人！」葉奉先厚著臉皮說道，「來來來，快給大伯拿個碗。」
「不好意思，已經斷絕關係了。」葉瓊丹冷冷地說道。
葉奉先不以為意地走到蒸飯的大鍋前，往裏一瞧，只見蒸缽里的飯都被刮乾淨了，只剩一層薄薄的米漿皮。
他又在廚房裏轉了一圈，可也沒找到任何可以即食的東西。
「侄女兒啊，你該不會是故意沒做你大伯的飯吧？」
「是啊，」葉瓊丹坦蕩蕩地回答道，「我不是同意了一個月給你二十兩銀子的工錢嗎？那麼多銀子還不夠你吃飯嗎？還要我這個東家給你管飯？更何況，只是讓你伺候老兩口，我還覺得虧了呢。」
「那你先把這二十兩銀子預支給我……」
「萬一你拿了銀子不幹活呢？」葉瓊丹挑了挑眉，「從今往後，每天早上，你要負責給老兩口打水洗臉漱口、倒夜香；上午你要給老兩口把昨天的衣服洗了，茶水燒了，再給他們捏肩捶背；中午你要在老兩口休息的時候，給他們打扇；晚上你要給老兩口燒洗澡水、倒洗澡水……你少干一件事情，我就扣你一兩銀子，扣光了為止！」
「丹丫頭，這也太過分了吧？」
「大門在那邊，不幹就走人，」葉瓊丹淡淡地說道，「還有，老兩口叫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否則，喊不動你一次，就扣你一兩銀子！」
「那我跟個下人有什麼區別啊？」
「你本來就是來當一個伺候人的下人的啊。」葉瓊丹微微一笑。
「你就不怕，我去千戶大人的門前鬧？」葉奉先放出了狠話。
「那你就去吧，」葉瓊丹不以為意地說道，「反正，千戶大人承諾給我的診金，已經付給我了，我和千戶大人也就沒什麼交情了。你再鬧，千戶大人也不會上心，若是鬧得千戶夫人頭疼了，說不定她還會喊府上的家丁，把你痛打一頓呢！」
事已至此，葉奉先只能認慫了。
飄絮連忙說道：「阿丹，奉先不是那個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啊。正所謂，家和萬事興，從前是我們多有不對，我們這次住進來，不為別的，主要是為了化干戈為玉帛，請阿丹大人有大量，給我們一個機會。」
「不給。」葉瓊丹直截了當地說道。
「那這要是傳出去，外人豈不是要說阿丹你氣量小嗎？這不利於你以後找婆家呀。」飄絮苦口婆心地說道。
「不怕。」
「阿丹，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飄絮咬了咬唇，眼淚將落未落，就這麼楚楚可憐地跪了下來，「我代奉先、阿剛、和阿武給你們認錯了，從今往後，我們就盡棄前嫌吧？」
「不行。」
飄絮見她軟硬不吃，一時之間，倒也有些沒轍了。
一直在靜靜吃飯的葉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彷彿在笑話飄絮這演戲的功夫不到家，自取其辱了一般。
飄絮抿了抿唇，只好難為情地站了起來。
這兩人杵在廚房裏，也不肯走。
一頓晚膳結束之後，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葉奉先，見桌上還有不少剩菜，一邊記恨著葉瓊丹折辱了他這讀書人的風骨，要讓他顏面盡失地吃剩菜，一邊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沒想到，葉瓊丹卻說道：「阿雪，你把桌上的剩菜全倒進泔水桶里，給王大嬸家的狗吃。」
「誒……」
葉奉先正要喊，不料卻被葉瓊丹打斷了話：「大伯，你要跟狗搶吃的？」
這下，葉奉先無話可說。
他悻悻地進了院子裏，又伸手摘了幾個桃子，扔進了一旁的水桶里，洗乾淨后迫不及待地啃了起來。
「大伯，這桃樹是東家家裏的桃樹，你只是一個下人，這裏沒有任何東西屬於你，你摘桃子的時候，問過我了嗎？不問自取，謂之偷，」葉瓊丹淡淡地說道，「你吃我家一個桃子，我就扣你一兩銀子。」
「你這桃子是鑲金了嗎？」葉奉先又氣又無奈。
他一邊想着，有朝一日，他若是中了舉，他一定要給這個刁民好看！
他一邊又想着，中舉？讀書太辛苦了，他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都快讀吐了，還是好好享受接下來的人生，別再為中舉瞎折騰了吧。
「沒鑲金啊，但你偷了我家的桃子啊，」葉瓊丹悠悠然地說道，「你不賠我一兩銀子也可以，那我就上官府告你。」
「一隻桃子的事情，官府能受理嗎？縣令大人頂多讓我們私了吧？」
「但是可以讓你丟人啊。」
葉奉先再次無話可說，他雖然不大愛面子，但也犯不着為了一隻桃子丟人。
他出了宅子，走向了不遠處的顧家。
顧家的炊煙還未熄滅，想必還在做飯。
他家的大伢子在村裏的學堂念書，成績一般般。
葉奉先打算打着替顧家大伢子指導學業的名義，在顧家賴上一頓飯。
葉奉先走了之後，葉瓊丹拿出藏好的一份飯，交給了雪丫頭：「你拿去送給老爺子吃吧。」
「好嘞。」雪丫頭點了點頭。
餓著肚子的飄絮，在宅子裏站了一會兒后，也黯然神傷地走了出去，獨自去了河邊坐着，伸手摘了一朵小野花，輕輕地打着水面。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便經過了這裏。
飄絮以前可是青樓里排名靠前的紅人，手段了得，她三言兩語地便勾得他失了魂魄，快步返回家裏，拿了一籠剛蒸好的包子給她。
飄絮吃了兩個，又拿了兩個。
走得時候，她的眸光沉了下來。
葉奉先這個又自私、又懶惰的慫貨，跟着他是再也別想過上好日子了，她得趁著還未年邁色衰，早點給自己另謀生路。
天徹底黑了的時候，吃飽喝足的葉奉先，才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飄絮迎他的時候，低頭無聲冷笑，果然，她就知道葉奉先只會顧他自己，根本不會想着給她拿點吃的，好在她藏了兩隻包子，也不至於明天一早餓肚子。
飄絮抬頭的時候，臉上已換上了柔媚的笑容，她虛與委蛇地伺候着他，直到葉瓊丹喊他們去廚房給老太太燒洗澡水。
折騰完一天之後，疲憊不已的飄絮和葉奉先，幾乎是腦袋一沾枕頭，便沉沉地睡去了。
睡夢中，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夢到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場景，在每個場景中，都有些面目猙獰的鬼怪要生吃了他們。
葉奉先嚇得尿了褲子，大喊一聲從睡夢中驚醒了。
而由於陰煞之氣在他腦中有所殘留，他醒來的時候，看到屋裏擠滿了鬼魂，它們都以一種貪婪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將他給分食了一般。
「啊——」葉奉先又尖叫了一聲，嚇得渾身抖如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