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托 斷 刃

第一回 托 斷 刃

一神醫

天寶之年

京城,長安.

秋草含珠,夜雨初歇,輕風徐舞路邊飛葉,只待城外微塵始起,便是野菊芬芳而綻.

「終於到了,京城!」

一語出,青衣畫扇,書生步履入城,風起衣襟,塵過無染,待得長安繁華的樓台喧囂映入眼帘.

書生遠道而來,初入京城,只見車水穿梭,人流涌動,四海諸國,形形色色的人都出現在坊市之間,不禁感嘆起來,紙扇一揚,迎風而立,想到自己所來之志,不由熱血翻騰,便出口吟了兩句.

「長歌入都門,風起化朝霧,笛嘆弄雲舞,金閣待書詩.」

這時,馬蹄聲乍然而起,就在不遠之處,人群便由遠處混亂起來

「快給我讓開,讓開!」一個肥胖的男人,一身錦帽貂裘,嘶吼著驅馬而來,.

奔馬勢如疾風襲來,步若流星追月,縱使騎者肥碩,也道踏燕之姿.

書生知道這是千里之駒,早已退至路邊,準備待馬馳騁而過時,一覽這馬的樣子.心想這騎者必是權貴之人,雖然世上良馬甚多,可神駒卻是稀少,帝王之家也未必會有.

「快過來呀!快來娘這裏啊!」急切地喊聲傳來,是一位婦人對着路上喊著,神色慌張失措,書生本能向路上看去,馬蹄將至,一個孩子跌坐路中,哇哇哭着.想是剛才人群之中和母親失散的.眼看神駒一到,孩子性命難料.書生也不待多想,便縱身飛撲而去,塵土紛揚,原來這書生手忙腳亂,連滾帶爬,好不狼狽,還好及時趕到孩子身邊便將其抱起,想要回到路邊,可神駒的御風之速,這文弱書生哪能相比,無奈之下書生奮力一推,將孩子推到路邊.此時飛馬健蹄襲來,路人早已寂無聲響.

這馬也似有靈性,不管主人鞭笞便停了腳步,回首沉鳴數聲,徘徊不前.

那胖男人見驅馬不行,便一翻身,重重地落下腳步,擊起路上沙塵.慢慢走了過去,狠狠道:「哼!臭書生,壞我騎馬情緒,當我的道,被我這神駒所踏,舒服了吧?哈哈哈,老爺我再賞你一腳!」說着一腳送出,大抵出力過猛自己都向後一仰,跌撞地退了兩步.這狠心的一腳踢在滿身泥土的書生身上,卻不見有什麼回應.

「哼!裝死?老爺我沒功夫陪你了,去你的臭書生!」這胖男人一甩錦袖,大步跨上駿馬,剛要揚鞭,那馬兒一聲嘶鳴,男人也不由心下一寒,只感到有雙冰寒的眼睛就在附近,這一下剛才的威風早就一掃而光,便驅馬落荒而逃.

人群中隱約有金屬撞擊之聲,與此同時旁邊的茶樓之中,黑袍的男子把杯中茶飲盡,彷彿感應到了什麼,便起身走出茶樓.周圍的茶客早已定睛看着街中的書生並沒發現他.那人步法詭異,很快便來到了街上,忽然移動身形穿進了人群里.

被馬所傷的書生躺在地上,渾身塵土,嘴角帶血,早已昏厥過去了.周圍的百姓方才緩過神來,街市上咿咿呀呀圍了一圈:

「他死了嗎?看上去沒什麼生氣了.」

「估計也活不了,那可是王財主的彪壯神駒,這一腳能輕嗎?」

「哎!算他倒霉,誰不知者王財主乃是京城一霸,官府的人也不敢惹他.」

「這書生心地善良,可惜了…」

「誰說不是,我們被他欺負了那麼多年了,哎~!聽說這個王財主又看中了一個姑娘,還是長空坊的人…」

「你不想活了,小心被他的人聽到,還不如先看下這小兄弟還有救不?」人們圍在書生周圍議論著.誰也沒什麼好辦法.

「讓老夫看一下,也許會有救..咳咳.」原來是一個白髯老翁,身着褐色長袍,還背一竹簍.竹簍裏面裝了些草藥.風塵僕僕好像剛從山裏下來的.不待眾人反應,那老翁便來到書生身旁,只見他手一揮亮出六根銀針,嗖的一下,順勢出手迅速的將針刺入書生的左額、右肩、右胸、左腹、左腿、右膝,旁邊的另一看上去像郎中的中年人,不太禮貌地譏笑起來:

「這老頭啥也不懂,**位都找不到,還學人家針灸,哼!這小子肯定沒救了,還是我來看吧!我師父可是堂堂藥王!」眾人似信非信地看着中年男人.當然這男人自己是很得意.

老翁彷彿沒有聽到一樣,還是不慌不忙地扶起書生,右手托著書生的上身,左手就地一旋,吸附了許多泥土中的褐色物質,轉而化掌為指,急速擊向銀針所在.只見銀針隨之指力而走,一連六下,銀針又回到了老人手中.那中年人看得目瞪口呆,其實周圍的人們也都被這下驚呆了.

「你師傅是誰?」老人收拾了工具,轉身問剛才的那個中年人.

「我…我?哼!我師傅是夢山藥神—元心一.哈哈,怕了吧?」那中年人經這一問,方才清醒過來,便馬上洋洋自得地誇讚起自己師傅如何了得.

「唉~!」老人嘆了口氣,從懷裏取了個藥瓶,抖出一粒金色的丹丸,親手讓書生服下.

「怎麼樣了?老先生?」路人詢問到.

「不礙事了,咳咳!讓他調理幾天,就會沒事了.」老人說着,背起竹簍離開了人群,經過那中年人時,他駐足了片刻,「你也是大夫,就由你來照顧他吧?」之後消失在人群中.

「我為何要救他?我又不知道..他是誰..」那中年人,憤憤不滿起來.

「醫者父母心..你看這人!」周圍的人也對中年人的行為感到不齒,紛紛起鬨起來.

那中年人心裏早就有些沒底了,這一起鬨他只得扶起書生往自己的藥鋪趕去,其實他也沒辦法推辭,他畢竟還得維護他的夢山藥門的名聲.

不久兩人便到了中年人的藥鋪時,這個中年人也算好學醫道,把書生扶到客房中,順便就檢查了書生身上剛才自己所見的針扎之處.

「這..!不是我們夢山的玄斗針法嗎?」中年男子不由驚恐起來,」那麼,剛才的老…不應該是前輩就是..祖…師…爺…!」

男子瞬間面如土色,不斷用雙手捶打自己的額頭,」完了.我可怎麼辦啊?這下好了,連祖師爺也得罪了,估計沒有在留在夢山的機會了..』他自是心急如焚,畢竟他剛入門不久,連皮毛都還沒學多少.就這樣被趕出去,那就什麼也沒有了.

「你能認出我的手法?也算沒有白在夢山學藝了!」

男子一聽,猛然回頭一看.只見那老翁安坐在身後的木椅之上,正在微笑着看自己.

「祖師爺!我錯了,剛才..」中年人正欲辯解,但又由於心裏過分緊張,導致說不出口了。只能一股腦趴在老翁面前,渾身瑟瑟發抖。

「你知道我的玄斗針法,看得出來你也是好醫之人.你且說說這針法的妙處.」老翁竟然沒有生氣,反而微微笑了笑.

中年人定了定神,答道:「玄斗針法,乃夢山絕技,針行之處不是人體**道,而是暗含北方玄武星宿之勢,以本門地元之力激發天人之氣的療傷手段.」

老翁點了點頭,以示讚許,便從衣袖中取出了一本皺巴巴的青皮書.「這是<<青囊經>>的拾遺本.可惜只是後人記憶而成沒有原本那麼可靠.咳咳..不過這也足夠你受用的了.你既犯門規,我夢山也留你不得,從此你不再是我夢山門人了.」說着老翁右手電筒一般揮出,輕輕拍了拍中年男子的左肩,方才遞過書去.

中年男子,顫抖著接過書,熱淚奪眶:「祖師!我….」

「不用多說了,你是姓孫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就好好研究自己的醫道吧!我相信你會比夢山的其他人更精進的..以後不準說出自己與夢山的事,切忌!」老翁說着,向書生走來.

「我孫思邈不會令你失望的,我的醫者之路一定會努力走下去的.」男子說着,忙放好木凳,讓老翁坐在床邊,為書生診病.自己便站在一旁觀看.

「這馬的腳力當真驚人,踢傷的人又如此瘦弱.思邈你會如何辦?」老翁回首看着男子,眼神中可以看出二人並不是師徒,更像是朋友了.目光中的深意,孫思邈也理解了很多,暗自下決心定要實現自己的醫術研究的目標.

孫思邈愣了下,想到:我已經不再是夢山人了,難得祖師把我視為朋友,我更得用心學醫了.「老先生,我想以葯祛其淤血,然五臟皆損,只得用刀石之術,啟腹而借外力排之.」

老翁微微點頭,笑了:「思邈,我以坤元手,為他祛病!」說完,老翁騰身而起,迴旋雙臂,時而化拳為掌,時而化掌為拳,最後雙手在胸前平和.動作少時停頓片刻,頓時光景大變,幻若霞光漫起,又若東來紫氣.老翁左手抽出,配合右手,以指為刃,姿勢成坤卦出手,迅速在書生腹部切出一足以入手的創口,右手緊跟而致,入腹三分,那蒼老的手如同枯木逢春一般,生命的力量在凝聚,皮膚好似恢復了青春活力,也有淡淡的柔和的綠光浮動在四周.看上去只是緩慢的在書生腹中挪動着,探著探著,老翁微微露出笑容..

孫思邈一見,馬上就想到后招,便盛來了一盆清水,放在床邊.老翁雙目一亮,綠光爆炸開來,只是強光一閃,右手便回到了老翁身旁.老翁緩緩舒了口氣,順勢把右手放在清水中,只見黑血從手指尖浸了出來,漸漸的一盆清水化作濃黑的血水.

「老先生,淤血已除,我必有方救他.」看着老人,思邈的信心自然而生,說着幫書生切脈,有診視片刻,慢步走出客房.

老翁看着他的背影,手撫著銀須,微微笑着.看了看殘破的古書,自言自語的笑道:「此子可教,然時不待我,盡此綿力可願他日此子自成大家.」

思邈匆匆從藥方拿葯歸來,只見老翁早已離去,書生床邊有一藥瓶並以字條:

「思邈,我本天涯客,去留無所蹤,汝當研習醫道,他日可自成一家.臨走在傳授你一劑「虛靈丹」,補益傷患,療效極佳.配方之類,我不便寫出,你大可自己辨出.——-天.一」

孫思邈緊握著藥瓶,攥緊了字條.站在床邊.愣了下.窗外只有那淡淡的斜陽,在晚風中飄零的樹葉.於是拿着瓶子跑回了藥房,投入了藥學的鑽研.

次日,

書生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四周的藥味撲鼻而來,這才知道自己在醫館之中.這是一個中年人掀開帘布,慢慢走了過來,拿來了一碗湯藥.

「你醒過來了,都睡了一天了,不知感覺怎麼樣了?」

書生看着眼前的人,又環顧了四周,看到自己的行李還在一旁,可還是慌張問道中年人:「我的笛子呢?」中年人看著書生緊張如此,便道:「就在床邊,我想你昏睡之時也不忘攥緊此物,便知道是你重要之物.」

書生看到竹笛還在枕邊斜倚,才舒了口氣,緩緩回過神,便急忙起身,道:「多謝,先生相救!請問先生貴姓?再生之恩,無以為報!」

「不是我孫思邈救的人,我可擔不起此謝,況且治病救人也正是醫者仁心所向,不足謝.」孫思邈,見了急忙扶助書生,「你的傷剛治不久,不應過多活動.」經過這一番事故,孫思邈果然大有不同,早已一改前時之缺.

「無論如何,先生的救命之恩,我定會報答.」說着低頭行禮,孫思邈只得扶起書生,道:

「救你的,不是在下,而是一位世外高人.但是他有急事變早早離去,我只是盡點薄力照顧你罷了.」

「儘管如此,也算有恩於晚生,只是這傷何時可愈,很快便是秋試之時,我乃讀書之人,來此只為此事.」說着書生臉上不猶漸露愁顏.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多少書生夢寄予此,可如今自己受傷在床,不知可否參加考試,自然笑顏難露.

「這是你的葯,快些喝了吧,不然要涼了」孫思邈端過葯遞碗給了書生,笑了笑,又把書生的行李搬在床頭.「不用擔心了,秋試還有七日方至,你早就好了.你想看書就先喝完葯,我還有事先去藥房了.」他看著書生喝完葯,便走出了房間.書生也看起書來,渾然不覺他的離開.

過了沒多久,房門突然鐺鐺響起來,書生以為是那大夫回來,便起身開門,走到門前只聽外面的人沒什麼言語,書生倒也不顧,便開了門.只見一個赤發虯髯的男人,身着炎紋的長袍,看似並非中原人士.

「請問..」書生尚未說出,那赤發人早在火光之間飛入屋內,四下看了看,道:

「元心老傢伙在否?」

「元心?是誰?這位先生可是找人?我也是到此求醫之人,大夫來了問他可以知道.」書生見這人說話似乎旁若無人,也到沒有生氣.便回到桌旁捧起書來看之.

那人突然發現了桌上的藥瓶,一躍而起,手一閃,拉住了書生的衣領,

「你小子不老實~!跟我玩捉迷藏?快說元心一這個老鬼在哪裏?」

書生也到不懼,雙手捉住那人的手,儘管掙脫不掉,也掙扎著道:

「你這般無禮之徒,想必並非善類,我即便知道也不會告訴你這惡人!」.

「你這小子也算有點骨氣,可惜我不吃你這套,今日便放你一命.不過…」話未完,怪人一把推開書生,接着便揮出一掌,但見火花隨着掌的軌跡盡數向書生心口急飛而來.

書生嚇得雙眼緊閉,汗水濕透了後背,雙手本能地護住心口.只覺那掌勢來的雖然快,打在身上卻沒有什麼感覺,「奇怪了,難道說我已經死了,痛覺都沒了?」書生膽顫心驚地聽着自己的胸膛,還有心跳啊?原來自己沒死,書生馬上睜開了眼睛,怪人早就走了.

書生舒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胸口並沒有什麼異樣,也倒沒多想.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人會來這裏找自己問什麼叫元心一的人的下落.

「你怎麼出來啦,傷勢怎麼樣了?」孫思邈從藥房端著湯藥,老遠看到了書生愣在客房門口.

「先生,敢問元心一是誰?」書生緩緩開口,面色略有些緊張.

孫思邈乍一聽,以為是書生看到了桌上的字條,可又驚訝的發現書生的汗濕長衫,便道:

「我們先進屋,我再慢慢說與你聽」說着,他攙著書生進了屋.落座之後,他把葯放在了桌上.

「你先趁熱喝了葯,我來幫你診脈,看看傷勢情況.」孫思邈看著書生把葯喝完,接過書生的手.

「果然元老先生的醫術高明,你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不是要問我元心一是誰嗎?」

「正是,還望先生告知.」

「當然一般人都只知道夢山藥神吧?就是他.」

「難道天下第一的葯神就是元心一?」

「說到元心一,我孫思邈也曾想拜他為師,只是我沒有機會.也罷,那日你重傷,正是他救的你.」

「你來之前,有個赤發怪人來找他,那人凶神惡煞的樣子.」書生的面色緊張起來.

孫思邈一看,心想定是夢山的仇家來尋元心一的,但臉上還是微微一笑,道「元老先生四處遊走,我們自然是找不到他的,有人急着找他看病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就好,晚輩還未請教先生之名,小生姓柳名玉,小字留青.」書生說罷便起身行了個禮.

「在下孫思邈,長安的一個普通大夫,不必多禮.」說着他馬上扶起了柳玉.「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就先招呼藥房去了.天色尚早不妨出去走走,對傷勢恢復也有些助益..」說罷起身離開了客房.

柳玉本想接着看書,可自己身處藥鋪,以至於四周藥味瀰漫,呆得久了也得出去透透氣,便一路穿過院子出了藥鋪,來到街上.

當日初來,事發突然也沒什麼機會看看這長安的容貌,柳玉便來到了長安東市,這一路上他儘管不是東張西望、動輒驚訝,但畢竟自己生活在邊陲之地,從未來過京城,對城裏人的穿着及言語都很感興趣.

長安的繁華,在柳玉的心底本就有個預想,可今日一見才發現自己實乃未見世面.眼前人來人往,車馬穿梭,自己想到家鄉的市集可沒有如此熱鬧.而且長安的人也和家鄉的大不相同,還不乏很多胡人,言語就更為豐富多彩.當然自己不全知道他們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這伙胡人是在表演胡戲,很多人都駐足觀看.柳玉也停下腳步,看了片刻他便轉身要離開,忽然發現在這雜亂的喧囂之中,隱約泛起琴聲.琴聲繚繞,如同仙樂一般飄浮在柳玉耳邊,忽而深邃幽美,忽而明快曉暢,隨着琴聲所源,柳玉穿過人群,原來不遠之處就有一花樓,樓上便有一人撫琴.

撫琴的是個矇著面紗的華服女子,人在群花之間,一股塵外之氣四散開來,周圍的牡丹也如同為之愈開愈艷.樓下眾多公子王孫,包括路過的路人都屏息聆聽着,靜靜地站了好多人.

琴聲潺潺,流音似水,柳玉不覺抽出了腰間的竹笛,合樂而吹,笛聲婉轉,合著琴樂更至珠聯璧合之境.女子琴聲忽變,彷彿聽到了柳玉的合笛,秀目掠過人群,看向了陶醉其中的柳玉,可柳玉卻沒有發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笛聲之中,只是聞琴聲變而頓了一下.只是簡單的曲子,琴聲華美,笛音雅緻,四周的人群在樂聲之中早已失去了蹤影,似乎只有一人撫琴,一人鳴笛.

落凡靈韻無人境,牡丹吐露畫中游,秋雨長天誰與共?曉夢紅塵憶青留.

可突然若干粗糙聲音打斷這如若無人之境:

「閃開!閃開!王老爺來啦~!」一夥嘍啰大吵大嚷地擠開了人群,硬是在人群中開了條空路,之後,一個肥胖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正是當日驅馬踢傷柳玉的王財主.

看到王財主來到,樓中便跑出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迎著上去畢恭畢敬,道:

「王大老爺光臨,小店可謂蓬蓽生輝,我這就叫上我們最好的姐妹為您來上幾曲!」

這王財主肥臉笑容浮現,「甚好,我今晚可要好好樂樂,只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琴伊姑娘相陪,可否?」

這中年女人面露難色,「可我們琴伊只是每日樓上彈曲,晚上恐怕…」

「嗯?」王財主臉色一沉,「老子有錢還不行嗎?難道要動武不成?」說罷一伙人圍了上去.

書生方才回到現實之中,便看到眾人亂做一團,他也沒多看,只是琴聲早已消失,便收起了竹笛,嘆了口氣,轉身離去.從店鋪的招牌上知道,這裏乃是京城的名坊長空坊,心道:琴聲如此明麗,難道淪落風塵不是痛苦么?居然如此看得開,胸襟我難及她.剛轉身柳玉只感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天色近晚,柳玉方才醒來卻發現自己早已到了孫思邈的藥鋪門口,心想多半是身體未愈才會暈倒,也就沒多想便回到了房間里.

二殺手

月上當空,夜風徐徐,長安的燈火早已闌珊,但在這寂靜之中也不乏喧囂,而這喧囂之處就是無惡不作的王大財主的所在之處.

燈紅酒綠,妖艷的燈籠上娟秀的幾個字:長空坊.

這裏本是熱鬧非凡,可現在卻是大門緊閉,還好裏面還是燈火輝煌.原來這王財主把整家樂坊包了下來.眼下他正坐擁十餘歌伎,衣衫不整,多半酒酣,滿面紅光,笑語連連.

看那舞台上,隔着薄紗,七名樂伎圍坐,六個撫琴的身着艷麗,圍成月牙之形,而中間獨抱琵琶的卻是淡裝清衣,在這煙花之間看似出水青蓮,一塵不染.

樂聲繞樑,王財主似乎酒醒,蹣跚地站起來隨着音樂而舞,不一會兒便一路扭著肥胖的身軀來到了舞台上.此時他早掀起薄紗.一臉得意地笑着.原來舞台之上,幾名樂伎雖然濃妝艷抹,但多是難脫這塵世之氣,而正中撫琴的果然沒有多少裝飾,天生麗質,雲鬢如絲,臂如凝脂,但在那天仙似的臉上彷彿看到點點淚花.亦是芙蓉泣露,星點碧波.

「哈哈,我早說過你早晚是我的,費大爺我這麼多銀子,你這美人兒終於是我的了,哈哈.」王財主這一笑,那女子的臉上獃滯了些許,彷彿像要反抗,卻又無力可為,四周的鶯歌卻沒有一絲變化.王財主笑着,搖搖晃晃地來到了女子的身前.在京城,這達官貴人的集聚地,又是連天子也臨幸過的名坊,王財主可是花大價錢才包到的這裏.當然他為的就是這名女子,也難怪他現在肥臂一伸,想要攬住眼前的美人.整個樂坊都被他給包下來了,四處還熱鬧非常,但再一看,才發現眾人都是王家的家丁和歌舞伎.樂坊的人卻是一個不見了,只有那個日間所見的中年婦人昏迷在牆角.

這時,一整批哩叭啦之聲響起,之後便是地動山搖之勢,樂坊的牆上立馬出現了一個丈二高的大窟窿,原先站在牆邊的幾個王財主的家丁橫七豎八倒在碎石中血塗了一地,驚慌之中哪裏還有絲竹之音,尖叫聲馬上佔據了樂坊.歌伎們慌亂起來四散亂竄.王財主正是得意之時,卻有人搗亂,他自然氣得火冒三丈.於是他肥驅一展大喝一聲:

「哪個活的不耐煩了?連老子也感惹~!」接着他猛地回頭對着慌亂的家丁嚷了起來:「你們這些廢物,都死完啦?沒死就給我上去看看是哪個不想活的?」

這一喊,幾個家丁戰戰兢兢地拿起刀,向那個窟窿摸了過去.

煙塵散去,月光之下,一個彪形大漢,緩緩走了進來.屋內燈火之下,方才看清,來者乃是個光頭,赤著上身,但見一身肌肉甚是健壯,雙手持一對金剛指虎,而那指虎不帶釘刺,且碩大.想到剛纔此人只憑雙手之力就可破牆而入,幾個家丁都雙腳發軟,不敢上前.

「姓王的,老子今天就是來殺你的,沒想到你還挺會享受的,也好算是你最後的一夜.」大漢邊說邊向王財主走去.

「你們傻了嗎?我養你們是幹嘛的?讓你們作擺設!還不快給我上!殺了他!」王財主早已一身冷汗,但是此時他腦中憤怒戰勝了恐懼,還是強忍不讓自己發抖,驅趕家丁們殺上去.幾個家丁吞了口口水,攥緊了手中的刀,咿咿呀呀地跑了上來.一時間家丁把大漢圍了個圈,這才找到了點自信,於是紛紛出刀劈了過去.

大漢雙臂抬起,瘋狂旋轉起來,雙拳與刀鋒相撞之聲噼叭直響,只是大漢並沒有受傷,受傷的恰恰只是那些家丁,一個個被震得手腕劇痛無力握緊刀柄.

「老爺!這賊人太厲害了!恐怕…」一個面色慘白的家丁捂著震痛得一隻手,跑向了王財主.王財主也到還是威風不減,順勢就給了這家丁一巴掌,喝到:「沒有的膽小鬼,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老爺我也不怕!」

而亂戰之中,那大漢面無變化,好似石刻,只見他一面當開劈來的刀刃,一面化拳為爪,抓住失去力量的人的武器.霎那間眾人的刀刃都被大漢所繳.大漢將這些刀集成一束,雙手各執一端,輕輕一瓣,刀束便彎了.又揉了幾下,只見那些刀彎曲成了個「鐵球」.眾家丁眼睛瞪得空洞,再也抵擋不住面前的恐懼感,「救命啊!」嚇破了膽便瘋狂地四散跑開,更有甚者褲襠都潮濕了.轉眼之間,只剩七八個家丁還硬著膽圍在王財主身旁.

「這些人可以救你?哈哈,姓王的你妄稱京城第一惡霸.自己連點功夫都沒有,還養了這麼些垃圾.」大漢說完,勁步飛揚,便來到王財主身邊,眾家丁一涌而上,大漢抬手便是一拳,正中一名家丁肚腹,只見那人被震飛開來,連同身後的幾人一起飛出了四五丈直至撞到牆上,才濺了一地血.見到這一慘狀之後,家丁們哪裏還敢上前,更不會顧及王財主了,立馬轉身抱頭鼠竄.大漢見了,眉間一鄒,冷冷道:「既然是垃圾,老子就幫你掃乾淨,讓你乾淨上路,哈哈!」,於是雙手抱起旁邊的一根柱子,誰知他一用力,房屋震動起來,沙石紛紛四散,那柱子竟然被他硬生生拔了起來,長柱在手便是一橫,隨即四下一掃,果然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四周的眾人無一倖免,被長柱所擊中,全都血肉橫飛斃命當場.

「你是誰?」王財主嚇得再也沒有任何神志了,跪了下去.別說是逃跑,就是連求饒的想法都沒有了.眼下神情獃滯.四肢癱軟無力.

「好吧,告訴你也沒關係,反正你馬上就得死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橫璣是也.」說罷,橫璣把柱子扔在一旁,縱身上前,猛出一手捏住了王財主肥胖的脖子.

王財主眼珠睜得生大,面無血色,舌頭早已打結,艱難地吐出話了:「你…就是...江湖殺手第五的…橫璣…誰要你…殺..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橫璣一手高高舉起,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蓄足勁力狠狠朝着面門就是一拳.鮮血暴射而起,染了橫璣一身.

「哼!又完成了一筆買賣.」橫璣順手把王財主的屍體一扔,之後拿出一塊白巾擦掉手上的血跡.只見當那屍體落地,猛撞在舞台之上,即刻成了血肉模糊.此時一聲尖叫響起.

「誰?」橫璣沒想到滅口之後還有人生還,立即尋聲跨出數步.只見王財主屍體旁邊昏倒了一個女子,面龐和這煙花之地格格不入,雪白的膚色和著淡淡的白紗衣,點點血污彷彿是雪中的玫瑰一般,似乎有種不可侵犯的純潔.橫璣用手在她唇邊一探,發現她還有氣息,多半是剛才驚嚇之後就昏厥過去了.

「沒想到這裏還有你個活口,難怪大哥總說的思慮不周全,對不住了.」說完猛起右手準備殺了這個女子以免留下活口.

忽然外面火光涌動,外面來了很多人.

「雲大人,就是這裏了,你快來看慘叫之聲就是這裏所發出來的.」

「老劉哥,這次我們定能捉住他.」

橫璣悄悄靠向窗戶,定睛一看來的全是官兵,於是想也沒想一把拉起女子扛在肩上,施展功夫躍上房梁,破瓦而出,跳上了屋頂,悄悄看着屋內.

果然官兵圍住了整個樂坊,一隊官兵跟着個黑袍男子走進了屋內,面對四周的狼藉,黒袍人不由一嘆:

「來晚了一步.」

官兵們四下察看了一番,帶頭的官兵走近黑袍男子,道:

「雲大人,你說的果然不錯,兇手的手段殘忍至極.和梁州馬大人之死頗為相似.難不成是一人所為?」

「不錯,我雲楓一定會逮到這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的,只可惜每次行兇都沒有任何線索,我們官府也不知他們的真面目.可恨!」說着雲楓拳頭攥得更緊了,黑袍一揚,說道:「我們先撤了吧,今天大家都勞累一天了,待到明天我們再來看看有無線索.老劉哥收兵!」轉身便出了樂坊.隨後官兵們也隨之離去.

屋頂之上,橫璣這才舒了口氣,「原來這人就是神捕雲楓,也不過如此,我在這裏都不知道,哈哈」

他心裏默數了許久,聽着官兵聲音走遠了,方才緩緩起身,把肩上的女子放了下來,隨即便握起拳頭準備殺之.可又猶豫了下,不由在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女子的相貌.

「鴻夫人,我橫璣的命就是你救回來的,只可惜我無法報答你的恩情.」想到這裏,橫璣那兇悍的臉上不禁流出兩行熱淚.「可惡,你這女娃長得和老夫人如此神似,老子這可下不了手.」橫璣心裏好不是滋味,本來殺人滅口看似簡單,卻被這女子搞得頭暈無措.沒想到這麼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到傷心之處也難免流淚.

橫璣正在抉擇兩難,忽感後頸一涼.自然他也不是一般武人,本能地側身翻起,躍開一丈開外.只見月光之下,雲楓單手持劍,矗立夜空之下.風吹過,黑色的長袍揚起,彷彿夜色的翅膀.

雲端楓葉夜空舞,月下人斜東風起,英雄何言無情牽,熱血悲歡總相隨.

「你不是走了么?怎麼又回來了?」橫璣緊握雙拳隨時準備出擊.

雲楓自是面露微笑,看似漫不經心,手中的劍還不時翻轉,「果然不假,江湖人稱的『傻』手,就是你了吧?這麼容易上當,我看我這神捕的位子怕是人人可以坐了.你也不想想,我難得找到你的下落會難么輕易放過?給你機會跑你都不跑.可悲哦~」還故意語調一拖.

「說我傻?我橫璣堂堂江湖殺手第五,豈容你這小小官兵笑話,看招!」橫璣的臉明顯綠了,起手舉臂便是千鈞之勢,猛勁砸了過去.

「唷!還挺有勁的.」雲楓足點瓦片,長袍隨之而起,迎著橫璣的拳鋒,居然沒有躲閃之相.拳劍相交,瞬即火光乍起,橫璣但覺手指關節巨痛,不由揉了揉手指.橫璣向來以大力自詡,今日這人連他也被震得手感疼痛,心下一驚.但以橫璣的氣勢自是不會輕易示弱,於是咬了咬牙.

「看來你也並非一般的官兵,倒也有幾分手段,老子所幸給你來點恨的,不然我豈不是被你等笑死!」說罷,橫璣雙臂一張,拳頭緊握,雙腳突然蓄勁,氣勢剎那間變化開來.

「無盡鐵衣!你怎麼會張無量的武功?」雲楓見此氣勢驚訝不已.

「你小子算是有見識,我練的就是無盡鐵衣!」橫璣回應,但始終未出手,料是在等待時機.

只見雲楓長劍急出,刺中了橫璣胸膛,但聽「咔嚓」聲響,長劍應聲而斷作兩截.定睛一看橫璣身上未留傷痕.雲楓便扔了斷劍,猛起一掌劈向橫璣額頭.誰知道橫璣縱身而起,硬生生用頭頂開這一掌,隨之送出雙拳迅如雷電,自是灌耳而來.雲楓不及閃避,正中雙拳,於是耳鼻口眼幾欲濺出血來,感覺頭腦一片混沌,口中腥咸之味泛起.可橫璣這一勢還未完結,拳中之刻便以拳化爪,鎖住雲楓頭顱乘勢猛然旋轉起來.好在雲楓武功不差,身體本能地隨之而旋,不然早已身首異處.橫璣不做多想,順勢將雲楓砸了出去.

看着一動不動的雲楓,橫璣緩緩走了過去,拳頭猛起準備了結了這個官兵,「小子,你遇上老子也算倒霉,哈哈,受死吧!」一拳便砸了下去,哪知拳下只有長長的黑袍.橫璣一驚,馬上抬頭四處張望,可沒有找到雲楓所在.

「我看到倒霉的是你吧!我既然認出你用的是無盡鐵衣,又怎麼會不知你的那招無盡斷魂手?轉着我的袍子還這麼興緻勃勃.仁兄當真有一套,在下佩服.」這聲音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橫璣身後.橫璣自然轉身就是一拳,只見拳頭被雲楓一手牢牢捉住.「還想幫我洗衣服,我看不必了,這裏又沒水,袍子光扭是搞不幹凈的喲!」橫璣聽聞更是惱火,但是想要掙扎卻莫名其妙頓時失了力氣.在此時雲楓只是稍一用力,橫璣只聽自己指骨咔嚓作響,隨之一股劇痛從那隻手傳來.橫璣眼看雲楓的笑臉,卻無力還擊,縱使劇痛也只是咬牙悶哼.

「有氣勢,閣下不愧是江湖名人,不過還是跟我刑部走一遭吧?你身上的案子,可是連皇上都關心了,走吧!」這時雲楓方才發現屋頂還躺着一人,正是昏厥的樂坊女子,「哦,你也不過如此嘛,看來和傳說中的橫璣不一樣啊,有道是:『牡丹下入獄,坐牢也風liu』啊?」雲楓本性就是喜好遊戲人間,戲弄他人早已是家常便飯.

可橫璣做人本就有些老實,雲楓這麼一激,難免怒目圓睜,罵罵咧咧:

「好你小子把老子捉住隨你怎麼說,老子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你亂講.不是我一念之差,早就可以斃了她.」橫璣一邊掙扎,一邊喊道.

「殺人滅口天經地義?你還挺理直氣壯的嘛?這點你放心,這裏只有你我,當然還有你的美人兒,其他人都不會知道的,不過遊街斬首的時候就難說了.」雲楓看似談笑風生,嘴角尚有血跡,剛才橫璣一擊果真傷到了他.只是他並沒有大礙,多半功夫早已在橫璣之上若干了.「也罷,你先戴上這個『乾坤鎖』,我直接帶你回刑部大牢.」於是放開橫璣的手,從懷裏掏出乾坤鎖,準備將橫璣雙臂鎖住.

雲楓放手一刻,橫璣猛然全力飛躍而起,來到女子所在之處,一把將女子拉起,左手順勢扼住她的咽喉.

「哈哈,老子豁出去了,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橫璣!你先別急嘛,有話好說!」雲楓心裏好不自責,一時不留意竟讓這殺人狂魔人質在手,自己想要再捉住他自然也就難上加難.眼下只有先穩住橫璣的情緒以防女子受傷.

「離我遠點!後退!快」橫璣好不容易抓到這救命稻草當然不顧形象,只要能逃離此地便好.雲楓只得默默退後數步,兩人距離慢慢隔的遠了.橫璣二話不說抓起人質,轉身便跳到隔壁的屋頂之上,雲楓只得跟了上去.橫璣騰躍笨拙,而雲楓起落如龍騰一般氣勢自生,一眼便可看出雲楓的輕功要好很多.只是礙於人質,只能遠遠的追逼.

二人一路追逐,房上街頭,忽而上忽而下.飛檐走壁,人影閃爍,在黑夜中的長安里奔行.

三相托

繁榮的長安城,可郊區還是有些許荒涼,風凜冽,葉飛亂.

赤發人獨自坐在路旁的石堆之上,拿出酒壺喝了幾口,而書生在一邊一動不動地坐着.風拂過,塵土揚起,赤發人緩緩起身.不遠處老翁的身影出現了,一身白袍,腰間系一碧綠束帶.

「師兄,你還是來了,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師弟,放了無辜之人,你不是要殘陽劍嗎?我元心一拿來了.」

原來老翁便是夢山藥王元心一,他拿出一個紫色的包袱,走上前來,正欲拋過去.

「哼~師兄老謀深算,這麼簡單?我赤焰王康炙雖是胡人,也不會如此愚蠢.你們中原人也不過就是會些算計人的把戲吧?哈哈,我在街上又撞見這小子,本來還不想用這招,你不是喜歡濟世救人嗎?」說罷,赤焰王康炙一把拉起書生,將書生勒在胸前,一步一步逼向元心一.

元心一臉上依然平和,長袍在風中飄揚,鎮定自若,手中的包袱,看上去也毫無異常.

「師弟,殘陽劍不過兩段廢鐵而已.」說着,元心一扯開包袱,只見斷為兩截的劍,上面銹跡斑斑,怎麼看也不會是什麼好劍.而康炙的眼睛早已死死盯住了斷劍.

「這廢鐵你還要?你要,我給你,拿去~!放了無辜的人!」說着元心一順手一扔,那兩截斷劍便落在了他前方十步之外.

康炙正想上前去拿,可方欲行動時就止住了俄,轉一想:這老傢伙這麼輕易給我?難道有詐?說是這樣,於是他抓緊了書生,向劍走了過去.

「師兄,我康炙也不是個欺負無辜的人,只是我為了殘陽劍,追了你半年多了.師傅那邊不好交代啊.你也知道他老人家的習慣~!」康炙說着逼了上去,閃出手來拾起斷劍.誰曉這時元心一騰身而至,手划而來看似輕忽,然則飛沙與隨,一掌擊向康炙.

可康炙並沒有躲避,一轉身形以書生當上,一把抓起斷劍,隨之順手把書生推向元心一.

元心一隻得收起掌勁,迎上去要接住飛過來的書生,這時康炙忽然放出幾道飛火射將過來,元心一馬上揚起長袖,只見四周的沙石隨之而起無形中擋在兩人身前,飛火和沙石相撞發出錚錚硬響.不多時,沙石散落下來,康炙早就不見了蹤影.

「可惜,同門師兄弟也為了這世間的凡塵之事,以致自相殘殺.」元心一嘆著氣說着,低頭拾起剛才的飛火,現在已經是幾塊熄滅的木炭了.說完元心一放下木炭,回頭看了看書生.

「小兄弟好膽識,要是尋常書生早就嚇得窘態畢露了,可惜斷劍被康師弟拿去了,月使者,你也算是白走這遭了吧?」

書生微微笑了下,手一抬除去了偽裝,原來是一個女子.

「元公,果然好眼力,晚輩獻醜了,但我可不是那個只會蠻力的康門主,晚輩知道斷劍殘陽還在你手上,義父有令殘陽劍交出來~!」這女子口氣忽而輕柔,忽而冰寒.說着便從腰間抽出了一柄軟劍,直指元心一.原來這月使者在街上迷暈了柳玉,便扮作柳玉模樣故意被康炙所擒,想要從中乘機奪劍.

「月使者駕臨,我元心一有禮了」,說罷行了個禮,「師父的話,我可不會違背,只是我帶劍出逃就是為了避免世間的一場浩劫,師父的神功早成,何必要這世間的名利呢?」元心一說着情緒也隨之激動起來.

「既然這樣,元公不聽主人之命,晚輩得罪了.」說完,一抹微笑泛起在那女子嘴角,她將劍向前一掃,身子隨之飄然飛起,突然人劍如風向元心一襲了過去.

「老朽只好會一會了.」元心一白袍一揚,四周沙石如有靈性一般,圍了上來在他身邊幻若城池.那女子身形一閃,元心一四周的沙石上頓時火花乍起,定神一看才發現似乎有個人影在元心一四周飛繞.

「元先生~!你沒事吧?」孫思邈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元心一分神回頭一看,只見荒野中一個人影也沒有,沙石也似乎愣了下.那女子劍鋒急轉破開沙石壁,一劍刺中了元心一的肩胛,血隨即濺了出來沙石染得鮮紅,一股陰寒之感霎時間傳遍了老人全身.但元心一咬牙,便迅速伸出手來抓住了刺中自己的劍,沙石隨之化為利器向女子攻了上去.那女子只得抽出劍來,向後飛退以閃開飛石,可那些沙石來得甚猛,不免身上多處受傷.

「原本想我的幻音足以殺你,不料您老身板還是這麼硬朗,中我全力一劍還可以還手,哼!」月光破雲而出,只見女子面色慘白,儘管氣勢沒有改變,但那緊咬的玉齒,紅唇上溢出的點點血斑,想必傷勢也不會太輕.不過是仗劍硬撐著,氣勢不甘下風.

「月使者劍法果真高妙,元某佩服.」元心一面色平和,白色的長袍大半早已鮮紅,在月光之下,他還是微笑着,四周的沙石也依然飛旋著.女子身受數傷,早已慌亂起來.

女子心想這老頭功力始終高過自己,又看到眼前之景,以為自己的那一劍刺的不是很重,所以元心一併無重傷,而自己卻先傷自身,估計是取勝無望.加之原以為自己的寒勁足以讓元心一喪命,可哪知元心一併沒有像她所想一樣,反而神氣不減,當下逃走之心便起.

「元公真乃老當益壯,小女子今日不敵,不過師父是什麼人,我想你也很熟悉吧?」說罷收起軟劍,回身遁入黑夜之中.

待那女子走遠,元心一身邊的沙石嘩嘩散了下來,藉著月光老人臉上血色全無,傷口還在血流不止.他還是撐起身來,向城裏蹣跚地走去.

柳玉早已回到房間,回想日間所見,腦海中不覺浮現撫琴女子,彷彿早已相識多年,想罷,看着竹笛,此笛通體如玉,外表與常笛大同小異,惟有題字數句:道是決裂非絕情,名曰無雙還纏mian.字跡甚是娟秀,字邊點點紅斑,分明是風乾不去的血跡,想是刻字之人悲情所致.

深已夜了,柳玉還未入眠,只聽屋外似有響動,且動靜越發清晰.仔細一聽好像是人的喘息聲,只是快慢不勻,想是出了什麼事.於是合書就來到屋門口,一開門:

一個血染衣襟的老人,喘著粗氣,斜倚在門口.柳玉嚇了一跳,但見老人渾身血污,只能把他攙進屋裏,自己去找孫大夫來診治.正要出門,老人沙啞的喉嚨里發出了聲音:

「不要去驚動思邈,我元心一事已至此不可再牽連他了.」

柳玉停下步子,這才知道這位老人就是元心一.想到救命恩人在此,便回身跪下行禮.

「元先生活命之恩,小生感激不已.不是先生之手,我恐怕沒有機會活下來了.」又一連鞠躬數次.老人顫抖的手想要扶起柳玉,卻是無力可施..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老夫還不曾知曉.」

「晚輩柳玉,乃昆州人,此次進京趕考而來.」

「小兄弟,我現在已是將死之人,救人之事本就醫者本職,不必謝我.」

「你老怎麼會受傷的?還是讓孫大夫來幫你診治下吧?」柳玉發現元心一身上的血污多半是從身上的傷口中流出來的,而且現在傷口流血依然未止.本就是老人且又傷重如此,看的叫人擔心.柳玉急忙起身扶穩搖搖晃晃的老人.元心一靠着柳玉,緩緩道:

「這傷不說也罷,不必勞煩思邈了.小兄弟可否幫我個忙,或許強人所難了吧?」

柳玉含着淚連連點頭,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的生死自己無能為力,只能為他做這最後的事了.

元心一說完,原本死灰般的臉上忽然流光浮現,語氣也精神了好多,拉過柳玉的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紫錦包袱,交到柳玉手中.

「小兄弟,這包袱可關係重大,請你幫我轉交給孤星逸.千萬要記住.」

柳玉聽完先前的事早已熱淚盈眶,顫抖著接過包袱,扶著元心一心裏亂了起來.

「老先生,你的精神那麼好,一定可以治好的!我去找孫大夫!」

「沒用的,我自己就是大夫,迴光返照而已,我已經知足了.」

元心一垃住了柳玉的手,彷彿又有了氣力,書生怎麼也掙脫不了.

「小兄弟,記住!把他交給孤星…逸…他會知道的…」話未說完.元心一神色大變,「謝謝,我…元心…」他再也吐不出最後的字眼了,眼睛慢慢失去了生命的光澤…

柳玉緊緊抱住了老人,眼淚奪眶而出,哭喊道:

「元先生!元先生!」

老人的身體漸漸冰冷,夜色也緩緩深邃,月光凄冷地在窗外傾瀉,夜已深.房間里的燈光卻還沒有熄滅.

屋外,孫思邈靠在牆角,看着蒼冷的月光,眼角閃過些許淚水,默默地靠在那裏,守候着曾經的老師,只是從今以後,路還是只能自己闖了,夢山藥門和這位老師都封鎖在了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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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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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托 斷 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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