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合伙人的委託
衛澤希送顏未染回工作室。就在離梧桐街不遠處時，他猛然一踩剎車，硬生生在路口停下了。
正在車上卸妝的顏未染差點潑掉手中的卸妝水，她趕緊把蓋子蓋好，轉頭看衛澤希：「怎麼了？」
他瞪著前面的一棟房子，問：「那家店，是不是整形醫院？」
顏未染掃了一眼，那碩大的招牌如此明顯，讓她有些懷疑衛澤希是不是不認識中文。
她整理好化妝包，用手指著那個招牌上的字一字一頓地念：「3D隆胸、4D翹鼻、微創無痕、吸脂減肥……」
「靠，她奔著這個去的！」衛澤希狠狠一拍方向盤，立即就拔掉車鑰匙準備下車，「你的店離這裡不遠了吧，我看見個熟人，現在有急事，先送你到這裡！」
他火急火燎地下了車，拔腿就往整形醫院裡跑，顏未染的腳也感覺好些了，反正工作室就在五百米開外，便慢慢地自己走回去。
就在走到工作室門口時，她愣住了。
一個艷光四射的混血美女正坐在工作室門口的台階上。那栗色長直發閃閃發光，身材堪比模特，就算懷裡抱著個大包，旁邊放著兩個大箱子，坐在工作室門口也像是在拍雜誌硬照似的——不是潘朵拉還能是誰？
潘朵拉一抬頭看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趕緊丟下自己的包，跑過來扶住她，迭聲說：「哎呀，姐，你波楞蓋兒卡禿嚕皮了？」
「不是膝蓋，是膝彎被東西砸了。」顏未染勉強聽懂了她的東北話。
「哎！」潘朵拉看到她膝蓋後面那一塊瘀青，一米七五的「虎軀」一震，差點把她給扛起來，「麻溜的，趕緊進去擦藥！」
顏未染剛想說家裡沒藥，旁邊一個身材瘦弱的阿姨正從小超市裡出來，是顏未染的鄰居徐阿姨，她看了看顏未染，招手道：「小顏，你腳怎麼啦？」
「腳被砸了一下，沒事。」
「蠻嚴重的，還說沒事？」徐阿姨回身到超市內，過了一會兒手中就舉著一個瓶子過來，說，「這個藥酒我常年用的，效果蠻好，你拿去擦擦看。」
顏未染忙接過藥酒向徐阿姨道了謝，說：「多謝阿姨啦，我抹好了就送回超市給你！」
「給你吧，我以後估計用不著啦，我要去美國了。」徐阿姨揉著肩膀，那乾癟的臉上綻出難得的光彩，說，「囡囡要生了，我去伺候月子，就要走了。」
「真的？恭喜阿姨，有小外孫了。」顏未染驚喜地說著，見她揉肩膀，又有些擔憂，「阿姨你又受傷了？」
「沒事，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徐阿姨活動著手臂，嘆了口氣，「我這些新傷舊傷是治不好了，這幾天天氣還好，碰上陰雨天才叫難受，每夜都痛得睡不著！」
別人家的家務事，顏未染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說：「阿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對了，我最近在學著做核桃酥呢，你帶幾個回去嘗嘗！」
說著，她趕緊開了門，進廚房拿了一盒核桃酥出來。
徐阿姨接過她遞過來的點心，驚喜地道：「小顏你這點心做得蠻清爽嘛，真是心靈手巧嘞。」
「福利院有幾個小朋友喜歡吃，我給他們做了點。阿姨是老上海人，我想你應該也愛吃的。」
「喜歡的喜歡的，那小顏你記得擦藥啊！」
送走徐阿姨后，顏未染握著她那瓶葯，看著她瘦弱傴僂的背影，面帶感慨。
潘朵拉攙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把自己的箱包一個個提進來，問：「姐啊，那是誰啊？」
「是隔壁超市的徐阿姨，老公是個賭鬼，還常年家暴。但她女兒特別能幹，是個翻譯。她在一次大型的會議上認識了一個美國的成功人士，嫁到美國去了，現在應該是快生了。」
潘朵拉聳聳肩：「被老公家暴這麼多年，咋不離婚呀？」
「你不懂中國老一輩人啦，洋妞。」顏未染說著，打開瓶子抹藥酒，又看看她那一堆箱包，「你搬家啊？」
「姐，我的親姐呀！」潘朵拉立即在沙發上坐下，抱住她的胳膊，「姐，跟你打個商量唄！我都做你助理了，還住外頭多礙事兒啊，我琢磨著你這屋裡好像還有個空房間來著，我搬過來后就能每天二十四小時貼身伺候著姐了……」
「說實話。」顏未染慢悠悠地揉著膝彎。
潘朵拉撇撇嘴，說：「好吧，合租那家子打架太激烈，樓下人報警了，房東說房子不租了，把我們都趕出來了。這沒天理啊！明明我又沒參與，只拿了包薯片在旁邊瞅他們干仗而已！」
顏未染無語。潘朵拉討好地拿過藥酒幫她揉著：「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不會任由你的助理兩眼一抹黑流落街頭吧？」
你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我還能怎麼辦？顏未染腹誹了句，只能指指頭頂的方向：「把休息室收拾一下吧，房間里有床。」
「哇，姐你對我老好了！」潘朵拉抱住顏未染狠狠親了一下額頭，「放心吧姐，我會洗衣！我會做飯！我會打掃衛生！」
「有洗衣機，有電飯煲，有掃地機。」顏未染明顯不信任她。
潘朵拉跳下沙發，拎著大包小包走到樓梯上時又想起什麼，轉身問：「姐，我想起件老重要的事了，咱要不要約衛少吃個飯？」
顏未染的心一跳，神情複雜地抬頭看她：「為什麼？」
「我感覺吧衛少還挺無辜的。你說咱要是去道個歉，就能和很多『寰宇』的明星合作，這事兒是不是老划算了？」
「呃……」顏未染還在想著怎麼對潘朵拉解釋自己和衛澤希已經站在同一戰線的事情，門口就傳來了喧鬧聲。
顏未染和潘朵拉出門一看，萬萬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工作室門口正在上演一幕「人倫慘劇」。
先是一陣凄慘的叫聲從門口傳來，然後是一個男人拖著一個女生就從車裡出來了，那生拉硬拽的姿勢，跟拐賣婦女似的。
那男人肩寬腰細，一雙大長腿，長得挺英俊的，正是衛澤希衛少。就是他拉扯人的模樣著實不好看，那暴跳如雷的神情舉止，讓人望而生畏。
被他拉著的女生是個胖子，身高大概一米六五，體重看起來卻足有一百七十斤。她被揪出車子后，還死死地拉著衛澤希的手，哀求：「哥，哥呀！我最最親愛的哥哥，你就讓我抽個脂嘛！」
「全球每年抽脂的事故率是多少你知道嗎？傷口感染！皮瓣壞死！脂肪栓塞！大出血！風險有多大你知道嗎？根本搶救不過來的！」
「哥你放心吧，我從小到大從來沒中過獎啊！這種小概率的事情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等出現在你身上就是百分之百了！」衛澤希怒吼，「你敢動這個心思，信不信我斷你零花錢！」
「不要啊，哥！我沒有零花錢，就沒有朋友了呀！我沒有朋友的話……」
「你那群酒肉朋友還有什麼好留戀的？！」衛澤希劈頭打斷她的話，氣不打一處來，「就是那群人攛掇你的吧？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動抽脂這個念頭，我就和你斷絕兄妹關係！你是不是不把我這個哥放在眼裡了？」
「哥……我真的……我真的絕望了啊！」衛如希抹著自己臉上的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完成目標了……我一天要減掉一斤多才行啊，可是我這三天總共才減了兩斤不到！」
「本來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是你自己傻了吧唧要去實現這個幻想！」衛澤希毫不留情地打擊她，扯著她的手臂就往顏未染的化妝工作室走，「衛如希我告訴你，你再這樣下去你就沒活路了你！」
他拉著抽抽搭搭的衛如希，邁開長腿幾步就上了台階，一抬頭卻看見顏未染端著茶靠在門口看好戲。
她笑吟吟地將目光定在他的臉上，那明亮如星子的眼睛，讓衛澤希的心口突地跳了一下，不知怎麼的就有點緊張。
「那個……你看到了吧？」衛澤希甩開妹妹的手，對顏未染說，「還記得我說過的私人委託嗎？我把我妹給拖過來了，你要賠禮道歉的話，就接受我這樁委託，幫我妹設計個顯瘦的妝容，讓她不要再尋死覓活去減肥了！」
衛如希站在旁邊看著哥哥，有些無語。剛還兇巴巴地怒吼自己，這會兒看著別的女生，一下子就變得聲音低沉眼神柔和，他這是「精分」了嗎？
顏未染更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衛少你還真是異想天開，你這妹妹足有一百七十斤，怎麼才能畫出一個顯瘦的妝容？
沒有眼力見兒的潘朵拉圍著他妹妹轉了一圈，「嘖嘖」稱奇：「衛少，你妹妹可真是重量級人物啊！」
衛如希嘴角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朋友都叫我重量級仙女，謝謝。」
衛澤希一掌拍在她的後背上：「就別提你那些朋友了，未染你給希希擺弄擺弄！」
結果這輕輕的一掌，他妹妹就直接癱下去了。衛澤希嚇得趕緊半扶半抱住她：「希希，希希你又暈了？」
衛澤希這偉岸的身材，居然也扛不住他的胖妹妹，整個人被壓得低了下去。
顏未染伸手幫忙，誰知他妹妹側向她后，她頓時懷裡一沉，心中暗叫不好，自己這小身板怎麼吃得消這大胖子啊！
幸好潘朵拉已經趕過來了，她人高馬大，接住了顏未染，胖妹妹可算站住了。
顏未染抬腳鉤過來一張實木化妝凳，扶著女生靠牆坐下，隨即去翻抽屜：「大概是低血糖，我找點糖果給她。」
衛澤希氣不打一處來，瞪著妹妹怒吼：「衛如希你減個屁的肥！你看看現在減成這樣，哪天走在路上暈倒了都爬不起來！」
顏未染從抽屜里翻出顆巧克力，遞給那女生吃。
衛如希還抗拒著，虛弱地搖頭：「不吃，我要減肥，我不要功虧一簣……」
「趕緊吃！不吃飽怎麼有力氣減肥？！」衛澤希直接把巧克力剝開，塞到她嘴裡。聞到那香甜的味道，衛如希也失去了抗拒的勇氣，默默地咬住了巧克力，兩口就嚼掉吞下了肚。
然後她下意識地抬手，抓過衛澤希手中剩下的那半塊，剝開外面的錫紙大口大口吞下去后，還眼神迷離地盯著錫紙上一點融化的巧克力痕迹，似乎還想伸舌頭舔一舔。
顏未染又示意潘朵拉給她倒杯牛奶：「減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科學規劃，慢慢來吧。」
衛如希遲疑地點點頭，接過來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大口后，眼淚就流出來了：「嗚嗚嗚嗚……我要減肥，我不要攝入脂肪，這是全脂牛奶還是脫脂的呀？」
「全脂純牛奶。」衛澤希看了看盒子，殘忍地說。
衛如希抽泣得更厲害了，艱難地搖搖晃晃站起來，就向門外撲去，一隻手伸進喉嚨口，想要催吐。
衛澤希眼明手快地抱住她，將她按在了凳子上。
潘朵拉同情地捏著牛奶盒：「大妹子，你都餓得暈過去了，還不吃呢？」
「對，科學減肥才有效啊！」顏未染看向衛澤希，「你妹妹要減肥，你也給她找個正經的健身教練呀，她自己拚命減的方法不科學。」
「騙人！科學減肥完全沒用！」衛如希失控地大吼，「我諮詢了十幾家減肥中心了！都說兩個月最多只能減三十斤！可我要減到一百斤！我一定要在兩個月內減到一百斤！不然我的人生就完了！」
顏未染和潘朵拉目瞪口呆面面相覷。這妹子目測一百七十斤左右，所以她的目標是兩個月內減掉七十斤！一個月掉三十多斤肥肉，這是要猝死的趨勢，哪家減肥中心敢接啊？
「那麼你準備咋辦？自己減？」潘朵拉也錯愕地問。
「不就是一天一斤多嗎？我……我已經堅持了四天，沒問題的！第一天我不吃不喝，減掉了三斤多！」
「那是因為脫水了呀！又不是脂肪減掉了！」顏未染無語地靠在牆上，打量衛澤希這個胖嘟嘟的妹妹。她白白胖胖，皮膚水嫩光滑的，哭得傷心了，臉上身上的肉都一顫一顫。其實以顏未染的專業眼光來看，她的五官長得很不錯，可惜臉頰的肉把眼睛和鼻子擠壓在臉當中，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跟白麵糰似的。
不過，畢竟是衛澤希的妹妹，就算再胖日子也過得很滋潤。全身都是大牌新款，衣服鞋子從設計到製作一看就價值不菲，頭髮雖然亂了，但修剪得無比精細，標準的有錢人家的千金。
「別哭了別哭了！」衛澤希煩躁地扛起妹妹，把她推到化妝台前，「讓未染給你設計個顯瘦的妝容，你再減下去就沒命了！」
衛如希往化妝鏡前一坐，轉椅立即發出了「咔」的聲響。
顏未染心疼了一下自己買的便宜貨，趕緊把衛如希拉到實木凳子上坐著。她幫衛如希把散髮夾上去，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問：「衛少，你想要你妹妹顯瘦多少斤？」
衛澤希問：「據說女生一般都希望自己不要上三位數，那你給弄個一百斤不到的樣子？」
衛如希看著鏡中一百七十斤的自己，眼淚都忘記流了。
潘朵拉腳一軟，手中的杯子都差點飛了。
顏未染乾脆利落地取下衛如希頭上的髮夾：「再見，衛少，你委託別人吧。」
衛澤希自知理虧，忙拉住顏未染，問：「那你報個數據？」
「頂多能看起來減少二十至三十斤，儘力了。」
「那怎麼夠啊？」衛如希咬牙說著，眼淚又湧出來了，「那我還是瘋狂減肥吧，我一定要在畢業前瘦到一百斤，一定！」
顏未染感覺到這裡面肯定有故事，把目光轉向衛澤希。
衛澤希看看妹妹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未染，你看你能不能儘力幫幫我妹？雖然我覺得，我妹就是胖美人，胖胖的最好看，但現在形勢所迫，我認為她可以稍微減一點，你再幫她化化妝遮蓋一點，看能不能糊弄到一百斤左右的模樣，乍一眼看不出來就行！」衛澤希說。
「目前看來，是不太可能。」顏未染搖頭說，「一百七十斤化妝到目測一百斤，這個難度太大，我恐怕幫不了她。」
「我看你化妝技術很好的，你幫她收拾一下自己，不會比你扮成五十歲老阿姨難吧？」衛澤希把顏未染拉到一邊說。
「很難。如果是小圓臉的話，那麼無論上面的五官怎麼分佈，就算不盡完美，大家也會覺得可愛；但如果臉頰變大了……人的五官不會隨著臉上肥肉的變多而變大，五官只可能聚集在圓臉的正中間，擠成一團。無論五官長得多好，無論怎麼化妝，都只會帶來滑稽的效果。」
衛澤希看著另一邊妹妹的大胖臉，無奈地問：「你肯定有辦法把她的臉弄小吧？」
「那只是加重陰影的效果而已，不可能藏得住你妹妹下巴上的肉。京劇名旦程硯秋老年發福，他也是通過加寬鬢邊貼的發片，來掩藏自己臉頰的肉。但這樣也只能營造正面的鵝蛋臉，到了側面或者半側面的角度，貼了半邊發片的臉就顯得很怪異。他在舞台上尚且如此，你妹妹又怎麼可能在生活中做半個臉頰的修容來掩飾自己呢？」
衛澤希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不寒而慄，但他不肯罷休，又問：「那麼，把她五官化大呢，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你所說的五官擠成一團的情況了？」
顏未染搖頭：「雖然確實可以通過眼妝拉長眼角來實現增大眼睛的效果，但這樣的話眼距就會因過大的雙眼而顯得太狹窄。另外鼻子無法拉長，嘴巴需要塗到嘴唇之外，會形成血盆大口，整張臉的比例絕對是畸形的，看起來會比現在更嚇人。」
「難道我妹就沒救了嗎？」衛澤希絕望地問，「真的讓她按照那個渾蛋的要求，兩個月內暴瘦七十斤？」
「哪個渾蛋啊？」
「她以前天天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樂，然後那群人吹捧她是重量級仙女，搞得她自我感覺良好，從沒提過減肥的事情。直到她升入大學后遇見了校草，並且一見鍾情，這下就全完了！」
「是嗎？」果然裡面有故事。顏未染乾脆給衛澤希倒了杯茶潤潤嗓子。
「我第一次知道這個校草，是在去年我遇見你那一天。我妹獨自跑去瑞士散心，還說要在滑雪時滾成一個雪球去死。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她知道校草有了女朋友，還好我趕緊託人去盯著她，沒出什麼岔子。結果今年，就在幾天前，校草和女友分手，所以，我妹奔著撿漏的想法，去向校草表白了！」
居然把妹妹的戀愛說成撿漏，顏未染對衛澤希真是有些無語。
「你說我妹妹這種身份的人向人示愛，他敢拒絕嗎？因此對方就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要求，說如果我妹妹在畢業前減到一百斤，那麼他就接受她，兩人可以在一起。這不是鬼話嗎？喜歡一個人的心情能隨著對方身上肥肉的增減而進行調節嗎？超過一百斤就不喜歡，低於一百斤就談戀愛，他上輩子是彈簧秤啊對數字這麼執著！」
顏未染強忍吐槽的慾望，問：「那麼，你想要我幫她做什麼呢？」
「我想讓你試試，把我那個沒心沒肺傻樂的胖妹妹找回來。」
面對理直氣壯的衛澤希，顏未染真是哭笑不得：「衛少，我只是個化妝師，可你好像誤會成了我是上帝？」
「我現在就需要上帝！」衛澤希煩躁地揮揮手，「我妹是一百七十斤的人啊，這幾天經過魔鬼訓練，據說已經到了一百六十斤了，但是，六十斤的肉可能在一個多月內減掉嗎？絕對不可能！」
顏未染點頭表示贊同：「就算減下來了，短時間內暴瘦對身體的傷害也是巨大的，可能會留下終身的病痛。所以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鼓勵她瘦身，把體重逐漸控制在適當的範圍內，至於戀愛什麼的……還是給你妹再找個男的吧。」
「這還需要你說嗎？」衛澤希鬱悶地道，「我倒是也想啊，可我妹在那群渾球朋友的攛掇下就看上那個校草了，你看，就是這貨！」
他把手機丟給顏未染看。顏未染拿過來一看，照片上那個男生眉目俊朗，穿著籃球服意氣風發，確實很帥。
顏未染讚歎道：「果然是符合大眾審美標準的校草，是大部分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哼，什麼眼光。」衛澤希不屑地說，「我公司里比他帥的多了去了。」
可是很明顯你妹妹喜歡這一款啊，要是愛情只靠顏值分勝負的話，我遇見的那個男人不是天下無敵了？
顏未染心裡這樣想著，又將話題拉了回來：「其實，你妹妹兩個月減六十多斤肯定是不可能的任務，失敗就失敗了，誰年輕的時候沒遭遇過幾個渣男呢？失戀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是這樣說，但她眼前又浮現出那個人的模樣。他對著她微笑的樣子，他凝視她時候的樣子，他低低喚著「未染」的樣子……
她忽然呆站在衛澤希的面前，心想，不知道他家花園裡，她最喜歡的那個鞦韆架，現在是誰坐在上面望著湛藍的天空呢？
胸口某一處陡然疼痛起來，顏未染竭力不讓自己露出異樣的神情，但心裡又開始厭棄起自己來。怎麼會這麼沒用呢？該忘記的事情，卻終究還是連細枝末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如刻入了骨髓。
衛澤希端詳著她，問：「這痛徹心扉的樣子，你也想起自己的渣男前任了？」
她別開臉，說：「衛少別開我玩笑了，喝水吧。」
衛澤希低頭看看，把杯子遞給她：「喝完了，加點水。」
顏未染起身到廚房去，衛澤希靠在沙發上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推門，倒水，抬手握住杯身。這些普普通通的動作被她做得特別好看——或者說，他覺得特別好看。
顏未染卻似乎沒有再陪他聊下去的興趣，把水遞給他后就說：「你妹減肥的事情，我看欲速則不達，還是要靠毅力慢慢來，我真沒轍。」
「管你有轍沒轍，反正和外表有關的，我就賴上你了。」衛澤希振振有詞，彷彿她就是義不容辭要拯救自己這隻孫猴子的觀世音。
顏未染無語地捧著杯子，抬頭數著水晶吊燈的珠子。
「其實我妹也夠苦的，你說她這模樣這出身，但凡瘦個幾十斤，天底下哪個男的不爭著搶著要這樣的白富美？偏偏就多了這幾十斤肉！」衛澤希嘆了口氣，又說，「再者你看我吧，我也挺苦的。」
他的意思是，顏未染你趕緊問問我苦在哪裡，這樣我就可以盡情傾訴自己對你的心意了。
可惜顏未染沒有接他的話茬，只說：「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艱難困苦，衛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眾生皆苦，誰能逃得掉？」
「眾生皆苦這句話說得好，我很有感觸。」衛澤希喝著她泡的茶，感慨地說，「就比如你吧，我覺得你就是茶，清苦回甘，底蘊深厚，回味悠長。」
顏未染也不知道該說他是懂還是不懂，但也知道他是在誇自己，於是笑著看他：「是嗎？」
「我說的還能有錯？再比如潘朵拉，她就是巧克力。那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兒，接受不來的人，比如我，就覺得膩死人了！」
據我所知你們還約會過呢。顏未染腹誹了句，不願說下去，又問：「那衛少你呢？」
「我嘛就是咖啡，還得是牙買加聖安琪的藍山咖啡，讓你提神醒腦心情愉快。對了，你喝咖啡一般放幾顆糖？」
顏未染笑了笑：「我不喝咖啡，擔心骨質疏鬆。」
「目前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咖啡會導致鈣質流失，你偶爾喝一點沒關係的！」衛澤希一聽就趕緊替咖啡辯護，「那既然這樣，我認為自己就是苦瓜，清熱解毒，有益身心健康，對了，我挺喜歡吃苦瓜釀肉……」
「我也不吃苦瓜。」
衛澤希只能問：「那你喜歡哪種苦味？」
顏未染笑著看著杯中的水，說：「這一輩子，我會努力讓自己吃得香甜，睡得安穩。我不要自找苦吃了。」
什麼跟什麼啊，這女人到底有沒有領會精神？
衛澤希痛苦地一口喝完水：「要不咱還是說說我妹這件事吧。你說我把校草套上麻袋打一頓怎麼樣？到時候難道我妹妹還會喜歡他？實在不行，我就毀了他的容！」
「暴力有什麼用？萬一你妹妹母性大發更喜歡他了呢？」顏未染心想這男人是《古惑仔》看多了吧，再說人家浩南哥也不是用暴力手段打天下的啊！「別盡想著用蠻力解決，你就不能想個你好他好你妹妹也好大家都好的簡單辦法嗎？非要做這些無用功？」
「那你給我出個主意？」衛澤希癱在沙發上一臉無賴狀，「畢竟我妹的事兒要是搞不定，我也無心搞事業，更別提什麼合作了，你說是吧？」
這赤裸裸的威脅，讓顏未染無奈嘆氣，說：「我試試看吧，只能說盡量，不保證能成功。」
「來，朵拉，幫我錄個教學視頻。」
過了兩天，顏未染腳傷差不多好了。這天，從衛澤希那裡拿到衛如希的日程安排之後，顏未染就坐到了化妝台前，示意潘朵拉給她拍攝視頻。
潘朵拉趕緊架好她的手機，調整著角度問：「姐，你要拍啥內容？」
「唔……標題當然要誇張一些。」她想了想，打開化妝箱，給自己弄了一個下巴尖削無比，眼睛巨大無比的蛇精臉。
「我去……姐你受啥刺激了？」潘朵拉下巴都快驚掉了。
「來，開始錄製。」
她調整好燈光，將需要的東西都鋪在自己面前的化妝台上，收下巴低頭對著鏡頭，讓自己的臉顯得更尖，對著鏡頭揮手說：「大家好，我是顏老師，今天我教大家畫一個『半小時錐子臉變胖妞』的妝容。大家看到，現在我臉上是個超級顯瘦的妝容，為的就是和待會兒的妝容進行對比，給大家更好地展示變臉過程。」
為了展示時間，她把一個鬧鐘調好放在自己旁邊，按下計時的同時，也拿起桌上的化妝工具，開始給自己上妝。
她先卸掉三層假睫毛，擦掉睫毛膏和眼線，打上淺色的眼影和高光，巨大的眼睛頓時變成了浮腫眯眯眼。
「五官的變化，尤其是眼睛的變化，對臉型的視覺效果影響會很大，那麼現在大家可以看到，在巨大的眼睛變成腫泡眼之後，我的錐子臉已經不太標準了。接下來讓我們把錐子臉的修容抹掉，顯示出正常的臉型。」
她對著鏡子前的鏡頭看了看，用手指在臉上比畫：「我本人的臉型並不是瓜子臉，但也不算大，那麼怎麼才能增加臉龐的厚度和寬度呢？這個時候就需要用到我們的秘密武器——」
她拿出一個密封袋拆開，裡面正是一套隱形假牙片，把腮幫子撐大，頓時擠出了寬大的臉頰。
「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利用肉色硅膠製造贅肉。因為臉頰上的肉太多了，失去支撐后，就會顯出下垂的趨勢，所以我們在貼硅膠的時候，要注意強調面容下部的垂墜感，製造出肌肉走向盡量自然的雙下巴甚至三下巴。」
貼好硅膠后，她迅速在臉上拍好粉底和遮瑕，使得那些附加的「肉」和自己的臉頰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出來。
「當然了，僅僅臉頰變寬是不夠的，腮幫子下陷也會顯得偏瘦，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改變臉頰的光澤色調，才能讓妝容更加真實。」說著，她開始在臉頰上塗抹高光，強調蘋果肌和寬臉頰，小圓臉秒變大圓臉。面部的妝畫得暗淡，臉就顯得扁平寬大。腫泡眼，虛胖的臉，下垂的三下巴，再把頭髮梳成「大光明」髮型，整個人看起來胖了足有三十斤。
顏未染拿過鬧鐘看了看，站起身說：「我們現在把自己的身材變一變。」
她起身從衣櫃中拿出臃腫的帶絨衝鋒衣套上，對著鏡子看了看，還是不太滿意，乾脆在腰上纏了一圈衣服，再在衝鋒衣內加了件厚衣服，頓時全身更加臃腫。
她調亮燈光，聳著肩，下巴往後收，擠出雙下巴，對著鏡頭露出一個毫無自信的胖妞的難看笑容。
鬧鐘適時響起，三十分鐘到了。
「好啦，時間到了，今天的三十分鐘課程就講到這裡，我們下次再見了哦。想看什麼妝容大家可以給我留言，我會斟酌選取的。拜拜。」
顏未染對著鏡頭揮手，然後關掉鏡頭，把自己剛剛拍的內容又看了一遍，和潘朵拉交代了些要快進的地方，重點是視頻最後放個開頭的錐子臉和後來的胖臉的正面對比圖，增強對比效果。說完后，她套上一條肥大的運動褲，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潘朵拉驚恐地盯著她：「姐，你咋把自己捯飭成這寒磣樣出門？這模樣看著怕不是有一百八十斤！」
「我準備換個如希容易接受點的造型，去和她好好相處看看。畢竟人都會在人群中下意識地尋找和自己相近的同類，『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尤其是上次我和衛如希見面后，在她的心中已經是和衛少站在同一戰線的形象，再去勸解她可能有點難了。」
顏未染緊了緊鞋帶，準備出門，又開口道：「再說了，我可是要破壞她暗戀校草的少女心的，能隱藏一下真面目就隱藏吧。」
夏天快要到了，早上雖然還涼爽，可氣溫畢竟擺在那兒。顏未染穿這麼多衣服出門，在車上還可以把冷氣開大點，等一下車，簡直熱得要哭。
反正現在是個「土肥圓」的形象，所以她也不在乎形象了，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衛如希那家健身中心的跑步機旁邊，一邊拚命用手掌扇涼風，一邊在來來去去的人群中掃視著，尋找衛如希。
以衛如希那執拗勁兒，既然安排了上午九點跑步，就肯定會定時來訓練的。
果然，衛如希很快就出現了，而且極為顯目——她身穿一件大牌的提花亮紫色運動服，絢麗的松果圖案散落在帶著夢幻般金屬光澤的面料上，華麗又別緻。
這麼漂亮的運動服，絕對是大牌當季主打，讓模特穿在身上去走秀的那種，但穿在衛如希的身上，卻讓她像一隻大號甲蟲，引得周圍健身的人紛紛側目。
可衛如希迎著眾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地開始熱身，準備跑步。
她的身邊，有群朋友前呼後擁地陪著她一起進來。一個穿著緊身裝的女生緊跟著衛如希，在衛如希的襯托下，女生的身材顯得非常好；一個染著橙黃色頭髮的女生，頂著一臉夜店風濃妝，壓根兒不像是來運動的；還有一個渾身滿是鉚釘的朋克風男生，邊走邊擺著嘻哈手勢自拍。
濃妝女一邊走一邊玩著手機，穿緊身裝的女生摟著衛如希的手臂開心地說：「如希親愛的，你去跑步吧，我們會替你加油的。」
「加油加油。你今天運動量這麼大，我估計你可以減掉五斤哦！」濃妝女低頭玩著手機，隨口附和。
衛如希頓時自信心爆棚，揮揮拳頭，戴上耳機上了跑步機。
圍在衛如希身邊的一群人一起去休息室了，顏未染從鏡子里看見穿緊身衣的女生和朋克風的男生擠眉弄眼，臉上滿是嘲諷的神情，而前面的衛如希在跑步機上跑得氣喘吁吁。
顏未染嘆了口氣，走到衛如希旁邊的一台跑步機上，按下了開關。
顏未染跑了不到兩分鐘，還沒和戴著耳機的衛如希搭上訕，便有點堅持不住了。這麼粗暴的運動，對她本來就有虧損的身體來說可真是巨大的負擔。她關停跑步機，身子還沒調整過來，便腳下一軟，跌了下去。
一旁聽歌的衛如希趕緊關了跑步機去扶她：「你沒事吧？」
顏未染撫著額頭說：「跑不動了……好暈啊，歇會兒。」
「我也好暈啊……但是咬咬牙，一定要堅持。暈是因為脂肪嘩嘩在分解！」衛如希握拳說。
「不是啊，是氣血虧空啊。身體首先會分解的是葡萄糖不是脂肪……」
「哎呀顧不上了！」衛如希置若罔聞地揮手，「這些話我哥跟我吼了上百遍了，反正我不愛聽。不過別人來健身房不是運動服就是短袖，你怎麼穿這麼多？」
顏未染無奈，只能順著她：「為了出更多的汗嘛，沒辦法，為了瘦什麼都想試試，體重能掉下來就行。不過你雖然和我一樣胖，但五官比我漂亮多了，真羨慕你們這些天生好看的人呢。」
衛如希心花怒放，和她開始「商業互吹」：「沒有呀，你比我瘦多了。」
「會嗎？你可能……一百四還是一百五？」
「一百六還多啊，唉，愁死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兩個月內減到一百斤，搏命拼一把吧。」
顏未染露出詫異的表情：「為什麼呀？減肥是個長期堅持的運動，我準備用一年時間減掉三五十斤的。」
「我必須要在兩個月內減掉六十八斤。」衛如希語氣沉重地說，「因為兩個月後，就要畢業了。」
顏未染看著她臉上傷感的表情，問：「你覺得這個目標可能嗎？」
「不知道啊，反正我朋友都鼓勵我說可能的。」衛如希嘆了口氣，憋著勁兒站起身，又站上跑步機，「反正拼一拼吧，雖然那個渾蛋提出條件的時候，我好想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頓。」
這話讓顏未染想起了衛澤希，不由得嘴角微抽——果然是親兄妹啊，都摯愛套麻袋這一招！
顏未染又問：「那你怎麼減呢？這可是六十八斤啊！」
「我現在每天只吃水果蔬菜餐，然後早上起來練瑜伽一小時，吃過早餐後來健身房跑半小時，再做兩小時有氧運動。吃過中飯休息半小時，來健身房做兩個小時肌力運動，游泳一小時，練瑜伽一小時。吃過晚餐休息半小時，然後外出夜跑一小時，最後睡前按摩減肥。」
雖然看過她的日程表，但顏未染還是感嘆，這強度也太可怕了。她瞄瞄衛如希那粗壯的胳膊和大腿，又問：「水果蔬菜餐吃的是什麼呀？」
畢竟都是胖子，這種關於減肥的交流顯然很常見。
衛如希也不介意，邊喘氣邊掰著手指告訴她：「早上，玉米芹菜沙拉配橙汁；中午，水煮捲心菜、西蘭花、荷蘭豆配胡蘿蔔，可以稍稍灑一點牛肉或雞肉碎；晚上，一杯脫脂牛奶配一份水果。」
顏未染目瞪口呆：「這運動量和食量，你堅持幾天了？」
衛如希豎起一根手指：「一星期，減了十來斤了。每天一斤多，剛好可以實現我的目標。」
「累嗎？」
「累，怎麼能不累呢？感覺真的好苦啊，動不動就暈倒——昨天我就暈了四次，醒來后等暈眩感過去，繼續咬牙練。每天半夜都餓醒，因為吃的都是水果蔬菜，所以瘋狂地想吃肉想吃香甜的東西，想吃各種高脂肪高熱量的東西……」衛如希哀嘆，「相比之下，每天運動肌肉痛骨頭痛都沒這麼難熬。」
顏未染欽佩地說：「我真佩服你。」
「是啊，我也佩服我自己。不過人生哪得幾回拼嘛，我不想將來留下遺憾。」衛如希圓圓的臉笑得如同滿月。
顏未染一邊氣喘吁吁地跑，一邊轉頭看著身邊這個跑步的胖女孩，心想，其實這樣白白胖胖也挺可愛的，當她減得只剩一把骨頭時，可能不會有這麼迷人的圓臉了。
「我的天啊……」
陪她跑了半小時，顏未染實在支撐不住只能找借口溜掉，走下跑步機就感覺到小腿不停抽搐，只能一手扶著腿，一手撐著腰，身體綿軟地往休息室走去。
這家健身房的休息室也賣一些運動飲料、低脂食品之類的，價格貴得嚇人，裡面只坐著三個人，正是衛如希的那幾個朋友。
本來正在打鬧的男女，看見有人進來，就壓低了聲音，但話語還是伴隨著竊笑傳到了她耳中：「死胖子今天練上癮了嗎？怎麼還不出來，這裡東西難吃死了，還這麼貴！」
「反正用的是死胖子的卡，吃你的就是了！再說了這邊再貴能貴到哪裡去？你豁命喝十瓶水？」玩手機的女生語帶不屑，頭都不抬。
顏未染看了一眼價格，挑挑眉，嘟囔了聲「這也太貴了」，轉身就出了門，站在了他們看不見的角落。
休息室內的服務員見沒生意，也離開了，裡面那三人的聲音頓時大起來。
「說來說去，那死胖子開始減肥了，咱們的活動都沒勁了。你看之前想玩什麼玩什麼，多爽啊！哪個會所咱沒去過，哪個酒店咱沒吃過？上個月『皇城』新裝修重開業，死胖子包下大廳狂歡的那一夜，那真叫一個帶勁！」
「沒辦法嘍，誰叫死胖子苦戀校草，校草又提出不可能的任務，讓她在畢業前減到一百斤？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每天看著那堆肥肉在跑道上滾動，簡直比喜劇片還好看！」穿著緊身裝的女生嗤笑著，手指飛快地按著手機，不知道在玩什麼遊戲。
「死胖子還真以為自己能兩個月減掉六七十斤呢！不過誰在乎啊，鼓勵唄，反正咱也是找樂子。」嘻哈男生撇撇嘴，「所有健身房的教練都否定了她這個荒誕的想法，她還真以為靠自己跑就能減下來呢！」
「哎呀又輸了！我這手機內存還是不夠呀，關鍵時刻就卡！」
「待會兒在胖子面前說去，她要是領會不了就多暗示幾下，保准讓你換新手機。」
嘻哈風男生攪著杯中的飲料：「要說跟著死胖子混還是不錯的，有吃有玩還隔三岔五有禮物拿，反正咱要做的就是說說好話而已。」
「就是呀！哎對了，城北新開了一家商場，裡面好多名牌的！咱明天叫上死胖子一起去逛吧，我看上了一款包包，就等著她替本姑娘付錢啦。」
「真的假的？有什麼牌子呀，我也要先找准目標！」
幾人嘰嘰咕咕的，話題迅速轉向了各自想要買的東西——當然，讓那個死胖子付錢。
顏未染靠在牆邊，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年輕真好，可以用大把的時間來縱情玩樂，讓別人給他們買單。然而，在背後大肆嘲笑替他們買單的金主，還一口一個「死胖子」，這似乎就讓人不太愉快了。
顏未染走出走廊的時候，正好遇見跑完回來的衛如希。她沒說話，只笑著朝衛如希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走了幾步她回頭去看，衛如希已經受到了朋友們的熱烈歡迎，儼然在朋友里處於中心地位，備受簇擁，那個玩手機的女生更是親熱地挽著她說個不停。衛如希看了看那個手機，說了句什麼，手機女興奮地抱著她的手臂又蹦又跳，還把頭擱在她肩上撒嬌，讓顏未染差點以為剛剛從她口中吐出來的「死胖子」是自己的幻聽。
「姐你行不行啊，健身半小時就這樣！我擱前兒在紐約跑馬拉松，跑完后就在終點散步了半小時才開車回家呢！」一回家就倒在沙發上的顏未染讓潘朵拉無奈，她一邊用徐阿姨送的藥酒給顏未染按摩，一邊奚落顏未染。
「廢話，當然要散散步了，有本事你跑完馬拉松立即開車啊！我看你能不能踩得下油門！」顏未染一動不動地癱著，嘆著氣，「唉，還以為是個手到擒來的輕鬆差事呢，果然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啊！」
不過一想到這頓午餐如此美味，還是咬牙支撐下去吧。畢竟拿了人家的好處，總不能不報答吧？
「對了，視頻剪好發上去了嗎？」
「發是發了，不過姐你那剛註冊的號，連半個粉絲都沒有，轉發、評論、點贊可寒磣了。哎姐，你說咱這標題、這視頻，一發上去其他視頻該全斃了啊，咋就沒人看呢？真不走字兒。」
顏未染想了想說：「大概需要找個『大V』給咱們推一推，不然估計沒法擴散。」
潘朵拉眼睛就亮了：「姐，你不給祝韻霏、柳子意、黃一辰他們化過妝嗎？下次合作的時候跟他們提一嘴兒唄！」
「嗯，行吧，總之我現在又餓又累的，咱們先吃飯吧。」
衛澤希心情很好，有些迫不及待的暢快。
顏未染拿了妹妹的日程表，肯定是要去拯救她了，不知道開始了沒有呢？
估摸著妹妹早上的鍛煉應該結束了，他乾脆開車去健身房接妹妹。
等衛如希一上車，他立即問：「今天鍛煉得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和有趣的人？」
衛如希癱倒在後座上，因為她嫌副駕駛座坐起來太擠：「沒有啊，每天還不是一樣。」
衛澤希從後視鏡中瞄瞄妹妹那坐姿，忍不住皺眉：「跑完就躺下，這樣好不好？我記得未染當初復健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按摩自己的肌肉以達到最好的效果，你這不是前功盡棄嗎？」
「未染未染，每天聽你念叨這名字，我耳朵都要起繭了。」
衛澤希看她的反應，不像是今天和顏未染打過交道的樣子，便問：「你今天訓練有沒有遇到什麼人？特別是……女的，長得好看的那種？」
「哥你這是有多饑渴啊，居然琢磨到我這邊來了！」衛如希鄙視地丟給他一個白眼，「美女沒有，倒是認識了一個胖妞，那體型跟我差不多，你肯定沒興趣的。」
「嘖，有身材好的再跟我說吧。」衛澤希鬱悶地在心裡琢磨，顏未染在搞什麼，為什麼會有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胖子？
把妹妹接回家后，衛澤希不待見她那寡淡的午餐，乾脆就出了門。他琢磨來琢磨去，是去找點好吃的呢，還是去找點好玩的呢……最終跑梧桐街找顏未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