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餘生繞指柔

第四十六章 餘生繞指柔

「哥,你也沒辦法救他嗎?」諾瀾聲音凄涼。

「諾瀾,當日陳隨生自己也在場,他是親手將醬油賣出去的。可也就是第二日傳出這樣的消息,一家三口。人證物證具在,如何脫罪?」溫向昭沉重的嘆息,「你要給哥一點時間,我知道陳隨生是什麼樣的人,他定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是不能再拖,他們就要定他的罪了。」諾瀾字字清晰。

溫向昭陷於沉思,他忽然眸子變亮:「不,還有一人!」

諾瀾彷彿聽到了希望:「誰?」

白色洋房花園裏,綠衣女子拿着剪子修剪剛盛開的雜枝。她的衣飾教其他下人不同,顏色濃上幾分,樣貌也出眾許多。她是幸運的,感謝老天給了她這份美貌,清婉秀麗,才讓她有機會遇見那個像謫仙般的男子,服侍在他身邊。她天生一副好嗓音,每當在那男子疲倦歸來時,她便假意干著活在他周邊清唱,餘音嬈嬈,甚是動聽。

她本是歌坊的一個打雜下人,因樣貌出眾了些總被那些男人欺負。每日過着被人動手的欺侮,整日殘喘在這樣的日子中。那日她趁著一盞茶休息的時間跑了出來,看着河中倒映出來的這張臉,想起那些可惡的男人,她拿起身旁的石子就要往臉上劃去。身後如陽光般乾淨的聲音絲絲入耳:「花容月貌,姑娘捨得嗎?」

「花容月貌!」哼,娘說得對,世間男子都是一個樣,只愛新人笑,不管舊人哭。若有一日她花凋枝殘,又有什麼命運在等着她。她不予理他,還要繼續,都感受到那石子一面的鋒利了,男子握上她的手,微微一用力,手中的石子掉落。她氣急,急速轉頭去瞪他。那一瞬,天地萬物都不及面前這個男子的生機俊秀。她想,他的人定和他的聲音一般:純凈沒有雜質,和陽光般溫暖毓秀。

他問她叫什麼名字。

她回答他:「柔止。」

卻見他微皺了眉,依舊好看得一層不染:「柔情怎能終止,我給你換個名字可好?」

他竟在詢問她的意見,她奈住心裏的激動,輕輕點頭。

她看到他臉上的喜悅,聲音如被陽光沐浴過,帶着暖暖的味道:「單名『瀾』,節既秋兮天向寒,元有漪兮湘有瀾。我日後叫你瀾兒可好?」她不敢相信,原來世間還有這般柔情的男子。

……

「瀾姑娘,外面有人找少爺。」她自恃貌美和得到少爺的一點點獨特的不同,府里人都敬她一聲姑娘。

她疑惑:「可有報姓名?」

那人道:「是位女子,好像是前幾日被少爺留了好些日子的那位女子。」

瀾姑娘在聽到是女子后便已不耐,她腦中晃過一張臉,腳微微一剁,眼眸似箭,帶着一股鋒利。她道:「凌姨呢?」

「凌姨出門採購物件,估計傍晚才會回來。」

「好!」瀾姑娘望着手中的剪子,媚態一笑,「先讓她進來。」

諾瀾隨着領頭人往裏面走去,她有禮笑道:「謝謝!」

領人倒是隨和:「小姐只怕來得不是時候,我們家少爺還沒回來。」

諾瀾心急:「請問,他一般何時歸來?」

管事正欲回答,經過路旁的花園處突然驚起一聲尖叫。兩人不由得停下,紛紛側頭望去。

待諾瀾瞧仔細了,她才發現竟是上次的綠衣女子。她繞道而過,看到那女子食指處破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直流。諾瀾立馬取出袖中絲巾,上前將女子的手指裹住,向身後的管事說道:「帶她去包紮一下吧,這傷口太大,上點葯比較好。」

管事心裏也着急,上前欲將瀾姑娘摻扶走時。瀾姑娘卻出手阻攔,語氣不見方才的傲氣,「不行!」她望了望眼前一片大好青蔥,聲音委屈道,「少爺吩咐我在午間便修好這些殘枝,我要是現在停下來,少爺回來看到定會責罵我的。上次挨了幾十板子,」說到上次,她特意望諾瀾臉上輕輕一瞥,「我怕少爺這次定會罰我更重。」說罷欲泣的模樣惹人憐惜。

管事見狀也不忍心,開口道:「瀾姑娘,那這樣好了。你這傷口是一定耽擱不得的,我讓楚璃和夏荷來幫你剪。」

「不行,不行!」瀾姑娘立馬拒絕道,「少爺有意罰我,你們幫忙只會平添我的罪不說,幫我之人也一定會受罰的,我怎忍心害你們!」

「這……」管事開始為難起來。

諾瀾瞧著這綠衣女子,想起上次到底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她受罰。她於心不忍,開口說道:「這樣吧!我不是你們家的人,所以我幫姑娘你修剪殘枝也就沒有關係了。這樣姑娘既可以完成任務,也不會牽扯到其他人。」

「這怎麼可以,小姐是少爺的貴客,我怎能讓小姐干這等事!」瀾姑娘皺起眉。

「好了,好了,你看你的手指都染濕了這絲巾,再這樣耽擱可不好,你先去包紮吧。等你包紮好了,在一旁陪着我,也算幹了這活。」諾瀾朝管事點點頭,管事機靈,拉着瀾姑娘就走。

諾瀾看着眼前濃濃春意,拿起擱在草尖上的剪子,開始修剪。

方才聽那位瀾姑娘說子佩哥正午會回來,現在也才十一點的樣子,那她加快速度修剪一番,定能等到他的。可面前的大片又必須在十二點前修剪完,這工作量似乎有些大,只能加快速度了。

藥房裏,管事替瀾姑娘包紮好了指腹,他心有疑問,便開口問道:「姑娘,少爺說過正午會回來嗎?他從來沒在正午的時候回來過。」

瀾姑娘略作吃驚:「是嗎?那是我今早聽錯了。」

管事擔心着:「那…那位小姐……?」

「你別擔心,我等會兒就去陪她。你先下去吧!」瀾姑娘擺擺手道。

「是!」管事已經退下。

殘枝很是雜亂,雖然遠望這片青枝井然有序,豐盛濃密;但走進一看,卻是很多肢解出來的粗壯枝幹穿插其中。手中的剪子似乎有點小,大部分雖說好剪,但中間的一些諾瀾站在外圍根本修剪不到。她往兩側一看,左邊有條小縫開口,這是環形草鋪,足足一米寬。她想着既是進去了,裏面的也好修剪些。於是未做它想,就輕輕拽住自己的裙子縮身而進。

拍拍裙上塵土,俯身繼續修剪。

不知剪了多久,只是大拇指與食指之間那一塊地方紅腫了起來。諾瀾想着只需等子佩哥回來時便悄悄到正廳去,也便是一個時辰了。她就以這種方法來計算時辰。

頭上滲出了汗珠,諾瀾回望自己所修剪的大片青草,已經完成四分之三的量。望望天際,才驚得站了起來。身子彎得久了,有些酸痛,站不穩。勉強站直,驚覺已是下午,自己竟幹了那麼久。她拿着剪子,雙手用力的地方通紅。

前面走過兩個人,她輕聲叫住她們:「我想問問你們家少爺幾時歸來?」兩個丫鬟被這突如其來冒出的人影嚇了一跳。待看清了,其中一個丫鬟看起來膽大些,回道:「少爺平日都是晚飯前回來的。」

諾瀾雖疑慮,卻道了聲謝,看着兩人離去。

轉過身來,低頭看着紅腫的雙手,再看到自己腰上部分的枝草,還剩一些,乾脆幹完。雖沒見到這瀾姑娘的身影,想着定是安排其他事去了,那便幫幫子佩哥打理打理他的花園,等他回來罷。

遠處有車子滾動的聲音,諾瀾只想應是來了客人。這還沒到吃餐點的時間呢,便不多理會。

動作也不比方才急,慢了下來。

白色洋車駛入大門,路過花園時,車上的男子視線轉換間,好似瞥到一角粉色。

管事恭候在門口,待車子停穩,他上前迎道:「少爺,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嗯,事都辦完了,就早些。」男子脫下手中的白色手套,正跨步前去,突然頓住。

管事接過少爺遞來的東西,恭敬道:「對了,少爺,有位姓溫的小姐來找您!」

管事只覺身邊一股利風刮過,剛抬起頭,少爺的背影已往花園處行去。

手很酸。諾瀾放下剪刀,滿意地看了看地上一圈的殘枝。正欲起身,後面一個厲聲驚了她:「你在幹什麼?」

後背酸疼,方才最後一點枝木長得較矮小,她不得不蹲下去剪。此刻被身後突來的聲音一喝,整個人在起身的同時,腦袋有一瞬的發黑和眩暈。還沒站穩,腰間便被人穩穩托住。

再次睜開眸,喜上心頭。「子佩哥!」低低一聲喊叫。

諾瀾驚喜,從曾子佩懷裏掙脫出身來,也沒管手上的塵泥污垢,就抓上了曾子佩的軍衣袖子:「我知道上次你能救我父親,這次也能救出隨生的對不對!」

他望着她漂亮的眸子裏深深的期待,剛才看見她望到他的那一刻,他是欣喜的。可是,沒想到只是為了陳隨生。

他的表情又變得陰冷,斜睨著諾瀾抓在他袖口的手。諾瀾順他目光而望,那手上的灰塵全落在了他的袖上。諾瀾匆忙地放開:「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手才縮回一半,再次被人握住:「我問你在這幹什麼?」他的話似乎從齒縫中而出,蘊著極大的怒氣。

「這不重要,子佩哥!你幫我想想辦法,救救他好嗎?」諾瀾被他抓着手,眼神卻是極為懇求。

曾子佩冷靜下來,恢復平淡:「你不告訴我你的手是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我便不救他!」

一句話有兩個重點,但不同的人總能聽到不同的重點。曾子佩的在前面,而諾瀾的在後面。

諾瀾覺得希望重燃,她便知道子佩一定會有辦法的。「你能救是嗎?我的手沒事,我在這裏等你,閑得無事,看那些枝條破壞了它的美感,就想着幫你修修。你看,是不是好看多了。」

諾瀾心虛,不敢看面前人的眼睛。她怎能將瀾姑娘的事說出,管事在一旁低着頭,即使沒有看到,他也感受到了少爺那剜狠絕的一瞥。

「我竟不知你喜歡干這些事!那日後,你就替我修剪園子吧!」

諾瀾心急:「子佩哥,他就要問罪,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來討論其他的。你今晚便想想辦法好不好?」確是心急,以至於她忽略了重點,他說:那日後,你就替我修剪園子吧!

曾子佩盯着諾瀾,突然回過身去。諾瀾不知他意欲何為,卻聽他道:「我即將被調回我原來的地方。」

「什麼?」猛然間,諾瀾發現面前的人已是陌生到極點。

「自我穿上軍裝的這一刻起,我便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所謂的好人和免費的午餐!諾瀾,你用你的三日時光換了你的父親,那麼……你現在的丈夫,你猜你需要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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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世界這麼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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