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十面旗一個人兩封信

冬來離開客棧之後,徑直奔著吳封的府邸而去,似乎因為着急,他的腳步上竟然出現了失傳已久的迷蹤步這種高深的步伐。

吳封的府邸在驚池鎮的中央地帶,佔據了驚池鎮環形群島制高點,也是一座獨立的小島,僅有幾座長堤和橋樑與驚池鎮其他的島嶼相連,戒備也是非常的森嚴,數百人的護衛隊將小島封鎖的好似銅牆鐵壁一般,不過這裏倒是不拒絕其他人的進入,畢竟吳封也是開門做生意的主兒,他的順風旗可是價值不菲的。

冬來走進小島,迎面就看到一座規模不小的莊園式建築群,只是裏面比沒有太多高大的建築,只是一些低矮的精巧房舍,更多的是則是江南園林式的假山和水榭,冬來一眼就看出來這些錯綜複雜的假山構成了一個嚴密的防禦體系,這根本就是一座設計精巧的防禦工事,這種設計顯然不是吳封這個海盜王所能夠拿出來的,冬來立即將其與《鄭和出使水程》聯繫起來了。

當然這座莊園最讓人感到威懾力的還是裝備在寬厚院牆上的四門紅衣大炮,巨大的炮管高高抬起,龐大的身軀讓人感覺到一種粉身碎骨的恐懼,不過冬來知道這幾門紅衣大炮根本就是為港灣中的船隻準備的,只要一發彈丸命中,基本上就能夠貫穿對方的船體,令其喪失戰鬥力。

「什麼人?」踏上通往莊園的石橋之後,從橋頭旁的的木屋中鑽出了幾個人影,為首的手提腰刀,後面的兩個人則是扛着一支鳥銃,儼然一種精銳衛隊的樣子。

「我是冬來,想要求見大管哨,還望通稟一聲!」

這幾天冬來的名號在驚池鎮也算是比較響亮的了,光是他鑄劍師的身份就已經讓不少人躍躍欲試,想要邀請他鍛造神兵了,只是礙於吳封的面子,暫時都沒有動手,畢竟吳封已經開口邀請冬來加入驚池鎮了,在驚池膽子再大也沒有人去截靖海王的胡啊!

吳封對於冬來的求見似乎有些驚訝,在他的感覺中,這個冬來應該在想盡辦法去解決陳思盼這個傢伙來當作自己的投名狀,他這個時候來見自己是要做什麼呢?

冬來與吳封第二次相見的地方是一間普通的小院落,這並不是吳封有意的壓制冬來,而是這裏就是他就寢的地方,也是在驚池鎮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夠進入的地段。

「大管哨,我想向你借三樣東西!」冬來說話沒有拐彎抹角。

「什麼東西?」

「十面順風旗,一封信!」

「還有呢?」冬來說的東西讓吳封有些奇怪。

「鎮海蛟!」

「你要這些做什麼?」吳封聽完之後更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順風旗倒是好理解,這東西在驚池鎮也算是有價碼的,只要不是胡作非為,順風旗都可以從他這裏買得到,鎮海蛟就有些奇怪了,這個傢伙不是被冬來擊敗之後花了大價錢才贖回了一條命,至於信件更是有些難以置信了,他要什麼信?

冬來站起身來,凝視着吳封講道:「很簡單,無論是強攻陳思盼還是智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陳思盼實力強勁,我單槍匹馬是絕對辦不到的,所以需要找一些幫手,這順風旗就是其中的酬金,大管哨不知道能否給予冬來這個方便呢?」

吳封考慮了一下,這十面順風旗的確價值不菲,不過這東西在自己這裏頂多也只能算是銀兩了,可是如果冬來真的拿下陳思盼,那麼這筆買賣可是巨大的划算,即便是自己看走眼了,這個冬來拿着順風旗跑了,自己頂多失去了這點兒銀子,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

至於鎮海蛟,這個傢伙被冬來連鍋端之後,就幾乎被廢掉了,甚至連出海護衛的機會都沒有了,只是如果兩個人湊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情,那可就說不準了。

「順風旗和鎮海蛟都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這信件,你打算要我寫給誰?如果這信會給驚池鎮帶來威脅,我不會同意的!」吳封也不傻,天知道這個冬來是什麼來頭,到底要做什麼。

冬來早就知道吳封的反應,立即回答道:「那我先謝謝大管哨了,我要的信件並不是給我的,而是請您寫給張丹元之前最忠於他的屬下,告訴他,我是你派去殺陳思盼的,我需要他的幫助!至於您怎麼送過去,我想這不是什麼問題吧?」

吳封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冬來,停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微微的點點頭:「好吧,我會寫信的,只是我不會保證他們會聽你的!」

冬來依舊微笑回應:「我需要的不是他們的幫助,而是讓他們不去幫陳思盼!」

吳封愣了一下,然後揮揮手:「好,這幾樣我全部給你,只是我想知道你打算什麼時間去?」

「六月,陳思盼的生辰之日!」

「你還需要什麼?」吳封此刻終於明白這個冬來不是過來做個樣子,六月陳思盼的生日宴的確就是他最好的機會。

「沒有了,我只是希望如果我能夠斬殺陳思盼的話,還請大管哨不吝,留下冬來常駐驚池鎮!」

「那個自然,只是到時候你若不想來都不行了呢!」吳封哈哈大笑起來。

冬來如願以償的拿到了所有的東西,當他帶着這些東西重新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看着桌子上堆放的這些可以說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他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此刻他把這些順風旗都賣了的話,估計也能夠購置一艘豪華的福船,舒舒服服的過海商生活了。

「冬來先生在嗎?」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在小院兒的外面響起。

「進來吧!」冬來立即想到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鎮海蛟邁步走進小院兒,別看他裝出一副堅強不屈的樣子,實際上早就兩股戰戰了,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冬來在醉夢樓擊殺浪人的情形,可是在船上可是見過這個傢伙神出鬼沒的身手,現在想起來自己還算是幸運的,如果那個時候自己稍微有些遲疑的話,估計自己的腦袋早就搬家了。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冬來居然來到了驚池鎮,而且做出了這種震動吳封的事情,他剛剛接到命令的時候還以為是別人戲弄自己的,現在看來,這個冬來可能真的是自己命中的剋星,亦或者是福星呢?

這可是說不準,得到裏面冬來的許可之後,鎮海蛟幾步來到冬來跟前,剛想跪倒磕頭,立即被冬來制止了。

「鎮海蛟,我知道你現在還恨着我,不過我不在乎,勝者王侯敗者寇,這是你應得的,不過現在你面前有一個機會,一個能夠重新回到原先生活的機會,你會抓住它嗎?」

「什麼機會?」鎮海蛟沉聲的問道,他知道冬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種話的,而且他是被吳封最信賴的義子吳鐵敖親自交代過來面見冬來的。

「很簡單,我要去做件很危險的事情,我想讓你幫我,一旦成功之後,你就是驚池鎮的功臣,到那個時候你想什麼就會來什麼。你敢幹嗎?」冬來為鎮海蛟先畫出了一個大大的餡兒餅。

「我想知道是什麼事情!」鎮海蛟也是在海上橫行過的主兒,不是隨便幾句話就能夠臣服的,何況冬來說的又是那麼的含糊。

「你可知道大管哨最大的敵人是誰?」

「自然是陳思盼了!」鎮海蛟好歹也是一個頭目,對於這種事情自然還是知曉的,他脫口而出之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望着冬來,「您不會想去殺陳思盼吧?」

冬來微微一笑:「你以為呢?」

鎮海蛟內心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他們這些驚池鎮的頭目對於吳封的需求了如指掌,也自然想做出一番大事情,能夠得到吳封的青睞,早在數年前鎮海蛟和其他的頭目就委派各路人馬去打探陳思盼的事情,只是探聽的結果令所有人灰心,這陳思盼的實力實在是過於強大,就連集合驚池鎮所有的力量也只能望洋興嘆,就此罷了。

鎮海蛟看看冬來,又想想自己,現在的他已經幾乎是無路可走了,破浪號被冬來奪走,屬下也盡數的散盡,只剩下幾個貼身的屬下跟隨,可是他現在沒有了船,手中的存銀也不多,這些人能否跟着自己繼續下去都是一個問題,雖然這一切都是冬來造成的,可人家說的也沒錯,勝者王侯敗者寇,是自己武藝不精,碰到了硬茬子,怨不得別人。

「為什麼找我?」鎮海蛟想了一會兒,抬起通紅的眼睛問道,「我現在無兵無船,似乎幫不上你的忙!」

「你現在的狀況符合我的計劃!」冬來實話實說,「你剛剛遭到了重大的損失,不僅丟了船,屬下也喪失殆盡,現在的你除非從頭開始干,否則的話沒有出頭之日,而我給了你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你能給我什麼?」鎮海蛟問道。

冬來並沒有因為鎮海蛟的猶豫而有任何的不滿,他知道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承擔起自己的重任,那種有奶就是娘,莽撞的傢伙是絕對不堪重用的,而他這次想要深入陳思盼內部,就必須要有一個精通海盜的人來幫助,否則暴露的可能性極大。

「我並不能給你什麼,我只能給一個機會,一個希望而已,否則的話你就在驚池鎮裏面亂醉如泥吧!」

鎮海蛟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看着他有些步履蹣跚的身影,冬來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可是他現在手頭上的確沒有合適的人選,甚至說他比鎮海蛟還要一無所有。

不過也不能這麼說,他還有從鎮海蛟那裏得到的破浪號,至少在銀子這方面他還是暫時不缺的。

驚池鎮依舊在喧囂中一天天的過去了,由於驚池鎮是整片海域中最為繁華的地段,所以冬來也能夠知曉更多的消息,無論是通番的商業消息,還是陸地上官府的人員調動信息,都會有人專門的送過來,這算是吳封變相的支援吧!

二十幾天的時間過去了,冬來似乎依舊沒有太多的動靜,就連已經答應他的鎮海蛟都有些奇怪,更不用說有些焦急的吳封了,他已經幾次聽到屬下談論起這個冬來,認為他可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騙子。

冬來這裏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客人之外,再也沒有半點兒的消息傳出來,如果不是鎮海蛟主動的介紹了一些情況給吳封的話,誰也不知道這個傢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這一天的清晨,兩艘鳥船相繼駛入了驚池鎮的港池當中,等到領航的人下船之後,小一些的鳥船停靠在碼頭之上,鐵虎等人從破浪號下來,有些驚訝的看着前來迎接他們的鎮海蛟等人。

「老大說讓我在這裏等你們,然後帶你們去他那裏!」鎮海蛟雖然有些心痛的看着原來屬於自己的破浪號,不過他知道只要自己這一步走對的話,將來獲得的就不是一艘鳥船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早在停靠日本的時候,何潤清、鐵虎他們就已經接到了冬來通過其他商船送來的信件,讓他們先不用購置物品,儘快回到驚池鎮,有驚喜等着他們。

不過在何潤清的眼中,進入驚池鎮可不是尋常的驚喜,往大了說驚嚇也不為過,更何況前來接待的居然是曾經劫掠他們的海盜頭目。

好在鐵虎曾經來過驚池鎮,對於其中的奧秘也略知一二,之前的擔憂也減輕了不少,當何潤清等人見到冬來之後,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在前往客棧的路上,鎮海蛟簡單的把冬來這些日子的事迹說了一通,說的何潤清張大了嘴巴驚嘆不已,就是鐵虎也是吃驚不小,畢竟出手殺人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容易,很顯然他們之前都是看低了冬來。

「冬來兄弟,你居然斬殺了浪人,而且還得到了靖海王的賞識,看來我鴻豐號真的所託非人了!」何潤清進入小院兒之後立即拽著冬來的手講道,他已經打定主意了,冬來這個人已經要結交,原因很簡單,此次前往日本大獲豐收,獲利要比下南洋通番多幾倍,如果將來冬來在驚池鎮站住了腳,那麼自己的補給什麼的可就方便多了,更不用說安全上的保障了。

「何船主太過客氣了,如果沒有何船主的話,我現在依舊在柴棚中生活!」冬來說這句話似乎也沒有太過的謙遜。

幾個人落座之後,閑雜人等都被趕出去了,屋子裏只有冬來、鎮海蛟、何潤清以及鐵虎幾個人。

冬來看着眼前這幾個有些摸不著頭腦的人開口講道:「在座的都熟悉了吧?鎮海蛟已經答應為我做事,何船主,咱們這之間的關係就不用說了,我現在遇到一個難題,估計何船主能夠解決的了!」

「什麼難題?」何潤清立即想到破浪號原本就是鎮海蛟的,現在他跟冬來是這麼一層關係,會不會是破浪號的歸屬呢?

冬來似乎立即就猜到了何潤清的想法:「何船主,不用擔心,不是破浪號的事情,是這些東西!」

冬來將順風旗一股腦的堆放在跟前的桌案上,看着這些有些熟悉的旗幟,何潤清有些不解,冬來難道現在販賣順風旗了?

「何船東,我聽你說過,何家是一個通商家族,是吧?」冬來開口問道。

「是的,我們何家的確擁有不少的通商船,只是大部分都是前往南洋的通番商船,前往日本和琉球的很少!」

「我今天要說的就是這個事情!」冬來笑着講道,「此次何船東前往日本獲利應該不少吧?」何潤清點點頭,原來只是聽說,他這次前往日本的利潤要超過之前通番船的幾倍,只是這一路並不安全,他們遇到鎮海蛟也不是偶然的。

「這是驚池鎮的順風旗,何船主也已經早就見識過的,只要在驚池鎮的勢力範圍之內,就不會遭到任何的盤查和襲擾!」冬來拿起一面順風旗講道,「我想讓何船主回去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

「你回去之後,要面見何家的管事,必須要能夠做主的,我要用這十面順風旗換取何家的支援!」

「支援?」

「對!」冬來看看鎮海蛟,又看看何潤清接着講到,「你知道陳思盼嗎?」

「知道!他幾乎掌控著通往南洋的通道,也是我們這些通番商船最大的威脅!」

「很好!」冬來對何潤清說出了一件對他而言是萬分震驚的消息,「我打算拿下陳思盼,想請何家幫忙出兵!」

「啊?」何潤清張大了嘴巴,似乎一時間消化不了這種消息,「你怎麼……如何……」

「不用擔心,我借何家的兵,只是借你們的夥計而已,他們只管操船,打仗的活兒用不着他們!只要有銀子,驚池鎮就不缺那些亡命之徒!」冬來先給何潤清一個定心丸。

「好吧,我試試,只是這件事情相對於十面順風旗的價碼似乎有些不足啊!」何潤清知道順風旗的價格,而且也相對於好辦置,可是對於出兵這種大事情,這點兒好處可是遠遠不足的。

「這些我自然知曉,」冬來微微一笑,「我拿下陳思盼之後,那麼今後何家的順風旗需求盡數歸我,另外我可以放棄破浪號的所有權,分紅也不要!」

何潤清的心思開始活動了,先不說這十面順風旗即便在驚池鎮也是有價無市的,誰也不會閑這東西多,只能向吳封購買,何況這順風旗需要每年繳納貢金,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的開支。更不用說冬來放棄的那艘破浪號就價值數萬兩白銀,在朝廷海禁越發嚴格和倭寇侵襲日漸猖獗的情況下,這種大型的鳥船也是越來越少了,價值自然也是水漲船高,這些加起來這見面禮自然要沉重不少!

鴻豐號和破浪號很快就起航了,由於冬來要他們儘快的趕回來,就沒有在日本購置太多的物資,只帶了幾百斤的香料回來,兩艘船都是空倉而行,當然了何潤清前往日本最大的獲利並不是貨物上,而是大家最喜歡的黃金。

日本大宗貨物交易用的是白銀或者是黃金,特別是黃金,與白銀的兌換比例很低,相對於大明朝的一比十二,日本的比例居然低到不可思議的一比五,僅此一項,一次航程就能夠獲利上萬兩白銀,如果兌換成通寶的話,收益還會增加一成左右。

目送何潤清等人離開之後,冬來站在碼頭上許久沒有說話,鎮海蛟立在他的身後也沒有說什麼,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是不捨得自己的那艘破浪號。

「走吧!等到解決了陳思盼,別說破浪號這種鳥船,就是大福船咱也置辦的起!」冬來回頭看到鎮海蛟的樣子笑着講道。

「老大,咱們現在做什麼?」鎮海蛟自從決定賭一把之後,就不離冬來的身旁,似乎想要弄清楚這個沒有一兵一卒的傢伙如何去殺掉陳思盼。

「我們去見一個人!」

鎮海蛟跟着冬來來到了醉夢樓,雖然他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可是來的機會也不多,畢竟這裏是銷金窟,他的錢都是用命換來的,而且像劫掠鴻豐號這種肥魚的機會也不是太多。

冬來進入醉夢樓之後,沒有理會旁邊跟上來殷勤侍候的夥計,徑直的奔向了醉夢樓最為豪華的一棟小樓——柳如煙的閨房。

站在小樓門口的正是柳如煙其中的一個丫鬟阿朵,她見冬來直奔而來,便立即上前迎接,只是口中的語氣並不是那麼的友善:「呀,這不是冬來師傅嗎?您怎麼有時間來我們小姐這裏了?」

「呵呵,阿朵姑娘啊!」冬來似乎並沒有因為阿朵的話有任何的慍意,依舊不緊不慢的講道,「我找你們家小姐有點兒事情!」

「您還有事情求着我們家小姐?上次您不是說不告訴我們家小姐嗎?我告訴你呀,我們家小姐……」

還沒等阿朵說完,就聽到小樓中傳出了柳如煙的聲音:「阿朵,別打趣冬來師傅了,讓他進來吧!」

阿朵則是狠狠的瞪了冬來一眼,然後拉開了旁邊的房門,「我們家小姐就是心軟,你進去吧,不過他不行!」阿朵似乎火氣沒地方撒,直接沖着冬來身後的鎮海蛟來了。

「好吧!」冬來點點頭,然後對鎮海蛟講到,「你找到地方休息一下,花銷記在……如煙姑娘的賬上!」

「額……」鎮海蛟一臉的驚詫,自己跟的這個新任老大,居然喝花酒都不掏錢?不過見柳如煙的貼身丫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那裏忿忿生氣,他立即意識到冬來說這句話並不是玩笑。

冬來推門進入小樓,裏面的裝點跟上次他來的時候並沒有區別,依舊是那麼的素裝淡雅,梅蘭竹菊熠熠生輝,在這濃郁的胭脂香粉當中別有一番的風味。

「你跟何家的人說了?」

柳如煙張口就點出了冬來最近的活動,這讓冬來有些意外,似乎這位柳如煙姑娘並不是普通的清倌女子,她對於驚池鎮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了如指掌。

「說了!」

冬來也毫不隱瞞,「我讓何潤清回去跟他們家族的管事商量一下,為我提供夥計!我想我出的價錢足夠然這些商人動心的!」

「如果他們不動心怎麼辦?」柳如煙擺弄了一下手底下的琴弦。

「即便何家不動心,我還有何潤清,他這次前往日本收穫頗豐,我想他絕對不會放棄這條財路的,而如果他想繼續經營這條線路,非得跟我合作不可,否則的話那些順風旗可不是擺着好看的!」冬來早就打算好了。

柳如煙微微的點點頭,然後看了一眼窗外喧囂的大廳:「你一直不肯說如何去應對陳思盼,不過我猜測你打算利用何家的力量還有驚池鎮的力量作為後盾,而你自己則是承擔着荊軻的角色,以你的武藝只要陳思盼在你的視野之內,殺他似乎應該問題不大,你只是要擔心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冬來有些驚愕的看着柳如煙,這個計劃幾乎跟自己想到的差不多,「不錯!我的確有這個打算!」

「只是你想到沒有?」

「什麼?」

「即便你刺殺了陳思盼,他屬下還有張思盼、李思盼,他們也巴不得你出手,然後以殺你的旗號控制陳思盼的隊伍,成為新的心腹之患!」

雖然對於柳如煙的分析非常的吃驚,不過冬來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計劃中唯一的漏洞,「我也想過這些事情!只是以我現在的能力,能夠斬殺陳思盼已經是險中求勝了,想要徹底解決這股海賊幾乎不可能!」

「世上的事情沒有絕對不可能的,我就知道一個人能夠徹底解決這件事情!」柳如煙突然拋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

「何人?」

「你可知道泉州俞大猷?」柳如煙口中飛出一個名字來。

冬來的腦袋在急速的運轉,終於在自己的記憶當中找到了關於俞大猷的一些事情,他曾經是朱紈屬下的備倭都指揮,雖然是一個將才,可是並沒有收到重視,朱紈被殺之後,他似乎也就銷聲匿跡了。

「你如何知道這俞大猷的呢?」冬來有些奇怪,如果說柳如煙知道驚池鎮的大事小情這並不奇怪,畢竟這醉夢樓可是驚池鎮最熱鬧的地方,來往的也都是驚池鎮地面上的臉面人物,知道一些旁人不曉得的事情不足為奇,可是俞大猷可是大明朝的武將,還是曾經擊毀雙嶼港的朱紈提拔的備倭都指揮,這些事情可不是一個青樓女子所能夠知曉的。

柳如煙臉色微微一沉,她秀眉皺起低聲的講道:「其實,這俞大猷曾經跟我父親有幾面之緣,我稱呼他一聲世叔也不為過!」

冬來這才恍然大悟,這柳如煙如果不是特意培養的揚州瘦馬,那麼顯然就是敗落的官宦人家小姐出身,否則也不會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能夠認識俞大猷也不足為奇,這種家族破敗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這個俞大猷是官軍,如何能夠請的動?」冬來對於龐和的事情還是耿耿於懷,天知道這個俞大猷是個什麼來頭,要是知道自己跟驚池鎮有關,別說幫自己拿下陳思盼了,估計第一個想法就是先把自己就地正法了。

「這個很簡單了,我書信一封你到時候送給俞大猷,只要你拿下陳思盼之後,俞大猷就會派人過來清剿陳思盼的老巢,到時候你拿到投名狀,他拿到剿倭功勞,皆大歡喜!」柳如煙出了一個主意。

冬來也知道這麼做的危險性很大,畢竟他現在是以驚池鎮的身份出手的,而且前來幫忙的都是通商船,這些全都是朝廷禁止的,要是這個俞大猷認為自己的功勞不大,殺了自己的話,似乎沒有什麼毛病。

「也罷,現在也只有這個法子了!」冬來也沒有太好的主意,只能到時候隨機應變了,畢竟這個法子能夠徹底剷除陳思盼勢力,對於驚池鎮而言,這個投名狀可是前所未有的。

冬來緊張的準備着自己的計劃時,吳封也沒有閑着,各種消息也源源不斷的傳到他這裏來,雖然對於冬來真正的計劃他並不了解,不過從冬來這些日子的行動來看,他的確打算突襲陳思盼。

吳封確定冬來的意圖之後,便立即調動自己所屬的船隊,時刻準備接收陳思盼屬下的隊伍。當然了,如果冬來的計劃失敗了,他也就只能從長計議了。

等所有緊要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冬來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要去做了,所有的計劃都需要時間來檢驗,如果何家沒有回信的話,這次行動就變成了單純的刺殺了,投名狀的效果也大為的降低。

冬來在驚池鎮的一個角落中租用了一座鐵匠鋪,開始每日的鍛造生涯,只是所有到過這間鐵匠鋪的人都有一個巨大的問號擺在那裏,這個冬來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鑄劍師,因為他每次鍛造出來的都是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鐵錠,甚至連粗胚都算不上,直到一個小夥計過來告訴他,一位船主要找他。

當何潤清出現在鐵匠鋪外面的時候,冬來首先看到的是他臉上的笑意,這種得意的表情意味着某些事情的成功。

「我們何家同意了!」何潤清短短的幾個字讓冬來心裏總算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何潤清接着又講到,「不僅這樣,何家還準備出動超過一百人的隊伍!」

冬來雖然知道像何家這種常年經營通商走私生意的家族,一定會有常備的武裝,只是他沒想到何家居然能夠為了這件事情出動。

「何家的那群管事有這麼大方?」冬來表示懷疑。

何潤清一臉的尷尬,「呵呵,冬來兄弟,實不相瞞何家的確沒有這麼大方,他們準備趁機撈一把!」趁火打劫的買賣誰都想攙和一下,誰都可以想像出陳思盼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財富有多少。

「這個我知曉了,不過所有的隊伍必須聽我的指揮,否則的話他們一個子兒也得不到!」冬來對於何家的這種不請自來的隊伍必須提高警惕,天知道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何潤清可能早就得到了授權,立即點頭道:「那是自然,只是一旦拿下陳思盼,我們是不是可以分得一杯羹呢?」

冬來盤算了一下,如果陳思盼死了,那麼他留下的東西自然大頭都歸驚池鎮,功勞是俞大猷的,剩下的散碎東西自然就是出力的人,只是冬來對於這些並不在意,他此生最大的目標就是找到回家的路。

「可以,只要不動驚池鎮的那一份兒就行!」冬來把話說的很含糊,天知道驚池鎮的那一份兒有多少。

何潤清得到冬來的回復之後很是高興,他看到鐵匠鋪內的那些鐵錠,立即來了精神,他可是知道冬來鍛造出來的那些武器精良程度,只是大戰在即,冬來打造這些鐵錠做什麼?

冬來以保密為由,拒絕了所有的人關注,就連鎮海蛟都不知道冬來要做什麼,柳如煙猜到了一些,只是她也不敢確定,她幫助冬來招募了一些亡命之徒,在大把的銀子獎勵下,這些亡命之徒對於冬來的話言聽計從。

距離陳思盼的生辰越來越近了,冬來看樣子已經準備就緒,在從柳如煙那裏拿到書信之後,向吳封告辭,帶着從吳封那裏借來的一艘鳥船和一艘海滄船,加上自己的破浪號和鴻豐號一共四艘海船緩緩的消失在驚池鎮的港灣當中,踏上了可能會改變驚池鎮或者是整個海域現狀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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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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