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如煙姑娘投名狀

冬來回到自己住下的客棧,剛剛進門就看到客棧的掌柜和夥計站在那裏迎接他,一路上恭維的話語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冬來剛開始的時候有些疑惑,不過隨後就明白了,自己現在已經跟吳封搭上了關係,到時候在這驚池鎮也是有分量的人,跟自己打好關係也好為將來做好鋪墊。

「大師!您的房間已經換到了最好的天字房!」小夥計點頭哈腰的說。

「我沒說要換房啊?」

「不是小的要換的,是有人給您換的!」掌柜的在一旁小心的講道。

「是誰?」

「她們不讓小的說!」

冬來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他以為是吳封為自己更換的房間,便安心的收下了這份禮物,跟隨着小夥計到了後面的一個小院兒內,令冬來沒想到的是,這座擁有七八間房舍的小院兒就是天字房,在驚池鎮寸土寸金的地方顯然價值不菲。

小夥計將冬來送到了門口就回去準備飯食了,花魁大賽被浪人攪和了,面對吳封的邀請,冬來自然更沒心情吃飯了,不過相對於跟吳封搭上了關係,這千兩的白銀也算花的值得。

冬來推開小院兒正屋的房門,就在房門開啟的一瞬間,他敏銳的感覺到屋子裏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難道是浪人的同夥?沒有絲毫的猶豫,冬來伸手扔出了幾塊散碎的銀兩,將屋內的燈燭打滅,而後拔出鈍鋒沖了進去,在月光的映射下,只見一縷銀光在屋內流淌,隨後就傳來了幾聲驚叫和絲帛被劃開的撕裂聲。

是女人!

冬來不由得一愣,隨即佔據了屋內的一個角落,鈍鋒橫在身前警戒着,對着漆黑的屋子講道:「什麼人?為何在我的屋子當中?」

「大師怎麼不問問這間屋子是誰給您定的?」說話的是一個女聲,而且聽聲音似乎有些熟悉,這讓冬來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自己認識的女人並不多啊,為什麼能夠在這裏遇到呢?

「你到底是誰?」冬來面對這種未知的事情,似乎有些惱怒了,屋子裏陷入了寂靜當中,只是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我是姓柳,名如煙!」隨着聲音的再次響起,屋子內出現了一點燈火,而後將被打滅的燈燭點燃,照射出一個驚為天人的面孔。

果然真的是醉夢樓花魁柳如煙!

冬來有些愣住了,難道是吳封將柳如煙送到這裏的嗎?

「怎麼?見過了靖海王之後,我就沒有任何吸引力了嗎?」柳如煙幽幽的問道。

冬來這個時候才發現,這間屋子裏不僅僅坐着柳如煙一個人,她的身邊還站着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其中一個人的前襟已經撕裂,看樣子正是自己的鈍鋒造成的,能夠在黑暗中擋住他的鈍鋒,說明對方的實力不弱。

「如煙姑娘身為花魁,對任何男人都是具有極大誘惑力的,在下只是有些好奇,您為什麼不在醉夢樓當中,而是出現在我棲身的客棧呢?而且還讓掌柜和夥計將我騙到這裏來?」

「騙?」柳如煙掩面一笑,「我的確是將你的房間更換到這裏來的,只是沒想到大師的警惕性竟然如此之高,如果小女子身邊的丫鬟沒有防身的本領,今晚估計可能就不可收拾了!」

冬來此時也明白預料中的廝殺不會發生,便將手中的鈍鋒放在面前的桌案之上,與柳如煙相對而坐,「如煙姑娘,不知道你深夜前來,而且為我準備如此豪華的房間,到底有什麼事情呢?是大管哨讓您來的嗎?」

「大管哨?」柳如煙愣了一下,而後嫣然一笑,猶如桃花綻放,「我雖是醉夢樓的花魁,可是靖海王可管不了我的行動!」

「那您為何……」知道不是吳封派來的,冬來有些納悶了,他早就知道這醉夢樓的柳如煙不僅難以見到,而且對客人還非常挑剔,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見到的,而她居然自己送上門了!

柳如煙盯着冬來看了半天,而後嘆了口氣講道:「大師可曾知道如煙的難處?」

「什麼難處?」

「大師也知道這驚池鎮是什麼地方,如煙一個弱女子混跡在這其中,面對的險惡可想而知,哪一個歌女都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可以傾聽自己心聲的人,我自然也不例外,今日在花魁大賽上,我從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你的與眾不同,甚至讓浪人向我致歉!」

冬來愣了一下,不由得暗中苦笑,自己一身白衣的確是為了引人注目,也是為了吸引到她柳如煙的注意,藉此能夠接近吳封,只是沒想到那幾個不長眼的浪人成為他的踏腳石,讓他直接面對了吳封,這下子自己用來掩飾目的的柳如煙就有些雞肋了!

「這個……這個嘛,我當時也是、也是為了不讓那些浪人得逞,這才出手的!」冬來說話也有些不著前後了。

「這個我自然知曉,而且我還知道你到驚池鎮也是為了見我一面,衝冠一怒為紅顏,沒想到鑄劍大師也是一個性情中人!」柳如煙把玩着手中的一件和田玉雕。

冬來心中一驚,自己跟吳封所說的話,竟然這麼快就傳到了柳如煙的耳中,如果不是吳封告訴的,那麼這個柳如煙可就有些意思了。

「呵呵,我本來就是性情中人,喜怒哀樂自然不可或缺!只是如煙姑娘如何得知的呢?」冬來頗有意味的看着對方嬌艷的面容。

「我自有知道的方法,我還知道你需要一件投名狀才能夠在驚池鎮立足!」

「不錯,大管哨的確讓我納投名狀!」冬來對於這個柳如煙越來越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個醉夢樓的頭牌、新任的花魁到底要做什麼?

「我可以幫你!」柳如煙輕啟朱唇說出了讓冬來更加疑惑的事情。

「為什麼?」

柳如煙看着一腦門問題的冬來,直接給出了一個差點兒讓冬來暈倒的理由。

「因為我看上你了!」

冬來瞬間覺得自己頭昏腦脹,他想到了無數的理由和結果,可是唯獨沒想到的是自己一襲白衣的做法真的應驗了。

「可是……」

「可是什麼?我配不上你?」柳如煙盯着冬來的眼神講道,「我雖然身在醉夢樓這種煙花之地,可我是清倌,賣藝不賣身,而且家資不菲。關鍵是我可以這麼說整個驚池鎮,我的話有時候比靖海王都要好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整日在海上漂泊的這些傢伙能夠為了一個女人做出什麼只有老天才知道。

「而且我知道如何納投名狀,能夠讓你在驚池鎮立足!」柳如煙再次拋出了一個令冬來根本無法拒絕的誘惑。

他來驚池鎮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接近海盜王吳封,從而拿到《鄭和出使水程》嗎?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自己能夠在驚池鎮立足。

面對柳如煙拋出的巨大「誘惑」,冬來實在想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了,雖然他對柳如煙幫助自己的目的有所懷疑,可是他的確沒有讓別人惦記的東西啊!

錢,自己那幾千兩的銀子在驚池鎮的確不好做什麼,破浪號已經前往日本通商,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鑄劍師的身份了,可是柳如煙一個女子謀取這個也沒有什麼用處啊!

所有的一切都在冬來的腦海中激蕩,可是任他擁有比常人更優秀的腦袋也無法弄清楚原因。

冬來打定主意,反正自己謀求的是《鄭和出使水程》,只要這東西到手,別說是破浪號、神兵利刃甚至就是海盜王吳封都是自己能夠捨棄的。

「我暫且相信你,不過你說你知道如何納投名狀,我倒是有些懷疑!」

柳如煙頓時明眸舒展,嘴角帶着些許的戲虐,「你用不着使用這種激將法,我的方法很簡單,估計以你的能力用不了多久也會想出來的,我只是提前一步罷了!」

「你說吧!」

「靖海王所需要的最大投名狀就是他!」柳如煙凝脂般的柔荑伸展開來,在桌案上寫下了三個字。

「陳思盼?」冬來對於這個人並不熟悉,他似乎在從湛廬山到川口的路上聽說過,只知道他是閩浙一帶海賊頭目,當時他的心思都在海盜王吳封的身上,對於這個陳思盼並沒有太多的用心。

「沒錯,就是他!」

「為何是他呢?」

柳如煙輕抬羅裙站起身來,指著窗外閃閃而動的燈火講道:「看到那盞燈火沒有?」

冬來抬頭一看,在驚池鎮最高的山頂上樹立着一座祈福塔,塔頂上無論寒暑終年點燃著一盞長明燈,這種東西在東南沿海一帶由於海禁已經廢除了,這是他唯一見到的依舊使用的長明燈,「這是驚池鎮用來指引船隻的長明燈吧?」

「不錯,只是你可知這種造價不菲的長明燈在海中有多少?」

「嗯?」冬來有些不解了。

「兩隻!」柳如煙伸出兩根蔥白玉指,「一隻在驚池鎮,另外一隻在橫港!」

「橫港就是陳思盼的老巢?」冬來知道柳如煙不會平白無故的說起長明燈的事情。

「不錯,橫港的陳思盼心狠手辣,即便許棟在雙嶼的時候,都對其退避三舍,雙嶼滅亡之後,陳思盼幾次劫掠了靖海王的船隊,而且橫港控制着驚池鎮與大陸之間的航線。」

冬來頓時恍然大悟,很顯然這個陳思盼是吳封的眼中釘,如果除掉他,不僅驚池鎮與大陸之間的航路就暢通無阻了,而且還能夠藉機收攏陳思盼手中掌控的力量,只是這個陳思盼的實力不亞於吳封,想要徹底的解決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時,冬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凝視着柳如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屋子裏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你為什麼要我去殺陳思盼?」冬來的聲音中夾雜着些許冷峻。

一句話讓周圍的空氣頓時緊張起來,在場的人都知道冬來不僅僅是一個鑄劍師,他的武藝超乎尋常,而且手中還有一柄神兵,如果他真的要有什麼動作的話,柳如煙和她的兩個丫鬟根本沒有生的希望。

柳如煙平靜的望着冬來,徑直的坐在桌案旁,輕輕的端起一杯清茶,小心的抿了一口,這才嘆了口氣講道:「我的確是有私心的,陳思盼是我的仇人!」

「仇人?」

「不錯,我的兄長也是一個海商,一年前他的船隻經過橫港海域,遭到了他的襲擊,不僅丟失了所有的貨物和船隻,連自己的性命也丟在了,甚至連屍首都被扔進海中餵了巨鯊!」

「如煙姑娘,我可以把你的話當作是故事嗎?」冬來不以為然,這種事情誰都可以編出來的,「以如煙姑娘在醉夢樓或者說驚池鎮的身份,只要拋出一點點的誘惑,想要幫你報仇的人估計能夠圍着驚池鎮轉三圈的了,甚至就連大管哨都可能以此為借口對陳思盼發動進攻!」

柳如煙見冬來並不相信自己的說法,並沒有任何的氣餒,也沒有絲毫的怨言,而是依舊微笑的講道:「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反正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了,而且我再重複一遍,靖海王最大的敵人就是陳思盼,你如果想要納投名狀的話,他是最佳人選!」

冬來沒有說話,他也知道投名狀不是那麼好弄的,只有真正順乎吳封的心意,而且還讓他的屬下無言以對的投名狀就只能是他的對手了。

「妾身已經打攪大師過多的時間,還請見諒!」柳如煙轉身走向了院中,「如果大師想明白的話,可以去醉夢樓來找我,三天之內我的大門為你敞開!」

柳如煙留下這句話之後,便帶着自己的丫鬟消失在夜幕當中,只留下冬來一個人獃獃的站在那裏。

冬來陷入了巨大的矛盾當中,這是他自從打開記憶枷鎖之後面對的最嚴重的糾結,以他現在的能力,想要獲得吳封的信任並不容易,除非自己拿下了重大的戰果,也就是吳封口中所說的投名狀。如果沒有得到吳封的信任,自己根本無法在驚池鎮立足,更不用說趁機尋獲《鄭和出使水程》了。

可是他如果真的如柳如煙所說,去殺陳思盼的話,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他現在一無所知,更為重要的是,這陳思盼是海賊頭目,屬下的實力不亞於吳封,自己單槍匹馬想要殺他,所需要的計劃可就不是尋找到驚池鎮那麼簡單了。

柳如煙離開冬來所住的客棧之後,徑直回到了醉夢樓,此刻的醉夢樓已經是一天中最為喧囂的時刻,更不用說花魁大賽人為增添的熱鬧。

醉夢樓管事此刻正在心急如焚,在今晚這麼重要的時刻,花魁柳如煙竟然不辭而別,誰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要知道這是在驚池鎮,雖然說有吳封的威嚴鎮壓,那些平日裏殺人放火、作姦犯科的慣犯、海賊們都收斂了許多,可是在這麼個漆黑的夜晚,一個傾城美女遊盪在外,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而且這裏船隻眾多,要是被綁在了哪艘船上,根本沒有人會知道的。

「如煙姑娘,我的姑奶奶您可回來了!」正在焦急的時候,管事突然看到柳如煙披着一件翠綠長衫出現在醉夢樓的入口處,看樣子並沒有什麼異樣。

「管事,有什麼事情嗎?」如煙淡淡的問道。

「可不是嘛!姑娘此次摘得花魁,那可是身價百倍,這不……」管事拿出了一本賬冊,「有數十位豪商要求跟姑娘相會,甚至有人不惜出價一艘福船!」

「哦?」柳如煙嘴角露出了一絲的笑意,「這種大手筆可不是尋常豪客,哪裏來的?」

「是來自琉球的硝石客商!」

硝石,製造火藥的重要物資,無論是在大明朝還是海上都是一等一的緊俏貨,價格自然也是非常的高昂,能夠大規模買賣硝石的客商,不是擁有雄厚的財務,就是背後的金主是一方諸侯,能夠一手遮天,佔據硝石礦藏。

柳如煙眉頭微蹙,「管事,麻煩你告訴這位豪客,就說今日花魁大賽上如煙受到驚嚇,需要靜養幾日,最多三五日內就能好轉,到時候定當與其相會!」

「好的!好的!」管事總算鬆了口氣,這柳如煙雖然是醉夢樓的頭牌,可是對客人的挑剔也是出了名的,一個月也沒有幾個客人,這次摘得花魁,估計會更加的變本加厲的,好在這次她鬆了口,自己也有了一番說法,能夠去堵那些豪客的嘴。

目送著柳如煙回到自己的小樓,管事急忙去處理這件收益絕對不低的「重大事件」去了。

「小姐,你為何要對那個鑄劍師如此厚待?咱們在陸地上、這驚池鎮也見過不少的各路豪傑了,他一個鑄劍師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回到小樓之上,見四周無人,一個丫鬟低聲的詢問柳如煙。

「是啊,阿朵說的沒錯,小姐為何對一個鑄劍師如此上心?讓奴婢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另外一個丫鬟也有些不解。

「小雲,你跟阿朵都是練武之人,難道看不出來那幾個浪人如何死的嗎?」

「這個我們倒是看出來了,這個冬來的確是一個劍術高手,即便我們兩個聯手也不一定能夠戰勝,況且他還有一把神兵,只是現在咱們面對的是一群擁有火器的海盜和倭寇,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在火器面前神兵的效果要大打折扣的!」

柳如煙輕搖螓首,「你們兩個雖然看出他是一個劍術高手,可是你們卻沒有看出來他是一劍封喉,這種劍術我只在義父的藏書中見過,我很奇怪,一個鑄劍師如何能夠習得如此高深的劍術,這個人很不一般!」

「小姐懷疑他的目的?」

「並不是懷疑,而是一種期待,無論此人為何要來驚池鎮,他的目標很顯然就是吳封,我必須幫他,為了義父,也是為了我自己!」柳如煙幽幽的講道,而後又看看兩人,「義父讓你們跟隨着我來到驚池鎮,一方面是為了我的安全,另外一方面是為了防止我有其他的企圖,這件事情你們如實稟告吧!」

「小姐果真是看上他了?」叫做阿朵的丫鬟有些驚訝,柳如煙自視甚高,在胡宗憲的呵護下,見識過無數的英雄豪傑、各路達官貴人,並沒有任何的看上眼的,這次竟然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鑄劍師產生了興趣,而且似乎有動心的跡象。

柳如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眼前的紅燭,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跳動的燭光似乎在她的眼中那麼的有趣。

三天的時間並不長,驚池鎮在這三天裏也沒有任何的大事情發生,除了靖海王處決了那個在花魁大賽上出言不遜,擅動刀兵的那個倖存浪人,似乎至此之外也沒有什麼了。在眾人都渾然不覺的時候,有三個堪稱能夠改變驚池鎮的人並不輕鬆,他們都在緊張的關注著對方,期待着能夠得到準確的消息,可是三個人心裏都藏着不小的秘密,只能用各種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

不過在醉夢樓的常客眼中,這三天的時間內可是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那就是對客人極為挑剔的醉夢樓花魁如煙姑娘竟然打破慣例,分別接待了三位客人。

第一位是來自琉球的豪商,花魁的出面令對方臉面大盛,高興之餘果真的給了柳如煙一艘中型福船,與冬來繳獲的破浪號相差無幾,幾萬兩的銀子只為博得美人一笑,這種手筆即便是吳封都需要掂量一下。

第二位客人倒是有些讓人感到驚訝,不過也沒有太多奇怪的,在花魁大賽當中聲名鵲起,一柄鈍鋒橫掃浪人的冬來畢竟也是大家最近幾天談論的焦點,一位能夠鍛造神兵的鑄劍師,而且武藝高強,這種人在什麼地方都是引人注目的。冬來徑直的找到了柳如煙,而柳如煙也沒有拒絕,兩人在房間內呆了足足有三個時辰,如果按照如煙姑娘的價碼,一艘福船估計是不太夠的。

第三位客人也沒有出乎大家的意料,只是有些奇怪柳如煙為何打破慣例,靖海王居然也找到了柳如煙,這次並沒有在大廳中欣賞對方絕妙的琴聲,這可是一月一次的免費福利啊,吳封在柳如煙的小樓中只是呆了半柱香的功夫,聽了一支琴曲就回去了。

在平靜的表面下,驚池鎮內已經開始暗流涌動了,吳封通過各種消息已經查明,這次來驚池鎮花魁大賽搗亂的浪人來自日本,他們是受到雇傭起來鬧事兒的,只是這些浪人也不清楚到底是誰雇傭他們的,只知道如果挑釁成功的話,他們可以得到一萬兩白銀的報酬。

「出一萬兩來我這裏鬧點兒無傷大雅的小事兒,這個人到底是誰?」吳封坐在太師椅上,撫摸着手中巨大的碧玉扳指平靜的問道。

站在下首的一群兄弟和義子們面面相覷,他們也通過各種的方法打探消息,可是除了知道有人雇傭他們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知曉。

「義父!會不會是那個小白臉?」

「小白臉?」吳封知道自己的義子說的是誰,他搖搖頭講道,「不是那個冬來,我已經派人打聽清楚了,這個冬來的確是紹興府的鑄劍師,只是前不久消失了一段時間,據說是前往湛廬山參悟鍛造神兵!對了,那個鎮海蛟找到沒有?」

「回稟大哥,已經找到了,根據這廝的交代,陸上的千戶龐和為了給兒子報仇,給他透露了消息,要他半路劫掠商船,誰知道反而被對方壓制,弄得雞飛蛋打,不僅損失了眾多的兄弟,連自己的哨船也丟了,商船上為首的正是這個冬來!」一個黑臉大漢立即講道。

「大哥,會不會是朝廷做的扣子,故意做出的這一切,讓這個冬來潛入咱們驚池鎮做內應,再次做一個雙嶼港的結果!」

提及雙嶼港,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雙嶼港為什麼被朝廷剿滅,最大的原因就是有內應接引大軍前來,如果冬來真的是內應的話,驚池鎮也難保不會重蹈覆轍。

「我剛剛得到了消息,這個冬來準備為咱們驚池鎮納投名狀!」吳封最終甩出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投名狀?什麼投名狀?」

「陳思盼!」吳封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擠出了這個名字。

眾人都不作聲了,作為一個武裝海商,吳封擁有的對手可以說是不計其數,誰也說不清,可是如果說其中最大的敵人是誰,那麼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陳思盼。

當初在雙嶼港被一鍋端的時候,許棟手下只有兩個高層逃了出來,一個是管哨吳封,另外一個就是他的結拜義兄張丹元。吳封當初因為前往日本通商,當時並沒有在雙嶼,而張丹元則是率領着自己的船隻拚死逃了出來,由於官軍的消息封鎖,張丹元並不知道許棟或者吳封他們的下落,只得尋找落腳的地點。由於逃出來的都是武裝護衛,錢糧方面攜帶的很少,所以他就找到了當時在浙江沿海一代也有些勢力的閩商陳思盼。

誰知道陳思盼見到張丹元屬下船堅炮利,實力不同一般,就立即起了歹心,藉機謀害了張丹元,收攏了他屬下的所有船隻和武裝,雖然張丹元的屬下對此有些忿忿,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的命脈掌握在人家的手中,這些屬下也只好附庸陳思盼。

等到吳封從日本回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雖然他也收攏了不少舊部,可是總體實力還是不濟,即便他自稱為靖海王,可是陳思盼對此並不感冒,甚至還幾次三番的劫掠吳封的商船。

「義父,如此說來,如果這個冬來能夠殺得了陳思盼的話,即便他是朝廷的鷹犬似乎也不要緊!」一個消瘦的精壯漢子講到。

「鐵敖?你為何這麼說?」吳封有些好奇的問道。

叫做吳鐵敖的傢伙立即解釋道:「義父,如果說陳思盼死了,那麼整個東南沿海就沒有任何一家能夠跟我們驚池鎮相抗衡了,驚池鎮也就成為名副其實的海上王庭,錢財自然是源源不斷,而且我們擁有佛朗機國最新式的火器,還有三寶太監流傳下來的寶船製造圖樣,只要我們船堅炮利,到時候即便是大明水師對我們也無計可施,何況一個區區冬來?」

「你的意思是,即便冬來是朝廷的暗探,我們也不用害怕?」

「不錯!據我所知,自從雙嶼港事件之後,咱們在陸上的夥伴就想辦法令朱紈革職,軍備也大大的鬆懈,而驚池鎮則是在重重的防禦之下,即便現在的大明水師傾巢而動,也難以撼動咱們驚池鎮的!」

「你說的沒錯!」吳封點點頭,「冬來這個人咱們先放一下,吳鐵敖,你立即派人依舊打探關於這些浪人的所有情報。另外派人盯着那個冬來,我想知道他如何納這個投名狀!」

冬來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吳封的鬼頭刀上轉了一圈兒,他現在正在研究如何去做這個投名狀,他已經明白,如果想要在吳封那裏立足,沒有實實在在的功勞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外來人,而吳封身邊的親信除了義子之外就是那些雙嶼舊部,雖然他自己自稱是雙嶼港舊部,可是畢竟比不上貨真價實的吳封所屬。

關於陳思盼的狀況,冬來也從柳如煙那裏得到了不少情報,他也沒有問柳如煙是如何得到這些情報的,反正柳如煙是不會告訴他的,自從他打算將陳思盼納入自己的投名狀,就橫下一條心去做,至於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奧秘,就不是他所能夠掌控的,即便他知道他只是一個棋子,他也必須去做。

冬來雖然對陳思盼的實力有所擔心,畢竟這是一個有名的海賊頭目,甚至連吳封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去應付他,可是當他拿到關於這個傢伙的情報之後,還是吃了一驚。

與自幼飽讀詩書,深受忠孝節義思想熏陶的吳封不同,這個陳思盼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從小便是鄉鄰中的一霸,之後便跟隨長輩在海上以劫掠為生,在東南沿海也是首屈一指的海賊頭目,雖然屬下不多,可都是一眾亡命徒,而且還有不少的倭國浪人,實力在南北海域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從情報上看,陳思盼擁有數十艘船隻,都是海滄船以上的大型船隻,而且幾乎每艘船上都裝備了千斤佛朗機,甚至作為陳思盼旗艦的大福船上還擁有兩門從佛朗機傳來的射程超過十里的紅衣大炮,火力堪稱無敵。

冬來知道別說靠自己一個人拿下陳思盼,就是讓吳封出手的話,估計勝算也並不是太高,畢竟吳封擅長的是通商,雖然擁有的船隻要比陳思盼多不少,可是大部分都是商船,真正能夠用於作戰的船隻並不多。

「看完這些消息之後,你有什麼打算?」柳如煙一身的素裝打扮,坐在冬來的客棧小院兒當中,拿着一柄精細的小團扇盯着冬來問道。

「難!這個投名狀果然是不同凡響,當然也對得起驚池鎮這偌大的產業!」冬來也知道如果沒有極大的功勞,想要真正的打入驚池鎮的核心是絕對不可能的。

柳如煙莞爾一笑:「把你難住了?」

冬來則是微微的搖搖頭:「這倒是沒有,我已經想到了一個法子,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而已!」

「能說出來聽聽嗎?」

「不行!」冬來非常堅決的搖搖頭,「在沒有拿下這個投名狀之前,我的計劃誰也不可能知道!」

「小氣!」柳如煙居然表現出了一個普通女兒家般的口氣,而不是一個身價千金的花魁。

「不是小氣,防止隔牆有耳罷了,這驚池鎮中如若說沒有陳思盼的暗探,那才怪呢!那幾個浪人明顯就是陳思盼派來試探大管哨的,我想大管哨也知道,只是不願意挑明而已!」冬來的手指輕輕的敲打着面前的茶桌,最後似乎下定決心一般重重敲了一下,驚得柳如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有什麼主意了?」

「我去找大管哨借兵!」冬來突然站起身來,徑直的走向小院兒的大門,把柳如煙一行人就這樣扔在那裏,弄得柳如煙和兩個丫鬟面面相覷。

「小姐,這個傢伙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您這麼一位傾國傾城的天之嬌女擺在面前居然毫不動心?」阿朵看着冬來離去的身影憤憤不平。

「就是啊,小姐,這個傢伙實在是有些不解風情啊!您的千般本領在這裏似乎失效了啊!」

柳如煙則是銀牙咬的咯咯響:「這個冬來,我要你看看我是怎麼把你折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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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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