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節:師徒情深你知我知

第二百九十二節:師徒情深你知我知

那日安雪皓到皇宮將赫連婧琦帶出,帶回了師門。他帶着赫連婧琦到了後院的假山之中,啟動裏面的機關,進入一處密室,那密室里寒氣透骨,腳下更是煙霧繚繞,密室中央是一塊大石頭,名為寒冰石。若是將人置於此石之上可保屍身不腐,保持着生前的模樣。

安雪皓將懷裏的人輕輕放下,站在一旁就這麼靜靜的看,眉頭微蹙,看着也忍不住輕嘆一口氣。他一回頭,就見自己的娘子站在身後一臉擔憂的看着他,她身邊站着一個九歲大的孩子,名為安辰。他一看到那寒冰石躺着的人瞬間眼睛就亮了,掙開娘親的手就快步走了過去看着躺在上面一身紅火的女子,有些擔心的問道:「爹,小姐姐怎麼了?為什麼要躺在這裏,為什麼不動。」

看着這個天真的孩子,安雪皓又是一聲嘆息,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現在小姐姐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了過去。」聽到自家爹這麼說,安辰頓時就擔心的更深了,他能看見赫連婧琦的胸口上有一片深紅色,顯然是被浸濕了,那一塊的顏色跟她身上衣服其他的艷紅不一樣,那一塊是很深的紅色。安辰轉着頭看着寒冰石上的人,眉頭微蹙,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問道:「那爹,小姐姐她,還能醒過來嗎。」

他突然這麼問,安雪皓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何囈語知道自家夫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她上前走到安辰身旁說道:「小姐姐現在受了很重的傷,長時間都不能醒過來,但是安辰跟她說的話,小姐姐都可以聽見哦。」安辰的眼中有明顯的淚光閃爍,他真的是很喜歡赫連婧琦,看的何囈語也是一陣心疼。

安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副想哭但又克制住自己不能哭的樣子,說道:「真的嗎,小姐姐……沒有死嗎。」聽到這個詞,何囈語有些微微的詫異,但是她還是很鎮定的說:「是啊,小姐姐還好好的呢。若是安辰願意,可以天天來這裏陪小姐姐說說話,雖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來,但是安辰跟她說什麼,她都可以聽見哦。」

現在他們真的不能告訴他,赫連婧琦已經救不回來。在回來的時候,安雪皓很及時的將她體內的毒排掉,但是——卻依舊改變不了她醒不過來的事實。說實話,赫連婧琦未死,只是她也醒不過來,會一直沉睡,脈搏很微弱,微弱到不知何時會離去,這些都是未知數。他們現在只能先這麼有一半說一半。

對他們的說辭,安辰有些將信將疑,還上前為她探了一下脈搏。安辰有簡單的學過一些醫術,但只是入門,並未深入的學,因為他覺得太過枯燥。

「安辰,我們先出去吧,小姐姐剛回來,讓小姐姐先安靜的休息一下,好嗎?」何囈語對着他柔聲的問著,安辰看了一眼躺在上面很規矩的人,緩慢的點了一下頭。他這是第二次見赫連婧琦,第一次見是在他四歲的時候,那時候赫連婧琦讓他第一眼就覺得很好奇,一身紅火很符合她的氣質,很妖冶的一個人,那時候年級尚小對什麼都感覺很好奇。

卻不曾想,當初離去的時候問赫連婧琦是不是還有機會再見,她說的有竟是今日這般相見,看着多少有些失落又有些擔憂。

安雪皓帶着自己的妻兒出了密室,出了假山。一路上安辰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是在低沉的想什麼,他們夫婦二人也沒有問他在想什麼,反正真有什麼事情他就會自己說出來。

他們出了假山的一瞬間,安辰就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停下腳步仰著頭看着自己的爹娘說道:「爹,娘,我決定了,我要好好學醫,我要把小姐姐醫治好。」聽到這句話安雪皓夫婦二人面面相覷,或許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安雪皓難得的笑了一下,他蹲下身子看着他說道:「學醫很枯燥。」

「為了小姐姐,我願意。」安辰說的大義凜然,讓人不禁認為這是真的。安雪皓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和婧琦一樣,去書閣將那些書先看完吧。當初,她也在裏面呆了很久,看了很久的書。」安辰聽着很認真的點點頭。

在往後的時間裏,就如安辰所說,為了赫連婧琦全都一一克服,他的日常就是在書閣看書然後到密室去看赫連婧琦,跟她說話,然後繼續回去認真的看書,安雪皓教他的醫術也都很認真的在學,一點都不怠慢。隨着一點一點的長大,安辰也逐漸明白要赫連婧琦醒過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要繼續學,就算救不起赫連婧琦這日後或許還能救一些其他人。在那段時間裏,他一直在學針對昏迷不醒的人學習,在日後他也成了這一方面無可取代的高手,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入了夜,安雪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赫連婧琦在這住過的房間門前,月亮很圓,很大,他站在屋檐的邊緣,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站的這個台階,他還記得那時候赫連婧琦剛來的第一晚,她就坐在這個台階上坐了很久,天還很冷,山上的雪還未融化,可她就這麼披着不那麼后的披風坐在這個台階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帶着笑意,那樣的畫面至今還留存在他的腦海里。

他不止一次的想到這個畫面,不停反覆的問自己,這樣的一個女孩真的會如同傳聞那般,壞的透徹心狠手辣嗎。安雪皓想着,跟赫連婧琦當初一樣,坐在那個台階上,相同的位置。不要問他是為什麼會知道的,因為那時候他去見完赫連婧琦的時候並未真的離去,而是站在暗處觀察了一下她的舉動。赫連婧琦一動不動,就這麼坐在台階上看着月亮。

她的一動不動讓安雪皓覺得是自己有些多心,正要打算走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很輕柔的聲音,她抬頭望着天,帶着期盼的語氣說道:「今年的冬天,也沒有你陪在身旁。宸哥哥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看着同一個月亮呢。」這個聲音很輕,傳到他的耳中時聲音更輕,虧他耳力好這才聽清楚。這麼一句話讓他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着那人不出聲。

「是我貪心了,以後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再見之時,便是我亡之日。」這聲音越來越輕,輕到幾乎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得到,周圍太過安靜,所以這個聲音也傳到了安雪皓的耳中。聽着這句話,安雪皓的為頭不禁微微一皺,她口中的「宸哥哥」應該就是當初被她親手殺死的赫連煜宸,可是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可能還會有再見之日。

所以,自那一晚之後,安雪皓就一直猜測著,是不是赫連婧琦知道了什麼,所以做出一個假象,實際上赫連煜宸並沒有死去,而是用另外一個身份活着。這個問題也在赫連婧琦回去參加完赫連建永的壽宴回來之時,得到了答案。重新回到師門的赫連婧琦顯然很高興,安雪皓在那一晚便和她有了一番長談。當時的赫連婧琦很意外,卻沒有否認,很坦然的說了出來,因為她知道對安雪皓說是最安全的。赫連婧琦對他說了自己計劃的一部分,沒有說完全。

一直到不久前,赫連婧琦回到師門,說要提早出師了,以後便不是師徒。到了那個時候,安雪皓早已知道了她的全部計劃,她要回去取了赫連建永的性命,把皇宮中所有能對赫連煜宸的皇位造成威脅的人都處理掉。獨孤宏田已經說了要造反,但是赫連煜宸卻遲遲沒有動靜,這讓她很着急,所以一回到皇宮就下了猛料,要將赫連裕燒死,當然這並不是真的,她讓陸秦師兄妹二人在邊上等著,大火燒起之後便將人救出。這些舉動只是為了讓赫連煜宸跟獨孤宏田一起造反。

赫連婧琦從未想過要真的傷害赫連煜宸所在意的人,唯一出了差錯的就是羅雅顏,沒想到她會頓時發狂,挨了板子。這些都是她對安雪皓說的。那次回師門,並不是他們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面,真真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赫連煜宸造反的前一晚,他潛入皇宮的時候。

赫連婧琦察覺到安雪皓來了,就讓鼓秋一行人先去休息。當她們退去的時候安雪皓就出現了。師徒二人再見,赫連婧琦也很客氣,為他端茶倒水。安雪皓一直看着她,最後說了一句:「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夠了,跟為師離去。」聽到這話的赫連婧琦卻淡淡的笑了一下,繼續為他倒水輕聲說道:「師父,這一件事請從十年前計劃這一切開始,就已經有了結局,事情必須有人承擔,讓宸哥哥安然沒有任何議論,讓群臣臣服的繼位。而我,在合適不過。」

她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在說一件令她覺得開心的事情,她的嘴角一直保持着那一抹淺淺的笑意。安雪皓看着她倒好水,將茶送到自己面前,他遲遲未接,眉頭微蹙:「你用了九年的時間,一直到現在做成了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樣子,這些,值得嗎。」

他一直未接那杯水,赫連婧琦也一直笑着,慢慢的轉身將茶放下,眼中帶着一絲暖意說道:「九年前,是他讓我感受到了這個皇宮中的溫暖,他待我極好,為了我也做了很多事情,他不說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要替他實現願望,讓他不受算計的安然的登上皇位,報他那恩情。」

聽着這一番話,安雪皓不知道該如何說,他不知道當年赫連煜宸究竟對她做過什麼事情,竟讓她這麼心甘情願的做這麼多年的「妖女」,甚至到最後一刻為他鞏固皇位權利獻上自己的性命,這讓他着實費解。

「或許他不會知道你做的這些。」

「沒有關係,我不願讓他知道。」

是,赫連婧琦不願讓他知道,若是知道他一定會責怪自己,她不願看到。安雪皓看着她一直那樣淡淡的笑着,頓時沒有由來的感覺到憤怒。赫連婧琦自然也感覺到了從自家師父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可是她卻依舊笑着讓他消消氣,她說:「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我會一直堅持下去,為了他。」

伴君一世長存。不能活着相伴,只能換一種方式陪伴了。

這個時候安雪皓顯然已經不想跟她繼續說話,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生氣過,他一甩衣袖轉身就走,卻聽着身後的人傳來一聲柔聲的感激之聲:「謝謝你,師父,為徒兒如此擔心。」安雪皓一下子停住腳步,還想回過頭去說什麼,就接着聽後面的人傳來一聲輕笑道:「師父,徒兒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師父成全。」

現在什麼話都聽到過了,也不缺這麼一句,安雪皓閉上了眼睛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道:「說。」

「徒兒希望,師父能講徒兒的遺體,帶走。這皇宮,不想再住了。」如果他那時候回頭,他就能看見赫連婧琦的眼中閃爍著的淚光,嘴角卻帶着笑意,讓人看着心疼。

「好,為師答應你。」在這之後,赫連婧琦對着他道了謝,安雪皓沒有久留,轉眼就沒了人影。赫連婧琦含笑看着安雪皓離去,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

現在安雪皓坐在赫連婧琦的門前的台階上,看着那個圓月,他的小徒弟就這麼躺在寒冰石上不會動了,一輩子就要這麼躺着了。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亮的讓人覺得心底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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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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