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瞬息萬變（三）

夜幕籠罩下的長安城，雖然處於國喪，卻也萬家燈火通明。

平陽公主府內，雖然沒有往日的歌舞昇平，但卻不時響起陣陣歡笑，有的虛情假意，有的矯揉造作。繁華的長安城裏，有幾個人又是真心的呢！

府內一個小小的偏房裏，安靜入睡，無處話凄涼。

嬌小的身體，躺在並不十分寬敞的搖床里。嬰兒大約六個月了，換作別家的孩子早已吱吱呀呀的說話了，要不然就不肯消停地在床上打滾。

可這個孩子，不哭不鬧，只是靜靜地注視着周圍陌生的一切。怯懦的眼神，隱隱透出了她的不安。

屋外一個徘徊的男孩停住了腳步。男孩大約四五歲，身穿一身粗布麻衣，幹練輕巧。

他注意這個房間很久了，從那天主人抱着這個孩子回來，將嬰孩放在這間屋子裏照顧，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孩子。

嬰孩很少哭鬧，只有在餓了的時候，會發出幾聲啼哭，可照顧她的奶娘一來，她就不哭了，甚是懂事。

他常常站在外面凝視着屋裏的一舉一動，有時候會看到奶娘將嬰兒緊緊抱在懷中，輕拍着她，哄她入睡。有時候她會看到奶娘給嬰兒換衣服，他偷偷躲在門外，只能看到她不停晃動的小腳丫子。

他一直在想，這個孩子究竟是誰？她不是平陽公主的孩子，公主至今只有曹襄一個兒子，那個與他一般大並且老是欺負人的小公子。

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孩子？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他小小的腦袋瓜子裏，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知道自己只是母親見不得人的孩子，他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他們都說，他只是一個沒人要的私生子。要是屋裏那個嬰兒也與他一樣，那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樣可憐，沒人疼愛？

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四歲的他偷偷瞄了瞄四周幾眼，注意到周圍沒有人，他一個勁兒地竄進了那件燈火不算很亮的屋子裏。

輕手輕腳地走到搖床前，他凝望着那個小生命，熟悉卻又陌生。為什麼他們都不理你呢？看着她的樣子，他只覺得好想保護她。

其實，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嬰孩。沒關係，我一定會照顧你。我不會讓你落單。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他拿起散落在床邊的玩具，舉到她面前搖了搖，傻笑着。「我叫霍去病，你呢？對了，我想起你還不會說話呢。不過，我一定會跟你玩，不會讓你一個人落單。」

相視一笑。她似乎聽懂了他的承諾。她「呵呵」地笑了，他也笑了。

她舉起有些瘦弱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沖他揮舞著，似是對他訴說着什麼。

他握住她的小手，告訴她自己明白她想要說得話語，讓她安定下來。

她也懂得他的意思。有一天，他會長大，會照顧她。不讓她一個人飄蕩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