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子比裏子重要

一「寧」一「玉」，道盡了這男子的風華絕代：看似溫和寧靜，其實如玉般冰冷精緻。

這男子有着令世間女子瘋狂的魅力，只可惜他卻偏偏對任何女子都不假辭色，甚至從來吝惜於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任何女子的身上，哪怕是眼角的餘光亦不肯。真不知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令他心甘情願地低眉折腰？

「十九弟免禮。」赫連蒼穹客氣地揮了揮手，「這邊坐。」

「謝皇上。」

赫連蒼寧道謝落座，抬頭看了看兀自出神的雲墨染，眸中泛起一抹冰冷的諷刺：為一副皮囊神魂顛倒，如世間其他女子一樣俗不可耐。

「雲墨染，你方才說可以治好擎霄的病，是真是假？」赫連蒼穹冷著臉開口，難掩語氣中的急切。

雲墨染一驚回神，不動聲色地回答：「回皇上，確實可以。」

赫連蒼寧雖未開口，卻再度抬頭看了雲墨染一眼，惹得身後的貼身侍衛阡陌驚奇得揚了揚眉：十九皇叔從未將目光落在任何女子身上，可是從方才進門到此刻，他卻已看了雲墨染兩次，這……這簡直是天下奇聞。

「雲墨染，你最好小心說話！」雲凌薇雖然也震驚於這個消息，卻萬分不信雲墨染真的有那麼大的神通，「霄兒身份尊貴，出不得半點差池！」

藉著面紗的遮掩，雲墨染無聲冷笑：「回皇后：若無足夠的把握，墨染不敢妄言，只看皇上肯不肯把握這個機會。」

赫連蒼穹目光閃動，半信半疑：「擎霄之疾連宮中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你小小年紀，朕實難相信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醫術高低與年紀大小並不能成絕對的正比。」雲墨染眸子一轉，絕世風華隱隱流轉，「皇上若同意，墨染便儘力一試。若不成功，墨染便為湘王殿下陪葬，如何？」

不可否認，赫連蒼穹心動了，卻遲遲難下決斷，乾脆轉頭問道：「十九弟，你怎麼看？」

赫連蒼寧靜靜地坐着，垂首看着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聲音清冷如玉：「幾成把握？」

「九成。」雲墨染毫不猶豫。

赫連蒼寧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含義不明的冷笑，似是故意刁難：「還有一成？」

雲墨染一怔，繼而同樣挑唇冷笑：「來自各方的阻力。」

赫連蒼寧聲色不動，眸子依然清冷：「若阻力消除？」

雲墨染毫不遲疑：「墨染有十成把握，可以令湘王殿下恢復如初。」

赫連蒼寧還是不抬頭，果然從不肯將目光落在任何女子身上：「本王若說，治不好二皇子，不只是你，整個安國公府都要為其陪葬？」

此言一出，不只是皇后雲凌薇，就連自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帝王赫連蒼穹都微微變色：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雲墨染安敢隨意點頭？

雲凌薇更是猛一張口，急於阻止：安國公府乃是她的娘家，每一個人都是她的親人，豈能任由雲墨染拿來當做賭注？

只是，雲墨染究竟會作何選擇，是被十九皇叔一句話嚇退，還是……

雲凌薇還未來得及開口，雲墨染已經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可以。」

赫連蒼寧的眼眸中終於泛起一絲隱隱的讚賞，只可惜因為低垂着眼瞼，雲墨染無緣得窺。轉頭看了看赫連蒼穹，他輕輕點頭：「回皇上，可以一試。」

「不！本宮不許！」雲凌薇終於搶先一步開口，毫不猶豫地拒絕，「本宮決不允許你拿霄兒的性命開玩笑！」

拿他的性命開玩笑的是你。雲墨染目光清冷地看了雲凌薇一眼，貌似恭敬：「皇後娘娘，望天等死與放手一搏，您作何選擇？」

「可是……」

「皇后！」赫連蒼穹眉頭一皺，一個眼神便令雲凌薇住了口，轉而看着雲墨染，「雲墨染，你當真有十成把握治好擎霄？」

「有。」雲墨染耐著性子回答，「皇上若是不放心，可命人一旁監視，若有半分不對，立刻將墨染拿下治罪便是！」

赫連蒼穹略一沉吟，赫連蒼寧已經淡淡開口：「皇上，交給臣弟。」

正合我意！赫連蒼穹連連點頭：「好！那朕便將這個重任交給十九弟了！雲墨染，你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朕無有不應！只是你若治不好擎霄，後果自負！」

「所需之物已經備好，墨染什麼也不要。」雲墨染搖頭，「墨染只希望治好湘王之後，皇上能夠收回成命，不要再讓墨染為湘王沖喜。」

「那是自然。」赫連蒼穹點頭，「擎霄若是好了，還用得着沖喜嗎？」

雲墨染點頭：「既是如此，請皇上、皇后移駕。」

雲凌薇雖有萬分不甘與不舍，但皇上金口一開，她自是不敢多說，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將閑雜人等清除出去，雲墨染立刻取過隨身帶來的藥箱打開，一一取出所需之物進行消毒，最後將經過改良的麻沸散端到了赫連擎宵面前：「殿下，此乃……」

「雲墨染，你很不願意嫁給本王？」赫連擎宵突然開口，目光冰冷，隱有怒意。想他堂堂二皇子，當朝湘王殿下，多少女子擠破了腦袋想要成為他的王妃。可是這個傳言中懦弱怕事的醜八怪居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他，豈不讓他憤恨惱怒？

雲墨染微微一怔，避重就輕，「這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

「這很重要！」赫連擎宵冷冷地開口打斷了她，「本王身為皇子，面子比裏子重要！如今居然被你當着眾人的面拒婚，你要本王如何自處？」

你在意的並非被當眾拒婚，而是被一個醜八怪拒婚而已！雲墨染目光一冷，聲音還算平靜：「殿下的意思？」

「本王……」

「擎霄，不可胡鬧。」赫連蒼寧的聲音突然響起，聽似溫潤，卻透著不容違逆的威嚴。

赫連擎霄很是憋氣，卻不敢不聽話，只得恨恨地答應了一聲：「是，十九皇叔。不過雲墨染你給本王聽着，這筆賬本王早晚要跟你算！」

雲墨染直接無視這句話，再次把碗遞了過去：「此乃麻沸散，喝下之後殿下便會陷入昏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完成了。」

赫連擎宵不再多說，接過葯碗一飲而盡。不久，他果然感到腦中昏昏沉沉，很快徹底昏睡了過去。

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雲墨染滿意地點了點頭，拿起剃頭刀走到了床前，為赫連擎宵剃去頭髮。

所有準備工作全部就緒，雲墨染洗凈了雙手，拿起臨時找來充當手術刀的工具走到了床前，對準赫連擎宵的腦袋就要下手……

「慢著。」

一直默不作聲的赫連蒼寧突然開口，雲墨染手一顫，咬牙呵斥：「寧皇叔，你太冒失了！落刀的一刻最忌有人打擾，否則刀鋒一偏，湘王殿下有十條命都不夠賠！若是因此而出了意外，這筆賬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大膽！王爺面前豈可如此無禮？」雲墨染的話令阡陌目瞪口呆，一邊偷眼去看赫連蒼寧的反應，一邊盡職盡責地呵斥了一句。

赫連蒼寧一揮手，居然半分惱怒的意思都沒有，並且淡淡地反問了一句：「你叫本王什麼？」

雲墨染一怔，淡淡開口：「十九皇叔請恕罪，墨染並非有意冒犯……」

「你方才，不是這樣叫本王的。」赫連蒼寧語氣依然平淡。

雲墨染回頭，看着赫連蒼寧如玉的臉：「寧皇叔。」

「嗯。這麼說來，本王沒有聽錯。」赫連蒼寧輕輕撫摸着手上的玉扳指，神情平靜，「為何如此稱呼本王？」

雲墨染雙眉一挑：「依心性而為之事，哪來那麼多理由？寧皇叔若是不願，墨染改了便是……」

「不必，也不難聽，便這麼叫吧。」

呃……這是神馬狀況？阡陌張口結舌，若不是實在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他真想伸手摸一摸赫連蒼寧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這性情冷漠的十九皇叔一向惜言如金，如今居然……他舌頭不累啊？

「是。」雲墨染不驕不躁，並不知自己正沐浴著無人享受過的福利，「寧皇叔方才有何吩咐？」

赫連蒼寧又移開了視線，問得十分隨意：「本王只是想知道，方才擎霄問你是否不願嫁給他，你的答案是……」

這很重要嗎？雲墨染微微一怔，繼而毫不猶豫地點頭：「是，墨染不願嫁。」

赫連蒼寧點頭：「理由？」

「墨染容貌雖丑，卻心比天高！」雲墨染冷笑，「墨染什麼都可以做，惟獨不願做被人利用的工具！便是帝王，也不行。」

此言一出，阡陌臉色一變，不自覺地轉頭看着赫連蒼寧，眸中的光芒異常複雜。

赫連蒼寧雖神色不動，籠在袖中的雙手卻突然握緊，握起了一絲即將破繭而出的殺機，淡然點頭：「那麼，開始吧，本王絕不再打擾你便是。」

不願做被人利用的工具？只可惜造化弄人，你的出身已經決定了你只能是被人利用的工具，卻不知你要如何掙脫這宿命的安排？

世人皆言云家七女怯弱可欺，一無是處，誰知卻有着如此決絕的個性？

渾然不知自己一句話戳中了赫連蒼寧心中的秘密，雲墨染立即將全副心神放到了赫連擎宵的身上，仔細找准位置，輕輕一刀落了下去……

這場手術一直持續了三個時辰。雲墨染將一切都收拾妥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道：「好了，等湘王醒來之後便無大礙了。至於一些注意事項，墨染會告訴負責侍候的侍女，寧皇叔請放心。」

看着依然昏睡的赫連擎宵，赫連蒼寧居然並不懷疑，起身便走：「跟本王去向皇上復命，此處有人照顧，放心便是。」

赫連蒼寧腳步雖輕，卻有些急促，因為方才的一幕着實令他有些動容。他雖為男子，並不懼怕血腥場面，然而方才雲墨染將赫連擎霄的顱腔打開的一瞬間，他依然忍不住臉色一白，不自覺地將視線移到了雲墨染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