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最後的善良

如果白靈犀知道他已經肝癌晚期，以他對白靈犀的了解，她一定會心軟的。

可心軟之後又要面臨著他死亡的消息，這對白靈犀來說也太殘忍。他已經給她造成那麼多的傷害，難道臨死了也要回來給她添堵嗎？

顧之堯覺得自己不應該跟她說，也不應該跟自己認識的任何一個人說這件事，只要自己靜靜的死掉就好了。

其實她並不完全是心軟，還有一部分是擔心自己自作多情了，萬一人家根本就沒有為他傷心難過的意思，對他來說應該更難接受。

因為他比起為別人心疼，更在意的是有沒有人在意他。

他從年少的痴情變為之後的浪蕩，甚至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孩子妻子放在心裡，最後的結局很可能是到死了都沒有人願意真心的為他流一滴眼淚。

難道他的葬禮上要花錢請人來哭營造那種悲傷的感覺嗎？事到如今，都是自己造的孽，所有的人都恨他，他又能怨誰呢？

「你說的對，我是很自私。其實我這次找你道歉，就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諒，讓我自己的心情好受一點。」顧之堯說道。

其實白靈犀挺疑惑的，像顧之堯這種人一直都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得不得到她的原諒對顧之堯來說也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他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突然來找她道歉？

「你受什麼刺激了？你如果真的在意我的感受的話，就不會做那些讓我傷心的事。既然你做了，又等了這麼多年才來找我道歉，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只有這麼簡單的目的嗎？」白靈犀問道。

顧之堯也不再猶豫，既然已經決定要做一個自私的人了，就不要在顧慮那麼多了，不上不下的人什麼都做不成。

所以說，就算真的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後悔了，可人的本質不會變，所以顧之堯直接說道：「因為我得了肝癌，時日不多了，所以想要趁著自己還能說話，跟你道個歉。」

本來還期待著顧之堯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的理由的白靈犀，聽到他突然說出的晴天霹靂，突然愣住的。

她的手一松，咖啡杯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杯子摔碎的聲音，在本來就十分寂靜的店裡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好在他們呆在角落裡，所以也沒有讓人把過多的注意放在他們的身上。

等店員把杯子的碎片什麼的都收拾乾淨之後，白靈犀才神情恍惚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顧之堯苦笑著說道。

白靈犀再也沒有了剛才說話時候對顧之堯的那種不屑一顧的語氣。她本來還想著多說點狠話來讓顧之堯心裡不舒坦呢，卻沒想到，原來竟然是這樣。

儘管她已經不再對顧之堯抱有任何的希望，可是聽到他說自己命不久矣，白靈犀的心裡還是咯噔一下。

而後就是一種失落感，空虛感，如果顧之堯死了，那她大半生的愛和恨都已經沒有承載的對象了，現在她把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就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想起顧之堯。

她想要在某天和顧之堯重逢的時候，讓顧之堯看到，她離開了他也能活的很好。

包括這次顧之堯約她出來，向她道歉，她都是表面上端著，心裡卻對顧之堯的每一句話都是十分在意的，她也是看到顧之堯有後悔的意思，所以故意說這些話想讓他的歉意更重。

但是顧之堯死了的話，自己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她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給誰看？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來的在做的事情都是毫無意義的，她想讓顧之堯看到她的洒脫，可是顧之堯都快要死了，誰還能比一個將死之人更加的洒脫呢？

「我本來也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今天本來就是想跟你道個歉，但是看到你現在對我們之間的恩怨還是沒有釋懷，所以我告訴你這件事。」顧之堯偽善的解釋道：「我只是擔心你知道我去世之後，還是有這段心結，那時候你肯定是一輩子都沒法釋懷的。」

白靈犀知道顧之堯說的是對的，如果現在她沒有見到顧之堯，然後又突然聽到了他的消息，一定不會像她自己認為的這麼洒脫。

可是白靈犀真的很不甘心，為什麼到現在，她還是要被顧之堯牽著鼻子走呢？

「還能治嗎？」白靈犀問道。

她是恨顧之堯，可她還是很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內心，她不想讓顧之堯死。

顧只要回答道：「治不了了，已經是晚期了，所以我才想著在最後的時間，跟你們多相處一下。」

白靈犀說不出話來，如果顧之堯能早一點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該多好啊？即使沒有對她心動過，但是她相信，如果兩個人好好的在一起，時間久了，就算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也會轉變成親情的。

可為什麼直到他得了癌症，在將死之際才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呢？現在後悔，不是什麼都來不及了嗎？

白靈犀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顧之堯嘆息一聲，他知道，說出這樣的話白靈犀一定會哭的，而且也會立刻原諒他，就算沒有說原諒，她的各種關心的表現也能看出，她對他還有餘情。

「咱們去醫院，現在醫療技術那麼發達，一定會有辦法的。」白靈犀站起來拉著顧之堯就往外走。

顧之堯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沒救了，可又不忍心打破白靈犀的善良的舉動，不如在自己人生的最後這段時間，就好好配合她的想法吧！

她讓他治療，那他就去治療，就算知道沒有用也配合，誰讓他這一生對白靈犀虧欠那麼多呢？

最重要的是，在他剛才看到白靈犀流淚的時候，他真的感覺到心疼了。

其實他自己都覺得很滑稽，他這一輩子，讓白靈犀流過的眼淚已經不計其數了，臨了的時候看見她哭卻心疼，多可笑啊？

他突然覺得，能有一個人如此深愛著自己，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還是愛著他，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啊？他真的很幸運，能有一個這麼愛他的人。

為什麼到現在他才能明白過來呢？想要好好的對待白靈犀，彌補自己過去造成的那些傷害，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把自己最後的這段感情埋在心裡，就是最後的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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