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人得道

第二十六章 一人得道

「夫人取笑,讀書人哪裡會做生意。」何師爺含笑回話,口中雖是謙虛之詞,內心卻是鄙夷之情。

大氏之行當,三教九流,士農工商。他作為一個讀書人,即便再落魄,也不會去做下流的商人!

孫捕頭嫉妒開口:「夫人不知,人家何師爺的爹可是咱們十三郡有名的員外,自有家業田產,哪裡缺錢?來官府做事都是為了自己開心!」

常樂眸光一閃,瞧著這位年約四旬的何師爺,不由感嘆:

富二代真好!

張長修在旁默默地聽著他們嘮家常,竟覺有些享受。心情愉快,眉頭也鬆了下來。

因著閑聊,這頓飯又吃了兩刻鐘才吃完。

許是很久沒有這麼輕鬆自在,常樂真的把三碗臘八粥都吃了下去。

桌上的菜,除了那盤肥肉沒怎麼動,其他兩盤都吃的乾乾淨淨。

「哎呀呀,早知就讓郝嬸兒少做些了。」孫捕頭一臉惋惜,又盯著她面前排列整齊的空碗,滿意道,「夫人果真不一般!」

「我前些日子才吃壞了腸胃,所以不怎麼吃的了油膩之物,浪費了孫捕頭一片好心。」常樂略帶歉意開口。

孫捕頭卻是一臉恍然:「難怪老爺只要些清粥小菜,原來是夫人腸胃不適。哎呀呀,俺老孫這不是好心辦了壞事!夫人不早說,老爺怎麼也不阻攔一下?」

常樂狐疑看向張長修。

他這麼好心?

張長修淡定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忍下要將孫捕頭趕出衙門的衝動。

他攔?

也得他知道才是!

「時候不早,吃也吃好了,回去罷。」張長修裝作未聽見孫捕頭的質問,起身輕拂衣衫。

何師爺始終瞧著那盤肥肉,沉浸在肉疼之中。聞言,收回目光,恭敬垂首。

「我去讓人備車馬。這裡就交給孫頭收拾了。」

他這個人沒什麼執著的,就是見不得食物被浪費!

多看一眼都難受。

……

紅豆苑,暗香浮動,又恢復了之前的香香軟軟。

花氏花楚兒柔柔地倚在外室軟榻之上,目光落在門口,靜靜地等著張長修的到來。

因等的時間有些長,加上身上的病症未好,一張臉虛白到透明。眉頭顰蹙,真是我見猶憐。

房中央的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饌,卻都已經涼了,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油燈燈芯被剪了兩回,如玉才從外面跑進來。

如玉緩步走到她身旁,低聲道:「夫人,莫等了。家主剛剛回來,抱著主母去了壺院。」

花氏猛然坐起,睫毛顫了顫,不可思議道:「抱著她去了壺院?」

「是。」如玉點頭,「主母好像累的睡著了。家主說,他們已經用過飯,今日很累,便不來了。讓婢子伺候夫人用飯,早些休息。」

花氏蔻甲掐進掌心,狠狠地錘在桌子上。一時氣不過去,感覺眼裡手裡的東西都像常樂一般礙眼。雙眸發狠,手下猛地用力,將榻上的小案掀翻在地。

「砰」的一聲巨響,如玉下跪在地,垂首不敢抬眼,顫顫巍巍道:「夫人莫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花氏此時狀態有些嚇人,透白的臉上泛出潮紅,柔情的黑眸發出火光,咬牙切齒到整個下巴都在哆嗦。

一張桌子的摔下不夠解氣,花氏目光幽狠地慢步到餐桌前。雙手抓上桌緣,一股怒氣從心底衝出,湧上雙手,將整個桌子推翻在地。

頓時,整個房間如同雷公電母打架,噼里啪啦,光影閃現。

如玉從未直接遇到過這般憤怒爆發的場面,直接被嚇趴在地,埋頭髮抖,眼角發紅,小心臟突突往外蹦。

她覺得二夫人一點也不似傳言中的寬容好善,暗暗擔心,她莫要落得素荷一個下場才是。

花氏瞧著滿地狼藉,正如將常樂大卸八塊,終於將怒氣發泄出去。整個身子也隨之被抽空,弱柳之體像是被狂風席捲,怏倒在地。努力用手撐著上半身,喘著粗氣,眼底剩下不可消逝的恨意。

常樂,你等著!我是不會讓你翻身的!

房間寂靜的不正常,如玉心驚膽戰地抬頭,瞥見地上的那一癱人影,嚇得臉色唰白,驚恐上前將她扶起。

「夫人,夫人!」

「沒事。」花氏瞥了她一眼,輕然道,「剛不小心撞了下桌子,找人收拾下罷,莫要驚動了家主。」

如玉連連點頭。

「素荷怎麼樣了?」

如玉細聲道:「素荷姐姐的傷才好一點,現在在雜役院兒里,被習姑姑教導著呢。夫人放心,今日我親自將臘八粥送過去的。」

花氏闔眸。

那個習姑姑向來愛刁難人,素荷的日子定然是不好過。只能暫時委屈一下素荷了。

「今日家主帶著主母去了何處?」

如玉如實道:「聽說,是去了衙門。婢子下午在街上還聽人說,說主母畫技超神,最近的案子終於要破了。」

「最近的案子?」花氏美眸狹長,閃過某種詭異的光彩。

「正是。就是那個讓家主苦惱了大半個月的盜竊案。」

「盜竊案。」

花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順手撫上當初帶著白玉指環的手指。

……

什麼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壺院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例子。

常樂還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門外的交流聲。

「十里姐,是不是要將夫人叫起來了?」

「不用管,夫人大病後初癒,人懶多了。不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來的。」

「夫人真是可憐,被那個花氏欺負成這樣。幸好,現在是重新翻身,日後都能向那個花氏討回來!」

「好了好了,別說了。咱們離遠些,她現在這兒,還沒好,受不得刺激。把她吵醒,沒得好果子吃。」

三言兩語,門外又是一片寂靜。

只隱隱約約聽到院子里好像還有些動靜以及說話聲。

常樂一下子就分辨出十里的聲音。

十里剛剛那句話,肯定是在說她腦子有問題!

起床氣真的有些上來了,她要炒她魷魚!

可是,另一個人是誰?

常樂睡意全無,猛然坐起。六神清醒,門外的聲音也更加清晰。

「容姑姑,這兒打掃好了。」

「春暖,怎麼還不叫夫人起床?」

「容姑姑,十里姐說夫人現在身子未好,平日里需要多休息。」

伴隨著說話聲,她還聽見掃帚摩擦地面的聲音,來回搬放東西的聲音。熱鬧的讓她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裹上被子,趿拉著軟軟的暖暖的繡花鞋走了兩步,腳下的感覺又是一陣陌生。

低頭一看,儼然是雙新鞋子。

她莫名其妙地繼續往外走,途中又被一盆子火炭給吸引了目光。

那木炭明顯是已經燒好的成炭,根本不是十里在外燒木頭燒出來的。

這一切太過詭異。

門一開,她徹底愣住了。

今日繼續著昨日的天氣,不過雪量少了些。就是些小雪花慢慢地飛揚。

院子一片清新、乾淨、整潔,還煥發著生機。

小路被掃了出來,厚厚的積雪被堆到兩邊的泥地里。道路兩旁還隔段距離放個花盆,裡面種的是紅梅。紅梅妖艷美麗,開的正好,令人賞心悅目。

除此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三個人。

兩個丫鬟打扮,一個老婦人。

「夫人,你醒了!」

三人齊齊行禮,一抬頭,滿眼淚花,就像是見了多年不見的故人。

常樂被這個場景嚇到,四處搜尋十里的存在,找了半天也不見蹤影。這種時候只能自己來扛了。

「你們是誰,到我的壺院來幹嘛?」

這句話剛出口,那三人神情瞬間凝滯,又像反應過來什麼,露出寬容的笑意。

常樂覺得,自己是被當成傻子對待了。

其中的一個老婦人雙手交握,置於胸前,緩緩站了出來。

這人年約四旬,行為謙卑,應當是太守府比較年長的那類家僕。一般這樣身份的,都是倚老愛刁難人,可這老婆子面色不像。

「夫人,老婆子容喜,大家都稱一聲容姑姑,之前是跟著夫人的。這是冬夏和秋鶯,還有在廚房做事的春暖,她們之前也都是跟著夫人的。家主昨日交代,今日起,我們便回來伺候夫人。」

「夫人,婢子是秋鶯。」娃娃臉的那個丫鬟上前半步,歡喜介紹自己,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

「夫人,婢子是冬夏。」冬夏的個子很高,按照常樂的推算,大概是一米七以上。細條身材,看著像根柳條。

常樂恍然,原來真的都是老故人。

此時再從她們身上掃過,莫名一陣感動,但也沒那麼熱情。

她遭難的時候,可沒見過這些人的身影,看來也都是趨炎附勢的主。

「夫人,今日醒的這麼早?您怎麼又裹著被子下地,很難洗的。」

終於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常樂忙回頭,給從廚房出來的十里使眼色,示意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身邊來。

十里的身邊果然跟著個胖乎乎的丫頭,應當就是那個春暖了。

「你們繼續罷,十里,進來幫我洗漱更衣。」常樂迅速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裹著被子進了門。

容姑姑聞言,有條不紊地開始安排:「秋鶯,快些去打水;春暖冬夏,去準備早食。」

常樂裹成一團,坐在床上,盯著火盆。這時她才注意到,房子里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熏香。

突然的改變,讓她很是不習慣。

昨天還悲慘如螻蟻,今日便人供帳暖的。

「夫人,是不是這差別太大,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十里已經到了床前,一語中的,「說實話,今早我開門瞧見她們提著燈籠站在黑黢黢的門口,差點沒將我嚇死。我還以為她們被折磨的沒了命,臨投胎前想起我們,這才回來。當時我還想罵,她們不用這麼客氣的。還好我當時沒說出口,差點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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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要興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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