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娘的故事

小九過去拍了拍他：「別瞎想，我去看看。」說完，又不放心地給小懷使了個眼色。

「你去吧，我看著他。」

小九轉身往十娘消失的方向去了，卻發現十娘並沒有走遠，而是坐在院子里那棵大槐樹的樹杈上，她目光望著院外那棵銀杏樹。

張家老宅院外的銀杏樹已經有了些年頭，長得十分高大茂盛。

「十娘。」小九抬頭看她，不久便覺得累了，她找了塊石板，直接躺在上面，「銀杏的故事，能說給我聽聽嗎？」

此刻的十娘身上陰氣已經不似方才那麼濃厚了，卻也沒有恢復原先的模樣。

小九也就這麼一問，沒有真的期望十娘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秘密。只是沒想到，十娘只是微微頓了一下，便開口了。

「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最老套的多情女子薄情郎的故事罷了。」

她說的輕巧，但是小九卻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濃烈的恨。

「十五年前，我十六歲，張家還是旴江城的大戶人家……」十娘開始說了，她彷彿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時候，她還是個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喜歡那些溫柔婉轉的詩詞，對情愛充滿了嚮往。

然後，她碰上了一位書生。

一次偶然的機會，書生英雄救美，救下了她的命，也奪走了她的心。

像很多話本里說的一樣，天真爛漫的富家小姐在窮書生的溫柔攻勢下，越陷越深，兩人相互交換定情信物，並私定終生。

書生給她的信物就是銀杏發簪。

後來，書生說要去科考，她便求著爹爹供書生去參加科舉，臨行前，書生握著她的手，說帶他金榜題名便騎著高頭大馬來娶她。

然後，這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後，她沒有等來書生，卻等來了張家的滅門之災。

「其實，他若是被京都的繁華眯了眼，不想履行諾言到也罷，我最多哭上一段時間，然後聽從爹爹的安排乖乖嫁人。但是，他卻怕我毀了他的美好前程，派人來滅我張家滿門。」

一滴血淚從上面落下來，滴在小九腳邊。

「可憐我張家上下幾十口人，一夜之前全都成了孤魂，我那個弟弟，死的時候才七歲，被那群畜生刺穿了胸口，像戰利品一樣挑掛在銀槍上，他還沒咽氣，一邊哭一邊說，『姐姐，疼。』」

「我和娘親被那群畜生糟蹋，連死都沒有落下一個體面。」

女鬼的聲音開始顫抖，血淚越來越多，一滴又一滴。

「我恨他，更恨當初那個不知世事的我，若不是我苦苦央求爹爹，張家根本不會跟那個畜生都不如的人有瓜葛，是我害了他們。」

鬼魂是不會哭的，只有到了最悲傷的時候，才會將一身鬼氣凝集成血淚落下來。

十娘哭了很久，這些事情壓在她心底壓了十幾年，或許因為心中太不甘，她死後沒有投胎，反而成為張家老宅的地縛靈，變成一隻滿是凶煞與仇恨的惡鬼。

小九覺得自己眼睛熱熱的，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去安慰樹上不停泣血的女鬼，只能抬頭，安安靜靜陪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