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央求

再抬眸時，顧南燕己經掩去眸里的澀然，低聲道，「我知道，謝謝大哥。」

「這就好。」顧遠昭點頭。

顧南燕強擠出一個笑意，又問一遍，「營里沒事么，大哥怎的這個時辰回來？」

顧遠昭「啊」了一聲，顧南諼院門瞧瞧，答得似有些心不在蔫，「有些事兒。」又往顧南諼門邊指指，「我來找諼娘，要不一起去坐坐？」

顧南燕搖頭，「不了，有些累，正想回屋呢……」顧南燕行了禮，才要走，又突然問道，「對了，大哥，我一直擔心來着……阿珍哥……可還好？」

誰不知道顧珍一心就只向著顧南諼，來京城也就為了顧南諼。

如今皇上的賜婚旨意早己家喻戶曉。最受不了打擊的，就是那個傻乎乎的阿珍了吧？

果然，顧遠昭腳下一頓，面色瞬間黯了黯，苦笑，「是啊……難受呢，不過，也是沒法子的事。」

看一眼顧南諼的院門，顧南燕有些恍然，「所以大哥回來，是找姐姐商議……阿珍哥的事兒？」

顧遠昭咧咧唇，算是默認。

顧南燕的面色也跟着發黯，輕輕嘆道，「是啊，阿珍哥該多難受。大哥，別怪我多話，咱們都是一塊兒長大的，阿珍哥也跟我親哥哥似的，我也難受。阿珍哥把大哥當兄弟，他一人在外的，也只大哥能多照拂。阿珍哥真可憐……大哥，多勸勸阿珍哥吧。」

「是啊，說的是。」

「可惜阿珍哥性子拗，誰的話也未必聽得進。」

顧遠昭撓頭，「是啊，誰也不理，我也急得不行。」

「有機會的話，還是讓姐姐親自勸勸他吧？阿珍哥……怕只有姐姐能勸了。」

「這……」

「老話說得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是自家兄弟。姐姐若是不去勸，阿珍哥怕是難轉過那個彎兒來……有正經理由的，約個僻靜地方，避著些人就好。」

「也是。」

「明日，不正好伯父伯娘不在府里？姐姐早去早回便是。」

「好。」

顧遠昭應下，大步往顧南諼院裏去，輕輕敲門，便即有丫環出來，說笑着將他迎了進去，竟對他身後不遠處的顧南燕似若無睹。

顧南燕霎霎眼，扶住紫煙的手，「走吧，回屋，有些事兒，我要交待你去做。」

顧遠昭就是給顧珍鬧得實在沒法子了，才特意請假回來向顧南諼討主意。

顧南諼這才知道，知道賜婚旨意之後，顧珍逃營不成受罰，事隔不久又喝酒鬧事，被開除出健銳營；

出營之後來過尚書府幾次，都被文氏好言勸了回去；現在整日在街頭醉酒，把顧寶折騰得不行，這才又去營里求顧遠昭。

顧遠昭這時也認為，恐怕真只有顧南諼才能對他勸上一勸了。

再說，瞞着父母，有他陪着，早去早回，也不是什麼大事。

顧南諼猶豫。

內心裏，她一直知道顧珍對她的心意，但無奈心有所屬，也不是可以強求的，勸……換作平時，也不是不行。

只是這次不知怎的，她心裏卻是十分不安。

見她陰著臉半天不答，顧遠昭心中便是不快，站起身在屋裏煩燥的走了幾個來回后，在顧南諼面前站定，瞪着顧南諼。

聲音也沉了許多，「諼娘！哥哥一向疼你，你說什麼，哥也從不反對。可你現在這樣子，我心裏真難過！是，咱現在的日子是好過了，可你想想當初，阿珍是怎麼對咱的？沒有阿珍，就沒有如今的顧遠昭！咱做人，可不能忘本！不過見上一面，三兩句話，有什麼難處？」

顧南諼也知道顧遠昭說的道理。

見顧遠昭急得眼圈泛紅，是真心疼顧珍，顧南諼忙勸道，「哥，你甭急！我不是不去。只是得好好想想……這事兒，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勸得了的。我去了要說什麼？見了只怕更雪上加霜，又如何是好？」

顧遠昭急得猛往頭上撓了幾下，說不出話來，頹然的往椅中跌坐，「這……怎麼辦？阿珍，真太可憐了啊！你是沒見着……人都瘦了幾圈，而且，醉酒了，就往跟兒一躺，嘴裏只喊著諼娘，諼娘……對你名聲也不好。這傢伙犟得跟牛似的，誰勸也不聽，怎麼好呢？」

「要麼，」顧南諼試探性的問，「你跟阿寶說，讓他帶着阿珍回鄉養一陣子，緩過再說？」

顧遠昭嘆氣，搖頭，「我不是沒說過。你想阿珍那性子，是阿寶勸得了的么？我也怕你難，要不是實在沒法子了，我哪裏會回來向你討主意？他要麼醉著，要麼醒著就跟我嚷嚷着想見你，說你……哎，要說，咱也是對不起他，我早該跟他說清楚。」

顧遠昭沒有把顧珍的話說出來，顧南諼大致也能猜到。

顧珍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明白她往日的疏離便是拒絕，是還對她心存希望吧？

想想顧遠昭的話也對，顧珍如今這般，自己或多或少也有責任。

早該把話說清楚。

顧遠昭在身前搓手，帶着些難色看向顧南諼，「要不，看在我的份兒上，咱悄悄的去見他一面？」

顧遠昭沖她伸出一隻食指，重重的道，「咱就見一次！咱把話說清楚，讓他死了心也好。我跟你一起勸，勸他要麼過了這坎兒，留在京里，我就去求八爺，再給他謀個職差，他好好兒干著；要麼，再這樣鬧事，不如早些回鄉侍奉爹娘。」

顧遠昭帶着央求的語氣。

顧南諼只好點頭，「好……吧，就一次。」

顧遠昭高興地跳起來，「好，就明日吧，我去說，就在小億的店裏，我讓他留個僻靜的雅間兒。哦，申時吧，爹娘不在府里，咱悄悄的去悄悄的回，神不知鬼不覺。」

看顧遠昭笑得像個孩子，顧南諼也只好跟着苦笑。

她心裏總是不安。

許是要面對顧珍，還帶着些愧疚的原因吧？

顧南諼安慰自己。

誰知玲瓏一聽要去藍小億店裏，左一個理由右一個理由，甚至連肚子會疼的理由都拿出來說，就是不願去。

顧南諼聽得好笑，「咱們的女俠今兒是怎麼了？都算出自己明兒會肚子疼，我瞧著，可以改行當占卜師了。」

「小姐！」玲瓏紅臉跺腳，「您甭笑我，反正……明兒我死也不去。」

「這是怎麼了，」顧南諼愈發莫名，看向憐雲，「陪我出去一趟，犯得着鬧得要死要活么？」

「她啊，我來算算，」憐雲裝模作樣的掰手指，眯眼笑得促狹，「有人一直給她送金送銀送吃食……是怕自己胖得打不了拳啊！那個阿寶哥……」

「憐雲！」玲瓏尖叫着沖憐雲撲過去，一手勒住她的脖子，一手捂她的嘴，把憐雲勒得直拍她的手臂，翻白眼。

「阿寶哥？」顧南諼似有所悟，失笑，「顧寶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連我都瞞着？」

憐雲推開玲瓏，猛咳了幾聲，往後退了幾步，才又笑，「不就之前見過，後來小姐又差她往店裏去過幾次，一來二去的，兩人就……」

「什麼一來二去！」玲瓏跺腳打斷她的話，「是那個傻子一廂情願，奴婢……」玲瓏往顧南諼靠一步，「奴婢可是說了，奴婢是要守着小姐的。」

「啊，」顧南諼點頭，看着玲瓏似恍然大悟，「守着小姐……玲瓏和阿寶，都到了談將來的地步了啊？」

「小姐！」

見自己越描越黑，玲瓏急得快要哭了出來，「奴婢可什麼沒說，就他死乞白賴的，討厭的人。」

「阿寶也是我從小識的，不錯，呆是呆些，很踏實……玲瓏，」

顧南諼話未說完，玲瓏紅著臉又要叫起來，憐雲終於看不過去，過來挽住玲瓏，笑向顧南諼，「算了，小姐，她啊，心裏煩著呢，您甭再逗她，讓她留在府里吧，我陪小姐去。要不，跟夫人說說，讓她跟錦瑟姐姐換換？」

顧南諼搖頭，「不用，明日我哥會去，就你跟着吧，人少也不打眼。娘那兒不用多說，省得她出門也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