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死了這條心

再看看顧南燕，文氏細想，與其讓別的女人成為姨娘，倒真不如讓顧南燕陪嫁過去，好歹是一起長大，知根知底。

文氏心裡也是有些鬆動，顧南諼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顧南諼一步上前，抓起顧南燕的手，狠狠的從文氏手裡拽下來，毫不猶豫地擲回到她身上，轉身厲聲吩咐丫環，「紫蘭，扶你家小姐回去，這般哭鬧，驚著老夫人，我看誰擔待得起！」

顧秀霽卻是先一步攔在顧南燕面前，冷笑，「嗬，少拿祖母說事兒，這會子裝什麼？連請安都不來，平日怎沒見著這麼孝順？若不是你，阿燕怎會如此？要真孝順，祖母都發話了，於情於理，都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顧南諼「呵呵」地笑，不以為然，「身份這回子事兒……沒我說話的份兒，難不成有你說話的份兒？」

「你……」顧秀霽憋得滿臉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顧秀妤瞥一眼顧南諼，一邊撫著李氏的背，一邊輕輕的插了句話進來，似乎在責備顧秀霽，「阿霽，別鬧！祖母心中自會定奪。爹爹常說，百善孝為先，咱們做晚輩的，謹遵長輩教誨便是。」

「姐姐教訓的是。」顧秀霽剜一眼顧南諼，倒是明白了顧秀妤話中的意思。

李氏精神為之一振，撫著顧秀妤的手，「嘖嘖」幾聲，「真不愧是從小受夫子教誨的，這才是正理兒！這屋子裡，我是長輩，我說了算！誰要不聽我的，那就是不孝，就是……就是，」

李氏找不出合適的詞兒來，顧秀霽及時替她補充，「忤逆。」

「對，忤逆！」李氏一拍大腿，「就是忤逆，」看著顧南諼，李氏面露得色，「你們可別忘了，一家之主可是我肚子里出來的兒子，我說的話，他不得聽？你們沒瞧見，我這幾日病了，他急得個什麼樣兒？咳，虧得我還求你……」

李氏自顧自的說了一大段，又指著文氏，「秀兒，你也甭死咬著不放，咬也沒用！現這世道，哪個有本事的男人沒有個三妻四妾？你看看你自己個兒，我兒妻妾成群，你不是一樣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兒？整天擺著張當家主平的譜兒！」

「你也不想想，那戲文里唱的，上陣還要父子兵呢，讓燕娘陪過去，諼娘也好有個幫手不是？得，就這麼定了！等天河回來，我就跟他這麼說！」

「不行！」顧南諼憑空的一聲，斬釘截鐵，如平地驚雷。

李氏愣怔的同時，又傳來顧南燕低聲而沙啞的啜泣，「奶……」

「秀兒你看，你看……」李氏反應過來之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顧南諼對文氏咬牙，「都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啊兒！這是不把我這個奶奶放在眼裡。得，得，」

李氏邊掙扎著從床上下來，伸手拉顧南燕，一邊向丫環呼喝，「去，把我的東西收拾收拾，我這就回鄉下去！媳婦孫女兒都不把我這個老太婆放在眼裡，我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我回去……」

李氏向文氏哽咽著抹淚，「我回去就和顧南燕，守著你爹的墳頭過日子罷了！這樣的兒子媳婦，有什麼意思哇……」

提及顧石頭，文氏也不由抹了抹眼角，前去扶李氏，卻被她用力推開。

「你爹要是在，看不一棍子打死你們這幫不孝子！」李氏動了真怒，不由悲從中來，嚎啕大哭，「他爹啊，你怎麼死得那麼早，也不看看，如今這叫什麼事兒！這人怎麼這麼自私，毀了燕娘的名聲，還在這裡沒事人兒似的，我不如……不如早去見你的好，省得在這兒招人嫌！」

李氏見自己的哭鬧似乎也起了效用，起碼文氏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一邊哭，一邊又瞪又推身邊的丫環，「去，還不去，給我收拾幾件衣裳就走，這就走！」

丫環給她推得後退幾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老夫人……」

「去吧，玲瓏，吩咐把老夫人和堂小姐的東西收收，金銀細軟備足著些，大小丫環多帶些伺候，再讓管家備好馬車，讓他們候著，等老夫人準備好，隨時啟程。」

顧南諼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聲音也平緩，只是堅毅的目光，緊繃的唇角，無處不透著決絕。

李氏的哭聲猛地一頓。

玲瓏行禮，「是，奴，奴婢這就去。」

顧南諼又淡淡的向李氏，道，「祖母總說到京城水土不服，回去養一陣子也好。府里的丫環婆子，祖母喜歡誰伺候，儘管挑去就是。」

李氏說不出話來，指著顧南諼，「好，好……我真白養了你！」

「諼娘！」文氏看不過去，忙低聲喝止顧南諼。

「娘，」顧南諼過去扶住文氏，輕捏她的手心，道，「您忘了么，二叔二嬸還在顧家村啊，阿行也不知好些了沒，阿燕肯定擔心……再說，祖母在京城住得膩了，和阿燕去歇一陣子對身子好！娘跟爹爹說說祖母的意思，爹爹那麼孝順祖母，定不會反對的。」

「這樣……也好。」文氏看看顧南諼，將心一橫，點頭，「娘回去養養也好，等過一陣子，我再去接娘回來。」

「阿燕的去留都好，隨祖母喜歡。唯有陪嫁一說，」顧南諼頓了頓，瞥一眼臉色蒼白、癱倒在椅上瑟瑟發抖的顧南燕，轉眸向李氏時依然目光堅定而冰冷，「趁早死了這條心。」

「聽聽，聽聽！」李氏顫抖著手指向顧南諼，瞪著文氏冷笑，「你養出來的好女兒！這說出來的，你聽聽，是人話么？她這是想逼死燕娘和我這個老太婆啊！」

李氏邊說邊捧著心口大咳。

文氏忙一邊替她撫背，一邊陪了笑道，「娘，您甭生氣，保重身子要緊。燕娘還小，也不急於一時的，咱們再慢慢商量便是。」

李氏反掌握緊她的手，顫聲道，「秀兒哪，咱們婆媳這麼些年，我也知道，你心思淺，不像諼娘……不是我偏疼燕娘，你想想，來了這年，你們誰顧得上我了？要不是燕娘沒日沒夜的伺候，只怕我這條老命，早就去見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