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第二種聲音

第002章 第二種聲音

我瞪大了眼珠子,瞳孔逐漸適應黑暗,方可看清我哥臉上的輪廓。

「哥,誰在衛生間里?」

「明早告訴你。」話畢,我哥重新鑽進被窩,示意我也趕緊睡。

翌日清晨,剛一進車間,就忙的要命,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我也一時間忘了問這事。不止是我忘了,似乎連我哥也壓根不想提一句,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似的。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第一次抽我哥的香煙,前天晚上跟他回宿舍就遇見了怪事。第二次抽了我哥的香煙,昨天晚上就聽到衛生間里的聲音,如果當時我進去了,結果會怎樣?

不過我也一直在心裏勸自己不要多想。

這一天我很是惆悵,工作經常出神,時不時的跑出車間去抽煙,門口的藏獒不停的狂吠,老鄭坐在門衛室里戴着老花鏡看報紙,嚷嚷了一句:「甭叫了!」

藏獒的聲音停了下來,但身後另一個聲音接着響起。

「小志啊,今兒早不忙,你跟着老驢去送一批貨吧。」大腹便便的老闆遞給我一根小熊貓。

我沒接,轉頭就跟廠里負責送貨的司機老驢(外號)一起往麵包車上裝貨,那些貨物都是用牛皮紙打包好的,這貨物肯定貴重,我搬運的時候很小心。

因為印刷這行業里,確實有些東西很貴重,就拿我曾經印過的金版紙來說,一張紙的成本就十幾塊,更別說印出來之後的成品價格了。那印刷機一開,嘩嘩嘩就是成千上萬張,這要是印壞了,說難聽點都能讓老闆賠破產。

早些年,曾在浙江義烏做過生意的老闆們,回到家鄉開印刷廠的時候都習慣性的說着一句話。

想要發,干印刷。

行業里的老師傅曾經也跟我說過:「這印刷機一開啊,那印的不是紙,印的是錢啊。」從這一句話里就足以知道印刷行業的利潤有多高。

我怕弄壞這貴重貨物,所以搬運很小心。可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我心裏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跟我哥說實話,說了怕他訓斥我,不說又怕出大事。就在我思想走神之時,最後一包貨物從我手中一滑,啪嗒掉在地上,摔裂了一個口子。

我從牛皮紙裂開的口子中看去,這裏邊裝着一疊又一疊的冥幣,那冥幣很常見,殯儀館,棺材鋪,甚至地攤上都能買到。

上印中國冥民銀行,也有的印着天地銀行,中間則都是印着頭戴冠冕的閻羅王,造型就跟秦始皇差不多,然後面額有大有小。看起來挺普通的啊,為什麼要用上等的牛皮紙打包?

這感覺就好比一個精心雕琢的鑽戒盒,打開一看,裏邊卻放了一顆花生米。

這對勁嗎?

裝好這幾包冥幣,麵包車還沒出廠區,二樓老闆的辦公室里傳來了一陣陣女人的浪叫聲。這聲音我們都很熟悉,是老闆包養的二奶,那女郎叫小麗,二十來歲,濃眉大眼,前凸后翹,用高雅講究的話來說,很有韻味。

可惜我們這些開機器的大老粗們,沒那麼高雅,用送貨司機老驢的話來說,就是騷,欠收拾。

老闆前幾年就離婚了,他經常帶別的女人去辦公室,我們也都見怪不怪了,雖然我沒經歷過這種風花雪月之事,可我總覺得那個小麗的叫聲有點怪,好像她的叫聲不是從嗓子裏發出來的……

送貨的地方不遠,但也快出市區了,是一家大型殯儀館,卸貨的時候,殯儀館的負責人見有一包冥幣摔破了包裝,就問我:「這咋回事啊?」

「不小心摔了。」我實話實說。

殯儀館負責人的左臉頰上有一顆大痦子,痦子上還有一撮黑毛,他捋著那一撮黑毛,說:「小子,手腳利索點,這東西要是摔壞,把你渾身的零件都賣乾淨也賠不起。」

我當場就氣笑了,幾張冥幣而已,還真當那是同等面額的人民幣了?

「你真當我一出生就是瞎子——嘛(媽)都沒見過?這不就是冥幣嗎?抽空我十塊錢買兩大捆送你。一水的一百萬面額,要不?」我也噁心他了一句,因為冥幣都是送給死去之人的。

本來我今天早上心情就不大好,心裏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跟我哥說實話,沒想到在這送一趟貨,又被這殯儀館的負責人訓斥兩句,他算老幾?

殯儀館的負責人沒跟我糾結太多,此刻招呼兩個工人開始往下搬,末了,臨走之時他拍着我的肩膀略有深意的說:「小傢伙,這冥幣里的門道可多的去了,記住,說話做事別太狂,不然以後有你受的。」

我冷哼了一聲,沒搭理他,這就上車跟着司機回去了。

這一趟,一去一回幾個鐘頭,回到廠子裏已經日上三竿,大家都出去吃午飯了,廠子裏就剩下了我和看門的老鄭。

出廠子吃飯之時,我順道問了一句:「鄭叔,出去吃飯不?」

「不了,俺家那口子一會給我送飯。」老鄭晃了晃手中報紙,對我笑道。

剛出工廠大門,走在工業園的主幹道上,對面的車間里就湧出一大群美女,看的我是心猿意馬。

我們這工業園裏,有十幾家工廠,別的我不清楚,但在我們廠子對面的那個大型車間,是做內衣的,而且只做女性內衣,所以我知道這一群美女,百分之百是對面的員工。

她們有說有笑,走的快,我走的比較慢,落在了她們後邊。隊伍里有一個嬌小玲瓏,留着一對麻花辮子的小姑娘放慢了腳步,路過我身邊之時,笑着問我:「喂,帥哥,你是對面車間的嗎?」

我還沒回答,旁邊一個姑娘卻說:「靜靜,你睜著大眼說瞎話,你喊他帥哥,不是侮辱帥哥這個詞嘛!」

我頓時就尷尬了,但還是憨笑道:「是啊,我是對面車間的。」

這小美女好奇的問:「你們車間是幹什麼的啊?整天咣當咣當響,很擾民的。你給老闆反應一下唄。」

我差點趴在地上,我還以為今天老天爺開眼,讓一個美女主動搭訕我了,沒想到她是來責怪我們車間噪音太大的。

我攤開手,說:「是這樣的,我們車間是個兵工廠,為國家造炸彈的,有時候造不好,炸彈就嘣的一聲炸開了,所以整天都是咣咣噹噹的,你們習慣了就好。」

小美女愣住了,雙手捏著兩根麻花辮子,櫻桃小口都張成了O型,她好像還真信了。

我又說:你想啊,子彈,手榴彈,迫擊炮,榴彈炮,反坦克炮,這些炮彈都需要高精密度的製作工藝,而且庫房裏堆滿了炸藥,稍有不慎就會爆炸。

「啊?那你們沒有受傷嗎?」小美女天真的問。

我說:「沒事,我們工作的時候都有防彈衣,防爆頭盔,而且今天被炸幾次,明天被炸幾次,炸來炸去都習慣了,我們工作服太厚重,不方便脫,在撓癢的時候都是拉響一顆手榴彈,然後一群人趴上去,砰地一聲就止癢了。所以我們都習慣這樣的生活了,要是哪天不炸了,反倒受不了。再炸個三年五載,我們就能特招入伍,進入工兵部隊或者炮兵部隊,到時候至少也得是個上尉軍銜。而且你看這兩年那小日本又不安生了,萬一到時候衝突升級變成戰爭,國家就需要我們這樣的一批人才,為部隊校準各種重型作戰武器,所以我們車間咣咣噹噹不停的響,那是為了國家的繁榮昌盛,為了國防力量的建設而不停的努力,這是利國利民之事,這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大業啊!」

「哇!好厲害!」這小美女一臉崇拜的表情,直接被我侃暈了。我項飛志也是各種醉,這年頭竟然還有這麼天真好騙的小丫頭?

忽地,身後趕過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挽住這麻花美女的手臂,說:「靜靜,甭聽他瞎說,一看他就是吹牛逼的。造炮彈的工人一身汽油味,開什麼國際玩笑。」

「呃」我撓了撓頭,有些尷尬,此刻我們已經走到工業園的大門口,出大門便分道揚鑣了,想跟那個叫做靜靜的麻花辮子美女再聊兩句,已經沒機會了。

我實在不敢想,這世上還有如此單純的女孩,看她年紀,估計也就是十八九歲,而且個不高,一米六多,那一對麻花辮子是真可愛。

離別了靜靜,我趕到了經常去的飯館,正巧我哥也在,便點了一碗羊肉燴面,一同坐下來。剝蒜的時候,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就問:「對了哥,昨晚半夜誰在衛生間里說話?」

我哥一愣,放下手中的一次性茶杯,說:「哦,昨晚我肚子疼,跑衛生間里拉的站不起來,喊你給我拿紙,但你睡的太死了。」話音剛落,我哥又奇道:「誒,你怎麼知道衛生間里有人?」

身軀砰然一震,我不知道被電流擊中會是什麼感覺,但此刻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雖然中午的日頭正毒,但我背後卻直冒涼氣,呼吸也越來越粗重。

端上來的這碗羊肉燴面,吃在嘴裏真猶如嚼蠟一般,我的大腦在這一刻完全成為一片空白。

按照我哥所說,衛生間里那個喊我的聲音,就是他本人,他昨晚拉肚子,可能肚子疼的一瞬間,根本來不及拿紙,就火速奔向衛生間,這個確實在理。

可如果衛生間里的是我哥,那昨天晚上,捂着我嘴巴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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