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就算是您也不行

聽見蘇瑾煙的回答，老祖宗就只是微微蹙眉，似乎是沒想到蘇瑾煙會有這樣的反應。在他聽說的傳言，和看見的人裏面，都覺得蘇瑾煙應該是個非常驕縱的人，現在這副樣子，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老祖宗的驚訝沒表露出來，只是沉聲繼續問道，「那之後的事情呢？」

蘇瑾煙恭順地低下頭道，「之後的事情阿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在祠堂門口聽見了有人的呼喊聲，然後堂兄似乎很慌張。」

她的態度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說出來的話也和老祖宗聽見的沒有任何差別，老祖宗就算是想找蘇瑾煙的麻煩也找不出來。他就只能微微眯起眸子，看着蘇瑾煙道，「祠堂的事情，與你無關？」

「老祖宗。」蘇瑾煙總算是抬起頭了，她和老祖宗的目光對上，態度不卑不亢，「這兩次都是族長叫阿煙去祠堂的，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不說，我們這一脈是從京城遠道而來，就為了給蘇家鬧出這兩個樂子么？我們就算是遠了些，但也是蘇家的兒女，老祖宗，我也不願看着蘇家丟人的。」

丟人。

聽見這個詞，老祖宗的面色就冷下了幾分。

蘇瑾煙說的沒錯，這件事情的確是有些丟人了。讓外面的人聽見了，指不定要怎麼笑話蘇家。不過，就算是老祖宗聽見這件事情之後，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蘇瑾煙，但就像是她說的，她根本就沒有做此事的機會。

老祖宗沉吟片刻，便沒有再繼續問這個問題了，而是改口問道，「我聽人說，你們不在族裏吃飯？」

這件事情是有些不合規矩了，不過，蘇瑾煙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措辭了。

「是。」蘇瑾煙站起身來，對着老祖宗行個禮道，「此事是我們自作主張了，不過，我等從未來過此地，自幼便是在京城裏長大的。我怕兩位妹妹水土不服，到時候還要族裏照顧，這才特意用了這個辦法。若是老祖宗介意，我等明日起便和族裏一起吃飯。」

老祖宗問出來，其實就是想看看蘇瑾煙的態度。

蘇瑾煙願意和族裏一起吃，老祖宗還不願意呢。

這就是蘇瑾煙什麼事兒都沒有，但凡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皇上肯定要怪罪到蘇家上。蘇瑾煙不僅僅是蘇家的一個女兒，還是皇上親封的清平縣主。

老祖宗是明白事兒的人，就算是看不過去蘇瑾煙的樣子，也斷斷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為難。他擺擺手道，「罷了，既然你們京城來的嬌氣，那就按照你們自己的來吧。」

蘇瑾煙俯身道，「多謝老祖宗體諒。」

老祖宗是怎麼也挑不出蘇瑾煙的毛病來，但是今日一見，卻覺得族長說的似乎也不是真的。按照族長的說法，蘇瑾煙不僅僅是張揚跋扈，而且目無尊長，甚至在蘇廉德的葬禮上給蘇家人難堪。

想起這件事情來，老祖宗的臉色就徹底地沉下來了，他冷聲問道，「蘇瑾煙，我且問你，你父親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聽見老祖宗突然變了口氣，蘇瑾煙就明白了，問題就出在這裏了。之所以老祖宗會這麼惦記着他們，就是因為蘇廉德的死，被人說了不該說的話了。

蘇瑾煙垂眸半晌，才開口道，「父親，是急病去的。在父親去之前，祖母人被賊人帶走了一晚，第二日晚上人才找回來。雖說看見了祖母，但是父親卻因為操勞過度，所以在姨娘的身邊去了……祖母也因此一病不起，如今還不能見人。」

她的聲音沉痛，到了後期甚至帶着些許哽咽，「不僅如此，侯府上的姨娘也因此愧疚不安，自殺了。」

她悲痛的樣子不像是作假，老祖宗的聲音溫和了些，皺眉問道，「但我聽說，你們侯府在葬禮的時候，硬是仗勢欺人，將蘇家的族人驅趕出去，這是怎麼回事兒？」

蘇瑾煙立即就懂了，能猜到族長都和老祖宗說了什麼。

她猶豫片刻，對着老祖宗跪了下來，搖頭道，「此事牽扯甚廣，阿煙不敢說。」

老祖宗明白她的意思，一擺手，就對着附近的僕人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把門關上。」

等人都走乾淨了之後，老祖宗才道，「現在你能說了吧？」

蘇瑾煙卻還是搖搖頭道，「老祖宗，阿煙冒犯。但是，此事並不僅僅是侯府的事情，牽扯了族中一些顯赫的人物，恐怕阿煙說了之後，老祖宗不會相信，反而還會覺得阿煙是胡說八道。倒不如，就讓老祖宗覺得是侯府不懂事的好。」

老祖宗覺得蘇瑾煙現在就十分不懂事了，他皺着眉頭道，「你說就是了，我雖然老了，但是還沒糊塗！我自己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蘇瑾煙這才猶豫半晌，開口道，「不知老祖宗知不知道，皇上給了我一個權利。現在父親已經去了，而父親又沒有兒子，所以，侯爺的位置可以讓我來指定繼承人。我父親葬禮當日，族長帶着一個孩子說要過繼給我們家。當日父親剛去，無心處理此事，就請族長先回了。可族長……」

她咬牙半晌，才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地開口道，「可族長說，我們家都是女眷，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一個兩個的都是病秧子，還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在我父親的葬禮上，出言不遜。阿煙未能沉住氣，便和族長起了爭執。」

「於是，族長就帶着火氣，帶着族人離開了。」蘇瑾煙斂眸，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阿煙也知此舉不妥，只是當日畢竟是亡父葬禮，不想有人喧鬧。」

老祖宗微微蹙眉，覺得這話和自己聽過的有些不一樣，他不動聲色地問道，「此話當真？」

蘇瑾煙早就猜到了應該是族長和老祖宗說過什麼，她現在自然是擺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帶着幾分哭腔道，「老祖宗，就算是阿煙別的事情能欺騙您，此事事關我父親，怎麼可能在這樣的事情上扯謊？若是老祖宗不信，大可以派人去京城查問。我父親葬禮之日，許多人在場，都是親眼看着的。」

這幅樣子倒是不像在扯謊。

老祖宗沉下心思，皺眉問道，「族長這種身份，怎麼會貪圖侯府的候位？我看你莫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在胡說八道！」

「老祖宗！」蘇瑾煙猛地抬起頭來，雖說眼中猶有淚意，卻十分堅定，「此事事關我父親聲譽，我又怎麼會胡言亂語！」

微微頓了頓，蘇瑾煙突然笑起來，似是想明白了為何，她冷笑一聲道，「我原本以為老祖宗是公正的，今日詢問此事，也是想給我父親一個清白。如此看來，老祖宗已經和族長串通一氣，想好了要以身份來威壓我。」

她的聲音越發的冷了起來，「老祖宗，您身份不同旁人，阿煙自是尊敬您。只是父親一生兢兢業業，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若是死後反倒被人如此戳著脊梁骨責怪。就算是，就算是您！我也定不會允許！」

蘇瑾煙的眼中猶有淚意，將一個氣急敗壞的小女兒表現得十分明顯。

老祖宗看着她半晌，倒是意外的並不覺得惱火。蘇瑾煙如今的反應才算是正常，這樣才讓他覺得，所言一切都有了幾分可信度。

老祖宗冷哼一聲道，「在你眼裏，我便是如此不辨是非之人？」

眨眨眸子，蘇瑾煙的目光有些茫然，她眼裏欲落不落的眼淚看着楚楚可憐，聲音都有些發啞，「老祖宗，您的意思是？」

老祖宗並沒有給什麼明確的答覆，就只是擺擺手道，「你回去吧，此事我自會調查清楚。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都會給你個答覆，你且去吧。」

看蘇瑾煙猶猶豫豫沒有離開的意思，老祖宗又跟上了兩句，「你說的若是真的，我定然不會污衊了蘇廉德。你說的若是假的，可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不過，你放心罷，在此事有了結果之前，我是不會告訴蘇廉德的。」

蘇瑾煙這才抹了把眼淚，點頭退出去了。

她們一行離開了老祖宗的院子之後，司琴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您剛剛在裏面，是和老祖宗吵起來了嗎？」

雖然聽不清裏面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能聽得出來，蘇瑾煙的口氣激動。司琴聽着的時候提心弔膽的，生怕蘇瑾煙真的和老祖宗吵起來。

蘇瑾煙這會兒眼中已經分毫淚意都看不見了，就只是笑笑道，「有什麼好吵的。不過就是他問了幾句當時在京城裏面發生的事情，我想想辦法讓老祖宗相信而已。」

「那老祖宗信了嗎？」

「不管信不信，最近的矛頭都不會對着我了。」蘇瑾煙眯起眸子，目光有些發冷，「我們最近得開始着手接觸州官了。」

蘇願景的事情拖不得，必須要儘快解決，儘快回京。否則，一旦拖延就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

「司琴，」蘇瑾煙低聲吩咐，「你最近打探些，看看祭祖的事情什麼時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