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鏡子誘惑之人性的考驗

第248章 鏡子誘惑之人性的考驗

楔子:

暗夜,漆黑,無月無星。一間狹小陰暗的房間里,正立着一面鏡子。那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鏡,靜靜地壓在地面上,讓房間顯得更加詭異。

外面,墨黑的天地間吹起了一陣風,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一個人走入了這間房。

來人穿着黑色紅底的披風,披風的帽子遮住來人的臉,看不清男女。

他(她)走到鏡子前,靜靜地站立許久。爾後,他點了一根蠟燭,捧在手裏。蠟燭的光很微弱,小小的,跳躍的紅色火苗在風中舞動,連同打開的窗戶的窗帘,一下,一下,一下。

鏡子裏映襯出來人的身影。

他(她)看着鏡子,開口說道:「我應該怎麼做。」

鏡子裏的倒影說話了:「殺了他們!」

來人的手抖了一下,燭火在風中一跳。他(她)接着說:「真要這樣做——」原來抖動並未因為恐懼,只是遲疑。

他(她)連聲音都沒有發顫。

鏡子——或許那倒映出,能和來人對話的幻影並未讓來人震驚,可能他(她)並不是頭次出現,又可能他(她)的每一句話,都是一種指引。

來人將鏡子裏的自己視為導師。

「是的。」鏡中人道。

來人深呼吸一口氣,他(她)的呼吸噴濺到燭火上,又是一跳。他(她)道:「我沒殺過人——」

「那是因為你軟弱,」鏡中人道:「想想他們對你做的那些事,你難道不恨?」

「我恨,可是……」

「沒有可是——」鏡中人道:「因為你總是想着可是,所以你永遠膽怯,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們吃點了你,總是算計欺負你,不是嗎?」

來人沉默了。

鏡中人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會害自己嗎?」

來人迷惑了,他(她)抬起頭,雖然仍舊看不到完整的一張臉。但,一張好看的嘴顯露了出來,微微泛紅,飽滿,像玫瑰花的花瓣。

他(她)道:「可我要怎樣才能殺了他們?」

「我告訴你。」鏡中人道。

鏡中人示意來人上前一步,來人聽話照做,只見鏡中人的嘴唇一開一合。那張好看的嘴說完後上揚四十五度,顯得詭異陰森。

房間里傳來吞咽唾沫的聲音。

來人又站立片刻,后他(她)向外而去。

外面還是那樣黑,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馬路顯得長而寬闊,似沒有盡頭——像是人生路,沒有盡頭——實際沒有什麼是找不到盡頭的,只在乎我們想不想,願不願。

屋內也是那樣黑,風又吹了起來,鏡子裏那個人還在,他(她)仍舊保持着之前的笑容,爾後,漸漸消失,像電影畫面的淡出。

披着風衣的人匆匆走過馬路,消匿在夜空之中。

第一章:

一望無邊的森林裏,一棵棵樹參天閉目,顯得原始而老舊,像掩埋在歷史深處的畫卷,有一種獨特的神秘。

一輛車,一輛很大很長的麵包車在森林裏行駛。

車內統共坐了六個人,四男兩女。他們看起來很年輕,應當是大學生。現在正值暑假,在炎熱的季節,人反而更容易產生一種欲要運動的想法。

他們是來度假的。

開車的是一名帶着眼鏡的男生,不算俊俏,中人之姿。但他的肌肉明顯比其他人要發達,也許是喜歡運動的緣故。

他正仔細地看着GPS定位系統。

「怎麼還沒到啊。」一個正在化妝的女生有些不滿,她蹙著眉,抱怨著,但手卻沒有停止,她正在準備擦睫毛膏。

開車的男生看也不看地回答她道:「鬼知道怎麼回事,這GPS壞了。」

女生更加顯得不滿。

開車男生道:「顧青宜,我提醒你,最好不要在車上擦睫毛膏,要是一個不注意,你眼睛瞎了可別怪我。」

顧青宜對此話很是憤恨:「我呸,你開車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萬一你撞車死了可別怪我。」

眾人臉色瞬間一變,顧青宜並沒有意識到剛才的詛咒從某種意義上並不只是針對一個人的,而是對整個車廂里的人都具備效果。

她擦好了睫毛膏后收起了化妝品,並未自己打出了一根煙。

抽煙的女人分為兩種姿態,一種極為優雅,彷彿睥睨眾生,了解一切的聰明智者。另一種則風塵脾氣,像是墮落在塵埃中好不自豪的下等。

顧青宜抽煙地姿勢並不好看。

一名口音不似中國人的男子開口了:「能不能別在車廂抽煙,讓大家都吸你的二手煙不好吧。」

他看上去比別的人都要大個幾歲,或許是留過級。

顧青宜睨了他一眼,用一種十分不屑的口氣嘲諷道:「齋藤桑,你就是管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交不到女朋友,或者說,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自己。」

她的話十分傷人,被喚做齋藤的日本男子不開口,賭氣般的撇過頭,看外面的風景。

呵,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顧青宜學不會這些。

車繼續開,她的煙繼續抽。

忽而,一個踉蹌,車爆胎了。

眾人一跌,顧青宜的煙不慎燙到了另一個女孩子。女孩子「啊」了一聲。顧青宜並不覺得有多麼愧疚,相反露出鄙夷神態:「黃婉婉,你叫死啊,燙一下會死嗎?」

黃婉婉即刻不再說話,嘟嚷着嘴,顯得很委屈。她明顯是時常受顧青宜的氣,所以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繼而,顧青宜又斥責開車的男生:「劉欣,你要死了,隨便亂開車。」

劉欣不忿道:「如果你話少一些或許我們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說完他停車下門,去檢查出了什麼事。車內其餘人也跟了下去,只有顧青宜坐在座位上,冷著臉抽煙。

劉欣下車時趁顧青宜不注意嘀咕咒罵了一句。他並不是很敢當着顧青宜的面說太多,因顧青宜性格潑辣,大家都不大願意招惹她。

她算是不怎麼討喜的一類人。

或許,若無法律約束,她早死一千回了。

下車后劉欣仔細地檢查了車胎,他顯得懊惱起來:「車胎爆了,不過不像是壓倒了什麼。」

齋藤也上前看了看:「是車胎泄氣。」

「那怎麼辦?」一名男子道,他叫陳楷,是名富二代,這輛車便是他問自己父親討要的,所以比其餘人都着急些。

另一名喚做李中天的男子也有些焦急,但他的側重點較為清醒些。他道:「這裏荒郊野外的,又沒地方換車胎,要是有狼……可怎麼辦。」

一番話眾人皆不語。

恰好此時顧青宜走了出來。

「怎麼了?都圍在這裏,壓死人了?」

「車胎泄氣!」劉欣道。

顧青宜怔了怔,顯得不滿:「有沒有搞錯,車胎泄氣?你們事先沒檢查嗎?」

無人回答,誰說話都是往槍口上撞,所以聰明的選擇閉嘴。

她又點了一根煙。

「不要在車面前抽煙,萬一漏油怎麼辦?」齋藤道。

顧青宜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將煙頭掐滅後用一種鄙夷地眼神瞪了瞪他,嘴裏輕聲嘀咕了一句:「小日本。」

這話落在了齋藤耳中,頓時氣得他臉色發紅。

眾人正焦急,陳楷忽而開腔:「呀,你們看,前面……好像有一間別墅。」

一行人隨之看過去,隱隱綽綽間,真有一房屋屹立在叢林深處。頓時,眾人像是見了救星一般,即刻飛奔過去。

但,走完叢林,卻是斷橋。

那橋是古老的,用木板鋪就,只依靠兩條鐵鏈子銜接着。鏈子有些生鏽,鬼知道它到底歷經多少歲月,甚至可能是千年前才有的——

眾人不禁有些怕了。

「這橋不會斷吧?」黃婉婉輕聲道。

「找個人試試不就是了。」顧青宜輕蔑地道,並趁著齋藤不注意,推了他一把。齋藤一跌,入了橋。

「顧青宜,你瘋了!」劉欣不禁斥責道:「萬一木板是爛的怎麼辦?」

「是爛的嗎?」她毫不在乎地伸了伸懶腰。

齋藤死咬着牙齒,用一種幾欲殺人的目光看着她。

顧青宜點了一根煙,用腳踩踏了一下一塊木板,確認無礙後走了過去。見她無事,一行人便也跟上。

好快,便到了別墅門前。

別墅的門並沒有上鎖,甚至開了一條縫,似乎是為了迎接眾人一樣。陳楷推測,裏面或許住了人。

正欲喊話,顧青宜卻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喂……」劉欣欲要攔阻,可她卻已然入屋。

無可奈何,幾人只得小心進入,準備好迎接屋主的斥責。

進去后齋藤朝着屋子喊了喊話:「請問有人在嗎,我們的車壞了,能不能幫幫我們。」

屋子很大,所以迴音很響。

但,過了好久,都不見屋主人回答。幾個人顯得忐忑猶豫起來,當然,顧青宜是無所顧忌的。她的脾氣可以看出她的教養。

頂下層,第九流。

顧青宜像個主人似的開始打量起屋內,忽的,她瞧見桌上佈滿珍饈。一個箭步,她沖了上去坐下開始朵頤。

其餘人都變了臉色。

黃婉婉道:「就這樣吃……不好吧。」

「怕什麼,」顧青宜道:「大不了等人來了賠點錢給他們,反正陳楷有的是錢,再說了,人家如果真生氣,讓齋藤道歉咯。」

陳楷和齋藤的臉色頓時顯得不好。

顧青宜以前是太妹,認識些人,有點手段,性格又霸道,大家都不敢惹她。

「行了,吃吧。」她道。

眾人望着美食,一個個早就餓了。堅持了一會後,大家也抵禦不住人類天性中最原始的兩大慾望之一,最終選擇了投降。

一個個開始「用餐」。

飯飽後人總是特別容易犯困,一個二個都打着哈欠,選擇客廳能用的地方小憩一會。

累到極點時人只會想睡覺,別的無所顧忌。人的天性,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會考慮其他。

不一會兒,眾人都入睡了。

醒來已是次日,且睡到差不多下午。眾人皆詫異,雖疲憊,但不至於如此。

「怎麼回事?」李中天好奇道:「我們怎麼睡了這麼久?」

「不知道。」劉欣回答。

忽而,黃婉婉發出了尖叫聲:「門……門被人關了,還有一張紙條,有人進來過。」

顧青宜眼疾手快地跑到門口,扯下紙條,只見紙條上書:遊戲開始。

「遊戲?什麼遊戲。」跟上來的陳楷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不禁有些驚懼。其餘人也反應了過來,劉欣一把推開門,發現木橋已被燒毀——

陷入絕境!

第二章:

「怎麼辦?」顧青宜有些慌張了,她愛美亦惜命,最怕死——呵,好諷刺,平日裏最霸道的人原來最怕死。

或許這也是人的天性,看似囂張的人不一定很厲害,往往越是顯得強悍的人,在生死關頭反而越是顯得恐懼。

欺善怕惡。

「有人故意把我們引來的。」齋藤推測道。

黃婉婉也害怕了:「是……是誰?」

李中天很快鎮定了下來:「不可能,別人怎麼會料到我們會來呢?難道有人特意等我們?而且這荒郊野外的,要不是GPS出了錯,誰會來?而且誰又會料到我們的車會爆胎。」

「內鬼……」陳楷恍惚道:「一定是我們中間的人,我們中間有人把我們引了進來。」

「那人要幹嘛?」黃婉婉帶了哭腔,顯得恐懼起來。

劉欣則要鎮定些許,他道:「如果是我們中間的人,那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把橋燒了不是連自己的後路都斷了嗎?」

「不知道。」齋藤顯得有些絕望,他焦躁地走到沙發坐下,忽而,他像是摸到了什麼,詫異間抬起手,之間拿了一張紙條。

眾人急忙衝過去,紙條上書:只能活一個,這裏的食物夠維持五天,活着的人會在第六日離開。

「什麼意思?」顧青宜顯得有些憤怒:「死神來了嗎?還是電鋸驚魂。是誰在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當自己是豎鋸嗎?隨意操縱他人生死,決定遊戲規則。」

她不滿地點了一根煙開始吸食。

「別抱怨了,」劉欣道:「還是找找有沒有別的出路吧。」

他的話產生了些許作用,眾人開始走出別墅,結伴探查。但,走了一圈,卻發現這個別墅是被圍困在一個類似島嶼的存在上,除了木橋,沒有其餘出路。

幾人焦急了,天開始黑了。

回到屋內,眾人探討一番都沒有結果後於是決定聯合行動,不讓來人有可趁之機。

飯菜做好后,眾人坐在餐桌前猶豫着要不要果腹。

過了片刻,都忍不住了劉欣才道:「吃吧,如果有毒,那也比餓死好,而且那人既然要玩遊戲,那就一定不會提前弄死我們。」

他的話起了作用,眾人開始吃飯飲水。

吃完飯,幾人覺得有些疲憊,於是紛紛躺下來準備入眠。

到半夜,李中天被尿憋醒,他下意識推了推身邊的劉欣,但卻發現撲了個空。頓時,他慌張起來。

難道那人下手了?

怎回事?

他大喊大叫地吵醒了其餘人。

「怎麼了?」眾人頭次如此默契。

「劉……劉欣不見了……」

「怎回事?」黃婉婉有些驚慌,她是膽小如鼠的一個女孩子,連看恐怖片三個字都可以讓她害怕。

「不知道。」李中天道:「或許……或許遭遇了意外,要不然……我們幾個找找他吧。」

他的提議得到了認同。眾人都覺得,如果劉欣未出事,他們的安全便多一分,倘若劉欣死了,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一群人開始在屋內行動。他們找了所有房間,只剩下一個廁所。

廁所,有時候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好多的鬼故事裏,那些死去的鬼,都棲身與廁所之類。偶爾會伸出一雙手,問你要什麼顏色的紙,偶爾又是一個懸在天花板上,滴血猩紅雙目的腦袋……

幾人對視一眼,一併用力推開門。

站在門口,看到浴缸里探出一雙手。

那應該是劉欣的手,他們推測,因為劉欣的手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來的粗糙些。但,沒人敢去確認。

一個人不可能活生生地躺在浴缸里,一動不動。

「我……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黃婉婉道。

幾人目光交匯了一下,最終三個男生一併上前。他們同時怔住,片刻后,三個不同聲音的尖叫傳來。

兩名女生也顧不得其它,沖了上去。

只見劉欣瞪大雙目,周身赤裸地躺在浴缸里,浴缸里全是血,被染得猩紅。致命傷應是在脖子,一條諾大的刀口像蛇一般蜿蜒,明眼人都可看出,是鋒利的利器所致。

更可怖的,是劉欣的臉。他原本生的雖不算俊俏,但也不惡。然,此時他的鼻子卻被人割去,一個大大的窟窿,還在淌血。

「誰……誰做的?」黃婉婉一屁股坐在地上,顫抖聲音,帶着哭腔。

第三章:

氣氛凝結,空氣彷彿被停住,連同時間一起,靜止不動。五個人站在原地,似木頭人,又像是死了般,毫無動作。

好久,才有人反應過來。

陳楷是第一個,他顯得憤怒,衝出了廁所,朝着空氣大喊大叫:「出來,你這個死變態,你這個怪物,給我出來,有本事出來啊。」

其餘四人被他喚醒,急忙衝出去,抓住了他。

衝動並不會有什麼效果,尤其是如果敵人在暗處。

「別叫了,萬一那人真的出來了呢?」齋藤理智的制止了他。

「那又怎樣?」陳楷幾欲瘋癲:「那人可以殺劉欣就可以殺我們,難道我們坐以待斃不成?」

「可對方在暗處。」李中天道。

大家不說話了。

忽而,顧青宜發出了一聲尖叫:「啊……你們看……」

眾人隨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屋頂上,劉欣的鼻子被釘在天花板上,鮮血一滴一滴,正落在顧青宜的肩膀。

他們發現鼻子後面還有一張紙。

三人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選擇了一種原始的,電視劇里常見的方法——人梯。

他們三人一個踩着一個取下了鼻子和紙條。

紙條上書:我就在你們之中。

頓時恐懼開始蔓延,人人像是患了疑心病一樣,開始內心猜忌。

「這肯定是離間計,為了離間我們幾個。」陳楷顫抖著道。任誰此時都能看出,他是假裝地鎮定。

「可……可我不明白,那人殺了劉欣,為什麼要切下他的鼻子?」

黃婉婉說完便哭了起來。

顧青宜卻顯得很鎮定,但她並非真的鎮定,而是驚懼到做不出反應。

她道:「掩鼻計!」

「什麼?」李中天詫異問道:「你知道什麼,對不對?」

「對。」顧青宜說道:「這是一個很有名的典故。戰國時期,楚懷王寵愛一魏美人,其夫人鄭袖妒忌,但卻沒有流露出來,相反還對魏美人很好……」

「後來呢?」李中天沒有繼續聽下去的意思,打斷她道:「直接說重點。」

「楚懷王有狐臭,鄭袖哄騙魏美人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後告訴楚懷王說魏美人討厭他的味道,最後魏美人就被割了鼻子。」

陳楷有些不明就裏,他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青宜深吸了一口氣,卻不言語,而是看着齋藤。她眼神冷冷,似一把鋒利的刀,要從眼裏刺入肉里。

她的目光成功的吸引了其他人。

「你看我幹嘛?」齋藤很明顯的明白了,顧青宜是在懷疑自己。

「你懷疑齋藤?」陳楷詫異道。他努力地打破這種尷尬。

「是,」顧青宜道:「你和劉欣看起來關係很好,但實際上你們兩個面和心不和。而且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曾經同時喜歡過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就有狐臭。她之所以選擇劉欣不選擇你,是因為你送過她祛除狐臭的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沒有那個女孩子希望別人知道她的隱疾……你那樣做擺明是告訴那個女孩子你嫌棄人家身上的味道。」

「所以呢?所以我就要殺了劉欣,對嗎?」齋藤暴怒道:「是,我是她祛除狐臭的葯,可那又怎樣?那我就要殺了劉欣嗎?」

「是啊。」黃婉婉道:「話不能亂說啊,青宜,這不能代表什麼。」

「你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劉欣唆使的,他當時假裝自己不喜歡那個女孩子,還裝作兄弟情深告訴齋藤這些,所以齋藤才……」

「你說什麼?」陳楷和李中天同時道。

這是一個只有三人才知道的秘密。他們都以為齋藤和劉欣關係很好。

「可……這也未必是齋藤做的啊。」陳楷想了想道:「就算齋藤恨劉欣,或者殺了劉欣。」

「我沒殺人。」齋藤急忙解釋。他眼睛緋紅,動作暴怒,似狼人變身的前一刻。

「對,你沒殺人。」陳楷聲音發顫,像恐懼齋藤下一秒的變身會把他撕的粉碎一般:「我只是比喻……如果齋藤真的殺了劉欣,他為什麼要割下劉欣的鼻子,這樣不是太明顯了嗎?」

「因為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我那天不慎聽到了。」顧青宜道:「他這樣做別人肯定猜不到,但他不知道我知道。」

「你為什麼不說是你做的。」齋藤怒斥道:「你自己不也追求過劉欣嗎?可劉欣嫌棄你身上有煙味,不肯和你在一起。或許是你偷偷跟着他,將他殺了也不一定。而且你知道這些,剛好可以嫁禍給我,不是嗎?」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又都匯聚在了顧青宜身上。

顧青宜一時無言。

陳楷想了想,急忙打圓場道:「或許兇手是別人呢?青宜知道劉欣和齋藤的事,而齋藤知道青宜和劉欣的事,別人或許也知道呢?然後那人躲在暗處,故意挑撥我們之間的內訌也說不定。」

「是啊。」李中天道:「而且我記得劉欣當過兵,我想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人做掉吧……對方可能也是練過的。」

「所以齋藤的嫌棄最大。」顧青宜道。

「你這個瘋婆子,你為什麼非要說是我?」

「因為你也當過兵!」顧青宜幾乎是歇斯底里:「別人不知道我知道,你以前在日本服過兵役,你是自衛隊退役以後才來中國留學的,所以你有能力殺他。你們想想,他們當兵的不是會練習割喉嗎?肯定是他,一定是他……」

眾人的懷疑再度被引到到齋藤身上。

「你知道?」齋藤冷笑道:「怎麼什麼都是你知道。」

「因為我曾經無意間看過你的檔案……」

「那真是巧。是,我是在自衛隊待過,可我從來沒想過殺劉欣。我承認,我和他的確面和心不和,但這不意味我就要殺人!殺人是要償命的!」

「那是中國的法律,」顧青宜道:「中日之間沒有遣送罪犯的通道,很有可能你打算殺人後跑路,到時候你是坐牢,而是無罪,都是兩說。肯定是他,大家想想,除了他還有誰有能力殺死劉欣。」

「你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會打你。」齋藤再也剋制不住,正欲動手,卻被另外兩人男生攔住。

陳楷適當地制止了一場「戰爭」:「好了,不要亂猜了。首先,並不一定當過兵才能殺死劉欣,而且如果真的是齋藤,那至少我們要找到一樣關鍵的東西,兇器……」

一番話驚醒眾人,是的,兇器是最關鍵的。所有人都是一起來的,彼此帶了什麼,大家都十分清楚。

劉欣的刀口是利器所致,整齊的傷口即便並非科班出身都可推斷,那一定是把削鐵如泥的刀子。

刀在哪?

又是如何出現的?

且……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是誰把他們引導到了這兒?

眾人頓時不語了。

「好了,」李中天也出來打圓場:「大家別猜測了,都睡吧。」

但,此時疑心已深種在大家心裏,沒有人睡得着。至少,沒有人願意和有可能的人一起睡。

於是乎三個男生分作一組,睡一間房。兩個女生分作一組,睡一間房。

且是輪著睡,女生一個睡上半場,一個睡下半場。

男生則是一人睡三小時。

因而,若有誰出事,沒睡的那個定是跑不掉的。

夜幕顯得更黑了,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第四章:

暗夜,齋藤顯得格外氣惱,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他提出自己先不睡,由著李中天和陳楷先入眠。二人似對他有了懷疑,睡的十分忐忑。

齋藤煩悶地在客廳抽煙。

正抽煙,一個漆黑的人影忽的顯露出來,他警惕地發現了。

「誰?」

他問道。

「是我。」陳楷的聲音傳了過來:「齋藤,我有話想和你說。」

「是問我有沒有殺劉欣嗎?我沒殺他,我是不喜歡他,但我也不可能變態的去殺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楷走到他面前,毫無防備,齋藤被他打動了。

「那你……」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陳楷道。

「你奇怪什麼?」

陳楷猶豫了片刻,方才開口:「我只是推測,你別亂說。」

齋藤點了點頭,算是答允。

陳楷接着說:「首先,你和劉欣同時喜歡一個女孩子的事我們都不知道,只有顧青宜知道。這或許是意外。其次,我們幾個人平時都玩在一起,可你沒告訴我們你當過兵……」

「自衛隊不是軍隊,我是自衛官,不是軍人,是公務員。」

齋藤似乎很敏感軍人二字,急忙撇開。

「好吧,我忘了日本沒有軍隊。那……我們都不知道你以前是自衛官。」

「如果我說我以前是自衛官,估計在中國會找不到朋友。」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我們都不知道你是自衛官,為什麼顧青宜那麼湊巧會知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她知道一件事情不奇怪,可你的兩個秘密她都知道那就不是巧合了。說實話,顧青宜這個人……的確不討人喜歡,所以我並不是針對她說的。我只是好奇,這件案子很像你做下的,可你不傻,如果兇手真的是你,你絕對不會做的這麼明顯,所以……」

「你懷疑顧青宜嫁禍的?」齋藤詫異道。

陳楷不再說話了。他不知該如何說。

齋藤抽了一口煙道:「我真的沒殺劉欣。說句不怕忌諱的,如果我真的會殺人,我第一個要殺的也絕對不會是劉欣,而會是顧青宜。」

陳楷很能理解地點了點頭。

他道:「如果是我,我也會殺了顧青宜,畢竟……她的確不討人喜歡。」

忽而,陳楷又似乎想起了什麼。

他疑惑地看着齋藤道:「我剛剛才想起一件事情,首先,的確有些中國人很仇視日本,也很仇視日本人。但是我突然想起了,顧青宜說過自己最喜歡的國家就是日本,還說將來一定要去日本旅遊,可為什麼……顧青宜卻最針對你?你們有過節嗎?」

齋藤遲疑了片刻,道:「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陳楷鄭重地點點頭:「會,如果不相信,我就不會來找你了。」

齋藤嘆息一句道:「其實……顧青宜喜歡劉欣是真的。但你知道,她……不是個好女人,她最開始喜歡的不是劉欣!」

「她最開始喜歡的人是你!」

齋藤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她有一天約我去喝茶,地點在她家……本來說了大家都去,可我到了才發現只有我和她,然後她……色誘了我,做了一些……比較過火的事情。」

齋藤給了個只有男人才懂什麼意思的眼神給陳楷。

陳楷自然明白:「她做得出。」

「但是我……我並不喜歡她這種類型,而且我也不是個隨便的人,所以我匆匆忙忙地走了。」

陳楷遲疑了片刻:「那她一定很生氣,以她的性格……」

忽而,陳楷又似是想到了什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齋藤好奇道:「你明白什麼了。」

陳楷猶豫了會,看了看樓梯,確認無人後才說:「顧青宜是個報復心很重的人,而劉欣呢,他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心機。」

「這我承認,雖然我和他……的確鬧翻了。」

「對,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沒有心機的人,為何會想出讓你送治療狐臭的藥水的招數去讓一個女人討厭你呢?而且我們男人……哪裏了解女人?」

「你的意思是……」

「借刀殺人,或許顧青宜並沒有真的喜歡劉欣,她只是故意報復你,想要以此做局。」

陳楷推測事情極有可能是這樣的,顧青宜為了報復,先是唆使劉欣使出那類似掩鼻計的招數來設計齋藤,她本以為齋藤會因此動怒殺了劉欣。但,眼見沒有后便假裝喜歡過劉欣,再設計今日的謀殺,將一切嫁禍給齋藤。

甚至,她的針對都有可能是為了今日之謀殺設計的伏筆。

因為只有她處處針對齋藤,才能讓她今日的指責變得不被人懷疑。而她假裝喜歡劉欣並讓齋藤發現,亦是打算借齋藤的口講出她也有可能是兇手之一。

往往一個人,在某件事情中過分的顯露不出動機,便往往會很難擺脫懷疑。但若是一個人有了一切的動機,相反會更容易洗脫懷疑,因為一個看起來就會殺人的人,是不會輕易殺人的。

沒有人會故意暴露自己的本性——

「賤人。」齋藤恨恨地說了一句。

「不過我也只是猜測,不一定是真的,你也不要過分相信,也不要說出去。」陳楷說道。

齋藤懂他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

好快,便是次日早晨,因了昨晚的事,大家都顯得很疲憊,沒有睡好。吃早餐時,一個個都像是警惕的狐狸,用一種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彼此。

誰都有嫌疑。

任何人。

每一個。

正當所有人陷入猜疑中時,另一件讓眾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陳楷莫名失蹤。

「陳楷不見了!」眾人憤恨起來。

「該死。」李中天道:「他肯定是找到出路走了,我們早該想到,兇手就是陳楷,車是他的,要動手腳他最方便,這個賤貨。」

連齋藤都有些惱了:「八嘎。」

黃婉婉則顯得很恐懼,她捲縮著,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緊緊地依偎著自己的身子好讓自己不那麼恐懼。

然而,顧青宜卻顯得很鎮靜:「未必就是陳楷。」

「不是他是誰?如果不是他,他怎麼會失蹤?」

顧青宜冷笑莞爾:「昨天我是睡上半場的,所以我發現了一件事——」說着,她指向了齋藤:「陳楷昨晚上和你密談了很久吧。陳楷這個人,麵糰團糊四方,他是勸你自首,對吧?像他這麼單純的人,是不會明白的,一個壞人,是不會無緣無故變作好人的,你們說,對嗎?」

她的話直接把矛頭指向了齋藤。

齋藤愈發顯得憤恨:「今天早上他還在,而且……顧小姐,為什麼什麼事情你都知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什麼都知道的人無非兩種,一種是能力過人的偵探,另一種就是兇手本人。」

「你是在說我嗎?」

「難道不是嗎?你像個偵探嗎?」齋藤怒極反笑:「我昨天是和陳楷密談了,如果你看到了肯定會偷聽吧,我告訴你們,我和陳楷都懷疑這個女人才是兇手!」

說完,齋藤便指向了顧青宜。

「憑什麼說我是兇手!」顧青宜怒斥道。

「你自己清楚,非要我說出來有天晚上你約我喝茶時做的事情嗎?」

顧青宜聽了這話,面部表情忽而一抽。

黃婉婉和李中天一個怯怯,一個認真地打量著二人的表情。

過了會後,李中天道:「齋藤,是你懷疑顧青宜還是陳楷。」

「陳楷。」

李中天想了想,道:「你們玩過狼人殺嗎?」

眾人詫異。

齋藤第一個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狼人殺裏面,除了三個神職以外,別的都有可能是狼人,每個人都有嫌疑,我也不例外,至少……在我沒有證明自己清白前我也有嫌疑。而陳楷呢?沒找到他,他就也有可能是兇手。」李中天冷冷說道。

眾人沉默了,他說的很對。

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不可靠。別相信任何人——

時間悄然而逝,又天黑了。

此時,活着的人都睡在客廳,彼此監視,彼此猜疑,彼此防備——

第五章:

當晚,一燈如豆,眾人都沒有真正的合眼。每一個人,內心都保持着對其餘人的懷疑——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兇手。

時光倘然,一晃夜半。

顧青宜自睡夢中起來,她看了看四周,確認其餘人都還在睡時走了出去。她手裏緊緊拿着自己的手機,微弱的,手機的光在黑暗中顯得詭異,黯淡,可怖。

她偷偷地離開了房間。

片刻,齋藤也起身了。

他睡的很淺,或許多年練就的習慣,始終保持警惕,尤其是在殺機四伏時——此時,整個別墅彷彿是一個森林,每一個人都是生存在森林裏的獸。

殺與被殺,捕食與狩獵,動物最原始的本能。人亦是動物,骨子裏還殘存着我們的先祖仍舊是動物時的特質。

齋藤偷偷地跟着顧青宜出了屋子,只見她左拐右拐,到了一處空地。

她站在原地,顯得警惕而小心。她並不知道是誰發的短訊,這處別墅十分空曠,信號完全被屏蔽。

但,白天時,她便收到了一條短訊,邀她現在出來見面。地點就是這。

「我來了,你在哪?」她朝着空蕩的四周喊了兩句。

無人回應。

齋藤顯得更加仔細。

忽而,一隻手伸了出來,死死地捂住了齋藤的鼻子。他掙扎了兩下,倒地不動了。

那是麻醉藥。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潛伏在齋藤後面,黑夜作為掩護,看不出性別。

該人轉身走了。

次日,眾人醒來,屋子裏除了齋藤別的人都在其中。見少了齋藤,眾人不禁緊張起來。

黃婉婉膽子最小,她像是受了驚的小獸,縮做一團。

「齋藤不見了,會不會被人殺了?」說完,她睨了眾人一眼。

「不知道。」李中天警惕地查探著四周。齋藤像是陳楷一樣,不知不覺的自眾人眼前消失。

但,這不代表他就被人殺害,亦有可能他才是兇手,尓今已逃之夭夭。

正揣測,齋藤忽的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他步伐跌撞,似是醉酒。

「你去哪了?」李中天冷冷問道。

齋藤搖了搖腦袋,好讓自己清醒些。他並沒有回答李中天,而是看向了顧青宜。

他道:「你昨晚去見什麼人了?」

齋藤的話順利的讓眾人看向了顧青宜。顧青宜顯得有些緊張,她忐忑地避開齋藤那欲要殺人般的目光。

見她不語,齋藤索性走到她面前。

「看着我!」

顧青宜有些受驚,但仍舊努力的鎮定下來:「我沒去見誰。」

「我昨天感覺到有人起來,然後就看見你出去了。」

李中天和黃婉婉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兩個人像是在對峙。

「是,我是出去了。因為有人發了條信息。」

「是嗎?」齋藤冷笑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我想不止我手機沒有信號,李中天和黃婉婉的手機應該也沒有信號吧。」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好奇,為什麼我們的手機都沒有信號,但是你卻能收到短訊?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解釋就是我什麼都不知道。」顧青宜冷然道:「昨天白天有人發了信息約我出去,還不許我告訴你們,我照做了,可昨晚我沒有見到有誰出現在那裏。」

齋藤很顯然不相信顧青宜的話。

他死死地盯着顧青宜:「你覺得我們會信嗎?」

「我不需要你們相信,是李中天說的,在沒有實質證據之前,我們每一個都有嫌疑。所以我不打算解釋。至於你,齋藤,為什麼你會一夜沒有回來?」顧青宜道:「你不覺得這更需要解釋嗎?」

「我被人攻擊……」

「真可笑,」顧青宜迫不及待的打斷他:「自衛隊的戰鬥力就這麼差?輕而易舉就被人攻擊。」

「信不信由你,我昨晚跟蹤你,結果被人用麻醉藥放倒。」

除齋藤外的三個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的確,在這種情況下,齋藤的嫌疑較之顧青宜更大。

顧青宜道:「我怎麼沒有聽到槍聲?」

「是有人用麻醉藥捂住了我的口鼻。」

「是嗎?」顧青宜道:「那你的警惕性真是太差了。」

說完她打出了一根煙開始抽。齋藤望着她嘲諷的表情,顯得憤恨無比,他死死地篡著拳頭,每一根靜脈都爆了出來,似乎險些剋制不住,將顧青宜殺死。

李中天目視着一切,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著兩人的話。

實際上,他們兩人都不可靠,只是程度問題。顧青宜或許是同謀,齋藤也有可能。但,他更為相信顧青宜一些,畢竟她昨晚是回來了的,且又是個弱女子。

而齋藤呢?身高一米八,看起來亦算魁梧,不是那種輕易能被人襲擊的樣子。

然而,沒有實質證據,他也不好亂說。且如果兩人中真有一個是對方同謀,那麼他(她)必然知道如何出去。

自然,在李中天眼中,黃婉婉也不算太可靠。人都是偽裝動物,善於帶着面具。

誰也不可靠。

他開口打破了這僵持的氣氛:「好了,或許你們兩個說的都是真的。反正我們現在先別內訌,先想辦法離開再說。」

「離開?怎麼離開。」顧青宜道:「我看那人的打算是讓我們幾個死在這裏。」

她說完,狠狠地吸了一口煙,並睨了齋藤一眼。

齋藤知她用意,但內心已經平靜下來,索性地把頭撇開,懶得看她。

「那人可以進來,就一定有辦法出去。沒有人會把自己搭進去。而且就算我們中有人得罪人,也不會所有人都得罪同一個吧。」

李中天說道。

眾人沉思了一會。

齋藤思考了片刻,彷彿想到了什麼。

「如果真的是有人要我們的命,那,那一個一定很了解我們,我們之間一定有共同點。」

「共同點?」黃婉婉道。

齋藤點點頭:「我突然想到了一部電影,叫做《電鋸驚魂》,裏面每一個被豎鋸抓住的人,都有相同的地方,我們之間……會不會也有?我們仔細思考一下。」

「我看只有你和劉欣有共同點,都是軍隊出來的。」顧青宜冷冷地道。

「好了。」李中天怕兩人再起爭執,故而即刻打斷:「我覺得齋藤說的很對,我們幾個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我們的共同點。先是劉欣被人殺死,又是陳楷下落不明……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們中的哪一個。」

他的話很好的讓兩人不再爭吵——人人都怕死,最簡單的道理,即便是敵人,但利益一致,或同時受到威脅都會並肩作戰。

沉默下來的四個人開始思考彼此之間的共同點,但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出個大概。

幾個人只好就此作罷。

但疑惑卻在眾人心中蔓延開來。

第六章:

陳楷失蹤已經兩天了,正當眾人把疑惑放在他身上時,他卻以另外一種方式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死了!

是齋藤首先發現的他。

在廁所里。

那是一個晚上,齋藤被尿憋醒,他自樓下小心地走上二樓的廁所。然而,一推開門,便看見浴缸里躺了一個人。

「是誰?」他頓時警惕起來。但,躺在浴缸中的那人卻一動不動。齋藤小心翼翼地靠過去,以一種警察般的姿態。

他生怕那躺在浴缸的人會忽而發難殺死他。

但,但他走近后卻遲疑了三秒。爾後,他發出了刺耳的叫聲。

眾人皆被驚擾,一個個跑入了廁所。

「怎麼了?」李中天問道。

「有一個死人!」齋藤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好平息自己的恐懼。

李中天蹙眉靠了過去,只見浴缸里有一具男屍。他周身赤裸,遍佈傷口地躺在浴缸里,一張臉面目全非,兩個眼睛被人挖掉,嘴巴大張,面部佈滿刀痕,似一條條蜿蜒的蜈蚣,肉翻開,鮮血汩汩。

血跡有些發乾,已經開始變黑。

「是……是誰的屍體?」黃婉婉恐懼地癱在地上,緊靠着門。

「不知道。」李中天道:「不過是個男的。」

「男的?」黃婉婉下意識地想到了陳楷:「是……是不是陳楷?」

「不清楚,被毀容了。」李中天道。

黃婉婉深吸了一口氣:「你們……你們脫掉屍體的褲子,連同內褲一起,看看他大腿內側是不是……是不是有個硃紅色的,硃紅色的胎記,那個胎記不大,有點像蝴蝶……」

「你怎麼會知道?」齋藤和顧青宜默契的同時發問。

這種事,一般人不會知道。陳楷家很有錢,且就算同浴,一般人也不會去窺視對方大腿內側有沒有蝴蝶胎記。

黃婉婉彷彿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頓時變得有些惶恐起來。

李中天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如劍:「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看過?」

黃婉婉不說話了。

李中天走到她面前:「聽着,我們幾個現在算是徹底被綁在一起了,最好不要有隱瞞。」

「是!」黃婉婉開口道:「我是看過。我和陳楷……曾經談過戀愛。」

「你們談過戀愛?」顧青宜詫異道:「我們怎麼不知道。」

「我沒告訴你們。」黃婉婉道:「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陳楷家……那麼有錢,女孩子不都喜歡嗎?」

「所以你知道他大腿內側的胎記?」齋藤走了過來,拉起了黃婉婉,欲把她推到浴缸前。

黃婉婉似是有些怕,她掙扎著欲要逃離。

「你們在一起過,你還怕看他的酮體?」齋藤冷冷說道。

黃婉婉無奈地靠了過去,她仔細地辨認著那具男屍。

「是……是陳楷。」

又死了一個!

眾人有點兒氣惱。

「到底是誰,是誰殺了他?」李中天似是自問,似是問人。但無人可以回應。

眾人在廁所呆了一會兒后便下樓了。

他們坐在沙發上,一個個看着對方。

「首先,我們得搞清楚,屍體是怎麼出現的。也許這個房間有密道,那人利用密道把屍體運了進來,其次,我們得知道劉欣和陳楷的一些秘密。」李中天道。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眾人的臉色。其餘三人,皆面容蒼白,顯得絕望而無助。

李中天見他們不語,於是繼續說道:「黃婉婉,你和陳楷在一起過應該比我們了解陳楷。至於劉欣的事……齋藤,我想你們最開始的關係應該是真的不錯,所以你應該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大家都說出來吧。」

說話前齋藤點了一根煙。

「我只知道劉欣以前很混賬,他家人管不住他才把他送到軍隊去的。僅此而已。」

齋藤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此時他也沒有說謊的必要。幾個人一直到待在一起,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把屍體運到廁所。

李中天看向了黃婉婉:「輪到你了。」

「我知道……陳楷讀大學前……曾經……曾經誤入歧途,吸過毒。」

「什麼?」李中天有些詫異,陳楷給人的感覺一直顯得老實,沒想到竟然是癮君子:「他吸過毒?」

黃婉婉點了點頭:「他不小心……說漏嘴的。」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想,這或許是我們的共同點。」顧青宜忽而說道:「我的事情你們都知道,我曾經是個太妹。我……以前和人打架打的很厲害,而且我……曾經打過胎。」

眾人並未對此顯得驚詫。

黃婉婉掃了眾人一眼后頓時顯得猶豫起來,似乎有什麼秘密藏在心裏,不知該不該說。

齋藤銳利的捕捉到了這一幕。

他道:「我在自衛隊的時候……因為和上司爆發矛盾,打傷了他所以……被迫辭職。我離開自衛隊以後,為了錢,當過皮條客,還為此在局子裏待了兩年。」

齋藤亦講述了自己的秘密,等待着別人開口。

「癮君子,打胎……皮條客……」李中天忽而冷然一笑:「看來我們幾個都算是惡貫滿盈啊。現在輪到我了,我讀大學以前也很不好,偷過別人的錢,還打破過別人的腦袋,也差點坐牢,不過還好,那個時候未滿十六歲,只是關了幾天,被教育了一頓。」

說完,他看向了黃婉婉。

齋藤很懂得他的意思。

黃婉婉低下了腦袋:「實際上劉欣的事,我可能比齋藤多知道一些。他身上其實有一個刀口,我好奇問過,他說是和人打架導致的。他也還了人家兩刀子,不過後來私了了……」

李中天、齋藤、顧青宜三人詫異且震驚。

人不可貌相。

「這麼說,你和劉欣也……」顧青宜道。

黃婉婉似是無所畏懼了,她點了點頭,道:「是,我是和他……而且那個時候他有女朋友了。」

「第三者?」齋藤抽了一口煙:「黃婉婉,現在我們幾個的命都連在一起了,而且,我們也都把自己的醜事說出來了,你不要做隱瞞,就算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也總比沒命強。」

他不再相信黃婉婉是個「良家婦女」了。一個好的女孩,不會去做第三者。但第三者與他們幾個比,也算是良善了。

黃婉婉猶豫了片刻,開口道:「我為了錢,在夜場工作過……」

齋藤很明確的知道她的意思。

他做過皮條客不會不清楚在夜場工作意味着什麼。

但他到底是顧慮黃婉婉面子的。

顧青宜卻無所畏懼,她冷然一笑:「這下好了,砍過人的人,殺人犯,癮君子,皮條客,小偷,妓女都湊在一起了。看來我們幾個果然有相同的地方。」

她的話雖老實,卻也讓幾人都覺得不舒服。

太直接亦太難聽。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這些事情外人應該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全知道,我們又不是一個地方的。何況齋藤還是個日本人呢。」李中天說道。

他的話很有道理,這些私密的私隱不可能讓同一個人知道。

或許,他們幾個之間還存在其餘共同點。

顧青宜看了他們一眼,開口道:「如果再說別的共同點那就是我們都是同學,而且我們幾個……實際上都是面和心不和吧。」

她的話讓幾個人都陷入了思考當中。

「說吧,」不待眾人思考,她又說道:「我們彼此之間有沒有做過對不起彼此的事情。」

除了她的其餘三人開始彼此對視,思考着該說亦或是不該說。

「反正咱好事醜事都讓彼此知道了個乾淨,」顧青宜也點了根煙,抽了兩口:「再說了,大不了大家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有什麼好顧忌的,如果你們不敢打頭陣,那就老娘來吧。」

「你做過什麼對不起我們大家的事?」李中天道。

顧青宜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她看向齋藤:「齋藤,我先問你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這種事情……怎麼好說。」齋藤明顯不願意和她發生什麼矛盾,輕易的把話題繞開了。

顧青宜冷笑一聲:「其實劉欣用來算計你的招數是我出的,不止如此,我還收買了那女孩最好的朋友,讓她說了你不少壞話。至於我勾引劉欣……的確,我是想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

齋藤並未顯得多麼震驚,或許早就料到了:「如果說我有對不起人的地方……那就是我太需要錢,且是除了黃婉婉之外另一個知道陳楷曾經吸過毒的人。」

「所以你要挾過他?」李中天道。

齋藤沒有說話,掐滅煙頭後點了點頭。

李中天掃了他一眼后給自己點了根煙:「我嫉妒劉欣,因為不止你和他喜歡那個女孩,我也喜歡。有次我趁人不注意在劉欣的水裏放了葯,害得他上吐下瀉。」

「原來那次是你做的好事。」齋藤詫異道。他一直以為劉欣是吃錯了東西,原來另有乾坤。

說完,他目光看向了黃婉婉。

黃婉婉老實交代了:「我也要挾過陳楷,而且……」她看向了顧青宜:「我並不是很喜歡你,所以我曾經在你的化妝品裏面放過果酸!」

顧青宜憤恨的須臾,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不大願意在這種時刻去計較這些小事。

她抽了一口煙道:「看來我們真是面和心不和。」

「我們彼此對不起彼此,劉欣和齋藤的事我們大家都知道了。但還有一個人……陳楷,他做過什麼對不起彼此的事情?」

李中天顯得疑惑起來。

繼而,他的目光看向了黃婉婉。

她一定還知道些什麼。

黃婉婉見此也豁出去了:「你上次挨打,是陳楷找人乾的,他也看不慣你……」說完,她躲避著李中天的目光。

見不得人的醜事都浮出水面了。

眾人都沉默了。

過了會,李中天嘆息一句:「那麼說,把我們玩弄在鼓掌間的人,應該是對我們很熟悉的人。大家有沒有共同認識哪個人?」

幾個人紛紛陷入思考當中,但,想了好久,都沒有答案。

天色又一次變得暗淡。

第七章:

晚上,眾人躺在地板上,一個挨着一個。顧青宜再度睜開眼走了出去,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今天應該不會有人起來了。

她白天的時候再度收到短訊,短訊告訴她上一次有人跟蹤,不便見面。今日,她按照對方要求在幾個人的飲食里下了指定地點找到的安眠藥。

眾人都不可能醒來。

她再度去約定好的地點與人見面。

那是頂荒蕪的一處,包圍別墅的樹林,一棵棵樹顯得可怖陰森。顧青宜裹了裹衣服,她有些忐忑,不大明白對方的用意。

那人或許會殺了她,又或許是想連同她。

顧青宜但願對方是後者。

人在最壞的情況下是連尊嚴乃至靈魂都可以出賣的。

顧青宜手裏揣了一把水果刀,是用來防身的。

她走在夜色中。

好快,指定地點到了。

她環顧四周見無人後喊了一句:「我來了。」

正當她仔細地等待來人時,忽的,從不遠處的樹林里射出了一支箭。那人動作好嫻熟,剛好射在顧青宜身上。

她只覺周身無力,轟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顧青宜試圖拔出那隻箭,但還未有動作,那名邀約她的神秘人就出現了。見到來人,顧青宜頓時睜大了眼睛。

「是你……」還未說完,來人便一槍結果了她,繼而轉身離去。

顧青宜的雙眼仍舊瞪得老大。

次日,眾人都於藥效解除后醒轉。安眠藥的副作用是會讓人格外覺得無力虛脫,三個人跌跌撞撞的,似站不穩一般。

「怎麼回事?」李中天是第一個發現顧青宜不見的人,他有些慌張,有些惱怒:「顧青宜呢?她怎麼突然消失了。」

「不知道。」黃婉婉道。

齋藤似是想起了什麼,他警覺地看着黃婉婉和李中天,道:「我問你們,你們有沒有覺得渾身無力?」

兩人一時間不大明白,顯得有些疑惑,齋藤急忙又追問了一遍。

黃婉婉點了點頭,李中天則直接回答:「是。怎麼了?」

他顯得疑惑。

「那個婊子,給我們下了安眠藥,真沒想到,竟然是她,原來是她。賤貨!」齋藤生氣地砸了一下身邊的茶几。

「不對,」李中天先是疑惑,后又想起了什麼:「齋藤,我記得你跟蹤過她,是不是?」

「是,怎麼了?」齋藤狐疑起來。

李中天道:「可你被人用麻醉藥放倒了,由此我們可以得知,要麼顧青宜是真的收到了短訊被人誆騙了出去,要麼就是顧青宜是幫凶!」

黃婉婉道:「如果顧青宜是幫凶她為何要昨天才走?」

「所以很有可能她是收到了短訊,甚至可能已經……遇害了!」李中天道。

說完,三個人的表情都顯得驚恐,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顯得猶豫,狐疑,忐忑,忌憚。

過了會,李中天又說話了:「或許我們可以找到她,如果她真的遇害的話,屍體要麼已經出現,要麼就在附近。」

眾人想了想,都覺得認同。

於是乎三個人開始聯合行動。但,屋子被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發現顧青宜的屍體。

很有可能她的屍體還在外面。李中天推斷道。

三個人走出了屋內。

外面的樹林很大,很容易迷路,他們環繞着這包圍別墅的小樹林開始搜尋。因了外面的不穩定因素更多,於是三個人更加緊閉地挨在一起。

他們走入了樹林里。

「既然那人讓我們看見了劉欣和陳楷的屍體,那麼就也會讓我們看見顧青宜的屍體。」

李中天推測道。

他聰慧的猜中了一切——

不遠處,顧青宜躺在地面上,她已經死了,頭上一個洞裏面汩汩淌出鮮血和腦漿,裏面還鑲了子彈,這便是死因。

而那把致命的手槍還放在她身邊。

黃婉婉被驚著了:「啊……」

她大叫着退後。

齋藤和李中天急忙上前,他們看見顧青宜的腿上還有一根羽毛箭。

「有人先把她放倒再用左輪殺的她。」齋藤說道。

李中天看了一眼那把槍,順手抄了起來,檢查裏面是否還有子彈。

統共六發,對應六個人,已經用了一顆。他把槍收了起來,齋藤睨了他一眼。

「用來自衛,只剩下我們三個了,最好一起行動。」李中天道。

說完,他再度與齋藤開始檢視屍體。

顧青宜的雙目瞪得很大,似見到了極度驚恐的事情。

但屍體不會說話,死人最安全,什麼都不會出賣。

所以殺人才是最好的掩蓋證據和線索的方法——殺人滅口,死無對證。

三個人回到了別墅。

李中天坐在沙發上,不住地把玩這支槍。

「今天是第幾天?」他問道。

「第五天,怎麼了?」黃婉婉好奇回答。

李中天仔細的把槍收好:「你們猜,對方留下這把槍的目的是什麼?」

黃婉婉和齋藤都不說話了。黃婉婉以一種好奇地眼神打量著李中天,齋藤則若有所思。他漸漸顯得詫異而恐懼。

「難道這把槍是留給我們自殺的?」

「斷水斷糧,會死的很慘。」李中天冷然道,順手拿出槍上了膛。

黃婉婉忽的哭了起來:「我不想死,我才二十二歲,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這裏。」

她站了起來準備跑,卻被李中天一把拉住:「你瘋了?我們三個如果分開行動就代表着找死,知不知道。」

他的話起了作用,黃婉婉冷靜了下來。

「一定有密道,我們找找。」李中天說道。

另外兩人顯得很認同。

他們再度有了共同的目標。

第八章:

當晚,三人各懷心事,緩緩睡去。夜幕低垂的似乎要壓了下來,空氣都凝固,顯得十分安靜。

黃婉婉熟睡間頓覺似有人將臉貼向自己,睜開眼只見另一雙眼,在暗黑中顯得可怖陰森。

正欲叫喊之際,一雙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噓,別叫,我有事和你說。」是李中天的聲音。

他拉着黃婉婉上了二樓,進了一間房,並將門鎖了起來。

「有……有什麼事必須我們兩個人單獨說……」黃婉婉有些驚懼,就近發生太多事,不可能不害怕。

她聲音顫抖,身體也顫抖。

李中天意識到她的恐懼,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別怕,我不是兇手,我只是懷疑兇手就在我們之間。」

「你懷疑齋藤?」饒是再蠢鈍的一個人,此刻也明白了。

李中天點了點頭,並警惕地向外看了一眼,確認齋藤並未跟上來后,他顯得稍微放心了些。

「是,我是懷疑他,首先,劉欣被人一刀割喉,你想想,如果不是受過專業訓練,誰能做得到這麼精準?」李中天仔細的開始分析:「而這種訓練只有兩種人會接受,一為殺手,二為軍人。齋藤好歹也是在自衛隊當過兵的,這樣的能力應該能做到。」

黃婉婉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可也不一定就是他,」她認為李中天也很有嫌疑:「如果是從背後割喉的,只要讓劉欣分心,誰都可以做到。」

「可為什麼陳楷的屍體也是齋藤發現的呢?」李中天道。

黃婉婉不語了。

李中天接着說:「還有顧青宜,她腿上中的麻醉箭你還記得吧?」

黃婉婉點點頭,看着李中天,由他繼續。

李中天道:「這一定是遠距離射出的,如果劉欣還活着,或許他能夠做到。但劉欣死了,那就只有齋藤可能做到了,他是自衛隊出身,應該會瞄準射擊這種簡單操作。」

「那他為何要留下一把左輪?」

「有的時候,最好的洗脫嫌疑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卷進來。一個軍人,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不可能留下殺人的線索。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因為他這樣做,很容易可以誤導我們,是別人陷害算計他的,甚至可以讓我們自相殘殺。」

黃婉婉想了想,道:「可……可我和你沒有得罪過他啊。」

「是,我們是沒有,但劉欣和顧青宜與他不是有直接矛盾嗎?而陳楷……他要挾過陳楷,或許是這次還想要挾,但陳楷拒絕了,或者陳楷知道了,所以他要殺人滅口。至於我們……如果我們死了,這件事情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黃婉婉愈發相信了,她顯得恐慌擔憂起來。

但,她卻不願面對這樣的結果:「可如果我們都死了……」

「他可以回日本,中日之間沒有互相遣送罪犯的通道,也無法引渡。只要他逃回日本,那麼中國政府就奈何他不得,這個地方這麼偏僻,警察找到我們時,估計什麼證據都沒了,完全是死無對證。」

「逃回日本……」

「對,他是日本人,他到中國需要簽證,回日本……總不至於也要政府首肯吧。而且誰知道他在中國做過什麼,指不定他現在已經搞到了一大筆錢,足夠他在日本養老了呢。」

黃婉婉更覺驚懼,她周身顫抖,時不時向外看,生怕齋藤忽而出現。

恐懼逼出了她一身冷汗。

「那我們怎麼辦?」

「所以我收好了那把槍。」李中天咬了咬牙,道:「只有他知道怎麼出去,我們見機行事,讓他帶我們離開……實在不行,和他立投名狀。」

「投名狀?」黃婉婉有些詫異,她不大明白李中天的意思。

「對,我們把自己不能向外人知道的把柄交給他,到時候他就不用擔心我們出賣他了。」李中天說的十分肯定,黃婉婉想了想,答應了。

好快,便是天亮。

別墅里可以用的食物和飲水已經很少,頂多支撐一天。三個人坐在餐廳吃飯,一句話也不說。

一頓飯吃的很是平靜,但暴風雨來臨的前一刻往往是最平靜的。

李中天看着空了的碗,陷入恍惚當中。

「你在想什麼?」齋藤警惕地問道。他有槍,最危險。

「我在想怎麼離開這裏。」李中天道。

「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他努力地擠出一個輕鬆的笑臉,但目光卻始終落在李中天身上。李中天也注意到了,卻一句話都沒說。

「你說,過了今天會怎樣?」李中天道。

齋藤沉默片刻后,道:「不知道,或許我們會用那把槍自殺。反正自我了斷,總比餓死,渴死要來得好。」

李中天道:「也許那人會把我們都殺了也不一定。不過說真的,到底是誰那麼多事?你好奇嗎?」

「有點,那你呢?」

「我自然好奇。」李中天道。

齋藤道:「你說他什麼時候現身?」

李中天搖搖頭,道:「不知道,或許很快,又或許他最後的殺招是讓我們渴死餓死。」

齋藤笑了笑,不語了。

兩人開始各自收拾起餐具。進廚房時,黃婉婉趁人不備抄了一把水果刀,藏在了自己身上。

爾後,三人坐在沙發上各懷心事的思考着。

李中天時不時看着齋藤,齋藤也時不時看着李中天。

黃婉婉則仍舊顯得不知所措。

忽而,李中天再度開口:「你說,最後會不會只有兩個人可以活着離開?」

「哦?」齋藤故意顯露出好奇的神色,看着李中天:「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問問。」李中天暗暗給手槍上了膛,做好了準備。

又過了一會,齋藤站了起來:「我要去上廁所。」

「我跟你去。」

「不用了,」面對李中天的「好心」,齋藤推脫了:「小便而已,再說了,一個大男人上廁所,另一個男人站在旁邊,我會尿不出來的。」

「那就別尿了,有時候忍耐也是一種美德,你說我說的對嗎?」

齋藤忽而笑了:「真有趣。」

「是很有趣。」

李中天悄悄地準備好了手槍,齋藤目睹了他的一切動作。

忽而,齋藤抄出了一把刀,一下架在了李中天脖子上,而李中天的槍,也指向了齋藤。

「你想幹嘛?」兩人幾乎同一時間開的口。

李中天很快鎮定了下來:「齋藤,到這一刻,別裝了。」

「這是我要對你說的話才是吧。」

「你的手未必比我快。是你殺了他們三個吧——你曾經是軍人,割喉,開槍,難不倒你,不是嗎?」

「你懷疑我?」

「明擺着。」

齋藤並未對他的懷疑有什麼態度,到這個時候,大家互相猜測懷疑很是正常。

「如果我說不是我呢?」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裝傻就沒意思了吧?你和劉欣以及顧青宜之間的矛盾大家都知道,至於陳楷,或許他是知道了什麼。而你剛才要去上廁所是想離開,你知道怎麼離開的,對嗎?」

「顧青宜死的時候我和你都在睡。」

「或許是你約她出去的呢?畢竟她喜歡過你,不可否認,你的確很俊俏——而顧青宜呢,看起來針對你,但對你仍舊有情,被你算計也未可知啊。」

李中天顯得更加仔細了。這是最後的對決,事關生死。

齋藤手裏的刀仍舊緊緊握著。

「我只說一句,那些人的死和我無關。我承認我做過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我沒想過殺人,更沒想過殺他們。」

「齋藤,只要你帶我出去,什麼都好說。我們可以立投名狀……」

忽而,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自李中天的胸膛穿過。他頓時瞪大雙眼,言語含糊,口吐鮮血。

他猛地回頭,只見黃婉婉舉著那把刀子,面容鎮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

還未說完,又是一刀。

「你以為我真不知道投名狀什麼意思嗎?」黃婉婉道:「齋藤殺了人,所以你想殺了我,你們彼此留下把柄,都可以走,都可以活。而我呢?而我呢?而我只有死路一條,憑什麼。」說話間黃婉婉補了第三刀。

李中天不服氣地倒地,他死了,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他突如其來的死亡怔住了齋藤,趁其驚慌,黃婉婉猛地抓起了那把槍,對準了齋藤。

「你現在知道我殺人了,我和你一樣,都殺人了,你可以帶我離開了吧?」

齋藤自震驚中醒悟了過來。

「八嘎。」他下意識地罵了一句日語:「你們兩個蠢貨。我根本沒有殺死他們!」

「怎會?」

「怎麼不會?我承認,你們懷疑我殺了劉欣和陳楷懷疑的很合理。但你們想過沒有,我怎麼能買到槍,又怎麼能帶進來不被你們發現?我來中國才一年多,我到哪裏打聽黑市,我又怎麼知道這個別墅?我又如何把你們全部帶來?」

黃婉婉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三個人……那個人才是殺人犯。」

「明擺着,你們兩個蠢貨。」齋藤說話間上前一步,手裏仍舊舉著刀子。

黃婉婉有些恐懼:「別動,我現在誰也不相信,我只信我自己。」

齋藤並未聽從,而是繼續向前走了一步。

「我說不要動,小心我開槍。」

「把槍放下,我們現在不要在內訌了,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他彷彿料到黃婉婉不會,亦不敢開槍。

但,黃婉婉卻在這一刻顯露的十分堅決,或許她之前的柔軟,猶豫,都是假裝出來的。

「我真的會開槍。」

伴隨她的這一句話后,是一聲真的槍響。

一顆子彈打中了齋藤,他瞪大了雙眼,鮮血自傷口裏汩汩而出。

黃婉婉驚了,亦信了。她並沒有扣動扳機,子彈是從齋藤身後射出來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跑到了齋藤面前。

齋藤因了劇痛無法說話,他不斷朝黃婉婉擠眉弄眼。

黃婉婉太過驚嚇,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她抓住齋藤的手,齋藤拚命的,拚命的搖頭。

頓時,黃婉婉反應過來,但來不及回頭,便被人打了一棒子,猛地一下,她倒地暈厥。

第九章:

不知睡了多久,黃婉婉才自一片黑暗混沌中醒轉。她察覺自己此刻正在一個密閉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的房間里。

驚恐瞬間如毒藥蔓延自周身上下,掙扎間黃婉婉感覺到自己似是被人鎖了起來。

她開始大喊大叫:「誰?是誰?放開我,放開我……」

門忽而被人推開,一個漆黑的影子,捧著一盞燭燈走入。一燈如豆,跳動的火焰,照不清來人的面容。

黃婉婉縮做一團。一種對於死亡的人本能的驚懼讓她渾身顫抖地更加厲害。

那人緩緩靠了過來。

他站立着,一動不動,只余那盞燈。但,燭光孱弱,黃婉婉仍舊無法看清他的樣貌。

「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們,我們和你無冤無仇。」

「是嗎?」那人說話了。黃婉婉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先是詫異,爾後憤怒,緊接着又是驚懼。

「陳……陳楷……你……是你?」

「是我。」陳楷道。

他蹲了下來,用燭火照着自己的臉。他的眼睛很好看,他的嘴唇也很好看,即便此刻他面無表情,顯得森然陰冷,卻仍舊有一種獨到的魅力。

「你……你想幹嘛?你要幹嘛?」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陳楷的語氣忽而溫柔了起來,像是用溫水在泡煮青蛙——最殘忍的酷刑,讓被害者親自目睹自己死亡的全部過程。

但這對於加害者卻是最大的享受。

他道:「我會把你關在這裏,讓你慢慢的體會死亡的過程。」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你心知肚明啊,你們從來沒有把我當做朋友,劉欣,顧青宜,齋藤,李中天,還有你……你這個賤貨,蕩婦。我對你們那麼好,可你們呢?可你們呢?只會利用我,算計我。你們以為我不知道?」

他的話殺人誅心,黃婉婉無法否認,覺得更為恐懼了。

「不是的,我和他們不一樣。」黃婉婉顫抖著說道,即便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人總是要辯白一番,尤其是生死之間。「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黃婉婉試圖打動陳楷。

陳楷卻聽也不聽,轉身欲走。

黃婉婉忽的又開腔:「陳楷,你不能殺我。」

此話彷彿有了些許作用,陳楷略微疑惑地看着黃婉婉:「為何?」

「我……我懷孕了,三個月,孩子是你的。你殺了我就等於殺了自己的親骨肉。」

子嗣……打動男人最好的籌碼。

陳楷顯露出為人父的喜悅:「真的?」

「真的。」黃婉婉道:「我殺了李中天,我們彼此遞了投名狀,我們……我們又有了一個孩子,你不能殺我?」

黃婉婉似乎看到了生還的希望。

但,片刻間,陳楷揚起手猛地給了她一巴掌。十分用力,噼啪作響。黃婉婉覺得嘴角似有什麼流淌著,帶着熱,含着腥——血。

「賤人,蕩婦,婊子……」陳楷怒斥道:「你以為我會信?你在夜場做的那些齷齪事,你和劉欣做的那些齷齪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好,你說你懷孕了,對吧?那我現在就拿刀剖開你的肚子,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個孩子。」

「不不不……」黃婉婉是真的慌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你原諒我,原諒我……」

陳楷冷然一笑,他明白一切,也並不打算真的剖開黃婉婉的肚子。

他冷漠地,冷漠地看着眼前這個驚懼的女人。然後,轉身離開,將門死死鎖住,再也沒有回頭。

黃婉婉在黑暗中掙扎。

終章:

還是一個夜,一個漆黑的,看不見星星和月亮的夜。

還是那個人,披着斗篷站在那面鏡子前。鏡子裏的他亦看不清面容。來人舉著蠟燭,緩緩地映襯出自己的樣貌。

是陳楷。

他道:「我已經把他們全都殺了。」

「你做的很好。」鏡中人道。

「他們都該死。」陳楷道。

「是。」鏡中人道。

陳楷溫柔一笑,道:「只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你不會背叛我,對嗎?」

鏡中人點了點頭,道:「是,只有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只有我不會背叛你。因為我就是你,我就在你心裏。」

陳楷撫摸著鏡子,顯得好陶醉。

他緩緩地,緩緩地躺在了地上。

這個房間,這個密閉的,狹小的房間里,佈滿了鏡子,裏面折射出陳楷迷醉的樣貌。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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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鏡子誘惑之人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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