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是**嗎？
湛樹華大概只顧著陷在對往事的回憶和恨意當中，根本沒有注意到湛清漪和黎子陽如今要面臨着一個什麼樣重大的問題，當他兩個蒼白著臉色向他告辭時，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倒是清波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知道姐姐跟黎子陽肯定已經在一起，看上去惶惶難安，好像做了壞事的人是他一樣。
從湛家出來，已經是夜裏十點鐘了，湛清漪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和鎮定，開着的手都在顫抖，抖得根本就控制不住，看她的臉也是白里透著青色，眼神是充滿恐懼和恨意的，直讓黎子陽心驚。
車子駛上了公路，因為這一段正處在偏僻的農村，不但很少有車輛路過，連路燈都沒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湛清漪一個不慎，車頭直朝着一棵樹撞過去，黎子陽大吃一驚，啞著嗓子叫，「清漪小心！」
湛清漪猛一下回神，狠狠踩了急剎車，車子發出令人牙酸的、長長的「吱」聲，終於在離那棵樹十公分處停了下來，兩個的身體都被帶得狠狠往前一探，又重重落了回來，湛清漪慢慢把前額抵在手背上，一動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她肩膀上一沉，黎子陽已按住了她，「清漪，我們……」然後他咬緊了嘴唇，要論及心理壓力和悔恨自責，他絕不輸於湛清漪半分！該怎麼說？說他們是不知者無罪嗎？可這根本就不是能夠重新來過，或者可以被世俗容忍的事，就算可以，他們自己對自己也無法交代！畢竟他們是兄妹，有着相同的血緣，怎麼可以……有那種關係？
老天，你怎麼這麼會折磨人？想他黎子陽從小活到這麼大，第一次碰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可這個人卻在兩個相約不離不棄之後，意外地成了他的妹妹，這、這叫他情何以堪？
「不，什麼都不用說，」湛清漪抬起頭來，眼神居然很冷靜，「也許事情沒那麼糟，我並不是黎家的女兒也說不定，就算是----」她頓了頓，重新發動車子，「也是沒辦法的事。」
黎子陽啞然：剛才他就是想這麼說，又怕刺激到湛清漪，才沒敢的，現在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不然還能怎樣。
剛剛走了一小段路，音樂聲突然響起來，黎子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他深吸一口氣，掏出來一看，「爸？-----爸，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找我什麼事？」老爺子的作息一向很規律，一般九點鐘就睡下了，今天怎麼回事？
黎震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緊，而且還有一絲顫抖的味道，「子陽，你現在在哪兒？清漪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黎子陽下意識地看了湛清漪一眼，眼神痛苦，「我們……在一起，爸找她嗎？」
「我找你們，」黎震霆哪裏知道他兩個正陷在痛苦中不得解脫，催命似地吩咐，」你們兩個給我聽着，現在回來見我，立刻，要你們兩個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或者你們心裏在想什麼，必須回來見我，聽到沒有？！」
啊？黎子陽被他反常的語氣跟說辭給嚇到，有點反應不過來，「什……么？」
「沒有什麼，就是你聽到的那樣，」黎震霆有點兒急，拚命壓抑著自己，大概他也知道，越急越說不清楚，「總之你和清漪今晚必須一起出現在我面前，如果有一個不來，我就拿命跟你們拼！就這樣，快點！」話一說完他就扣了電話，還真夠絕決的。
黎子陽結結實實被那句「拿命跟你們拼」給嚇到，可又因為老爺子的反常而莫名其妙，怔怔看着掛斷的電話，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什麼意思啊……」
「老爺子有事嗎？」見他反應這麼奇怪，湛清漪也不禁有點擔心，跟着問一句。最近他們一直在忙着查那個車牌號，已經好幾天沒跟老爺子好好說這件事，他是不是着急了，或者也查到了什麼？
黎子陽回頭看她，「不知道，爸說要我們兩個今天晚上去見他，不然就跟我們拚命。」
「……」湛清漪一下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她現在不想見老爺子，真的不想！因為她無法想像，如果自己真的是老爺子的女兒，那她跟黎子陽之間的事，要怎麼跟他交代，她在他面前，又怎麼抬得起頭來----儘管這並不是她的錯？「子陽，我……」
「別拒絕，清漪！」一聽她語氣不對，黎子陽登時就急了，一把握住她的胳膊，都不怕會影響她開車，「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亂，很害怕，我也一樣！我想、我想爸要我們回去見他，一定是、是知道了什麼，我們、我們總要面對的，是不是？」事實上，他遠遠比湛清漪要害怕得多，儘管知道如果湛清漪就是黎家的女兒，他們這輩子就沒可能在一起，可只要一想到以後沒有湛清漪的日子有多難熬，他就渾身打哆嗦！
湛清漪狠狠咬牙，眼裏閃過絕決的光，重重點頭，「好，去！」見就見，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上天註定她要做這個千古罪人，那她無論躲到哪裏、躲多久，都沒用的。
黎子陽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緊緊閉上了嘴-----他得好好想一想，等下見了爸，這話要怎麼說。
近兩個小時后，他們兩個終於回到鳳凰園，停好車出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總覺得有很多話要說，千言萬語卻又全部哽在喉口，黎子陽先苦笑一聲，「進去吧。」
湛清漪乾脆連話都不說，只是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面進了家門，黎震霆顯然一直在等他們，不時地抬頭看向鐘錶，楊雨萱不放心他，也沒有睡，陪着他一起等，聽到門響，她猛一下回過頭，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來，「子陽，清漪，你們總算回來了！這大半夜的，你們去哪了，知不知道黎先生和我都很擔心你們？！」
「對不起，爸，對不起，楊姨，讓你們擔心了，」黎子陽使勁低着頭，根本不敢看爸爸的臉，「我們……我和清漪-----」
「坐下說吧，」看到他們都平安，黎震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神情無比輕鬆，「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回清漪家問事情了，是嗎？」
這話一入耳，黎子陽和湛清漪同時吃了一驚，後者失聲道，「你怎麼知道？！」老爺子未卜先知啊，還是怎麼的？
黎震霆笑一下，「不用那麼吃驚，我沒那本事，能夠預知過去未來，是子炎打子陽的電話不通，所以才打電話給我，把事情告訴我的。」想來應該是黎子陽那會兒正在湛清漪的老家，手機信號不是很好吧，後來他們一離開湛家，他的電話不就打得通了。
「什麼？！」黎子陽又吃了一驚，「爸你----」這麼說，爸爸已經知道真相，知道清漪就是他的親生女兒！？可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爸也知道，為什麼還能這樣雲淡風輕，而且臉上還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悅？死喬子炎，嘴巴幹嘛那麼快，早知道應該囑咐他一聲的！
湛清漪臉色一白，身體開始無意識的顫抖，看出她的恐懼，楊雨萱坐過去握住了她的手，但並不急於安慰什麼，看來她也知道了一些事，知道事情沒那麼糟。
「他只告訴我查到了車牌號的主人，最有可疑的人是清漪的父親，」話說到這裏，黎震霆又笑了笑，「這個說法不好，應該說最有可能帶走我女兒的，就是清漪的父親，他不放心你們，打不通子陽的電話，才打來給我，我一聽這事兒，也是相當意外的---你們在湛家問出的事，能夠確定清漪就是我女兒嗎？」
說着話，他轉目看向湛清漪，眼睛裏滿是迫切的期待，恨不能下一秒就把湛清漪給抱在懷裏！分別了二十多年的親生骨肉啊，原來曾幾何時，她離自己這樣近，而他幾乎與她就此錯過，想想他就要驚出一身冷汗！還好，蒼天有眼，讓他這個殘廢了這麼多年的老頭子在有生之年，還能跟親生骨肉團聚，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