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從前發生了什麼

從初八回去上班，湛清漪其實才離開家一個星期而已，這是她從出去上大學開始，唯一一次隔幾天就回家一趟，難怪還沒有開學的清波看見她進來，整個人都愣了，「姐？」

「見鬼啦？」湛清漪拍了他肩膀一下，這小子，都二十冒頭啦，還會長個兒，她都得抬高了手才夠得着他的肩，「看你那表情，不願意我回來啊？」

「是啊是啊！」清波這才回過神，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才要眉開眼笑，突然想起剛才答得不對，趕緊狂搖頭改口，「不是不是！姐什麼時候回來都行，我這個----咦？！」他驚叫一聲，從門外進來的人怎麼那麼熟悉，他又愣了八成，「你不是……」

「清波，身體好了吧？」黎子陽含笑看着他，基於「愛屋及烏」的情結，再加上清波也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他對他是少有的和氣，「看上去氣色不錯，看來底子不錯。」

「嗯嗯！」清波又是一輪點頭，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黎大哥，我是沒想到你會來，你看這家裏亂的----」他扔下才拿起來的蘋果，一邊轉身去胡亂收拾，一邊大叫，「爸！爸！來客人啦，來客人啦！」

「這小子！」湛清漪笑着搖頭，聽他叫爸爸，她一下想起此行的目的，漸漸就笑不出來了，「子陽，我們……怎麼問？」

爸爸既然選擇對她隱瞞這件事，一定是不想她受到傷害，更不想因此破壞家庭的和睦，現在她直接問到爸爸臉上去，萬一引起爸爸的傷心事，那可怎麼好-----如果真像喬子炎說的那樣，爸爸曾經是帝尊酒店的少東家，那麼，他跟秦雅馨的那段感情，一定讓他無比痛苦過！

黎子陽明白她的擔憂，緊緊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湛叔叔能夠一個人把你們兩個撫養長大，我相信他是個了不起的男人，他一定撐得住的。」

情知他只是在安慰自己，湛清漪也只有苦笑，「但願如此。」

不大會兒功夫，清波就架著湛樹華的胳膊出來，看他幾乎把爸爸提得腳後跟都要離開地面，顯見心情有多興奮，「爸，爸，你快看，這就是黎大哥，多虧了他幫忙墊付我的醫藥費，我才能得到那麼好的治療，不然這會兒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閉嘴啦！」湛清漪好氣又好笑地堵他一句，「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說咱們得知恩圖報，可也別那麼不知輕重，真是！」

清波赧然，吐了吐舌頭，果然閉上了嘴，放開了手。

湛樹華溫和地笑了笑，儘管身體因為疾病而微微佝僂著，但神情卻是平靜而大度的，給人一種很寧靜的感覺，「原來是星辰國際的總裁，失敬了，請坐。」

「湛叔叔可別這麼說，我擔當不起，」黎子陽還他一笑，不卑不亢的，「今天冒昧前來打擾，湛叔叔不要見怪才好。」

「不妨事，」湛樹華伸了伸手，「坐下說話吧。」他一直知道是黎子陽替清波支付了醫藥費，也知道他就是湛清漪的心上人，雖然今日一見，他兩個是絕對般配，但因為他一直把程滄海當成自己的准女婿，所以難免對黎子陽有一些成見，儘管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敏銳如黎子陽，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輕輕抿緊了唇角。

「姐姐，你們怎麼會突然回來，是不是跟我們一起過元宵節？」清波傻呼呼的，沒有注意到有什麼不對勁，從剛才就沒安靜下來過，「我剛好買了元宵，等下一起煮來吃！」

元宵節？湛清漪怔了怔，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正月十五，可她往常不回來也就算了，今年頭一年回來過元宵節，居然是空着兩隻手的，太不像話了！「我……呃-----」她簡直尷尬得要命，幸虧現在只有家裏人在，不然可就糗大法了！

清波撲閃著大眼睛，看一看姐姐，再看一看黎子陽，他兩個都是一臉沉重，想說什麼而開不了口的樣子，他終於看出來點事，「姐姐，你們突然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是你，還是黎大哥？」

這個……不好說，是我的事，也是子陽的事，確切地說，是黎家的事。湛清漪看一眼湛樹華，瞬間就下了決心，既然早晚要問出個所以然，那儘是拖着也沒用，她深吸一口氣，直接問道，「爸，咱們家的事，你是只瞞着我一個，還是清波也不知道？」

「什麼？」她這話沒頭沒腦的，清波是聽了個一頭霧水，「姐姐你說----」

「你先別問，」湛清漪眼睛一直盯着湛樹華的臉，「爸，本來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或者不會牽扯到別人的話，我是不會問的，可現在情況不同了，當年的事……牽扯到黎家丟失的骨肉，我想請你告訴我們，當年到底是怎麼樣的？」

在湛清漪問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湛樹華先是愣了愣，跟着就隱約明白了什麼，蠟黃的臉上露出絲絲的警惕和恐懼之意，「清漪，你說……什麼？」黎家丟失的骨肉？什麼意思？黎家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嗎，什麼時候丟失過了？

對了！他才要問，卻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確實曾經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黎家二子根本不是黎家的血脈，是被人偷龍轉鳳而來的，黎家前女主人生的是個女兒！他們雖然離星辰國際很遠，但這種事一向傳得很快，他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傳言居然會跟他有關！

清波顯然也聽說過這些事，聞言急得想問什麼，但瞥見姐姐警告似的眼神，他就算再急，也只能先閉上嘴再說。

湛清漪坐到爸爸身邊，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爸，你聽我說，老爺子---我是說黎老先生想找回自己的女兒，而當年他的女兒是被一輛車給帶走的，我們用盡方法，才查到車牌號，然後我們知道，那輛車的主人是你，你----」

「你們怎麼查到的？！」一聽這話，湛樹華終於忍不住悚然一驚，聲音都有些發顫：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他們居然這麼好本事，能查到他的車上去！

而事實上，那輛車是他從湛家帶出來的、唯一的財產----因為是跟父母鬧翻了才離開的，所以他實際上是凈身出戶，一分錢都沒有帶，父母也不會給他家個不孝子一分錢的。在他離開之後不久，父母雙親受不了世人的嘲笑，雙雙離世，帝尊酒店也被別人佔去，他就更沒有臉回去，一直到現在。

這段往事他埋在心裏二十多年了，本來想藉著時間的流失而慢慢淡忘，卻沒想到，現在由自己的女兒提了起來，那種錐心刺骨一樣的疼，他又得再承受一回了！

「我們……總之我們有自己的方法，但是爸爸，請你相信我們，我們最初的目的是幫黎老先生找回女兒，絕對沒想到會跟您有關！」湛清漪急急地解釋，想要知道真相，又怕聽到不想聽的事實，她手心裏已經滿是冷汗，自己都還沒有察覺，「爸爸，拜託你告訴我們，我到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