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要上街
被黑衣人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一身的梁成，神情恍惚地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
他現在整個人彷彿身處雲端那般，對剛才出現在眼前的場景，都覺得有些不真切，需要些時間來捋清思緒。
「我這是殺人了嗎？」他喃喃地問自己，然看了看濺了自己一身的血。
那可真是紅里透著黑，黑里又透著青。
終於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都他，渾身都泛起了排斥的雞皮旮瘩，很快就將全身的衣服脫掉，衝到了浴室當中。
「這黏糊糊的玩意，真難聞啊……」
梁成十分嫌棄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將花灑打開后，死命地往身上搓著，恨不得將自己這一身皮都揭下來。
現在他很慌張，也很害怕。
畢竟剛剛才經歷了那樣恐怖的場景，而且身上滿是那種，眼睛一閉一睜，也不會消失的血液。
殺人的負罪感，在這時變得尤為強烈。
如果自己當時沒找到那把西瓜刀的后怕，也重疊了上來。
而且最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那個傢伙在最後的時刻，到底變成了什麼東西？怎麼那麼讓人感到恐怖！
自己又被他的血液濺了一身，天知道會不會感染！
「該死！趙源這傢伙，到底惹上了些什麼人啊！」
一想到將自己牽扯進這件事情都同伴，梁成就覺得滿肚子都是火氣，畢竟自己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害的。
天知道自己會不會被判個故意殺人，然後就跑去見他。
「……」
想到這裡，梁成又覺得有些傷心。
畢竟自己的朋友死了，還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的……
「該死，你說你這傢伙，沒事去招惹那些人做什麼啊！」
梁成煩躁地往自己身上又狠搓了一陣后，終於將所有的憤怒，都沖淡成了一聲感傷的嘆息。
「唉……，你說你這傢伙，幹嘛就這樣輕易的死了哪……」
從浴室出來過後，梁成找了一身趙源的衣服換上，反正他們兩個身形差不多，湊活湊活也能穿得上。
「砰兒……」
梁成換好衣后，乾脆從冰箱里翻出了瓶啤酒打開了喝，中途路過那具屍體的時候，還瞥了兩眼。
兩個都腦袋都沒了，場面挺血腥的，味也特別難聞，所以梁成也放棄了找點零食出來下酒的打算。
不過說起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吃點零食零食喝點酒的想法……
梁成也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哇……，果然還是冰鎮的啤酒，最能消除疲勞了啊……」
猛灌了一口酒的梁成，直接就縮到了沙發上面，就像個才下班的社畜，迫切地想要從忙碌中解脫出來。
至於什麼屍體，什麼喪屍，等我先刷會手機，問問機智的網友該怎麼辦再說。
「靠！老子哪還有手機啊！」
習慣地摸了會兜后，梁成這才生氣地想到，自己的手機剛剛就丟了，這還讓他怎麼從萬能的度娘身上汲取智慧啊！
現在這屍體該怎麼處理？
這犯罪現場該怎麼去布置？
不讓找度娘，我去哪兒找答案啊！
難不成還上知網嗎？
哦……，不對！
手機沒了，知網也上不成……
「唉……這該死的人生，怎麼總是這麼奇妙哪？」
彷彿失去了所有夢想的梁成，就像只鹹魚那般癱在了沙發上，完全不想翻個面。
「自己找了剛才那麼久的刀，在揮動的那一刻到來之前，總是按耐著不肯出現，但是真又到了需要它的時候，卻又來的那麼及時。
人生啊！
就是充滿著不可預料的意外。
所以我現在只需要坐著等就好了，
萬一那兩個黑衣人還有同伴要來跟我談談心哪？」
其實，作為一個人，梁成真的算不上正常，因為他雖然是個孤兒，但是父母卻給拋棄他之前，還給他留下了家族遺傳的躁鬱症。
這讓他不得不需要靠長期地服藥，來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然很容易在短時間的瘋狂激動過後，陷入自己就是個應該自我毀滅的垃圾的自殺低潮期。
而且這傢伙還在兩年前，因為短時間的停葯而不停酗酒，結果給自己的精神喝出了問題。
雖然他的精神本來就有問題……，但是兩年前的那次患病，讓他在原本的躁鬱症上，又多出了個精神分裂……
重度耳鳴，被害妄想，情緒失控，自殺傾向，都是他兩年前，住在精神病院里時的常規操作。
可能這些精神病這個東西，聽起來好像很玄乎，很可怕，但事實上，很多人都有著精神分裂的傾向，只要好好吃藥，接受治療，很多這方面的疾病都是可以控制的。
不然梁成也不可能在住院治療了一年後，就回來上學了，但是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充滿刺激的意外，讓他的精神變得很疲憊，隱隱有著發病的傾向。
「該死！我得爬起來報警了。」
掙扎了一會去過後，梁成還是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強行鼓勵著自己去找到那台失蹤的座機。
可能有些人認為，精神方面的疾病是很主觀的東西，只要每天多看幾個笑話就好了。但事實上，像他這種人的情緒低落，意識消極，都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客觀上的零件有些損壞。
他不是不想讓自己積極向上，只是在躁鬱症的低潮期，他的笑只是笑，只是不能讓他感覺到快樂而已。
這是來源於身體上的病灶，而不是他自己不願意像個正常人一樣振奮起來。
「該死，原來這東西在這兒啊！」
接照前面的進度，梁成沒用多久就找到了那台隱藏起來的座機，其實也沒藏的多深，就在趙源屋裡一處稍微不那麼顯眼的角落而已。
「報警電話多少來著？」
他對自己講了個冷笑話，強行翹起的嘴角與充滿低落的表情，形成了極不和諧的扭曲。
因為他知道自己得讓情緒高昂點起來，不然隨時都有可能像扔掉一塊垃圾一樣，把自己從窗戶里扔出去。
「這該死的發病時機，剛好在我沒帶葯的時候。哈哈。」梁成僵笑著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您好，這裡是……」
「我殺人了。」
「……」
似乎這不按程序的自暴，讓接線員小姐姐也愣了一下，沒料到居然有人自首都這麼積極的！
不過短時間的停頓過後，聲音還很好聽的接線員小姐姐，瞬間就展現出了極佳的專業素養，禮貌而又不失溫暖地問道：
「請問您現在在什麼地方哪？」
梁成說出了趙源家的地址，並請對方順便幫他叫一輛救護車。
「好的，請您就待在原地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橘子……，哦，不對，我們的公務人員和醫護人員馬上就到。」
「嗯，好，多謝了。」
說完之後，梁成就掛了電話，也不管對方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口誤。
畢竟聽那個小姐姐的聲音好像也挺年輕的，估計也是個90后，那對方不經意地跑出來跟你皮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哎呀……，今天可真忙啊……」
直接就在原地坐下了的梁成，抱住身子蜷縮在了地面，不停地在腦中回憶著那些能令他開心的那些往事，並且不停地叮囑自己：
不要自殺啊，不要自殺啊，趙源可是為了救你才死的，而她也不會希望你就這樣死去的啊……
後面說的那個她，就是梁成一直喜歡的那個女孩，但是因為他自身的原因，一直沒敢跟對方表白，只敢在平時扮作普普通通的逗比同學，不時跟她玩笑幾句。
「不要死啊，你這傢伙不能就這麼死了啊！救護車馬上就要來了，你還得跟警察說清楚這裡的情況啊！」
覺得自己渾身開始發冷的梁成，咬著牙克制心底那股消極的渴望。
他想要讓自己活下去，擁抱著生活，積極地活下去，所以他現在就得努力地去克制。
這樣的精神鬥爭持續了二十來分鐘，讓他稍微感覺好了一點。
「呼……，警察就快來了，我能行的！」
眼神中顯露著疲憊的他，長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稍顯放鬆的笑容。
「叮玲玲……」
趙源家的座機響了，梁成爬起身來，有些勉強地回應道：
「喂，你找誰？」
「真的不好意思啊！我們的警車突然被一群得了狂犬病患者給圍住了，現在街道的情況有些混亂，暫時無法接受你的自首了。
你也千萬別走出房間啊！就在原地等著。
因為……因為……現在的情況有些……
總之！
你一定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好，千萬不要上街，等我們處理完這些事情，就馬上過來接你！
誒！
你們怎麼了？
等等……等等……
不要過來！
我警告你們不要過來！
砰砰……
啪……
噠噠噠……
喂！
您還在嗎？
現在情況有變……
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
都請儘力地活下去！
嘟……嘟……嘟……」
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