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海上日出，風雨來歸（02）

清晨，只聽得一陣混亂的廣播聲，列車已經緩緩地駛入了廣州火車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背包，忙又跟鄰座的叔叔阿姨們告了別，陳浩楠便隨着人流走下了火車。

車下面的空氣確實清新了許多，陳浩楠禁不住做了幾個深呼吸。然而，正當他邁開步子要走的時候，一隻強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他不由地就驚了一下。但是，猛地轉身一看，他更是驚呆了，因為他發現他叔叔陳孝賢此刻就站在自己跟前……「叔叔，您怎麼來了啊？」笑着喊了一聲，陳浩楠一下子撲進了叔叔的懷裏。

「這不正好是周六嘛，我們正好來接你——我跟你小叔昨晚就來廣州了，在賓館里住了一晚上！」說着話，陳孝賢一把接過了侄子肩上的背包。

「那小叔呢？怎麼不見他呢？」陳浩楠大聲地嚷叫着，他還探著頭四下里張望一下。

「你就別找了，你小叔不在這裏！」

「那他在哪呀？」

「他在出站口呢！」陳孝賢連忙解釋著說道，「我特意到站台上來找你，怕萬一沒接着你，你小叔也好在出站口把你叫住啊！」

「哈哈，這樣啊！」陳浩楠不由地就大笑了起來，全然沒有在意這一晚上的舟車之困。

「那我們趕緊走吧，別讓你小叔在外面等久了！」

「那好，叔叔，咱們走吧！」陳浩楠笑着連聲應道。

從狹長的地下通道走過，因為人比較多，步履遲緩。不過還好，陳浩楠剛一出了站口，遠遠地就看到他的小叔陳孝康使勁地揮着手在喊著、叫着。猛地衝上前去，隔着圍欄，他便跟小叔擁抱了一下。

「浩楠，一晚上坐車辛苦了吧？」陳孝康好好看了一下侄子，連忙關切地問道。

陳浩楠立即笑着答道：「沒有，就這麼幾個小時，我感覺還好啊！」

這時，陳孝賢擠到前面來了，他忙吩咐著說道：「先別在這裏聊了，這裏人來人往的，雜得很，我們回車上再說吧……」

出了火車站廣場，陳浩楠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看，陳孝賢便招手邀了一輛「的士」停下了，他趕忙招呼侄子上車。

「我們這是去哪呀？」上了車，還沒坐穩，陳浩楠忙就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去賓館那，」陳孝賢連忙解釋道，「火車站這沒地方停車，我跟你小叔把車停在賓館了！」

「哦，那樣啊！」

這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陳孝康忽然轉過頭來了，他笑着問道：「浩楠，你上次來廣州是九九年吧，怎麼樣，感覺廣州火車站有什麼變化呀？」

「我沒看出來，」陳浩楠笑了笑，實話實說道，「上次過來的時候我還小呢，小學都沒畢業，再說那是晚上到的，我哪記得那麼多呀！」

「那你剛才從火車站裏一路走出來，感覺如何呀？」陳孝康又笑着問道。

陳浩楠歪著頭，感覺有些興奮，他連忙回道：「感覺很好呀，廣州不愧是國際化的大都市，火車站比咱們雁嶺市的大多了，他們兩個比起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陳浩楠的這一番話，把兩個叔叔立馬就逗樂了，就連開車的那位司機大叔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很快地，「的士」便行駛到了賓館門口。付了車費，陳孝康便跑着去取車了。不多時，他便把車開了出來，陳孝賢和陳浩楠叔侄倆隨即就上了車。

車子稍稍轉了一下，很快就上了高架橋，看着兩邊的高樓大廈和霓虹燈的大字招牌，陳浩楠的眼睛幾乎都亂了。他自小在農村長大，很少來外面的世界走走，今番出來，也算是長了眼界了。

忽然，陳孝賢轉過頭來關切地問道：「浩楠，熬了一夜的車了，要不你先睡會兒，廣州到珠城還要兩個多小時呢！」

「沒事、沒事，」陳浩楠連連搖了搖頭，「我正好要看看外面的風景，長期關在老家那個山溝溝里，我都快變成井裏的青蛙了，殊不知外邊的世界早就一日千里了！」

陳孝康一邊開着車一邊也笑着說道：「浩楠，等你上了大學，在外面的世界裏走一走，你的眼界就會更加開闊的！……哦，對了，你這次志願填了什麼學校啊？」

「小叔，你猜猜看呀？」陳浩楠一下子探了過去。

「我哪能猜得呀啊，」陳孝康禁不住笑着搖了搖頭，「要是順便就猜到了那我不成了仙呀！——你快說說看，跟小叔還賣什麼關子啊，你考了多少分呀？還填了哪些學校？」

「總分是時，陳浩楠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高考成績。

正當陳孝康笑着誇他的侄子有出息時，陳孝賢卻連連問道：「浩楠，那你報了什麼學校啊？」

「我報了三個學校，第一個是北京的R大，第二個是廣東這邊的Z大，還有第三個是我們省里的H大。」

「不錯，這幾個學校都很好！」陳孝賢微笑着連連點了點頭。他忙又看了看侄子，又問道：「那你報了什麼專業啊？」

叔叔相問，陳浩楠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就回答道：「我第一志願報的是新聞專業，第二專業報的是法律專業……」

「那你怎麼不第一志願報法律呀？」陳孝康急忙回頭看了一眼，急着問道。陳孝賢也是這個意思，但是見他弟弟急着問了，他便不再贅言，只是看着陳浩楠，等著侄子的回話。

「報讀法律專業雖然很好，但並不是我最希望的，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夠做一個記者或者編輯，想想到時候我拿着一個相機在街頭奔走，追蹤社會焦點，那有多酷呀！」陳浩楠知道叔叔們的意思，他笑了笑，連連解釋道，「再說了，我們家已經有這麼多人從事法律事業了，大叔叔是，表姐也是了，我就不好意思再鑽進去了！」

陳孝賢連忙轉身在侄子的肩上拍了一下，笑着說道：「呵呵，這倒也是啊，這個社會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出狀元嘛！——只要你努力，家裏人都會你的！」

「我會努力的！」陳浩楠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車子從高架橋轉出了市區，很快便上了高速。陳浩楠目不轉睛地看着窗外珠江三角洲地區特有的農林風光，還有密佈交織的水網，這些對他來說感覺都是那麼的新奇……

也不知什麼時候，陳浩楠居然躺在後座上睡著了，等他醒來了時候，車子已經駛進了珠城市區。

珠城，自古就有「南海邊上的明珠」之稱。雖然已近六年未曾踏足珠城了，這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陳浩楠卻有着一絲特別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很是親切。他輕輕地摁了摁開關，把車窗玻璃放下來，任風兒輕輕地吹了進來。

「浩楠，你醒了啊！」忽一瞥見侄子爬著坐了起來，陳孝賢連忙笑着說道，「怎麼樣啊，你有五六年沒來珠城了，感覺都還好吧？」

「嗯，還好，感覺很親切！」陳浩楠小聲地應道，他的眼睛還一個勁地地盯看着窗外的景色。

陳孝康一邊開着車，一邊也逗著侄子笑道：「對了，浩楠啊，珠城這幾年可是大變樣了，幾年前跟現在可是沒法比的——你有什麼地方特別想去看看，我開車帶你去呀！」

「小叔，你還別說，」陳浩楠一下子來了興緻，探過頭去，笑着嚷道，「有個地方我還真想馬上去看看，好幾次我做夢都夢到她了！」

「那什麼地方啊？」

「就是漁女像呀！」陳浩楠偏著腦袋立即答道。

這時，陳孝賢立馬說話了：「浩楠，馬上就要到家了，爺爺奶奶都等着你呢！等晚上吧，晚上再帶你去漁女像那邊看看夜景……」

「哦，好的！」陳浩楠小聲地應了一下，忙又趴到窗口去了。

「我說浩楠呀，」陳孝康又笑着說話了，「珠城那麼多好玩的地方，你怎麼偏偏喜歡漁女像啊？那不就是一尊石像嘛，有什麼好看的，回頭帶你去海邊游泳吧……」

陳孝賢伸手在他弟弟的肩上輕輕地拍了一下，笑着吩咐道：「孝康，你安心開你的車，這大街上的到處都是人，小心點為好！——浩楠竟然說喜歡漁女像，那肯定有他的緣故呀，晚上出去兜兜風也好！」

「好勒！」陳孝康孩提般地傻笑了笑，這時車正好碰上紅燈了，他迅速剎住了車。

趁此機會，陳浩楠忙又說道：「小叔，其實我也說不好，也許是上次來珠城，看過漁女像之後在腦子留了一些影象——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漁女像到底有何蘊意，只知道它是珠城的標誌！」

「呵呵，也別探究那麼多了，晚上再好好去看看！」陳孝賢笑着看了侄子一眼，笑道，「浩楠，穿過這條街便到我們那彩雲花園了，你還有印象嗎？這邊幾年前還都是一大片荒地呢，現在都蓋成樓了……」

「沒有印象了，」陳浩楠使勁地搖了搖頭，「那個時候還小，我只記得荒地上有很多小石子，我跟嘉怡還撿了一大堆呢！」

「呵呵，現在你們恐怕再也撿不到那種小石子嘍！」陳孝康笑了笑說道，這時車子已經駛進了彩雲花園小區了。

車子在中心平地上繞了一圈，便在一幢樓前停下了。下了車，陳浩楠正四下張望着，他的小叔忙又笑着問道：「浩楠，這回你總該又印象了吧，上次來珠城的時候，我還帶着你們兄妹幾個在這樓前放鞭炮呢！」

「有點印象了，這棟樓好像跟幾年還一個樣啊……」陳浩楠不由地就樂「呵呵」地笑了。

上了樓，進了房間，陳浩楠連忙跟祖父母請安問好。半年多不見孫子了，兩位老人家別提多開心了，喜極而下，不由地又想起了他們過世的大兒子，不覺悲從中來，便淌下了淚水。眾人趕忙勸說，費了半天功夫，這才把兩位老人家給勸住了。

因為熬了一晚上的車，吃了早餐，全家人都叫陳浩楠沖個涼，好好歇會兒。家人們的好心，陳浩楠當然得從命了，又實在是累了，他沖了個涼，倒在床上沒一會功夫便「呼呼」睡著了……

轉眼就入夜了。為了迎接陳浩楠的到來，也為了慶祝他高考取得那麼好的成績，陳孝賢夫婦在臨近海邊的一家酒店裏訂了一桌酒席，另外陳家的老爺子、老奶奶，陳孝康夫婦，以及陳浩楠的表哥「海生」、表姐「阿瓊」也來了。

當然，這也少不了陳孝賢夫婦的寶貝閨女小慧芸了！這丫頭本來有個小名叫「蟲蟲」的，只是因為在學校有人說她是「害蟲」——專吃農民伯伯莊稼的「害蟲」。這麼一來，她就不幹了，說什麼也不讓別人再叫她「蟲蟲」了。特別是陳浩楠早上剛到，她便把她哥哥拉倒了一邊，她央求她哥哥不要再叫她「蟲蟲」了，她讓他叫自己「小芸」或是「小芸芸」。看到妹妹那般稚氣可愛的勁兒，陳浩楠也只得笑着應了。

吃過晚飯，眾人便扶著兩位老人家出來散步了。酒店離海邊很近，跨了兩條街便到了海濱休閑地帶了，一家人慢慢地走着，時不時晚生後輩說上一兩個笑話，大家很快就笑開了。

這個地方離漁女像很近，稍一抬頭便能看到漁女像在燈光里閃耀出的迷人光彩。小芸機靈乖巧，拉着陳浩楠便從人群里跑了出來，他們兄妹二人徑直就往漁女像這邊跑來了。

漁女像是由石頭雕刻而成的，她矗立在海邊，像一個女神，日日夜夜守護著珠城這個美麗的城市。

聽說在珠城流傳著許多關於「漁女像」的傳說，但此時此刻，陳浩楠卻不願意去想那些，他覺得傳說很遙遠，而現在的漁女像卻是真實的、就在眼前的。

慢慢地走近了，走近了在夢中企盼多時的漁女像，陳浩楠心底湧現出無限的激動。美麗的漁女像在不斷變換著顏色的燈光照射下，煥發出迷人的光彩，她就像是海的女神纏着薄薄的輕紗在翩翩起舞，而海浪的聲音正好為她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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