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嗜酒

第2章 嗜酒

浩瀚神州地大物博,源遠流長,面積不可以道里計。

天下疆域以中土最為繁盛,在元辰尊者帶領人族戰勝妖族后,天下乃是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盛世,人族繁衍強盛,已無天敵。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玄之又玄。

萬年前,神州一直由妖族統治,人族只是其麾下苦役,艱難求存,生活如芻狗。天道不棄,讓人族依據本命天賦學得修道之法,去偽存真,獲天地之偉力,爭戰天下,翻身做主,成就霸業,才有如今人族之昌盛景貌。

妖族被趕離富饒之地,幾乎被屠殆盡,散居偏遠海外或南方莽荒之地,已對人族構不成威脅。

人族在先賢的治理下建國立邦,繁衍生息。三皇五帝之後,強盛的人族開始分崩離析,各建勢力,成立道統,因理念不和彼此爭鬥,也在其中完善己身,更富底蘊,強盛依舊。

期間有大氣運之人,蒙州的真木可汗曾徵得天下二十八州大半土地,持續百餘年,但其千年之後,還是違背不了這天下大勢,導致如今又是分崩離析之狀。

益州地處神州西南,西鄰雲州,由佛教密宗崇真寺執掌;南面是貧瘠的翼州和寧州,並無頂級宗門,東靠湖州,江河湖泊眾多,勢力更迭迅速,散修聚集,也無頂級宗門,到是水利交通極為便利,商行眾多,天下的生意都做得;北御嵐州、青州,三大魔宗血衣教、合歡宗、幻魔宗都潛伏其內;萬幸西面隔着青州的梵州乃禪宗的佛家聖地,幫助共同禦敵邪魔外道,才不至於讓五行八卦宗獨木難支;除了正邪不兩立的強敵盤踞北方,西北與中州少許接壤的泰恆山脈另一邊,乃是五行八卦宗的死敵,頂級宗門兩儀劍派的勢力範圍。

五行八卦宗與兩儀劍派本是同源一派兩儀八卦宗的兩支,能在中州與天下第一宗門靈虛道宗抗衡的超級大宗,兩千年前,在蒙州的真木可汗出道后,兩儀一支選擇了歸順支持其霸業,而五行八卦一支,選擇退居瘴氣叢生的益州,靠着泰恆山脈的天險據守,期間兩派中人相互殘殺無數,仇恨深種,相見時出手比遇魔宗之人還狠,也更無情。

不睦的四周處境,讓執掌益州的五行八卦宗緊鎖疆域,自成一國,施行外法內儒的治理之策,才有如今的太平局面。

蜀國法令:「生子不養,至早夭者,是為一等重罪,罰主要責任人徭役三十載。」

章震若被判此罪,餘生也就完了,而許山同樣是責任人,章震看着木桶中嬉戲的幼童動過這個邪念,與許山玉石俱焚。人道倫常,本本分分了一輩子的天命老漢,看着還未被煩惱纏身的幼童,終於還是做不出這違規逾矩的荒唐事,拂袖躲避,酒中解憂。

至此之後,章震照顧年幼的章朗也不再如之前用心,常常整天都把章朗丟棄在盛有不多酒水的木桶中,章朗在其中玩鬧,自然能讓身上皰疹都沾上濁酒,起到緩解毒物侵體之效。

章震雖已過天命,但家事殷勤,全是辛苦大半輩子釀製靈酒所得,以前醉心事物,並不常自飲,逢遭多番變故,每月喝酒的次數逐日增多,而觀章朗殘疾之身的現狀,也難接受住自己的家業,半百老漢酒壯人膽,居然覺得自己身體還行,欲要續弦,靠自己傳宗接代。

所以章朗三歲不到,多了一個妙齡年華的外祖母,章震本來照顧章朗就精力不濟,也不慎煩心,照顧章朗幾乎全交由王氏操持,王氏願意嫁給年齡相差懸殊的章震,全因家中子女太多,父母除了種地又無甚本身,家中常吃不飽穿不暖,嫁給章震其實是變相被自己父母給賣了,換了五畝良田。

王氏家中有多個弟妹,自小也有照顧幼童經驗,但要操持家務,只要章朗不哭不鬧,都任由章朗在木桶中玩耍,而且兩人並無血脈親情,照顧程度全憑章震要求,不夭折就行,可見章朗自小所受待遇如何。章震還有明確吩咐,章朗身上的皰疹有染性,不可長時間接觸,而且觸碰過後,必須用酒洗。所以章朗五歲之前,大半時間都待在木桶之內,常年在屋內自行玩耍,整日衣不裹體,食不飽腹,全身髒亂不堪。

章朗因為五感缺失,智力生長發育遲鈍,三歲未能言,五歲也只能說出一些簡短的字句,證明其不是完全聾啞之人。

在王氏的照料下,兩年內章朗身上的皰疹有明顯好轉的跡象,臉上和胸腹部位已經消除大半疹包,只是四肢還有殘餘,如此情況已讓章震以對王氏的照料完全滿意。

章朗每日的吃喝拉撒幾乎都在木桶中,章朗一歲前還是用自家釀製的好酒擦拭皰疹,而且當時許山還在,兩人聯合煉製的朱果靈酒也會摻入一些,期待其能快速好轉,可是知道章朗身有殘疾后,木桶中的上品好酒變成了蒸釀之初,酒力不強的濁酒,家中貧困之人才會買此酒,多飲於身體不利,用來給章朗侵泡身子,章震並不心疼。

章震以前精力不濟,幫章朗清洗被排泄物污染的木桶並不勤快,而王氏有豐富的應對幼兒經驗,摸清了章朗要排泄的時間,提前安排章朗在外排泄,每日消耗的濁酒少了一些,而且隨着章朗長大一些,能自行行走,王氏為章朗在後門處安排了一個專門的排泄木桶,訓練章朗使用,章朗木盆中的濁酒漸漸三天才需換一次。

王氏出生貧苦,在節儉方面是把好手,就是肚子並不爭氣,兩年多下來,並未為章震生下一兒半女,章震的性情也變得愈發古怪,對王氏時好時壞,對章朗照顧周全也不是,疏於照顧也不是,爭吵日漸增多。

至此,章震殷實的家事開始急轉直下,主要原因是章震年歲漸大,又醉心於後代,制酒一道實力下滑嚴重,被鄰村的徒弟許山趕超,熟客大部分異店而食,自然是人之常情,最主要的收入來源,為修士們煉製朱果酒的工作也被許山搶去大半,度日常常要動老本,王氏也常拿物去接濟父母弟妹,章震每日勞動所得,愈發不夠,何況還有章朗這個拖累,家道中落在所難免。

章朗的累贅之嫌還體現在消耗的濁酒又在逐漸變多,因為王氏發現,章朗小小年紀,居然開始飲自己侵泡過的濁酒,喝的面紅耳赤,酣睡於木桶中。

平時這些濁酒,會被章震拿去村外的荒野中倒掉,因為侵泡過皰疹的酒中也帶有毒性,章朗一歲前,家中的雞犬誤食了一些,當夜便死。初臨此事,章震心急如火,如若章朗飲酒中毒身亡,章震、王氏、許山三人都要被法令追責,辛苦五載的努力即將白費,而且王氏肚子又不爭氣,說不得養老送終還得靠章朗,即使章震覺得指望章朗靠不住,也還要給予期望,因為王氏更把自己當娘家人,根本靠不住。

章震急病亂投醫未果,找來了4年未聯繫的許山,如今許山已再婚,育有一兒一女,這一點倒是比章震年富力強,要不是章震用法令威脅,肯定不願意再次步入這個家門。

摸了摸渾身發燙的章朗,許山對着昔日恩師罵道:「你這糊塗老兒,還不趕快帶去見致遠道人,難道我還能看病治人不成。」

章震目不斜視地看向一旁,心有溝壑的回道:「找致遠道人要朱果靈酒開路,現在修士得了朱果都喜找你制酒,孩子長到這般大,你也該出出力。」

許山聽到此言,心中五味雜陳,感嘆這個教自己本事的老人確實老了,但自家也有本難念的經,家有悍妻,拿出一壺靈酒並不容易。

一葫蘆靈酒對於凡人來說是一筆天大巨款,能賣五枚靈晶,而蜀國境內刻有「平定天下」的銅錢,百枚才能換得半枚靈晶,還不一定換得到,益州之地遠不如中州富足,一枚銅錢能讓五口之家吃飽一天兩頓,大多貨物還是採取以貨易貨的方式完成交易,章震積累一生也才藏有四葫蘆靈酒,為章朗去求致遠散人兩次,已用了一半,如今第三葫蘆這些年已經換去近半,貼補家用,如若今天將最後一壺也用去,章震的餘生註定凄苦悲慘,所以才會主動找來許山,抱着誰也別好過的心思。

許山知道自己被算計,但如若自己不出力,章朗真有個閃失,自己必定被法令追責為主罪,摔門而出前對昔日恩師鄙夷的喝道:「你帶他去樂山下,我回去取酒,今日之後,不論結果如何,都不得再找我,他只有一口性命,而我身後還有三口,橫豎都是犯法,別逼我太甚。」

今日章震的作為,幾乎把許山這幾年的幸苦都榨乾了,兩人至此真的算恩斷義絕。

但章震並不後悔之意,看着許山的難受,反而心中竊喜因果報應,該許山有此劫難。

來到百草堂后,致遠道人看到酣睡的章朗,反而面露喜色,輕捋鬍鬚道:「你倆不必着急,他自小就被皰疹所染,身上已經有抗性,酒中的毒性傷不到他,並無大礙。」

許山聽到此言,臉色稍有緩和,但馬上又露出苦澀,自己怒斥妻子,拿全部積蓄來救長子,可卻白白交了靈酒,怎叫許山甘心,卻又怕開口惹怒了致遠散人,只能一個勁的跪坐一旁吞咽口水,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年過半百的致遠散人,人情達練,自然看出了許山的糾結模樣和原因,又主動開口道:「這個幼兒能長至五歲而不夭,也算天道不棄,我可以在他識字之後收他做記名弟子,教他道法,如若有成,自然會回饋你等。」

許山初聽致遠散人所言,馬上新生竊喜,但想到父子之間並無太深感情,更不隨自己姓,而且馬上反應過來致遠散人所言似有陷進,要識字之後,一個半聾半瞎之人如何習文識字,還欲辯駁,卻被致遠道人伸手阻止,「好了,貧老道自有教導之法,你等凡人哪知仙家手段,等到他身上皰疹全效之日,讓他獨自上山來找貧道,今日你們可自去了。」

聽到致遠散人下了逐客令,許山再心有不甘,也被章震抱着章朗后,給拉走了,得罪了致遠道人,一聲令下,以後兩人就別想低階修士會拿朱果來找兩人釀酒了。

回去之後,章朗昏睡了三天才醒,醒后目力和耳力似乎好了幾分,章震本欲更換章朗桶中的酒質,如若章朗真的好轉,自己的餘生還有指望,可換過好酒後幾日,章朗又似恢復往昔的狀態,對他人之言反應木了,對身前人影晃動也反應遲鈍。

再次喝過泡過皰疹的好酒,一日也就醒了,還是只有短暫的清晰時刻,試過兩次后,章震發現好酒、濁酒對章朗並無明顯不同,濁酒省錢,自然又給章朗換回了濁酒。

章朗喝酒之後,身上的皰疹已經消除的差不多了,只是從小生長環境導致,生長發育遲緩,臉上還有不是斑跡,五官張開之後,容貌亦不會太好看。

至此不用每日泡在酒水之中,但依舊嗜酒,不管好酒、劣酒,三五日總要醉倒一次,而且酒量愈變愈大,哪怕章震有制酒技藝,也經不起爺孫兩人嗜酒,再是不願,也只能將自己的酒水讓給章朗糟蹋,與生有殘疾的幼童爭,有違倫理,章震只能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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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行善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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