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第399賒 心底似麻雀

過了很久，麻雀才趕到建木底下。

它艱難地飛到小白近前落下。

麻雀放下背簍，將它從半路上重新撿起的花草，一支一支擺放在小白面前。

麻雀知道這些花草都是「另一個麻雀」辛苦攢下的，可這一刻，它看著這些花花草草，彷彿同樣是它自己的心血一樣。

麻雀撿起一朵天香菊，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又銜起一朵無色蘭，同樣聞上一聞……

或許這裡的白燕基本聞不出這些花草的香味，麻雀又豈能聞不出來。

麻雀在小白面前，必須像個「麻雀」一樣喜歡聞這些花花草草，也必須裝作什麼都聞不到。

每一支花，都是麻雀的回憶。每一根草，都像一段經歷。

麻雀每銜著一根，腦海中浮現的都是跟小白有關的記憶。這是白燕麻雀一生的財富，也是聖主麻雀今天的收穫。

那個叫麻雀的白燕能將「小白」當成自己的全部，這讓麻雀很開心，也很難過。

是它將小麻雀親手埋在這裡，它卻不能親自陪在它的近前。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的分身一直陪在這裡，麻雀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

「縱然尋遍此這裡，亦無香配心花色……如果這裡都找不出一種香氣配得上你，天下還有什麼香氣能配得上你？」

麻雀由衷地發出感慨，甚至這時候它都已經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聖主，還是自己分身所化的「麻雀」。

它多想，自己就是那個一生只有數千年的白燕，這樣就不用在面對小白的時候，被心中的遺憾所吞沒。

麻雀雖然已經是聖主了，但那些塵封在心底十幾萬年的感情突然如泛濫的洪水，它依然無法阻擋。

麻雀差一點兒哭出聲，險些脫口喊出「小麻雀」。

最終，它還是忍住了。

「這些年，我叫了你那麼多聲小白，卻從來不曾知道你的真名。」

麻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強壓著心底的憋悶。它不但知道小白的前世今生，還清楚的記得它叫小麻雀。

當初沒來得及對小麻雀說的話，如今依然不能說。當初因為自己而沒能兌現的承諾，現在還是無法兌現。

甚至麻雀自己有時也覺得，它就像沾染上了鳳凰的詛咒，身上再也不能讓其它鳥兒落腳。

「小白……我記性不好，都不記得自己是否跟你講過一個故事，一個關於麻雀想要成為鳳凰的故事！你想聽嗎？」

麻雀表面上還在學自己的分身，實際上此時的麻雀早已不需要刻意偽裝。

它就是麻雀，麻雀就是它。

小白千年如一的安靜，從來沒有跟麻雀說過一句話。但在麻雀眼裡，它的每一句話都會得到小白的肯定。

「既然你想聽，那我就給你講講。」

「據說呀……當年這裡還不存在的時候，天地間有一對鳳凰，鳳為雄，凰為雌。它們出雙入對，彼此恩愛。

後來不知為什麼，它們觸怒了天，被生生拆散。

建木開闢這裡之時，鳳被打落在這裡，而凰卻從此不知去向。

鳳不甘心就此放棄，一世一世的尋找，一世一世的涅槃，它相信只要每一世涅槃前都留下一根鳳羽，有朝一日總會在它重生時與凰相遇。

時間一久，所有羨慕鳳凰的鳥兒，都想在鳳涅槃之前得到鳳羽，這便是後來萬鳥朝鳳的由來了……

不知多少年後，鳳又要迎來涅槃了。這裡的鳥兒就像瘋了一樣，這裡大半天空都是它們的影子。

在它們當中，有一隻十分不起眼的小小鳥，它身體瘦小，飛不高，飛不快，總是跟在群鳥的最後……

有一天，麻雀像往常一樣向鳳的方向飛著，突然被一股靈氣形成的大風阻擋住去路。

它在空中掙扎，寧死也不願放棄。最終體力不支，昏死過去。

這一幕，被一棵一直在遠處觀望的梧桐瞧見了。

奈何梧桐不懂修行境界低微，根本救不了在空中搖搖欲墜的麻雀。梧桐只能大聲求救，希望能有奇迹發生。

也許，命運從那時就已經安排好了。

梧桐的求救得到了回應，正是本該早已離開的鳳。

鳳救了麻雀，也將自己的鳳羽給了麻雀。作為交換條件，梧桐須要作為鳳涅槃前的落腳之處，一直守候，直到鳳下一次重生歸來……

麻雀因此和梧桐結緣，之後還回來感謝過梧桐。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麻雀和麻雀有過一個約定，只要有一天麻雀能成為鳳凰，就能夠在麻雀身上落腳，在此期間梧桐不能讓其它鳥兒捷足先登。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麻雀變成白露的時候偷偷去看過梧桐，它假裝不認識梧桐，還代為轉達麻雀的話，說麻雀還記得那個約定。

梧桐雖然一直相信麻雀會遵守約定，但歲月有時候顯得太無情。

梧桐並不知道麻雀變成鳳凰要多久，更不知道麻雀在變成鳳凰的路上要經歷什麼樣的考驗。

所以，梧桐在麻雀變成白鶴之前就離開了……當麻雀以白鶴的模樣去看麻雀的時候，哪裡還有麻雀的影子。只剩下梧桐留下的一截樹枝罷了。

其實麻雀是想告訴麻雀，它也一直記得那個約定。但那麼多年麻雀都未曾出現，梧桐難免會心急。

梧桐在這裡遊歷十萬年，都沒有再見過麻雀。

直到有一天，這裡出現一隻即將升凰的青鸞，消息傳遍整個這裡。

後來，青鸞升凰失敗了。而這隻青鸞選擇升凰的地方，正是當年麻雀和麻雀做出約定的地方。

梧桐終於回到它出生的地方，就看見一隻光禿禿的青鸞，躺在麻雀出生的地方。

麻雀發現青鸞的時候，它已經死去多時。

麻雀在青鸞嘴裡發現當初鳳留下的鳳羽，這才知道當年的麻雀就是眼前的青鸞。

青鸞選擇在麻雀出生的地方升凰，無非是為了當初的約定。

也正因為如此，麻雀不在青鸞升凰註定會失敗。

麻雀得知這一切，悔不該當初。它聽從了建木的話，把麻雀葬在了建木底下。

因為建木告訴麻雀，這是麻雀唯一能夠重生的機會……」

麻雀講到這裡的時候，早已淚流滿面。

它沒辦法對小白說，自己就是那棵麻雀。更沒辦法告訴小白，它就是當初那隻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