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兄妹分離（五）

在縣裡面的醫院住了十幾天，徐媽媽終於也要出院了，終於可以回家了。但是手術的後遺症，讓徐媽媽再也不是那個手腳靈活的人了。

徐媽媽的半個身子都不太靈活了，完全康復，需要長期的訓練，但是也基本上喪失了基本的勞動能力，最多也就是做到衣食自理。

永萍不得不從醫院買了一個輪椅，推著媽媽回家。永萍回到家鄉以後，婆婆把兒子徹底甩給了永萍，永萍把兒子綁在了背上，推著媽媽出了院。

「永萍，你弟弟他們都走了嗎？」因為手術後遺症，徐媽媽只要一說話，嘴角就歪的厲害。口水也順著嘴角不停的往下流，再也沒有了以前那個勤勞能幹的樣子。

也許就是那部不湊巧，偏偏在永萍推著輪椅經過王佳家門口的時候，輪椅的輪胎卡在了地上，永萍背上背著兒子，又要推著輪椅，嘗試了很多次，卻怎麼也不能把輪椅推出來。

上天就是這麼巧，王佳開車接小寧家人來家裡吃飯，車子剛好開到門口。李小寧一家人一下車就看到永萍推著徐媽媽卡在了哪裡。

徐媽媽很久沒看見李曉寧了，這個時候看見李小寧，看著這個差點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女孩子，徐媽媽再也控制不住了：「小寧，小寧！」

李小寧自然也看到了徐媽媽，要不是因為自己家人都在這裡，李小寧早就衝過去了。但是現在自己已經和徐家沒有關係了，即使李小寧在心疼，也只能幹乾的站在哪裡。

本來低頭使勁推輪椅的永萍，突然聽見這個叫聲，馬上抬起了頭，看見了光鮮亮麗的李小寧一家人，和王佳就站在自己面前。

是呀，這是人家王佳家的門口。還沒等永萍反應過來，王佳的父母也從房子里走了出來，看見李小寧的父母，王佳爸媽臉上都帶著笑：「小寧媽，飯菜都做好了。快點進屋子裡面吧，都在門口站著吧，這是幹嘛呢？」

王佳媽媽說完就注意到不一樣了，剛才被一群人擋著視線，現在才透過人群看到了，永萍和永萍媽媽。這下子，連王佳的父母都尷尬了。

最後還是王佳的爸爸先反應了過來，走過來把永萍推輪椅：「我們家門口這個地不平，都怪我，早該修好的，我來幫你們推！」

男人的力氣就是不一樣，王佳爸爸稍微是了一點勁，就把輪椅推了上來，徐媽媽還張著嘴朝著李小寧喊著，永萍朝著王佳爸爸說了一句：「謝謝王叔，我們走了。」

永萍不敢回頭，深怕自己一旦回頭就然別人看見自己眼裡的淚水，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推著徐媽媽回了家。

李小寧看著越走越遠的永萍，心裡好像被鉸的一塌糊塗，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的疼。但是也只能看著徐媽媽和徐永萍漸行漸遠，反正自己註定是要和他們分開的。

把母親推回到家裡，永萍不敢多做逗留：「媽，我要回去做飯了，你要不要生廁所，你要是想上廁所，我扶你。」

徐媽媽還想著李小寧，用僅僅可以用的右手揮了揮：「快點回去吧，免得你婆婆又說你！不用給我送飯了，我吃點餅乾喝點水就可以了。」

永萍知道媽媽不願意給自己添麻煩：「媽，餅乾太幹了，弟弟妹妹們走的時候，我就和他們說好了，我每天做好了飯，給你送過來，反正這麼近，你別擔心了。」

永萍看了看背上背著的兒子，還好不算太鬧。永萍急忙忙的趕回家，婆婆在家裡，從里都是任何事情都不幹的，永萍不敢想象讓婆婆做飯的後果。

果然，永萍剛走進院子，就聽見婆婆的謾罵：「乾脆死你娘家去算了，大中午的不做飯，你想讓我們全家都餓死是嗎？」

永萍看著廚房裡已經洗好了的菜肉，應該是公公幫忙洗的，公公不會做飯，能幫著洗洗菜已經是好的了。

永萍把兒子交給公公：「爸，我這就去做飯，很快就好！」

公公接過自己孫子，稀罕的親了好幾口：「晚點吃沒事，別聽你婆婆的。」

永萍手腳利落，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幾個菜就上了桌，婆婆雖然嘴上罵著永萍，但是吃起永萍做的飯菜卻不含糊，甩開腮幫子吃個痛快，然後拍拍肚子站了起來：「我打麻將去了，晚上早點把飯做好，晚上燒點肉，看看你中午做的這都是啥？」

因為時間來不及，永萍中午做的是芹菜炒肉，辣椒炒雞蛋，炒土豆片，還有一碗西紅柿蛋花湯，這些菜都是非常快，但是又下飯的菜。

永萍的丈夫陸貴，白天基本不在家吃飯，只有晚飯是在家吃的。公公不種地的時候，最大的愛好是釣魚，經常一釣就是一整天。公公對永萍是滿意的，畢竟永萍給自己生了孫女和孫子，平時也把家裡收拾的緊緊有條。

但是對於永萍的遭遇，公公也是幫不上忙，帶孩子公公不會，洗衣做飯，公公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幫永萍已經很感激了。

公公吃完飯，提著魚竿就出了門，公公有時候會去很遠的水庫釣魚，經常到很晚的時間才回來，晚上十點回來都是常有的事情。

吃完飯，永萍趕快把提前準備好的飯菜用保溫桶裝好了，然後給自己親媽送過去。就算是永萍已經儘快放快了速度，趕到的時候，還是能聽見母親肚子發出的咕咕的聲音。

永萍手氣滿心的內疚：「媽，以後你吃飯可能都要晚一點了，午飯吃的晚一點，晚飯你吃的晚一點。」

還好媽媽的右手還是能動的，吃飯不需要永萍手把手的喂，永萍也解開本來背在後背上的兒子，給兒子餵奶。母親的一日三餐到底還是成為了永萍的一個麻煩，以前母親好手好腳，做什麼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但是現在的母親半癱瘓了，做什麼都需要自己幫忙，永萍就需要抽出很多時間來照顧母親。這一刻，永萍覺得自己真的很累，自己只是一個女人，幹不了太重的話，文化水平又不高，想要賺錢貼補弟弟，想要好好孝順母親，這對永萍來說，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看著母親吃的乾乾淨淨的碗，永萍心裡很難受，目前現在只有那隻右手是好的，左路不行，幹活不行，唯一慶幸的是還可以自己吃飯。

永萍猶豫了很久最後不得不和母親商量：「媽，有些事情我要告訴您，咱們家這個房子只是暫時給咱們住，舅姥爺說了，明年過年之前，要是咱們家拿不出25萬，就還是要把房子收走，可是您也知道想要一年賺到25萬，實在是太難了。」

徐媽媽忍不住罵道：「該死的王老歪（舅姥爺外號），一點情面都不講，王八蛋。」

永萍攔不住媽媽罵人，但是還是要提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咱家也沒啥可說的，但是媽，光是靠永安他們三個，實在是太難了，我想找點事情做，好賴給永安他們貼補一點。」

徐媽媽想要說話，可是只要一張嘴，口水就忍不住的往下流，徐媽媽只能閉著嘴，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別人家都是父母別貼兒女，就我們家，我和你爸算是把你們幾個給拖累死了。」

永萍伸手擦乾媽媽的眼淚：「不連累，您比我爸運氣好，好歹您還活著，要是您像我爸一樣走了，那才是要永安的命了。媽，你知道不，永安就是為了你，才和小寧退的親，咱們家現在雖然看著窮，但是永琳年紀孩子，永斌大學畢業了，誰都沒受影響，只有永安，算是真的耽誤了。」

徐媽媽更忍不住了：「永安25歲那一年，就該結婚，偏偏你爸爸生病了，咱全家的錢都給你爸冶病了，還是沒救回你爸，這回你們不該救我。應該把錢留給永安結婚，別怕別人說閑話，很多人都是這樣的，管我們這些老的幹嘛呀？」

永萍聽不了這個話：「媽，你是我們花了四十萬才救回來的，千萬別在說這個話了，您要是心疼我們，你就好好活著，再活二十年，也算我們這些錢都沒白花。」

徐媽媽哭著點頭：「好，好，媽一定好好活著。」

永萍想了想：「媽，我兩頭顧著，每天不能一直來，所以您不能像以前那樣了，我每天給您送兩次飯，中午一次，晚上一次，早上我給你買好蛋糕，燒好熱水，你湊合一點。白天我可能要去找一份工作，多少賺一點補貼補貼永安。」

徐媽媽知道永萍的苦：「你家裡那麼都事情要忙，還帶著一個奶孩子，到哪裡去找工作呀？你婆婆又不願意幫你帶孩子，我要是身體還好，還能幫幫你，可是我現在怎麼幫你呀？」

永萍咬了咬牙：「媽，你別管了，我一定能找到活干，您就吧別問了。」

永萍抱著孩子從媽媽家裡出來，看了看好像怎麼也晴不起來的天。永萍看了看懷裡的兒子，兒子才幾個月，也不怎麼鬧，要不然永萍真的要累死了。

「兒子，你命苦，咱家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再忍兩年，等姥姥家情況好了，就好了。」永萍沖著懷裡的兒子說道。

當天下午，永萍四處找人打聽，哪裡能找到賺錢的工作，再苦再累都不怕，只要能賺到錢。黃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永萍找到兩個覺得自己能幹的工作。

一個是在當地的米廠裡面拉米糠，這個工作就是有點臟，每天都灰頭土臉的，但是比較輕鬆，一天能賺70塊錢，而且一天就3個多小時。只不過因為這個活是在是太髒了，所以沒人願意干這個工作。

永萍找好了工作，回到家，還好家裡又一台電動三輪車，一直也沒人用，永萍看了看，輪胎有點不足，修一修就能用，這樣自己就可以賺錢了。

按照婆婆的吩咐，晚上永萍做了好幾個菜，黃豆燉豬蹄，紅燒肉，因為丈夫陸貴是殺豬的，家裡從來也不缺豬肉這種東西。

永萍把燉的豬蹄湯，稍微留下來一點，想著吃完晚飯給自己親媽送過去。婆婆的麻將永遠是打倒永萍的飯做好了，就回家了。

丈夫陸貴，晚上也回家來吃飯，反而是公公，經常出去釣魚，有時候到晚上10點多才回來。回來了也不吃飯，總是說在外面吃過了。

陸貴一邊吃飯，一邊抱著兒子。再加上已經五歲多的女人，一家人也算是其樂融融。但是婆婆怎麼能讓永萍舒舒服服的吃飯呢？

「你燉了幾個豬蹄？」婆婆的筷子在飯碗里翻來覆去，完全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永萍自顧自的吃著碗里的飯：「四個！」

婆婆把筷子一摔：「呸，這碗裡面，最多也就三個豬蹄，你騙誰呢？」

陸貴心疼的給永萍擦臉：「媽，你這是幹啥？」

婆婆的手指幾乎就要戳到永萍的臉上，吐沫星子簡直能淹死人：「你明明拿回來四個豬蹄，為什麼上了桌就三個了，肯定被這個女人偷回去貼給娘家了。」

永萍直接說：「剩下一個在鍋里呢，我確實是打算等下給我媽送過去的！」

陸貴也說道：「我丈母娘做了那麼大的手術，確實該多吃點，補一補。」

婆婆氣的把筷子一摔：「我們家的東西，都該我說了算，憑什麼給別人吃。」

永萍直接把一整晚的豬蹄都推到婆婆面前：「我是這個家的人吧，我有資格吃吧，這碗豬蹄我一口都不吃，我媽吃的，算我那一份。」

婆婆這才氣呼呼的一個人開始吃豬蹄，好在還有其他菜，陸貴心疼媳婦，不停的給永萍夾紅燒肉，還有其他素菜。

吃完飯，永萍要給媽媽送飯，陸貴來到廚房，永萍已經用保溫桶裝好了飯菜，陸貴笑：「咱媽想吃啥，你告訴我，我帶回來，今天我帶回來的是排骨，你明天給咱媽燉湯，至於我媽那邊，你稍微忍一忍，多少看我的面子。」

永萍最大的幸福就是沒嫁錯人：「我知道，我去給咱媽送飯了，你看著孩子。」

陸貴親了親永萍：「早點回來，我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