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酆都

第1章 酆都

人境。

一百零八域。

由三座皇朝執掌,形成三分天下之勢。

每域皆有三到四座王城守護,以此抵擋一年一度的獸潮攻勢。

寧安歷1124年12月15日。

酆都。

長寧街一如既往的人聲鼎沸。

望著腳下人頭涌動繁花似錦的城市,衛從心仰頭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有些不甘。

又有些無奈。

前些時日收到姐姐的傳信。

要他在年關到來前趕往數萬里之外的終南山。

那裡有位爺爺的舊相識,或許可以幫他延緩命竅的流動速度。

在衛從心看來,這純粹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反正怎麼樣都活不過二十歲,還不如讓他好好享受一下剩餘的時光。

「老王頭,你說臨了臨了,我們要不要去干把大的?」衛從心一咬牙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手疼不?」一位席地而坐抱著酒壺的老人斜睨了少年一眼問道。

「不疼。」衛從心面不紅心不淡淡道。

說著,他若無其事般將剛剛拍在桌上的右手,背在了身後,五根手指飛速搓動著掌心。

心中暗罵這老廢物居然打擊他。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干一把,證明一下自己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老廢物一句話就給他懟回來了。

人生便有三大竅穴。

命、元、歸。

這三大竅穴也被成為精、氣、神。

三竅天生閉合,以免與生俱來的精氣神流逝。

命竅可以理解為生命力。

元竅則是血氣,氣力。

最後的歸竅就是神所在。

三竅閉合缺一不可。

正常人三竅閉合能活上七八十歲,甚至百歲。

但如衛從心這類命竅天生有異之人,則另算。

命竅無法關閉,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快了尋常人的幾倍。

又遭天地濁氣侵染,生命力也越發的垂弱。

如此算下去必定活不過二十歲,距離雙十年華已不到三年光陰。

十七歲的衛從心若與尋常人比較,現在已是遲暮之年,垂垂老矣。

本應老態龍鍾。

但其父貴為酆都王侯,一方至尊王侯在人境已是一方霸主。

鳳霓皇朝聽聞此事送來了不少瑰寶安撫衛王侯。

再加上諾大的王府資源全力傾倒在衛從心身上,這才保住了他這一副臭皮囊,與一些行動力。

儘管如此,衛從心還是年少白了發,一頭銀髮披散肩頭。

「回府吧。」衛從心無力的朝著坐在地上沒有半點形象可言的糟老頭揮了揮手,腳步有些虛浮走向了升降梯。

被叫的老人不急不緩的起身,抱著酒壺跟了上去。

玉花樓一樓,老鴇滿臉堆笑道:「衛少今個玩的開心嗎?」

衛從心面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縱慾過度。

招了招手,一個僕從迅速捧著幾疊銀票小跑著過來。

衛從心瞟過一眼,隨手抓了一把塞過去道,「挺好。」

話落。

看都沒再看一眼大廳中鶯鶯燕燕對他拋媚眼的妖嬈女子,徑直走了出去。

老鴇眼睛頓時笑的眯成了一條縫,高聲諂媚道,「謝衛公子,送衛公子!」

轉頭正好看到了香汗淋漓匆匆下樓的招牌「小嵐」,剛剛就是此女接待的衛從心。

見她衣衫不整便出現在一樓客堂也沒呵斥,老鴇柔聲細語道:「累壞了吧?」

小嵐眼神有些幽怨道:「他竟然讓我做了幾十個俯卧撐!」

老鴇卻是見怪不怪道:「衛公子雖然平日眼高於頂,囂張跋扈了一些,但他卻是個好人。」

說著將衛從心剛剛給她的銀票抽出了一半遞給了小嵐。

聞言,小嵐接過銀票,眼中的幽怨也少了幾分。

......

剛剛走出玉花樓的衛從心要是聽到這話,非要回去拆了這樓不可。

真拿小爺當慈善家?

......

衛從心前腳剛踏出玉花樓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衛從心,頓時轉身就想往回走。

衛從心一揮手,幾個僕從沖了過去將那人攔下。

他則是不慌不忙的理了理並肩的髮絲緩步走去。

「不打個招呼就走,這可不太禮貌,何況我還是你的債主。」衛從心陰陽怪氣道,說著斜瞥了這男子身邊的女子一眼。

被衛從心攔下的男子滿臉橫肉,心中一顫,暗叫一聲倒霉,出門忘看黃曆了。

此刻被攔下,露出了幾顆大金牙,乾笑著道「原來是衛公子,方才想起家中還有些急事,能否通融一二?」

「怎麼,今天你媽又生了?」衛從心驚訝道。

鄭豐聞言臉上半點異色,訕笑道,「今天父親大人納妾,我得回去祝賀!」

「你不會在躲著我吧?每次見到你,不是你母親生了就是你父親納妾。」衛從心蹙眉不悅道。

鄭豐搖頭,義正言辭道:「我與衛少情同手足,怎麼會躲著衛少,衛少想多了!」

「姑且信你,碰巧今天遇到了,把欠的錢還一下吧。」衛從心一改不悅,笑眯眯道。

「真不巧,我今天身上沒帶錢。」鄭豐遺憾道,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沒關係,我帶鉗子了。」衛從心一副我早有預料的模樣,看的鄭豐心中微寒。

正在鄭豐不明所以時,忽然看到衛從心手上多出了一把鉗子...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有些艱澀的咽下了一口吐沫,幾顆金牙上下摩擦打顫。

幾個惡仆帶著獰笑瞬間撲了上來將他牢牢的按在了地上。

「別,別別,衛少,衛爺,我以後再也不亂啃了,保證再也不敗花...」鄭豐凄厲哀嚎慘叫著,一大串保證詞倒背如流。

街上的人群聞聲紛紛駐足側目看來。

人群中穿著硃紅色長袍的衛從心極其惹眼,一眼便被認了出來。

「看,那就是我們酆都城的第一紈絝,為了這個名頭他挨個上門挑戰,任你是世家公子,大族名門,通通敗下陣來。」

「吃喝嫖賭不在話下,坑蒙拐騙也是一手絕活,不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起碼方圓百八十里恐有人能超越!」

「用我們這位衛公子的話來說,惡名總比岌岌無名強,死後能遺臭萬年也是一種本事。」

一些本地人膽子倒也大,和身邊的外地友人談笑著。

衛從心毫不在意這些人的調侃,反而幾次聲張,多吹捧一下自己的名聲,好的壞的都行。

死後,過去個百八十年要還有人能記得,那就不虧!

「這個哥哥這麼好看,怎麼會有你們說的那麼不堪。」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子眨巴著眼睛不忿道。

全然忽略了光天化日之下正準備當街行兇的衛某人...

恰巧衛從心此刻轉頭對著她溫和一笑。

女孩小臉微紅,更熱切的開始辯護了。

女孩的母親先是拉了一把女孩,又白了她一眼。

怎麼生個女兒跟自己一模一樣,三觀跟著五官走。

......

此刻,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女子開口了。

「衛公子不必如此,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女子冷淡道。

「你是誰?」衛從心迷惑道。

姿容不俗的女子頓時啞口無言,讓她準備好的話硬生生全給咽了回去。

同時心中也有一股羞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站出來說不用為她出頭。

結果衛從心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純粹是她自作多情自己給自己加戲,讓她情何以堪?

落後了衛從心三步的老王頭見此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隱約可見那為數不多的灰黃牙齒。

衛從心回頭瞪了一眼糟老頭。

輕輕朝著肥豬似的鄭豐屁股上踹了一腳,沒好氣道:「滾吧,記住了,採花不可敗花,敗花人人可殺!」

被按在地上的鄭豐頓時喜笑顏開,一個勁的應承著。

保證以後不去敗花,也不再禍害良家小姐。

「走了。」衛從心喝了一聲,帶著一群僕從與老王頭上了不遠處的馬車。

楊影獃獃的看著遠去的身影,不該這麼發展的,一切都沒按照她的預想發生。

回過神來的鄭豐收斂了方才面對衛從心的諂笑,一臉陰沉的盯著身邊女子。

他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自己應該是受了池魚之災。

......

清脆的馬蹄聲朝著衛王府駛去,愈行愈遠...

「怎樣,我老王頭看人還是有一手的吧?」老王頭傲然道,「這些漂亮女人都是心機深沉的貨色,今天這一手欲擒故縱被我老王頭三個字就破了!」

衛從心坐在馬車內一聲不吭,他有些鬱悶,跟這老傢伙打賭就沒贏過。

此前那女子偽裝了一層身份接近他,一副自持清高的模樣。

老王頭早早斷言她其心可誅,玩的是欲擒故縱。

二人相約,今天特意造了這麼一場必然的偶然相遇。

截下那女子,看那女子是對他感激或是繼續裝冷淡。

結果讓他大失所望。

「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駕車的老王頭心情不錯,舉起酒壺灌了一口蔑笑道。

衛從心嘴角一撇,邪笑道:「老傢伙,我忽然有點心疼你,這些道理估計沒人教你,都是你自己挨巴掌或掉坑慢慢悟出來的吧?」

老王頭聞言臉頰抽動了幾下,似是回想起了一段崢嶸歲月,轉而淡笑道:「你懂個屁,我那叫親身實踐,從而得出真理,那是捨我其誰的犧牲精神。」

衛從心也不繼續與他爭執,挨社會的毒打還要說的這麼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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騖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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